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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容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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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本宫不过问一两句,就招你这许多话来。”喜儿嘟囔道:“奴婢还不是担心您?直挺挺的倒下去,吓得奴婢差点陪着您一起倒了。现在才醒来就关心这个,关心那个,也不说招来太医诊诊脉。人家三皇子有自己的亲母妃亲外公操心,您那,先关心关心自个儿吧。”

我正待开口,忽然瞥见窗棱上的影子,改口道:“予沵毕竟是皇上的孩子,也是本宫看着出生的,不能不让本宫多费些心。”喜儿还欲开口,我已接道:“本宫知道你为本宫的心,既然皇上已经将事情交给了皇后娘娘,想来以皇后娘娘的精明强干,不久就会得出结果。本宫也可以借着皇后的东风躲躲懒。”

喜儿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玄凌踏进来,道:“怎么,你给这丫头委屈受了?一脸的不高兴。”我假作生气的横了喜儿一眼,道:“哪里是臣妾给她委屈受,是她埋怨臣妾不晓得关心自己呢。”

玄凌道:“是该埋怨,”他的大掌覆上我心口,“幸好没有诱发你的心疾,映月也太不晓事了,深更半夜你才睡下又唤你起来。”我脸色微红的拿下他手掌,道:“她的长春宫与臣妾的长杨宫毗陵,又是从臣妾宫里出去的,出了这样大的事也难怪她来寻臣妾。”

玄凌环着我与我坐在床上,轻嗅我的发丝,含糊道:“幸好你没有事。”抱着我的腰向我压来。我身体不适,心里有些抵触,但到底顺了他的意思。

翌日醒来,玄凌已经上朝去了,我拖着酸疼的身体起身,脚才触到地,就一阵晕眩。卷丹赶来扶住我,扶我到床上躺下,道:“娘娘在床上歇着,奴婢去请太医来。”我扶着额头,道:“不必,本宫还需向皇后请安,必须起来了。”

卷丹劝道:“娘娘这许多年都遵守着规矩,偶尔不去,皇后娘娘想必不会怪罪的。”若是平时不去,皇后端着亲和的假面,或许不会怪罪。但玄凌昨日在我这里歇息,我今日便托病不去请安,便十足透着炫耀和示威的意思。届时不止皇后,其他嫔妃心里都是要犯嘀咕。

强撑着去了皇后那里,回来便支撑不住的卧床。方海只说我这是心病,药石无效。我心里也明白,华妃要弑君的疯狂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我身后还有宝哥儿还有安家,如何能跟着她胡来?可是,我又想不出法子能解决她。每每深夜,总是会被噩梦惊醒。

我因为心里有事,病势长久不愈,对后宫的关注便也淡了几分。八月十五中秋夜宴,皇后做主将徐燕宜贴身宫女赤芍提拔为从八品更衣,与她同居玉照宫。徐燕宜心思细腻,又深慕着玄凌,皇后此举只是对她的侮辱,而玄凌的爽利封赏却是狠狠的伤了她的一腔情思。宴会散席后,她甫回去玉照宫就发动起来,在端妃敬妃皇后三人的看护下,早产下四皇子。玄凌取名予沛。

四皇子八个月早产,且徐燕宜怀他之时被禁足,心思不畅几欲小产,几番原因造成他身体孱弱。未吃饭便要先喝药。因此,玄凌破例允许徐燕宜以婕妤的身份抚养予沛。玄凌倒是频频来甄嬛和我这里。甄嬛那里有他未出世的孩子,而我这里有他健康的一双儿女,权作自我安慰。他偶尔和我提起予沛,都是一副担忧他早夭的表情。

八月十七,眉庄向玄凌示好,玄凌开始偶尔的出入棠梨宫,九月二十一,眉庄爆出有孕。彼时我正喝着燕窝,震惊之下,手中瓷碗和汤匙跌落,淋湿了一床鹅绒薄被。眉庄的孩子——是谁的?

心中惶惶的等待小钱子打探消息回来,脑中闪过眉庄对玄凌的不假辞色,突然怀疑八月十七日眉庄在仪元殿路上寻找丢失的手镯,当真只是迫于太后压力下的无奈之举吗?她那样急切的邀宠,会不会是想要遮掩什么?

眉庄有孕的事后宫皆知,小钱子回来的很快,“皇后对照了彤史,惠主子的胎是八月十七日①那日有的,至今正好一个月。”哪有这样巧的事!只一次就能怀上。我带着最后一点希翼问道:“惠淑媛的胎脉是谁诊出来的?”小钱子道:“是温太医。因为惠主子的脉一向是由温太医负责,惠主子已经求了皇上继续让温太医照顾惠主子的胎。”

我的呼吸暮然沉重起来,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不,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呢?只一次怀上龙嗣也未有出奇,乾元十四年的的恬嫔也是四五次之间就怀上。以现代人来说,二十五六岁正是女性身体成熟孕育后代最黄金的时期,眉庄一举有孕,或许只是时候到了呢?

竭力阻止脑中胡思乱想,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譬如——眉庄分娩的时候。在那之前,一切猜想也只是猜想。

喜儿不知道我和小钱子在打什么哑谜,一双神思复杂的双眸悄悄的落在了我的小腹之上。她使了个眼色唤走卷丹,行至僻静处,悄声问道:“主子的月事似乎有三个月没有来了?”卷丹忧心道:“自七月起至今,确实有三个月了。我前儿熬了调理的汤药呈给主子,主子不肯服用只叫我倒了。”

喜儿想到湘妃的身体状况,悄然泯灭心底那点奢望,叹道:“自从主子生下二殿下,就落下了病根。别说只迟了三两个月,便是半年也是有的。方太医开的药不仅入口艰难,且见效缓慢。主子服用了三年多都不大见效,也就不肯在用了。其他的太医,主子也信不过,不敢叫他们开方子。”

顿了顿,喜儿言语中夹带了一丝酸意不甘道:“明主子第二胎快要临盆,惠主子也怀上了不说,连未央宫那位出宫四年后还能怀上,只咱们主子却被奸人所害,至今只有二殿下一个。偏主子还心善,明主子前后两次怀胎,顺主子生产,哪一个不是主子尽心照拂?可见这老天瞎了眼,谁不好,却叫咱们主子遭这个罪!”

卷丹心有戚戚的点头赞同,抬头正要说些什么,映入眼的却是一片明黄,她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金安!”喜儿慌乱的抹了把脸,深深低头跪下。玄凌眼底的遗憾之色飞速消散,道:“你们主子可起来了?今日气色如何?”

喜儿听玄凌没有追责她言语不敬之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答道:“回皇上的话,主子已经起来了,正等着马夫人②一道去布置产室。主子今日仍然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玄凌嗯了声,往正殿行去。喜儿和卷丹忙抄近道赶在玄凌之前回去服侍。玄凌进来时,我正撑着椅子扶手眯觉。他轻声唤醒我道:“累了怎么不去床上歇息?可传过太医来瞧了?”我睁眼看是玄凌,不好意思的抚了抚鬓角,道:“倒不是累,臣妾只是贪睡。”羞红了脸颊,吞吐的补充道:“臣妾最近总觉的睡不够似的,可能是犯了懒病。”

玄凌道:“还是招太医过来瞧瞧才好。”我抿了抿唇,我这本就是心病,招来太医要我如何解释?岔言道:“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眉姐姐才诊出有孕,皇上也不多陪陪她。”玄凌道:“是六弟出京游玩回来了,太后念叨他不该错过了中秋,因此朕打算明日给他办个接风宴洗尘。也是皇家聚聚,弥补中秋不能团聚的遗憾。”

我掩唇笑道:“是该办一个,自年初宫中就喜事不断,先是诗韵和徐婕妤先后有孕,六月嬛姐姐也带着身孕回宫。六王离开的时间里,徐妹妹为皇上添了一位皇子,现下眉姐姐也终于怀了龙嗣。皇上子嗣愈见繁盛,大周社稷愈发稳固,这样大喜的事情,可不得好好庆贺?”我眨了眨眼,有些戏谑的补了一句:“四皇子的满月宴叫六王错过了,但他的贺礼却是不能少的。怎么也得双份补给予沛不是?”

玄凌骇笑,拿指点我额头,道:“调皮。”我吃吃娇笑。与我笑说了一阵,玄凌执起我的手,恳切道:“朕今日子嗣渐丰,容儿功不可没的”我的眼中不可遏制的弥漫上淡淡而持久的哀伤,低低道:“臣妾喜欢孩子,”我伏到玄凌怀中,彻底暴露我心里一直潜伏着的抑郁哀愁:“臣妾真的很喜欢孩子。”

玄凌将我紧紧拥住,半晌道:“朕看着你十分喜爱诗蕊,不若朕下旨将她放到你名下吧——合着规矩,她原就该由你教养。”我收起脆弱的情绪,直起身道:“诗蕊是诗韵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怎么好去夺?再者,也是臣妾自己准许诗韵抚育诗蕊的,臣妾身为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妃,怎能出尔反尔?没得失了威信。”

玄凌温柔的直直注视我的双眼,“朕一直想再给你一个孩子。”我一怔,柔肠婉转,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道:“皇上有这份心意,臣妾就已经知足了。只是将心比心,臣妾是万万不敢以一己之心叫别人亲母女分离。”

九月二十五日,玄凌以为清河王洗尘的名义广邀皇亲宗室行宴举乐。后宫地位尊荣的,得玄凌宠爱的妃嫔都一一列席。

玄凌亲自邀请,我也少不得拖着困乏的身子盛装装扮了,与映月一起参加。近三个月少在后宫走动,乍一见到徐燕宜,吃惊的几乎瞪圆了眼。敬妃看我模样,与我耳语道:“四皇子身子不大健壮,徐婕妤生产时也大伤了身体底子。与她同居玉照宫的那位,”她斜了斜眼,示意赤芍,仗着几分宠爱,常在徐婕妤面前说些拔尖拈酸。徐婕妤那样敏感高傲的性子,有苦也只往自己心里闷。又兼日夜精心照顾予沛,也难怪她瘦的脱了形。

我心中的不忍怜悯一瞬掠过,就收回了目光挑着果子吃。诗韵肚子里是个男胎,我的宝哥儿、映月的予沵,与我关系亲密的皇子五占其三。徐燕宜的那个,我委实不能再插手了。

位于我下首的胡蕴蓉顺着我们的视线看向形销骨立的徐燕宜,眼中迸出一束奇异的光彩。默默的呷了一口酒,眼角余光始终锁定着徐燕宜身后乳母怀中的襁褓。

宫宴之上,总少不了交杯换盏。我位份尊荣,有子可依,有宠可恃,是以向我敬酒之人不在少数。几杯清酒下肚,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映月觑我脸色不对,使人禀报了玄凌,扶着我提前离席。

扶着喜儿呕吐不休,卷丹端来醒酒茶来,也被我呕吐中无意打翻。好容易胃里面舒畅一些,栽倒床上不一刻就进入梦乡。

难得一夜好眠醒来,喜儿面色有异的禀报道:“昨夜宴会结束后,菀容华一行人经过永巷回未央宫。不想脚步声惊醒了夜猫,那猫野性上来,冲撞了菀容华腹部,致使菀容华早产③。”她停了停,鼻息声加重了几分,“菀容华于今日凌晨产下一对龙凤胎,皇上大喜,当即降脂封菀容华为正三品贵嫔。”

作者有话要说:

①,眉庄与温实初的事情是在七月,所以她昭示的一个月身孕其实是两个月。

②,马夫人是诗韵的母亲,前面诗韵生诗蕊的时候,马夫人也出场了的。

③,至于甄嬛的胎,我时间和原著不一样。原著上,玄清是乾元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离京去调查赫赫,甄嬛发现怀孕是二十一年的二月。所以她勾引玄凌最快也就是二月底三月初。但是原著到这儿的时候时间又给变一月了。这是个BUG。我这文延续的是二月的时间。所以后面的时间都与原著对不上,考据党手下留情啊。:)

因为时间改变了,所以甄嬛生产也改变。因为甄嬛三月勾引玄凌,如果按原著中秋生产的话,玄凌那儿的时间,甄嬛怀孕六个月。六个月的婴儿,按照那时候医疗水平,活下来了玄凌也就晓得自己带了绿帽子了。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给她安排到九月底生产。她明面上的怀孕时间是七个月,而实际上九个多月了。

算这个时间,也是一条隐线,九个多月的婴儿和七个月的婴儿差太多了。这个对后面的剧情有点儿帮助。毕竟我改变了这么多剧情总要转回来一点儿吧,不然以后不好写了。

PS:陵容怀孕了哟,可她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嗯,上点儿文字,关于陵容的噩梦,我会告诉你们我是因为卡文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段子才不得不写出来的吗?

华妃拿着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噬咬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角蜿蜒而下,她听见我到来的脚步声,张开被血色浸染的猩红的口,猖狂笑问道:“你吃吗?那里还有。”我瑟瑟的沿着她伸直的雪白玉臂望去,正对上玄凌怒睁却失了生机的双眸……

第六十一章  甄嬛产后,以早产伤身,需要静养为由,推拒了后宫众人的探视。每日她产室里进出的,只有温实初和浣碧槿汐等几个忠心的宫女。小皇子和小帝姬也因为不足月就出生的缘故,身体羸弱,见不得风,没有抱出来给玄凌或者太后皇后过眼。

眉庄与我抱怨道:“嬛儿也不知道如何了,我屡次去看她,都被槿汐拦住——嬛儿竟是连我也不见。”我披着衣裳倦怠的斜倚着,安慰道:“不只你我,嬛姐姐连皇上都不让见呢。”眉庄蹙眉:“咱们怎么能与皇上一样?嬛儿早产亏了身子,又沾不得水,容颜憔悴,不能整洁精神,自然不能面圣。但咱们与她多年姐妹,彼此什么样的落魄样子没有见过?偏越发任性,也不晓得教咱们安心。”

我微微哂笑,甄嬛自是不能教我们看见的,否则她如何解释两个七个月的早产儿的模样与足月的婴孩几乎无异?

隐晦的扫视了一眼眉庄的小腹,我面色如常的道:“嬛姐姐也是为你着想,你身孕未满三月,她是怕你被产室血腥之气冲撞了呢。”似乎突然想起一般,道:“如今温实初全部心力都拿去照拂嬛姐姐和小皇子小帝姬的身体,你这边,看样子他是顾不及了。”

顿了顿,我继续道:“女人怀胎前三个月最重要,你又是第一胎,必须得有人看着。其他的太医,咱们摸不清根底,不过我一直用的方海却是可信的,医术也着实不错。不若就让他接了温太医的活,为你安胎?”

眉庄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露丝毫异色,推拒道:“方海要顾着你这边,明贵嫔即将临盆也得他候命。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左右不过一个月,等嬛儿出月后温太医就不会如此忙碌了。”

我拉了拉被子,应道:“但愿如此。”继而认真劝道:“等你生产之后,还是重新拉拢一个太医为上。温实初虽然医术精湛,但我听说他家与甄家是世交,从乾元十二年起,嬛姐姐就多亏了他在宫里照应。且嬛姐姐当年月中出宫落下产后不调之症,也是温实初不辞辛苦常去甘露寺诊治调理的。如此一位对嬛姐姐忠心的太医,便是你和嬛姐姐好的似一个人一般,这方面还是需要注意些。譬如今次,你和嬛姐姐同时有事,他首先偏向的却是嬛姐姐。”

眉庄左手护住自己的小腹,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柔和的看向我,岔言道:“你只说我,你自己呢,”她伸手覆上我的,忧心忡忡道:“怎么两三个月了,还是这副恹恹的模样?”我心里也有丝疑惑,虽然有华妃的隐患在,但我不是这样轻易挣不开烦心事的人。看来,确实需要招太医过来看看了。

送走了眉庄,小钱子气息急促的进来禀报道:“方才在皇后处,荣更衣不小心撞到李总管,从李总管怀里掉出一个柳叶合心璎珞。柳叶合心,自唐代以来都是女子送给男方表白心迹的信物。但李总管身为宫闱内侍,如何能得到这个?祺贵嫔认定是哪个宫女送给李总管私相授受的信物,已经禀明皇上捆绑了李总管去慎刑司,要严刑逼问出那个送他柳叶合心璎珞的宫女。但是李总管口风十分紧,受刑昏过去几次也不肯张口。

可是昭明殿里,敬妃却认出那个璎珞是未央宫崔槿汐的手工。皇后正欲带人去搜查未央宫崔槿汐的房间,派了绘春来请娘娘同去。奴才估摸着,绘春就要到了。”

“李长与槿汐有私情?”片刻惊诧之后,是恍然大悟的了然,以前许多想不通之处,此刻瞬然清晰。难怪甄嬛出宫四年之后,仍然能引得玄凌出宫与她相会,却原来是李长在其中使力。“皇后邀了哪几位去未央宫?”

小钱子道:“端妃敬妃和当时也在场的昌昭仪。”我想了想道:“皇后身为中宫,端妃敬妃手握协理六宫之权,都是去得未央宫的。但菀贵嫔才诞下龙凤呈祥,皇后就这般张扬搜宫,只怕菀贵嫔将来怀恨在心。罢,本宫就不过去了。绘春到了,只推说本宫正在小睡。”小钱子应下。

傍晚听小钱子说嘴:“皇后派人在崔槿汐房间里收出一个彩锦如意六角盒,盒子里层层丝帕包裹着……”他停了停,脸上显出尴尬之色,含糊过去,“证据确凿,皇后已经贬斥崔槿汐去了暴室。”

我毫不意外:“唐朝时内监宫女以对食结党营私,弄权祸国,甚至有篡上改史之事发生。历史为鉴,大周开国以来治国严谨,犹其防范这类事情发生。今日之事,或有敬妃皇后推动,然而他们二人的私情却不是假的。”

喜儿欣悦的接着道:“崔槿汐进了暴室,犹如断了菀贵嫔臂膀。只她身边残留的一个浣碧,”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比天高的糊涂东西,没有什么能耐。便是她生下龙凤之胎又如何?连跟在身边最久的贴身宫女也保不住。等她出月,未央宫人心涣散,自然不能与主子相抗衡。”

我随意的搅拌着燕窝,若有所思的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晓得这场博弈谁输谁赢。崔槿汐跟着菀贵嫔那么多年,她若毫无所为的轻易放弃,那么她也就不是本宫认识的那个甄嬛了。倒是皇后,”我眼底有森冷的幽光,“一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撕下一块血肉,令人痛彻心扉。现今菀贵嫔在月子中,不能面见圣颜为槿汐辩解。也亏得她隐忍着菀贵嫔得意了那么久,只怕早就觑着这个时机了。”

喜儿有些迟疑的问道:“皇后与菀贵嫔不对付,这奴婢知道。但是敬妃从前不是与菀贵嫔最亲近的吗?且她还养着菀贵嫔的胧月帝姬呢,怎么今番却指证了槿汐?”我轻叹一声,道:“你也知道胧月是菀贵嫔的。先前菀贵嫔身怀六甲,回宫后又流言蜚语不断。无奈之下才让敬妃继续抚养胧月。现如今她因产下龙凤呈祥一跃而为贵嫔,敬妃便没有了挽留胧月的借口。但她怎么舍得?亲手将胧月从一个出生才三天的奶娃娃呵护到六岁知礼懂事的帝姬,五年多的岁月,一千九百多个日夜,她怎么舍得。”

敬妃是出于私心,然而她却不晓得,与她合作的皇后是怎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若不是那欢宜香,她怎么会汲汲营营的与甄嬛去争抢她的亲生女儿?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甄嬛安静的坐月子,李长和槿汐在暴室疲累的舂米,玄凌偶尔会和我抱怨身边伺候的人不如李长得力。我浅笑着劝慰,借机推荐了小文子。

十月初十,小顺子魂飞魄散的一路从姬宁宫奔来禀报道:“娘娘,殿下染了天花!”什么!我腾一下站起身,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喜儿和卷丹合力扶住我,唤道:“主子!”我脸上血色褪尽,死死的盯着小顺子,哆嗦着问道:“宝哥儿染了什么?”

小顺子趴伏于地,泪水合着汗水一滴滴淌下,身体不住的颤抖,闭眼道:“天花,殿下得了天花。”我握着喜儿的手,手指用力到惨白。跌跌撞撞的拖着她往姬宁宫跑去,浑浑噩噩中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们掺上了轿辇。

到了姬宁宫,我顾不得先去面见太后,直往宝哥儿所居颐和轩而去。却在门口被竹息带着宫女拦住去路:“娘娘留步,天花极易感染,娘娘千金之体,万万不能靠近。”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看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用力推开她,我继续往前,却被宫女们强按着肩膀抱住。喜儿和卷丹几个,一壁为宝哥儿担忧,一壁又不敢放我靠近颐和轩,左右为难之下,只得尽力护着我。

我使命的挣着,她们使力的阻拦,场面一时纷乱不堪。忽然玄凌和皇后扶着太后过来,大喝道:“住手!”我听到玄凌的声音,脑中嗡的一声,已然清明。泪水不自觉的流淌,脸色的表情却肃穆冷静,弯倒双膝跪下道:“皇上,皇儿危在旦夕,求皇上准许臣妾进去陪他。”

玄凌双手用力搀我起身,眼中戚色一闪而过,轻柔的为我擦着泪,安慰道:“太医已经进去医治了,容儿莫担忧。”我怔怔重复道:“求皇上准许臣妾进去陪他。”皇后脸上带着悲悯之色,上前与玄凌并肩站着,道:“天花极易感染,湘妃切不能进去。二皇子有皇上福泽庇佑,定会平安渡过。”

我只看着玄凌,重复:“求皇上准许臣妾进去陪他。”玄凌用力握着我的手,额头青筋暴起,勉力忍耐着劝道:“容儿,予泽是朕第二个儿子,他染了天花,朕心里也不好受。听话,你与朕一起在外面等着,嗯?”

“皇上,”我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臣妾只有宝哥儿一个,臣妾这辈子也只有宝哥儿一个。但是臣妾唯一的儿子正在里面孤零零的煎熬着,皇上,那是天花啊!您让臣妾怎么能安生的站在这里看着臣妾的儿子独自一人在死亡线上挣扎?”我噗通跪下,拉着他的手,哀求道:“皇上,您准许臣妾进去吧,让臣妾去陪着他。皇上,求您了!”

玄凌眼眶湿红,偏过头不忍再看我。太后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皇帝,就依了湘妃吧。”玄凌豁然转头,气急道:“母后!”太后定定道:“哀家是过来人,最明白女人一片为母之心。与其让她在外面看着日夜胡思乱想,不如就让她进去陪着孙儿。若是皇孙有什么,”太后滞了一滞,艰难道:“不测,依着湘妃的样子,只怕也要跟着去了。”

太后话音未落,我已经急切接道:“皇儿若有什么不测,臣妾断不能独活。求皇上成全!”玄凌深深的看着我,决然背过身去。我知默认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不敢多停留,疾步往颐和轩大门走去。临进拱门,我退后一步,转身注视着他直挺的背影,绽开最柔美的笑靥,道:“四郎,若是臣妾……,就将臣妾一把火化了吧。”

玄凌身体大震,不待他回身看我,我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进去。

宝哥儿小小的身体淹没在厚重的被褥之下,孩童粉嫩的脸颊烧的通红。他紧闭着双眼,喃喃呓语道:“母妃,母妃,宝哥儿难受,难受。”我心下大恸,扑上去要握他的手,喜儿拉扯住我,劝阻道:“主子三思,主子若因碰触殿下,不幸感染了天花,要让殿下依靠谁?”“嗯,”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招来负责诊治的许太葛太医医问话:“皇儿情况如何?可有了医治之法?”

许太医道:“回娘娘,二殿下感染天花已有十余日,今日始爆发。先高热,后出痘,大约十三日之后痘才能结痂,一个月之后痘痂脱落。只要殿下熬过结痂的十几日,当无大碍。然则……”我绞紧了帕子,尽量平静道:“然则什么,但说无妨。”

许太医擦了擦汗,道:“高热事伴有呕吐惊厥等症状,且后期若在口、鼻、咽、眼等部位出疹并化为脓包,脓包破裂而脓水潜入肺腑的话,微臣等也束手乏策。”我神色凝然,道:“一切听从太医吩咐,尽人事,听,”我心口剧痛,而弥漫上的情绪除了痛悔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听天命。”

许太医道:“微臣和葛太医商讨,二殿下年幼,或许熬不过漫长的半个月,因此想趁着殿下还未被高热摧毁身体底子,施药催痘,以期缩短整个过程。但是,这个催痘的过程,可能会让高热更猛烈一些。”

我心里一阵犹疑,高热太高了,也会威胁人的性命,然而十三日的时间也委实太长。许太医不敢催促,只静静等候我的决断。喜儿悄无声息的为我系上经过陈醋的面巾,与许太医一般遮住口鼻。我抚着面巾,突然想到许太医和葛太医分别是太后和玄凌专属御医,咬咬牙,道:“就按太医说的办。”又吩咐喜儿备妥降温用的酒水。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于医治天花的法子,是我胡诌的哟,乃们表相信。

嗯,大约宝哥儿平安之后,就是眉庄与甄嬛生分的戏份了。

第六十二章  许太医得了我的首肯,带着卷丹去熬药。小钱子拧来烈酒,稀释后由菊清拧干帕子一遍遍为宝哥儿擦拭。

小顺子带着两个宫女,来来回回的收拾宝哥儿用过的被子衣服等物,堆叠一处,准备拿出去焚烧。我看着忙碌的一群人,忽然觉得宝哥儿天花得的蹊跷。天花恶疾极易感染,曾有一人染及一村,一村染及一县。且天花无药可医,药物只能辅佐。这般疾病,历来宫廷防范甚严,宝哥儿身为大周二皇子,有太后和我精心守护,怎么好端端的却感染了天花?

我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堆衣物上,后宫争宠从来险恶,在宫闱中传播天花疾病也不罕见,历史上也屡有皇子因天花夭折。我冷了面色,沉声吩咐道:“将这些都给本宫一寸一寸绞碎了仔细翻查!”

众人神色一凛,皆知我起了疑心。手下动作利索的拿起剪刀,仔细裁剪翻找,衣袖、夹层、被芯、枕套、荷包、鞋袜。但宝哥儿所用之物甚多,而原颐和轩伺候的宫人也全部迁至冷宫隔离,如今在轩内伺候的,只有我身边的小钱子喜儿卷丹山丹四人,以及小顺子菊清等四人,人手严重不足,使得这项工程尤为浩大。

宝哥儿高热愈发厉害,嘴唇干裂,脸色通红,触之烫手。卷丹换下菊清,一遍遍擦拭。我舀着沸水煮过的汤匙,一点点为他哺水。宝哥儿忽然弹坐而起,趴在床沿呕吐不止。我焦急的想伸手抚摸他的背脊,却被喜儿抢过扶着在怀里,用薄荷煎的水喂食漱口。

薄荷具有散热、辟秽、解毒等功效,最能预防口腔出疹。然而薄荷味辛,入口艰难,宝哥儿迷糊中本能的偏头闪躲。我硬下心肠,让喜儿强掰住宝哥儿的脸,亲自端起薄荷水喂他服下。

呕吐之后,宝哥儿出现惊厥,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许太医连忙上来翻转宝哥儿使他平躺,将软枕塞在他头下,扶着头偏向外侧,又请卷丹用布条缠了筷子,塞在宝哥儿上下牙齿之间,以防他惊厥时,咬伤舌头,然后用大拇指按压他人中。好一番忙碌,症状才稍稍缓解。

熬到天色渐亮,我委实支撑不住,眯眼小憩却渐渐昏睡过去。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极力压抑的惊呼,我猛然惊醒,探身去看宝哥儿。他因高热而疲累的脸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葛太医见我醒来,解释道:“娘娘不必惊慌,这是药生效了。出了这皮疹,殿下的高热今日便能稍退一些。”

我看他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下稍安。随即问道:“皇儿口腔之内……”“啊,”葛太医道:“微臣方才检验过,并没有生出红疹。”我脸上喜色稍现,葛太医已经续道:“但是这皮疹转为丘疹再转为痘疱,痘疱灌浆变成脓疱需十五日时间,便是微臣以药物催发,也需十日左右。这十日内,口腔咽喉内随时都可能发出痘疹。”

我凝重的点头,将宝哥儿每日饮用之水,都用薄荷煎熬。

晌午,小顺子脸色沉重的进来禀报道:“外面传来消息,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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