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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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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地学着经营马场的一切。
  丁茉茉摇了摇头,娇美的脸上没有半丝怨怼或自怜。
  “帮爹娘分忧解劳,再怎么辛苦也算不了什么。”她笑道:“幸好那些事情还难不倒我,否则我爹娘可能会头疼吧!”
  听着她轻快的笑声,戚允扬的心却是狠狠揪紧。
  这么一个孝顺又善良的好姑娘,真该有人好好地珍惜她、为她分担一切,让她不必承受外头那些恶劣的流言蜚语。
  尽管她不会将那些浑话放在心上,可是那些言论对一个姑娘家而言,毕竟是严重的伤害。
  心头涌上的不舍,让他更想要保护她,可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快点把“啸云山庄”和义妹的事情解决才行。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口道:“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我已经大致复原,也差不多该走了。”
  丁茉茉闻言一怔,原本挂在唇边的笑意也霎时僵住。
  “嗯。”她点了点头,闷闷地轻应了声,心底蓦地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让她的心彷佛突然破了个洞。
  虽然早就知道他伤愈之后就会离开,她也以为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了,可这会儿听见他说要走,她的心仍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揪住。
  她向来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呀,可胸口那阵难以忽视的疼痛,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不舍。
  这可是生平头一回,她对一名男子产生了依恋不舍的情愫,但他却即将离开了,而她到现在除了他的姓名之外,对于他的身分与来历仍是一概不知。
  他这一走,是不是不再回来了?
  他们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再见了?
  他的心中是否对她没有半点不舍?
  第3章(2)
  这些猜测一个接一个地浮上心头,宛如带刺的藤蔓般一圈圈地捆缚住丁茉茉的心,让她胸口的那阵疼痛更加强烈了。
  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要开口问清楚,想知道他的身分来历,想知道他是否还会再回来,想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然而她又怕他什么都不想提,更怕这些问题会对他造成困扰。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太习惯为他人着想,太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即使心中有着澎湃的情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然而,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她的神情却透露出一丝落寞与不舍,那让戚允扬的胸口也跟着一紧。
  他想告诉她,他很快就会回到她的身边,但这会儿他和义妹的婚约尚未正式解除,他自觉还没有资格开口说些什么。唯有先把一切的问题解决,他才能坦然地回来她的身边。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尽管心中都萦绕着对彼此的不舍,却因为各自的顾忌而只能沉默。
  依依的离情宛如一块巨石,沈甸甸地压在两人的胸口,沉默的气氛笼罩他们,几乎快令人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丁茉茉觉得这样什么都不说实在有些尴尬,她暗暗深吸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戚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回大夫开的药还有两日的分量,不如服完这些药再走吧?”
  她的眼底流露一丝期盼,多希望他可以再在她的身边多留一会儿,即便只是多一天也好。
  戚允扬闻言迟疑了片刻。
  原本他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的,但……看着她那双透着企盼的美眸,他却说不出自己原先的决定。
  最后,他点了点头。
  就为了她,再多留一日吧!
  隔日,丁茉茉比往常更早出门,骑着“追月”到马场去巡视,而戚允扬在服过药之后,打算来练练功。
  尽管屋外那片空地是个练功的好地方,但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在那里遇见蒋杰宇那些令人厌恶的家伙,他就立刻打消了念头。
  不如就在屋内找个地方吧,丁家的庭院还挺宽敞的,应该会有适合他练功的地方才对。
  打定主意后,戚允扬迈开步伐走向庭院,打算寻觅恰当的地点,然而他才刚弯过回廊,就看见角落那片花林后有几个人影。
  咦?那些是什么人?怎么会躲在角落?
  戚允扬的心底升起一丝疑惑,原本怀疑是什么不轨之徒,可仔细一瞧,他很快地认出其中一名中年妇人是丁茉茉的娘亲卢秋雪,在她身旁还有另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及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男子。
  既然丁茉茉的娘亲也在,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而他们会刻意选在不起眼的角落,该是不想让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吧!
  身为外人的他,不仅不应该打扰他们,更不应该偷听。
  戚允扬正打算转身离开,然而隐约传进耳里的对话,却让他惊讶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什么?要『丁家马场』当嫁妆?”卢秋雪发出惊呼。
  嫁妆?!
  戚允扬当场怔住,俊颜满是诧异。
  原来……他们是在谈丁茉茉的婚事?这个发现让他的浓眉立刻皱得死紧,胸口也涌上一股恼怒不悦的情绪,彷佛有人想要夺取他所在乎重视的珍宝。
  他眯起黑眸,望向那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恨不得将那家伙给扔出去!他咬了咬牙,勉强按捺住那股冲动。
  撇开得知那家伙想娶丁茉茉的事情不谈,刚才卢秋雪口中的要“丁家马场”当嫁妆是怎么一回事?
  戚允扬踌躇了一会儿后,虽然知道非礼勿听,可隐约感觉这件事情不太对劲,让他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可……现在『丁家马场』的主子是茉茉,我没法儿作主呀!”卢秋雪一脸为难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
  这位身穿红衣的大婶名叫江凤娘,是附近一带最知名的媒婆,而一旁的青衣公子是城北“田家茶行”的少东田大庆。
  这几年来,卢秋雪为了女儿的婚事烦恼极了。
  自从女儿及笄以来,她提过几次婚姻之事,可偏偏女儿对这个话题半点兴趣也没有,让她这个当娘的急在心中。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儿的身边依旧半个追求者也没有,去年她只好瞒着女儿,私下拜托江凤娘帮忙想法子牵线。
  原以为依这位媒婆的口碑与本领来看,女儿的婚事应该很快就有谱了,想不到都快过了一年却一直没有下文。
  好不容易这会儿终于有人愿意娶女儿为妻,想不到却提出要她们以“丁家马场”当嫁妆。
  兹事体大,她怎么能随便答应呢?
  “怎么会没法儿作主呢?”江凤娘的脸上堆着笑,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娘亲,你的话她难道还会违抗不成?”
  “可是……”
  “哎呀,你就放心吧,茉茉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姑娘,只要你答应了,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的。”江凤娘的语气热切,就盼能快点谈定这桩婚事。
  要知道,去年接到这桩请托时,着实让她头痛极了。
  这一年来,她不是不曾努力想帮丁茉茉促成好事,可对方只要一听见是“丁家马场”的丁茉茉,全都毫不考虑地摇头,不愿再听她说下去。
  这棘手的情况让她不禁急得暗暗跳脚,深怕会因为丁茉茉而砸了自个儿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好口碑。
  好不容易,这会儿总算有人对丁茉茉这个“烫手山芋”感兴趣,她当然二话不说地立刻将人给带来。
  今儿个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将婚事给订下来!
  一旁的田大庆见卢秋雪满脸为难,便开口说道:“伯母别误会,晚辈绝不是觊觎马场,而是一心想为丁姑娘分忧解劳。倘若丁姑娘与我成了亲,那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疼爱她都来不及了,怎还舍得她成天为马场费心费力呢?晚辈保证,若是娶了丁姑娘为妻,我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她,不会再让她这么辛苦了。”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相当诚恳,让江凤娘赞赏地猛点头,而这番处处为丁茉茉设想的话,也让卢秋雪脸上的犹豫减少了些。
  “瞧,田公子可是一片真心呀!”江凤娘加把劲地劝说着。“他家茶行在城里经营得有声有色,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卢秋雪望着他们,虽然心里有些动摇,但仍是没法儿作出决定。
  “可是,再怎么说……拿马场当嫁妆,这实在是……”
  “伯母可别以为我是一心想要占便宜。”田大庆连忙说道:“晚辈刚才已经说过,绝不是觊觎马场,而是不希望让丁姑娘再这么辛苦。为了表示晚辈的诚意,晚辈今日特地带来一张五百两银票作为聘礼;当然,若是谈定了婚事,后续的聘礼绝对更加丰厚。”
  “哎呀,田公子可真是有心人哪!”江凤娘立刻将银票接了过来,转身递给卢秋雪,示意她快些收下。
  “这……”
  卢秋雪蹙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迟迟没有收下。
  “这事儿关系重大,我还得问茉茉的意思。”
  江凤娘一听,差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唉呀,甭问啦!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由爹娘作主的呀!”她忽然凑近卢秋雪身边,低声道:“不是我在说,这会儿可是机会难得呀!要是错过,让这个乘龙快婿给跑了,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
  “恕我直言,以丁姑娘这会儿在外的风评,田公子若不是真心喜爱她,恐怕也不敢上门来提亲呀!”
  这番话,说到了卢秋雪的痛楚。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虽然不想听,却还是传进了耳里,那让她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更感到焦急。
  见卢秋雪动摇了,江凤娘不由分说地将那张银票塞进了她手里。
  “好了,你就收下吧!既然田公子如此真心诚意,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可是难得的好姻缘哪!”
  既然卢秋雪已拿了那张银票,那么江凤娘就当她是答应了。
  “好了好了,这桩亲事就这么订下来了,这可真是天作之合哪!”江凤娘眉开眼笑的,不过一想到丁茉茉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就怕这事儿还有变数。
  她的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这银票收下了,那么你这边也给田公子个信物,算是正式订下这门亲事吧?”江凤娘对卢秋雪说道。
  田大庆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啦,不必什么信物,再不然……那就立下个字据,言明将来成亲时将以马场当嫁妆就行了。”
  “田公子可真是体贴啊,我说卢大姐,你就立个字据给田公子,算是回报他的一片真心诚意吧!”
  在江凤娘和田大庆你一言、我一句的劝说下,卢秋雪心中虽仍有几分迟疑,却还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立了字据。
  见田大庆收下那张字据,江凤娘笑咧了嘴,心想这桩婚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
  “恭喜啦,这真是一桩大喜事,接下来可以好好挑选个黄道吉日,待你们成亲之时,可别忘了给我这个媒人谢礼呀!”江凤娘笑呵呵地说。
  “一定、一定!”田大庆笑着保证。
  眼看他们打算离开,戚允扬赶紧闪身到一旁,没让他们发现他的存在。
  他眯起眼,多打量了田大庆几眼,一想到这家伙竟想娶丁茉茉为妻,他就有股想要不顾一切阻止这桩婚事的冲动。
  就算撇开“私人情绪”不谈,一想到这家伙竟开口要“丁家马场”当嫁妆,尽管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他却直觉情况没那么单纯。
  望着田大庆的背影,他打定主意非把一切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第4章(1)
  离开丁家之后,戚允扬一路尾随田大庆。对功力几乎已完全恢复的他,跟踪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看那家伙离开之后,喜形于色地哼着歌,那彷佛计谋得逞的得意模样不仅看来刺眼,更让戚允扬相信事情绝不单纯。
  他眯起了黑眸,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倘若这家伙意图伤害丁茉茉,他绝不轻饶!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戚允扬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悦,一路跟着田大庆返回位于城北的田家。
  他轻功一使,轻巧地潜伏在一棵大树上,透过开敞的窗子注意着田家大厅的动静。
  一进入大厅,田大庆便立刻得意地嚷嚷了起来。
  “太好啦!太好啦!咱们家有救啦!”
  大厅里有另一名与田大庆容貌相似,看起来年轻几岁的男子,闻言露出满脸的欣喜。
  “真的吗?大哥顺利谈成了?”田仲生追问。
  “那可不?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丁茉茉真的点头要嫁?”
  “哼,我是刻意探听她每日出门的时间,特地选她不在的时候和媒婆上门去的。这会儿婚事已经谈定了,由不得她不要。”
  “那大哥真的决定要娶她?”田仲生忍不住问。
  “你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要不娶的话,还上门去提亲做啥?”
  “可是……你明明不喜欢那个女人,不是吗?”田仲生的语气有些迟疑。
  “喜不喜欢她很重要吗?”田大庆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我又不是因为喜欢那个女人才上门去提亲的,况且那个女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听着那轻蔑的语气,戚允扬眼底闪动着怒意。
  又是一个该死的混帐,只会在背后说着恶意的批评!
  可既然这家伙对丁茉茉无意,又为什么要上门提亲?甚至还当着卢秋雪的面,表现出一副诚恳真心的模样呢?
  回想起他们提出的嫁妆条件,戚允扬立刻有了答案。
  看来这家伙的目的就是想要夺取“丁家马场”吧?这个心怀不轨的混帐家伙!
  戚允扬按捺着满腔的怒气,继续注意这对兄弟的对话。
  “嘿嘿,等到『丁家马场』归我管之后,我就立刻转手卖掉,到时别说是咱们家的财务危机可以安然度过,还会有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花用哪!”田大庆的语气透着贪婪。
  “这样虽好,可就是委屈大哥得娶那女人为妻。”田仲生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听信恶友的谗言,不顾大哥反对,拿出大半的家产去合伙做买卖,结果银子全被骗走,害家中茶行下个月将付的一大笔资金周转不过来,要不然大哥也不用将脑筋动到『丁家马场』去了。”
  “知道就好,往后做事可得小心些。幸好这事儿还没传出去,只要我在丁家知道这件事之前赶紧将丁茉茉给娶进门就行了!你也别这么愧疚了,不管怎么说,这婚事对我来说是好处占尽;再怎么说,那丁茉茉也是个美人胚子,等我玩腻了她之后,再给她一纸休书就是。”
  “大哥真是聪明,这如意算盘拨得够精!”田仲生满脸佩服。
  “嘿嘿,那可不?”
  听了他们兄弟俩的对话,戚允扬更是怒火中烧。
  尽管早已预料事情并不单纯,但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恶劣!
  正当戚允扬几乎按捺不住地打算现身之际,田仲生又问:“可那丁茉茉也不是傻子,她真的会嫁给大哥,还乖乖奉上『丁家马场』吗?”
  “嘿嘿,她想不嫁也不成,她娘都已经立了字据,写明了不仅会将女儿嫁给我,同时将以『丁家马场』作为嫁妆。”
  “她娘真写下这样的字据?快给我瞧瞧!”田仲生兴奋地低嚷。
  “喏,这就是了。”
  田大庆从怀中取出那张字据,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田仲生将那张字据摊了开来,然而他都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忽然天外飞来一粒小石子,将那张纸给砸破了!
  兄弟二人瞪着破成两半的字据,当场傻眼。
  “这……这是怎么搞的?!”田大庆惊呼。
  “不是我撕的!”田仲生一阵慌乱,赶紧开口澄清。“是突然从窗外飞来个什么东西,把它给砸破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东西飞进来?该不是有人搞鬼吧?”
  田氏兄弟又急又气地冲出大厅,正好看见戚允扬从树梢跃下。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擅闯别人的屋子?”田大庆愤怒地叱问。
  “刚才是你故意扔东西进屋,砸破这张纸的吧?”田仲生气呼呼地扬着手中破损的字据质问。
  眼看他没有否认,田大庆更是怒火中烧。
  “好哇,竟想破坏我的好事,我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
  田大庆气得失去了理智,怒吼一声扑了过去,想要挥拳殴打戚允扬。
  戚允扬轻易地闪过这蹩脚的攻击,身形一晃,蓦地逼近田仲生眼前,并在那家伙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把将他手中破成两半的字据夺走。
  “你……你想做什么?”田大庆气急败坏地嚷着。
  虽然那张字据破了,可说不定还能用来逼卢秋雪履行约定,但要是字据被抢走,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到时候,说不定他不仅得不到“丁家马场”,连那五百两银子也讨不回来,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快把字据交出来!”田大庆急吼着。
  戚允扬的回答是冷哼了声,随即当着他们的面再度一撕,原先已破成两半的字据,应声变成了四小张,不仅如此,他还将那些碎纸收进自己衣袖中。
  “我警告你们,往后要是再敢动丁家的任何歪主意,你们的下场只会比这张字据更惨!”
  冷冷地撂下警告之后,戚允扬不再理会这对面色如土的兄弟俩,轻功一使,迅速地离开了田家。
  “娘,你说什么?!”
  丁家的大厅中,传出了丁茉茉错愕的惊呼。
  她满脸震惊地望着娘,脑中顿时陷入一片空白。
  今儿个天才刚亮不久,她就动身出门去马场巡视,努力把平时需要耗费几个时辰的工作提早完成。
  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全是因为戚允扬明日就要离开了,她希望能够多一些与他相处的时间。
  花了比平时少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她骑着“追月”赶了回来,想不到才一返回家门,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娘就拉着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原本她以为,可能娘又从哪儿听见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想不到竟是关于她的婚事,而且还已经谈定了!
  怎么会这样?
  “娘,您在跟我开玩笑吗?”她蹙眉问道,由衷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当然不是,娘怎么会拿你的婚姻大事来开玩笑?娘已经帮你订下了亲事,你不用担心自个儿的终生没有依靠了。”卢秋雪说道。
  丁茉茉的眉头蹙得更紧,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抗拒。
  她从来就不担心自己有没有男人可以依靠,而这会儿娘突然告诉她已经帮她订了亲,反而才让她担心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苦恼又焦急地追问。
  “今日刚订下的。”
  “唉,娘怎么不先问问我呢?”丁茉茉懊恼极了。
  过去她没想过要嫁人,就算真要嫁,对象也该是像……
  一抹高大俊挺的身影浮上心头,让丁茉茉的心跳蓦地乱了节奏。
  她不禁回想起昨日在马厩时,他亲昵擦拭她脸上泪痕和脏污的情景,那温柔的抚触令她脸红心跳,还有他那灼热专注的目光……
  他是唯一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尽管他就要离开了,尽管她知道或许他们并没有更深的缘分,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她已经对戚允扬动了心的情况下,要她如何嫁给其他人?
  “别恼,茉茉,娘也是为你着想呀!”卢秋雪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已到了女大当嫁的年纪,况且对方一点儿也不介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你呀!”
  丁茉茉一听,心情更加浮躁了。
  “难道只因为对方不介意,我就得嫁吗?那些流言蜚语本来就不是事实,本来就不该去介意的呀!”她气嚷道。
  卢秋雪知道自己不小心失言了,连忙柔声安抚。
  “当然不该去介意,娘知道你这些年来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更希望有个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好男人,可以当你一辈子的依靠呀!”她望着心爱的女儿,心中不免充满了感叹。
  明明女儿是如此的才貌双全,偏偏都已经芳龄十八了,身边却没有半个追求者,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我不想嫁。娘,倘若不是女儿真心想嫁的对象,女儿宁可一辈子不嫁。”丁茉茉说着,脑中再度浮现戚允扬的身影。
  即使与他相识才将近半个月,即使她对他的身分来历还不清楚,可她知道他跟城里那些肤浅又小心眼的男子完全不一样。
  他不仅没有听信那些流言蜚语,甚至还为她打抱不平,她想,她会永远记得他手持弓箭,为她吓跑蒋杰宇那些惹人厌的家伙那一幕。
  正当丁茉茉沉浸在那日的情景时,卢秋雪又支支吾吾地说:“可……娘已经收了人家五百两银子的聘金……”
  丁茉茉闻言头疼不已,想不到娘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五百两银子退回去就是了,大不了多赔一些给对方当作补偿。”丁茉茉毫不心疼地说。
  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她不在乎多花一点银两。
  “但……问题是……娘已经立了字据……”
  “什么?!”还立了字据?
  丁茉茉的额角隐隐作疼,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起来情况比她所想的还要棘手,早知道她今日就不该出门,那就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了。
  “娘在字据上写什么?”她问道。
  “就……”卢秋雪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小小声地说:“就写着,将以『丁家马场』当成嫁妆……”
  “什么?!”
  丁茉茉震惊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丁家马场”当嫁妆?那岂不是将祖父和爹的心血拱手送人吗?
  “娘怎么……怎么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呢?”丁茉茉又急又恼地跺脚。
  眼看女儿的反应这么激烈,卢秋雪更加心虚了。
  “我……其实我本来也是很犹豫的,可……可是就……”卢秋雪蹙眉叹了口气,其实她的心里也有点后悔这么快就写下了字据。
  怪只怪她的性情优柔懦弱,不像女儿那般坚决果断,当时她明明还在迟疑犹豫之际,却在江凤娘和田大庆的怂恿劝说下照做了。
  丁茉茉闭了闭眼,长吁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好吧,对方究竟是谁?”她开口问道。刚才她被一连串的“惊喜”给气昏了头,压根儿忘了问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是『田家茶行』的田大庆。”
  第4章(2)
  “田大庆?!”丁茉茉发出惊呼,眉心立刻蹙得死紧。
  前两日,她才听马场的小厮阿德提起,说他有个在“田家茶行”做事的弟弟阿义,据说田家二公子似乎捅了楼子,大半的家产全被拐走,而田大庆下个月要付出的一大笔货款至今还没着落。
  阿德会提起这件事,是想问她若是“田家茶行”倒了,他的弟弟阿义可否到马场来做活儿,因此她对这件事情很有印象,不会记错的。
  “娘,听说『田家茶行』有很大的麻烦……”
  丁茉茉将从阿德那儿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卢秋雪听了之后,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安。
  “什么?这事儿……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呢?这是真的吗?”
  “无风不起浪,既然是在『田家茶行』做事的阿义透露的,应该是真的吧!”丁茉茉说道。
  若不是消息确切,阿德也不会询问他弟弟将来能否到马场来做活儿了。
  “糟了!他……他上门来提亲,该不是只为了要骗走马场吧?”卢秋雪心乱如麻地说:“怎么办?怎么办?都怪娘太急着想要帮你谈定婚事,才会中了圈套,甚至还立下了字据,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卢秋雪急火攻心,想到自己一时的愚蠢,害得“丁家马场”让人骗走,心绪霎时被极度的自责与慌乱给揪住。
  一阵强烈的晕眩忽然袭来,让她的脚步踉跄了下。
  “娘!”丁茉茉惊呼一声,连忙扶娘坐下。
  卢秋雪紧抓住丁茉茉的手,满脸无助地说:“怎么办……茉茉……怎么办?都是娘不好……”
  “娘先别慌,总会想出法子解决的。”丁茉茉赶紧安慰她。
  “可是……娘都立了字据……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是马场真的被意图不轨的人给骗走,那娘……娘要拿什么脸面去见你爹?”
  丁茉茉也被这事给乱了方寸,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沉的嗓音从大厅门口传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们母女俩转头一看,就见戚允扬走了进来。
  “戚公子……”丁茉茉望着他,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助。
  戚允扬来到她们面前,将撕成了四半的字据拿了出来。
  “夫人别担心,那家伙的计谋没机会得逞了。”
  一看见那撕毁的字据,卢秋雪又惊又喜。
  “这是我所立的字据!真是太好了!可是,戚公子,你怎么会……”
  “请夫人恕罪,在下无意中听见你和田大庆及媒婆的对话,隐约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便一路尾随田大庆那个家伙,这才发现了他的计谋。”
  “计谋?”卢秋雪心寒地追问。“这么说来,那个田公子真的不是真心想娶茉茉为妻?”
  “没错,他的计谋简直恶劣透顶!”
  为了让卢秋雪彻底断了促成这桩婚事的念头,戚允扬将刚才听见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什么?真想不到……刚才看他那么诚恳,一副真心喜爱茉茉的样子,结果竟然只是为了马场……”卢秋雪心痛地摇摇头,难受地说:“我差一点就害惨了女儿,我……我真是……”
  原本就已心乱如麻的她,这会儿情绪又受了极大的打击,忽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娘!”丁茉茉惊呼了声,被娘极差的脸色给吓着了。“快来人哪!快去请大夫!”她焦急地喊着。
  戚允扬见她这般心慌意乱,伸手轻搭着她的双肩,低声安抚她。
  “你先别慌,大夫很快就会赶来了,你娘不会有事的,还是先扶你娘进房里躺着吧!”
  “好……”
  丁茉茉朝他扬起一抹感激的微笑,赶紧依照他的话,将娘给扶进寝房去。
  一名头发微白的老大夫很快地赶来,仔细地为卢秋雪把脉诊视。
  “大夫,我娘的情况怎么样?”丁茉茉忧心地追问。
  老大夫轻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自从多年前的意外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这会儿从夫人的脉象来看,显示夫人长久以来焦虑烦心、气血虚损,应是心中一直有事操烦,致使情绪抑郁烦躁,才会令夫人的身子更加虚弱。”
  听了大夫的话,丁茉茉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她知道娘在操烦些什么,还不就是她的终身大事!
  娘总担心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深怕她下半辈子没有人可以依靠,这会儿又被田大庆那可恶的家伙给欺骗,才会受了这么大的打击。
  都怪她不好,虽然将“丁家马场”打理得有条有理,却没能让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回想起刚才娘昏倒的那一幕,她心中余悸犹存,唯恐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也要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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