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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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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儿瞧着瞧着,怔忡出了神。
“咦,你在看什么?”康介颐发现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直盯着某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会儿之后,又好奇地看向闇儿。
“那只是一家人在野餐罢了,有那么好看吗?”
“他们为什么要对别人那么好?”
“谁?”他不解。
“那个母亲为什么要那么疼爱那个婴儿?还有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对那个女人那么好?”
“哈哈!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就要对别人那么好吗?”闇儿不懂。
她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好过,因为,也从来没有人对她好。
将她养大的那个人,只教会她自私、争斗与无情,而多尼克虽然百般讨好她,但贪求的不过是她的肉体,并非真心待她。
“呃……也不是那么说。”康介颐搔搔头,想了一会儿之后道:“他们不是因为是一家人才对对方那么好的,有些人明明是一家人,甚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感情也不好;有些人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心却紧紧相连。应该说联系他们的不是家庭的束缚,而是爱。”
“爱?”闇儿几乎要嗤之以鼻了。“那又是什么?”
“爱是一种牵挂!当对方在你心里的时候,他会成为你最甜蜜的包袱,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会随时带着他,绝对不会轻易把他放下。你会为他欢喜、为他担忧、为他牵挂、为他痛苦,相见时总是充满喜悦,分离时则洒下泪水,灌溉出相思的花朵……”
“我还是不懂。”牵挂着别人、为一个人担忧,这就是爱吗?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当然,往后也不可能有。
“你怎么会不懂呢?难道你没有所爱的人吗?”
所爱的人?
又是笑话一桩!闇儿冷笑。
“没有。”她俐落摇头。
“没有?那么你的家──”他倏然想起,她说过自己没有家人。
从小像皮球一样在亲戚间被踢来踢去,难怪她怀疑人性,不明白爱是什么。
“没关系!闇儿,不急。将来有机会,我会教你什么是爱。”
“我根本不想知道。”她又不是为了学习爱才来到这里的。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慢慢来就行了。”
热心过头的康介颐根本没把她的拒绝听进去。
“啊,对了!那边有卖冰淇淋,很好吃喔!”他伸手摸摸口袋,正好还有一些零钱,立即兴致勃勃地起身,笑得像个孩子。“我去买两支冰淇淋来。”
说完,他随即转身朝公园旁的冰淇淋小店奔去。
望着他宽阔的肩,以及奔跑时修长的腿,阳光洒落在他飞扬的短发上……闇儿又不自觉玻鹆搜邸
你在想什么?!当她警觉到自己又出了神,立即拉回远扬的思绪,再度用冰霜封起自己的小脸。
康介颐跑到公园旁的商店向老板买了两支冰淇淋,然后转身走回公园的人行步道,准备回到闇儿身边。
这时,一名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从步道的另一头快速冲来。
年轻人远远看见康介颐,身子一扭骑向另一边,避开了他。
闇儿看见了,嘴角勾起诡谲的笑容。她倒要看看,康介颐是否真是个不会生气的人。
她定定直视那名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暗中施以法力,让原本可以轻松避开的年轻人,突然控制不住自行车的把手,身体失衡,歪扭几下后往旁边倒去,正好扑向康介颐。
“啊!”两人惨叫一声,同时跌倒在地。
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康介颐下意识护住想给闇儿的草莓口味冰淇淋,而另一边的就……
“啊!我的冰淇淋──”
他睁开眼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冰淇淋连同脆饼筒一起黏在对方的衣服上,顿时心疼地大叫。
“哇!我的衣服──”年轻人爬起来一看,气得大吼:“你在搞什么鬼?看看你把我的衣服弄成什么样子?!”
康介颐客气地对他解释:“对不起!可是我想这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不小心打滑,连带撞倒我,才会发生这种意外──”他没跟他要求赔偿一支冰淇淋就算客气了。
“你说什么?!”年轻人以为嗓门大就会赢,面红脖子粗地大吼:“明明是你不对,还敢怪我?”
“我没有怪你,只是把事实说清楚……”康介颐试着对他讲道理,但就是有人想靠声音大来吵架。
“你明明就是在指责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赔偿我的衣服,我绝对跟你没完没了。”年轻人气焰嚣张地高嚷。
“这……算了!这件衣服值多少钱,我赔给你好了。”一件衣服没多少钱,如果可以免去一场争执,那也算值得。
“还有我的自行车!刚才那一跤,可能害我的自行车摔坏了。”
“唉,好吧!”康介颐实在不喜欢跟人吵架,正打算赔偿他修车费,息事宁人的时候,闇儿走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假装不知情地问。
“噢,没什么!只是我……”康介颐为难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刚才的小意外。
他没告状,年轻人倒是迫不及待想跟闇儿攀谈。男子态度轻浮地靠近闇儿,意图调戏她。
“你是谁?他的女朋友?还满漂亮的嘛!跟着这只软脚虾太可惜了,不如跟我去──”
“对不起,请你不要这样。”康介颐连忙挡在闇儿面前。
“你敢挡我的路?你忘了是你害我跌倒,还毁了我的衣服?!”年轻人对他又是一阵咆哮。
“那和闇儿是两回事!而且我说了,那其实不是我的错──”
于是两人又开始争辩起来,见对方竟想打闇儿的主意,康介颐一时动了气,而年轻人也愈来愈凶悍,两人险些失控地打起来。
闇儿只是想试试他是否真的不会生气,并不想害他和别人打架,于是赶忙指着不远处的告示牌问:“那个图样是什么意思?”
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转过头,一看到那个告示牌,立即一个大笑、一个无言。
那是一个红色的大圆圈,里头画上一辆脚踏车,上头一条红色斜线横亘图面,就算不认得字,光看图也知道意思,那就是:脚踏车禁入。
“喔,明明就是你不对嘛!这里根本禁止脚踏车进入,你不但把车骑进来,撞到人还敢怪别人,你要是再不道歉,我就叫警察来,看看谁有理?”康介颐难得板起脸教训人。
“对──对不起。”年轻人自知理亏,摸摸鼻子牵起脚踏车,飞快溜走了。
“谢谢你,闇儿!多亏你有看到那个标志,否则我真的得赔他一件衣服和修车费了。”
回到原来的草地上,康介颐坐下来,笑嘻嘻地向她道谢。
“你是笨蛋吗?”闇儿生气地骂他。
“欸?闇儿……”
“明明是他自己来撞你,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对方的错,你为什么要答应赔偿他?”闇儿生气地质问。
“啊,那是因为……我不喜欢跟别人吵架,只是一件衣服,没有多少钱,不值得脸红脖子粗地互相叫骂。”
“那叫姑息养奸!因为你的息事宁人,让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犯了错,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我知道!但我是认为,如果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想占上风,都只想讨便宜,没有人肯吃亏,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实在不喜欢纷乱吵杂的世界,所以宁愿自己吃点亏,好换取更多的和平。
“在那种时候,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顾别人?”她真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是伟大的救世主吗?
“我只是想,自己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何乐而不为?”这是他的人生哲学。
“你──”真是气死人!他到底是没脾气还是少根筋?
“好了,别气别气!冰淇淋快融化了,你赶快尝尝味道如何?”他连忙将冰淇淋递给闇儿,希望她消消气。
“这是什么?”闇儿怀疑地瞪着脆饼筒顶端的粉红色球状物体,上头还隐隐冒着白烟,有些部分开始融化了,几滴粉红色的液体沿着脆饼筒缓缓流下。
自从品尝过可怕的鲜奶之后,她就不太敢再相信他递来的东西了。
“草莓冰淇淋。这是用草莓做的,酸酸甜甜的,女孩子都很喜欢。”康介颐解释道。
“草莓?”是水果吗?应该不可能比鲜奶还恶心吧?
她盯着那颗逐渐融化的圆球,再度提出疑问:“这要怎么吃?”
“这是冰淇淋啊,当然是用舌头舔。”哈哈,难不成还用抹的吗?
“用舌头舔?”闇儿抬起头,正好看到远方有条黑色土狗,伸出红色的大舌头舔食水漥里的雨水,冷艳的小脸顿时黑了半边。
他要她像狗一样用舌头舔东西吃?
“你怎么不吃呢?冰淇淋真的快融化了。”康介颐眼看着融化的草莓冰淇淋,已经沿着脆饼筒滴落在她手上,急忙催促道。
“这到底要怎么吃?我不要吃。”她发起脾气,把冰淇淋塞回给他。
“哎,就这样吃嘛!”他按着她的手硬将冰淇淋推回她面前,心一急,索性低下头,将流下来的冰淇淋舔掉。
慌乱之间,他温热的舌头不小心舔过闇儿的手指。她倏然一震,像被电流贯穿全身,急忙抽回手指。
康介颐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在慌忙间轻薄了她,依然毫无邪念地笑着道:“来,就像这样子,快吃吧!”
“嗯……”闇儿无法抑止脸颊莫名升起的灼热感,思绪紊乱地接回冰淇淋,凑近嘴边舔食,却全然不知道冰淇淋融化在嘴里的滋味。
那是什么感觉?触电吗?好奇怪……闇儿活了二十年,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欸,你怎么了?脸好红喔!不过脸红才好,这样很漂亮。”迟钝的康介颐笑呵呵地道。
“你──”闇儿的脸庞霎时更加火红,娇艳欲滴。她小嘴一咬,火气上来,把冰淇淋甜筒往他手里一塞,接着扭头就走。“我不想吃了。”
“欸,闇儿!闇儿──等等我啊!”
康介颐捧着冰淇淋甜筒在后头追着,还得手忙脚乱地舔掉滴个不停的冰淇淋,模样狼狈不已。
老天,他是哪里招惹到她了?
夜晚,康介颐写作告一段落走出书房,却发现客厅一片漆黑,原本开着的电视关掉了,闇儿也不见人影,只有落地窗打开着。
“闇儿?”他顿时大惊,以为她走了。“闇儿──”
他慌忙奔过去,一绕过沙发却急忙煞住脚步,因为她并没有走,而是坐在敞开的落地窗前,望着天空发怔。
“闇儿──噢,老天,我以为你走了!你怎么不看电视却坐在这里发呆呢?”
为了怕她会闷,他进书房写稿前还特地替她开了电视让她解闷,谁知道一转眼她就关掉了。
闇儿淡淡地道:“我不喜欢看电视。”
不是嬉笑吵闹的综艺节目,就是荒谬透顶的时代大悲剧,她看了都觉得无聊。
“你在看天上的月亮?”康介颐顺着她的视线仰视天际,看见了一轮明月。“今晚的月色真美,又大又明亮,是不是让你想起自己的故乡?”
“故乡?”哼!她岂会怀念那种地方?“那个地方看不到月亮。”
“你的故乡看不到月亮?”康介颐诧异不已。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岂不是所有的夜晚都漆黑如墨,看不见美丽的月色吗?真可怕呀!
“那么,我陪你看。”他放柔语调,在她身旁坐下。
他一偎近,淡淡的男性气息便传到她的鼻端,她抬头望向他,镜片下那双深褐色的瞳眸,像是一湖温柔的池水,要将她吸入其中……
又出现白天在公园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了!
她立即移动身体,往一旁闪去。
康介颐当然不会明白她敏感的心思,只是感到奇怪──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怪了!是他身上有怪味吗?
“你别理我。”她窘迫着小脸将头转开,心想只要离他远一点就没事。
只要不看他的眼睛,那种让她胸口涨痛、心跳加速的怪异感就会不见。
“你在生我的气吗?”康介颐将大脸凑得更近。
“走开。”更浓烈的男性气息迎面袭来,闇儿心口猛地一震,气恼地用力推开他。
他一时不小心,竟被她推得差点倒栽葱。“哇──”
她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要去睡了。”闇儿一跃而起,径自扭头走进客房,然后用力关上房门。
“欸?到底怎么回事呀?”康介颐莫名其妙地搔搔头,喃喃自语。“我到底又哪里惹她生气了?”
这时,一片又黑又大的乌云突然从天边卷来,很快地覆盖住皎洁的明月,而且瞬间刮起强风,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哇!怎么突然变得星月无光,而且又……”康介颐瑟缩了一下,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好冷,还是赶快回去睡觉吧!”
他赶紧关上落地窗,然后搓着手走回卧房。
窗外的天际,隐约传来几声闷雷,那雷声像是有人用粗哑的嗓子呼唤着。
“闇儿……闇儿……”
第四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
闇儿皱着眉头,瞪向拉着她不断往阶梯上走的男人。
吃过早餐,他就不顾她的意愿、硬把她拉出门,还带到这个不知是什么鬼地方的山上,虽然附近的房子都满高级的,但是她根本不想来这里呀!
“这是我爸妈家,我带你来看他们。”康介颐在大门前停下脚步,按下电铃后回头笑着朝她解释。
“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来看他们?”闇儿神色一绷,开始紧张起来。
“等会儿见了面就认识了呀!”他还是一派热情地笑着。
其实他是怜惜她从未体会家庭的温暖,所以带她回家,想让她体验一下融入家庭的感觉。
“你──”闇儿正要翻脸,大门已应声开启。
“是谁呀?”一名年约五十出头、纤细优雅的妇人探出头,看见康介颐,立即惊喜地睁大眼。“介颐?”
“妈,你好吗?我真想你。”康介颐上前紧紧拥抱母亲。
“妈也想你呀!”康母抱了抱儿子,这才转身朝内大喊:“老公,是介颐回来了。”
这时她看见站在儿子身后的闇儿,双眼立即一亮,然后友善地对她绽开大大的笑容。“你好,欢迎来玩。”
那热情的笑容很像康介颐,闇儿无法讨厌她,于是扯动嘴角,勉强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然后轻声问候:“呃……你好。”
“喔?有客人呀?别站在门口,进来坐呀!”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康母身后,朝外招呼道。
康介颐和父亲长得不像,康父不但身材魁梧而且较为严肃,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笑意,只有嘴角微微地上扬。
闇儿很不自在,僵硬地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
“嗨,爸!来,闇儿,进来坐。”康介颐简单地朝父亲打声招呼,随即自动自发地拉着闇儿入内。
“你做什么?”康父、康母都在后头看着,闇儿浑身不自在地想甩开他的手,但他硬是不放。
“别客气,到这里坐。”康介颐不知道是故意不理会她的别扭,还是真的迟钝到极点,依然笑咪咪地拉着她入座。
“啊,我去准备热饮。这位小姐──”
“妈,她叫闇儿。”康介颐赶紧介绍。
“好的!闇儿喜欢喝咖啡还是红茶呢?”
“我不──”
“妈,她喜欢水果。”康介颐又在一旁补充。
“好,那我就泡一壶柳橙果茶,顺道切盘水果出来。”康母轻快地走进厨房。
闇儿转头白了康介颐一眼,怪他多嘴。
而康介颐则是咧嘴憨厚一笑,让人虽然生气又不好骂他。
趁着康母还在厨房准备的期间,康父坐下来和儿子以及客人闲聊,康父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很严肃,但是一席话谈下来,闇儿觉得他人还满不错的。
在和儿子谈话的同时,他也会不时看看闇儿,问些问题,技巧地把她拉入话题中,但又不会涉及太多隐私或是敏感话题,闇儿相当感激他的敏锐与仁慈。
“来来,喝点热茶,吃点水果。”康母端着大托盘出来,上头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以及可爱的银制小叉子。
精致的陶瓷和餐具,是康母最喜欢的东西。
看到这些瓷器,康介颐才想起一件事,他连忙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纸袋递给母亲。
“妈,这是我上回在一间店里偶然看见的,心想你一定会喜欢,所以买来送给你。”
“哇,真好。”康母连忙放下托盘,欣喜地接过礼物。“是什么东西?”
“是你最喜欢的陶瓷人偶,英国制的,非常精致漂亮。”
“真的吗?我好高兴。”康母喜孜孜地打开包装袋,然而她一拿出那个陶瓷人偶,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
大家也全部愣住了,因为──人偶没有头。
“咦?头怎么会断了?我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呀!”康介颐立刻跳起来,震惊又慌张地不断察看包装袋与瓷偶。
只见瓷偶的头掉落在袋子里,看样子是不知何时摔断了。
看见断头的瓷偶,闇儿心虚地想起,自己进门前和康介颐在阶梯前拉拉扯扯,那时康介颐手中提的袋子撞到一旁的扶手时,她听到一声“铿”的清脆声响……
“啊,怎么会这样?妈,对不起喔!大概是我不小心把瓷偶摔坏了,下次我再买个更漂亮的给你。”康介颐赶紧向母亲陪罪。
康母这时才回神说:“你这个傻孩子,在说什么呀?”
她满脸笑容,捧高瓷偶喜爱地左右瞧着。“这么漂亮的瓷偶,我真的很喜欢,道什么歉呢?”
“可是她的头……”他尴尬地指指袋子,瓷偶的脑袋瓜还在里头呢!
“哎,这样正好!我原本还担心这么大一尊瓷偶玻璃柜会放不下呢,这下没有了头,高度刚刚好,就放得进柜子里啦!”
“啊,是吗?”康介颐露出喜悦的表情,松了一大口气。
“是啊!我现在就放进玻璃柜里去。”康母笑咪咪的捧着瓷偶走向餐室。
“啊,我跟你一起去。”康介颐追了过去。
接下来,就听到他们母子俩在餐室里的细碎交谈。
“你看,这样高度不是刚刚好吗?”
“欸,真的耶!可是妈──人偶的头怎么办呢?”
“放在旁边好吗?”
“还是让她拿在手上?这样摆放满特别的。”
“嗳!说得好耶,儿子你真有艺术眼光。”
闇儿听得脸颊微微抽动,几乎忍不住想翻白眼。
她真想去告诉那对少根筋的母子档,别让人偶把断头拎在手上,那很像恐怖电影里的鬼娃。
“唉。”康父突然叹了口气,像是看出她的无力,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露出笑容。“我会把人偶的头黏好。”
“嗯!”闇儿轻轻点头。
那一笑,让康父严肃的气息少了些,多了几分和蔼与亲切。
看来,康父和她是同一类型──理智而冷静。
而康介颐则完全像他的母亲──浪漫善感又天真,真是种奇妙的组合。
稍后,康介颐的父母留两人下来吃午饭,并煮了好多菜,热情款待。
“伯母,谢谢您!今天的菜很好吃。”用餐时,闇儿礼貌地向康母道谢。
“啊,菜不是我煮的,我只是在厨房帮忙而已。”正在啃螃蟹的康母丢下蟹壳擦擦手,不好意思地指指餐桌的另一端说:“这些菜都是介颐的爸爸煮的。”
“啊?”闇儿错愕地转向另一头,看着那位严肃沉静的长辈。
嘴里咬着一只虾子的康介颐也含糊不清地说:“对啊!我爸的手艺很好的,比我妈好太多倍了,以前我还住在家里时,都是他煮菜给我吃的。”
不可能吧?闇儿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康父,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只是还说得过去而已。”康父倒是神情自然,丝毫不以自己这个大男人下厨为耻,只是言谈间还是有些许无奈。
“没办法呀!在介颐的妈烧了厨房两次、把自己弄伤无数次之后,我就坚持由我下厨。而且现在我们大多出去吃,开伙的机会其实不是那么多。”
所谓的遗传,真的很可怕!闇儿大感惊讶。
康介颐也是厨房白痴,他们母子俩真是一模一样。
“所以,以后要辛苦你多照顾介颐了。”康父微微一笑,对闇儿说道。
“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您误会了。”
闇儿急忙想解释,但康父又笑着摇摇头说:“我看得出来,你们很在乎彼此,即使在言谈间,也总是搜寻着对方的目光,以前我跟介颐的妈谈恋爱时,也是这样子的。”
康父不经意的一番话,却同时在两个人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
闇儿与康介颐隔着餐桌对望,同时脸红了,又急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吃东西。但是闇儿却不小心掉了筷子,而康介颐则是打翻酱油。
谈恋爱?他们是吗?是这样的吗?
接下来,无论闇儿怎么假装镇静,心底的波动却已难以平息。
自从那天过后,闇儿和康介颐之间就变得有点奇怪。
表面上,日子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但两人都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对于朋友或恋人的那条分界线特别在意,不敢稍微逾越。
每当他们相处融洽时,康父那段话便会不时突然冒出来,让两人又开始尴尬、别扭起来。
这天,该来的人照例来了。
叮咚!
程纪兰站在康介颐的家门前,伸手按下电铃后,开始拉拉身上的衣物,整理起自己的头发。
在她身后,丁玫玥始终低着头,怯弱地不敢抬起头来。
门一开启,程纪兰立即露出少女般的甜笑。“介颐,稿子写得怎样?我是来给你送──欸?你是谁?!”
甜美褪去,程纪兰又变回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她那双凌厉的杏眼不断上下打量站在门内的女人,而门内的女人──闇儿也不搭理她,径自转身走回客厅。
她喜欢在门口罚站,就随她去吧!
“闇儿,是谁啊?”康介颐正在厨房热最后的白饭和咖哩包,准备和闇儿一起分享。
这是家中最后的存粮,要是后援再不到,他和闇儿就要一起喝西北风了。
“两个女人。”闇儿冷淡回答。
“两个女人?”康介颐狐疑地走出厨房,看到还在门外的程纪兰和丁玫玥,立即绽开笑颜招呼道:“纪兰,玫玥?怎么站在外头发呆呢?快进来坐呀!”
程纪兰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快步走进屋内,而丁玫玥也才敢跟着进门。
“她是谁?”她一进门就追问闇儿的身分,康介颐屋子里藏了个女人,要是让传媒知道了可不得了,那可是天大的绯闻。
“喔,她叫闇儿,是我在公园遇到的女孩,因为她无家可归,所以我暂时先收留她。”
“你要收留她?!”他话还没说完,程纪兰已经开始尖叫。“别开玩笑了!介颐,你心肠软也该有个限度,乱捡猫狗等小动物也就算了,但是收留一个人──”尤其还是女孩子!喔,My God。
“纪兰,她没有地方去,如果我不收留她,那么她就要流浪街头了。”而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就算是,那也不是你的责任。”程纪兰软下语气,好声好气相劝。“介颐,你与她非亲非故,她是不是会流浪街头,根本与你无关,你实在不必把这种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谁知道她在外头闯过什么祸!”
一个好人家的女孩怎么可能在街上流浪?八成是与人私奔的跷家少女!
程纪兰鄙夷的视线转到闇儿身上,活像她是什么低贱无耻的人。
“纪兰。”康介颐不喜欢她这么说,好像在暗示闇儿是不良少女。
但闇儿却没有太大反应,只用一双幽冷的眸子直盯着程纪兰。
“呃……”程纪兰有点心虚畏怯地别开眼,那双毫无温度与情绪的眼眸,冷得教人可怕。
“纪兰,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可以保证闇儿绝对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她只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罢了,等我替她找到合适的住处就会让她离开的。”康介颐大力保证。
不过奇怪的是,他这么说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好像并不乐见这种情形发生。
“不然,替她另外找个住的地方嘛!”程纪兰又提议。
“听说……中途之家会收容离家出走的少女。”始终默默不语,低着头在一旁的丁玫玥小声建议。
“对对,就送到中途之家好了。”程纪兰热切地道:“我替你打电话,相信他们会愿意收留她。”
“不必这么麻烦。”哼地一声,闇儿勾起唇角,淡然冷笑。“我走就是了。”
“太好了,那我们就这么办!”
“我不答应。”
听到她主动要走,程纪兰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康介颐却是板起了脸,怎么也不肯。
“介颐。”程纪兰皱眉喊道。
“纪兰,我实在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你不觉得你干涉得太过了吗?”康介颐面孔严肃,语调冷然地质问。
“介颐──”从没见过他板起面孔,程纪兰倏然花容变色,像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我是为你好。”
她拒绝承认这其中有绝大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屋子里偷藏了一个女人,要是被那些八卦周刊或是报社记者发现,那可怎么办?以你现在的人气与知名度,大家很容易就认出来的。”
程纪兰苦心劝道,然后心烦气躁地开始来回踱步。
“她要永远不出门也就算了,要是出了门被邻居发现,然后通知记者,那可怎么办,现在你的人气正红,稍有一点疏失就完蛋了,你绝对不能被绯闻缠上呀!”
“我为人坦坦荡荡,行得正、坐得稳,谣言会不攻自破。”康介颐坚信道。
“那么那些仰慕你的女书迷呢?你就不在乎她们怎么想吗?如果让她们知道你和女孩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你是清白的,她们也不可能接受呀!”程纪兰不断游说着,希望他打消这个荒谬的主意。
“我很重视书迷,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将来我也有恋爱、结婚的一天,总不可能为了符合女书迷们的期望而终身不娶吧!”康介颐无奈地道。
“恋爱、结婚?”程纪兰和丁玫玥同时倒抽一口气。
“你、你喜欢她?”程纪兰诧异地瞪大眼,颤抖的手指向闇儿。
而闇儿自己也很惊讶。他在胡说什么?
“就算是,那也不犯法,不是吗?”康介颐懒得解释他只是打比喻而已。
索性让她们以为他爱上闇儿好了,或许这样纪兰就不会想把她赶出去了。
“你……”程纪兰又嫉妒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他并不适合拥有稳固、长久的男女关系。
因为女性书迷九成九无法接受,一旦她们集体反弹,他的人气将开始下滑,她们的不满,会非常现实、严苛地直接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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