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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莲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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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平日练琴的地方坐下,把食盒轻轻放在竹几上。云衢去哪儿呢?除了我之外,他在这里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啊……

“琤崆——”

一声清越的琴音从高脚楼中传来。

“原来你在啊……”我恍然大悟般地站了起来,刚想迈开脚步,却因为那琴弹拨出的后面几个音而伫步。

这首曲子……

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眼前仿佛展现出一副画面:一朵白莲随风从发间掉落,被一只如白玉般的手轻轻接住。

断不会错的,这首曲子曾在濯锦江上,用笛子吹过。

它是,

《绿翘》。

第三十四章 寒夜走水

隐隐约约地已感觉到在楼中弹琴人的是谁。

我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步一步走上小楼。

在推开那道竹门的一瞬间,气血突然翻涌。我下意识地一摸腰际,那装着药瓶子的锦囊早被那贼子偷去了。更让我措手不及的是,喉头一甜,竟咯出血来。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我是被人大力摇醒的。刚睁开眼,就看见温锦梓用那双晶晶亮的大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笑得特谄媚:“大老婆,你醒啦?!”

灯光摇曳,他的脸忽明忽暗的,吓得我一哆嗦。

环顾四周,家具与装饰甚是眼熟。明明刚才还在云水居的,怎么回到了了汇贤雅叙的小间?揭开被子的一角,我的外衣倒都穿着。

从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去,黑沉沉的已是深夜了。

“你怎么来了?”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平日总是闷闷的胸口倒轻松了不少,斜睨了他一眼,“骨头养好了?”

“当然好了。我这次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哦!”温锦梓掏出一把崭新的锦扇慢悠悠地扇着,眨眨眼,略带得意地说道,“我找到洛水的下落咯!”

“哦。”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睡觉的时候被吵醒真是件很痛苦的事,“真辛苦你了……”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温锦梓没趣道,“对了,我给你的你药有记得吃么?”

“有,不过……今天被个贼人给偷了……”

“什么?!”

“怎么了?”

“快把手给我。”温锦梓急急地用双指按住了我的脉门,沉思了片刻,惊奇道,“大老婆,你的内伤居然有起色了!”然而他随即又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啊,我给你的药虽然可以续你的命,但如果一日不吃,必定五脏俱损,咯血濒危……但你现在却……”

“我在云水居的时候的确咯血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又回到这里了……”我也摸不着头脑。

“云水居?!”温锦梓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正欲开口,只听得楼下嘈杂声一片,伴着木料燃烧的劈啪声,有人焦急地大呼:“走水啦——!走水拉——!快来救火啊——!”

尖叫声与锦帛撕裂之声传来。

浓浓的烟雾已经从门缝中漫了进来,隐约能看见外面的火光。

“糟糕!这地头居然也会着火!”温锦梓当即抓住我的手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径直往窗口拖,“快跟我走!”

等到了窗口往下一瞧,寒拓已在楼下等候。

我突然想起我的包袱还在床头。忙回头道:“你先走,我还要拿些东西!”

“还有什么比命还要紧的?!”温锦梓急道,“那你快点儿!我在下面等你!”

我点点头,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楼去,忙跑到床那边去翻找,呼,幸好还在。正想攀上窗台,忽然想起小红还在那里。温锦梓来看我,必定会让寒拓点了小红的穴道。八成她这时候还昏迷着!

我已经顾不上楼下的温锦梓的呼喊,掀开帘子往小红床上一瞧,她果然还昏睡着!

“小红!小红!”我大力摇摇她,但她仍是昏迷。这时候大火已经从窗外蔓延进来了。窗口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只得用力把包袱甩在背上,抓过小红的手绕过我的肩膀,扶着她向门口走去。一踢开门,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昔日绫罗锦绣的汇贤雅叙,竟然成了一片火海!大片大片的红纱成了灰烬,沾着火星四处飞散。

第二场火,我所遇到的第二场火。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事?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我思考其他。幸而楼梯还算完好,我忙扶着小红走了下去。身后一大片沾着火星的木料掉落下来。

只见桑妈妈和一众家丁正忙着用水龙灭火,但是收效甚微。桑妈妈急得捶胸顿足:“造孽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龟儿子放的火!”

穿过滚滚浓烟,只见几十位只穿着白色亵服的姑娘与丫鬟抱着各自所能抢救出的珍宝首饰什么的站在大门外,寒夜中冻得瑟瑟发抖。

锦瑟一双眼和核桃似地肿得要命,一边皱着眉一边咬着已经发紫的嘴。她的手中仅仅抱着那把云衢送她的焦尾枯桐。

我不禁有些动容。到底是爱琴之人。

“我说锦瑟,你怎么单单抱了把破琴出来?”一旁的如眉抓着一大把圆滚滚的珍珠,拿斜眼瞄她,“要是汇贤雅叙烧光了,我们各自谋生,这破琴卖了能值几个钱?”

“要你管!”锦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越发抱紧了琴。

“姑娘!”我边唤着她边把小红带出门去,“小红昏倒了。”

“你倒想着她。”锦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把她放在那树下吧。”说着和我一起把小红搬到距离不远的老槐树下。

我直起腰,发现锦瑟正古怪地看着我,她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丫鬟的命。”

我一怔。

“我在风月场上混了那么久,遇到过那么多的人,什么看不出来?以你的手你吃东西的气派根本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她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汇贤雅叙,但你总归有自己的苦衷。”

“锦瑟……”我喃喃道。

黑夜中的她眼神格外坚定,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以前总是任性,认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可以要天下的男人都爱我。可以比所有的姑娘都富有。于是舍弃自己还算过得去的日子。跑到汇贤雅叙来做不卖身的红牌,甚至花魁。今天一把火倒把我烧醒了。我在房间里想要抢救我最宝贝的东西的时候,那些金银珠宝,什么都拿不动,带不走。那些平日说里爱我的男人都睡在自己的被窝,一个都不知道我还在火海里。后来我就看到了这张琴。”锦瑟把苍白的脸靠近那张琴,好似回想起美好的过去,“我四岁开始碰第一根琴弦,就发誓要做洛城最好的琴师。于是我做到了,但总找不到一把合适的琴。直到洛先生给我这把绝世好琴。”

“云衢是个好人。”我笑道。

“是的,除了不太……好看。”锦瑟抚了抚头发也笑了:“对了。你以后打算去哪里?”

“我?我还是留在这里啊。”

“不,去找秦斐然。然后,抓住他,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为什么?”

“你以为他为什么每每都要点我的名?还不是为了来看你?他一来只要见你不在,马上便走了,任谁也留不住。你以为我是真的看不出么?只是不愿去想罢了。只能砸砸花瓶泄泄气。”锦瑟苦笑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是没想到他这样一个美得不象凡人的人,却喜欢你长相这种如此平凡的女子。这点我倒是不甘心的。”

我愕然。

原来我竟是错怪了他。

还不知好歹地每天在心底诅咒这家伙一千遍一万遍。

我与他之间,竟不及一个旁人看得清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因为我羡慕你的好福气。而且,从你能不顾一切去救小红这点来看,我很佩服你。”锦瑟眨了眨眼,“你是个傻丫头。善良但太过单纯,遇到过的事又太少。”

“我遇到的事不少……”我叹道。

“或许是你拒绝面对这些事。其实,人总是要成长的,成长的时候就会遇到许许多多让你开心让你难过的事。逃避不是办法。你所能选择的,只有面对罢了。”

那一夜,我和锦瑟谈了很多很多。

或许,是锦瑟教会了我很多。

两场火,一场烧毁了南宫世家的皇庭,烧掉了义父在我心中的位置。在灰烬中我找到了我的过去但却失掉了太多。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另一场,烧毁汇贤雅叙,烧掉了我的安身之所,但我因此却决定去找一个人,告诉他我喜欢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不管他要推开我还是怎样,我都不要再逃避了。

第三十五章 爱煞初雪

与锦瑟道了别,跑到汇贤雅叙仍是火光漫天的房子后面,温锦梓已经不在了。

本来倒可以让他帮忙找找秦斐然的下落,现在倒好,哪里都去不得。我孑然一身了。

天终于亮了,我从河岸的树下腿脚麻木地站了起来。靠着树干勉强睡了一晚,冻得我瑟瑟发抖。掬了几捧冰冷的河水草草地洗了把脸,习惯性地摸出易容药来涂抹,谁知道竟然用尽了。也罢,索性让我这张闷了那么久的脸晒晒太阳。

我开始饿着肚子,抱着包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汇贤雅叙的门口,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曾经绮丽华美的建筑,一夜之间成了灰烬。刻着汇贤雅叙四个大字的匾额裂成几块掉在门口。断垣残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几个路人在那指指点点。我跑上去问其中一个中年妇人:“请问您知道汇贤雅叙的姑娘们都去哪了吗?”

那妇人看了我一眼:“散了呗。据说昨天那个风骚的老鸨把一群姑娘都解散了。”

锦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暗暗担心,她没拿什么值钱的首饰,也不知道以后会过得如何。

只是,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能力去管别人呢?

洛城如此之大,知道秦斐然的人虽然多,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住的地方。

已近晌午,我捂着饿得呱呱直叫的肚子,找了一个小面摊坐了下来。

“姑娘,要吃什么面?”那卖面的汉子忙擦擦手,笑盈盈地问道。

“阳春面。”我把包袱放在木桌上。

“好勒!”

我等着面,正百无聊赖地往四周张望,就看见路中央两个穿得和花蝴蝶似的年轻公子带着一大伙家丁神气活现地走过。他们身形晃荡,眼神斜睨,不断地冲走过的少女吹口哨。吓得那些少女忙垂下眼急急避开。

这时走来一个眉目清秀的粉衣少女。

“哟!好漂亮的小妞!”其中一个瘦长身形,长得倒算俊美的公子用眼神暗示家丁拦住她,面露淫笑伸出贼手去摸那姑娘的脸,“回去做本公子的二十三妾可好?”

那姑娘一呆,两眼泪花闪烁,怔怔地不敢反抗。

路过的行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纷纷低头而过。

“人渣!”我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

“谁?居然有不怕死的敢骂我们丞相的二公子和礼部尚书的四公子?!”其中一个领头的家丁暴跳如雷。那一大伙人不可置信地向我这边看来。

我抬起下颌怒视着他们。怪不得这两小子在街上嚣张得要命。不过管你什么狗屁的丞相儿子或是尚书儿子,简直就是人渣!

谁知另一个矮胖的公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双眼瞪得溜圆,指着我结结巴巴:“好,好一个,个,大,大美,美人!!”

“给我上!”那瘦长公子毫不含糊地一挥手,摸摸下巴笑道,“还是这个妞够正点!”

一大群人向我凶猛地扑来!

糟糕!我这才想起我已没有武功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忙抓起包袱拔腿就跑。

因为肚子里没货,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没跑几步就感觉脚上绑着千斤的重量。再也迈不开腿。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我着急地又勉励向前奔跑,谁知脚一软,跌倒在路中央。路上行人那么多,竟无一人伸手帮我。

完了,等死吧。

我闭上眼,心下万分绝望。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捉我。

耳边传来悠扬的丝竹声,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缱绻的莲香。

都已经入冬了,怎么会有莲花的香气?

我奇怪地睁开眼,只见所有的路人不知为何都避到一旁,就连那些追赶我的家丁也不敢上前。

不远处,八列着深紫长衫的美丽少女持着巨大的青柄墨莲款款而来。她们像是没看见我似的,目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

慢慢的,位于中间的一乘十六人抬的雪锻软轿离我越来越近。长长的雪纱从那软轿的顶部向四周垂落,清风扬起,轿中坐着的着雪色衣衫的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我忽然觉得这个阵仗好熟悉,那个轿中人的身影更为熟悉。

那抬软轿终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撩开纱帐,露出一张蒙着轻纱的绝美面孔。他额上的那痕墨莲印记,还有那长长的泛着紫色暗芒的头发。

那如饴的凤目,让所有的路人都为之倾倒。

他们,其实真的一模一样。只是,以前的我不愿承认罢了。

我突然落下泪来,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问道:“你到底是隐莲还是秦斐然?”

后来,每当我闭目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日,他坐在高高的雪锻软轿上,向我伸出手来,微笑如水的模样。

他的唇齿未动,熟悉得无以复加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不管是隐莲抑或是秦斐然,你喜欢哪一个,我便是哪一个。绿翘,跟我走。”

他的手向我伸出,他说,绿翘,跟我走。

那一天,洛城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很小很小,轻轻飘飘地落下,落在我的头发上,睫毛上,嘴唇上。凝成了小小的水珠。

从来都不喜欢下雪天,白茫茫的没有一点色彩。但从那日起,我却爱煞了雪花。因为雪像极了他的干净而纯粹的笑容。

天地间,所有的人所有的物迅速向后退去,瞬间化为虚无。

除了他,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我抹干眼泪,不知是冷还是其他,将微微颤抖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吸着鼻子笑道:“带我走。”

雪纱垂落,列队重新开始向前移动。

“我该如何叫你?隐莲?还是秦斐然?”我坐在他的身侧,冰凉手被他握在温热的掌中。身子因寒冷而有些微微发颤。外面有人递进来一件千年银狐大氅,他帮我披在身上,暖暖的,倒不冷了。轿中满逸着他身上的莲香。

“既然是要回闇神殿的,你就唤我隐莲吧。”隐莲摘下轻纱,笑道。看来他还是很小心地在江湖上隐瞒着自己真实的身份。

“我们,要去闇神殿?”闇神殿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但我却很好奇,隐莲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后悔了么?”

“不。只是……”我突然想起,既然要离开洛城,就该去和洛云衢告别的。

“难道洛城还有朋友么?”隐莲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捏了捏我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道,“不会是个男人吧?”

我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恩,一个……男性朋友。他住在云水居,就在濯锦江边上。”

隐莲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唔,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他含着不明的笑意,隔着雪帐,对着随轿跟着的一名侍女道,“去云水居。”

空荡荡的云水居让我失望万分。

不知为何,云衢仍不在家。

我登上小楼,推开门,里面的家什都蒙了层白布。似是不准备再住了。

云衢说过,他来这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大概是等到了,所以一块离开了吧。只是,他竟然没和我道别。心下酸酸的,难道他不拿我当朋友么?

“怎么,他不在么?”隐莲懒懒地趴在轿中,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脸失落的我。

“你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没好气地爬上轿子,踩了几步都登不上,更火了,“拉我一把。”没想到手被隐莲一拉,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

雪帐重重垂落。

我躺在他怀里动弹不得,索性安静下来仰面看着他,他完美无缺的下颌与眉眼。

隐莲垂下头,一丝丝紫色长发垂落到我的脸上。他轻轻撩开我额前的发丝,吻了吻我蹙起的眉心:“乖,回闇神殿,我给你一个惊喜。”

此情此景。

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飞到天上。

肚子突然煞风景地“呱呱”大叫。

脸红到了脖子根,我按着不争气的肚子叹了口气:“先给本大爷弄点吃的吧……”

第三卷 闇神之殿

第三十六章 闇神四使

不知过了多久,软轿终于停了下来,却不曾落地。

“恭迎尊主回殿——”

隔着雪帐,只见外面数不清的黑色人影拜倒在地,传来震天动地的呼声。

我好奇地撩开雪帐往外一瞧,数千双眼含着惊异的目光齐齐向我看来。我慌得忙把帐子垂下。“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小了?”隐莲重新覆上轻纱,戏谑地笑着。他一边捉住我的手,一边已撩开了雪帐,“走吧。”

他携着我站在已摆在软轿下的高榻之上,淡淡地俯视那些满含敬畏之意的众人。那如天籁般的声音缓缓传向四方:“都起来罢。”

我侧过头去看他,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谢尊主——”

众人迅速向两侧退开,我们从分出的大道走向真正的闇神殿。

或许是闇神殿的规矩,进入闇神殿的大门后之前随软轿同行的侍女不再跟着我们,与其他人一样只能留在闇神之境。

殿中有两列着素色长衫的侍女训练有素地迎了上来。隐莲随手摘下了轻纱,交给其中一名侍女。

第一次来到闇神殿。不论是江湖上传言的血腥肮脏还是与想象中的诡异奇崛都完全不同。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美好的地方。

所有的建筑都是以白色的玉石作为材料。没有一丝瑕疵与阴影。绚烂的阳光在屋顶撒上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莹透瑰丽。

我们走过一座通往主殿的用玉石铺砌的长桥,桥下的两侧皆是纯白的莲花妖娆绽放。清冽的水中倒映着飘渺的云朵,青色的莲叶下不时有银色的鲤鱼穿梭其间。

岸上遍植烟树。长长的嫩绿柳枝拂落到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清风吹空,满殿风絮。

闇神殿并不如它的名字一般暗淡阴沉,反而明亮清绮。

只是美则美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隐莲捏了捏我的手心。

“唔……柳树不是春天才有的么?还有莲花,怎么冬天也开?……”

“那是因为施入了一些特殊的药水,改变了……”

“爹爹——!”一声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一个穿得花团锦簇的小影子猛地飞扑进了隐莲的怀里,使劲用脸蹭着他的衣服。

爹爹?!小孩?!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的脸上出现了三道黑线。于是一脸阴沉地拿眼角斜睨着隐莲。

隐莲竟然不做任何解释,只是面无表情拎起那小影子的衣领,那小影子凌空而起,露出一张嫩得和水豆腐似的漂亮小脸。与隐莲颇为相象的细长眉眼下,左颊上有一朵形如罂粟的红色胎记。

那妖媚的美小年毫不在意自己被人拎在半空,反而不慌不忙地转头上上下下打量我,花瓣一样粉嫩的小嘴说出一句更让我黑线的话:“你是新来的后娘?”

新来的,后娘。真是一语双关。

我有砍死他们的冲动。

“闹够了吧?”隐莲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一片寒意。

那美小年只看了他一眼就马上垂下头,委屈地应道:“好吧。”

隐莲像扔破抹布一样把那个美小年随手扔了出去,我刚要惊呼,只见那个美小年早已轻盈地落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

“洮花!你又恶作剧了吧?!”一声清越的女音带着笑意,“看尊主不罚你?”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主殿中快步走了出来。浅镜。

随着她的还有一身蓝衫、清冷面容的泠月,她微微屈膝:“尊主。”

“臭镜子!尊主才不会罚我呢!”那名叫洮花的美小年冲浅镜不耐烦地皱皱鼻子,“好久没见尊主了,开个玩笑都不行嘛……”

“没见你那么开玩笑的,看把人家绿姑娘给吓得!”浅镜不依不饶地去拧洮花的耳朵。

“啊!我是看她长得好看才……哎呀!痛死了!”

原来是开玩笑……

可怜我承受能力极差的小心肝。

我尴尬地笑着,轻轻吁了口气。

“喂,喂!别以为你排位比我高一点就对我动手动脚啊!”洮花捂着耳朵扭来扭去,突然撮口哨了一声,一只色白如雪的小貂闪电般地窜了过来,张口就要咬浅镜的手!

“啊!”浅镜忙跳了开去。她的轻功甚是不凡,但在那速度如飞的雪貂面前也吓得花容失色,“洮花这小妖孽!快把你的鬼东西给我抱走!”

“我——才——不——要——!”洮花抱着小小的胳膊看浅镜的好戏。

隐莲与泠月像是看惯了同样的场面,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眼看着浅镜上窜下跳都快哭出来了,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忙准备上前去捉那只雪貂。被隐莲一把拉住:“你去做什么?”

“浅镜她……”我急道,“她好歹是你的手下,叫洮花放过她吧!”

“同情心泛滥的女人……那雪貂身上有毒。”隐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浅镜不会有事的,看下去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枚长长的银针飞入雪貂的穴道,那雪貂“吱”了一声就昏倒在地。浅镜这才从柱子上跳下来,抚着胸大口喘气。

“洛——水——!”洮花撅着嘴冲走过来的紫衫少年喊道,“你又把我的小白给弄晕了!”

紫衫少年轻笑道:“谁让你要欺负浅镜姐姐。”

那声音甚是熟悉。

少年俊美无暇的脸慢慢转向我,一双如猫眼般的眼瞪得溜圆,他笑得如同婴孩般纯真,迎上来握住我的手:“绿儿!”

“洛,云衢?”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紫瞳清绝的少年竟是云水居那个右脸有块大疤的制琴少年。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摩他光洁无暇的右脸,“你的脸……”

“好了对不对?我自己治好的。”云衢,不,洛水开心地笑道,“之前制药的时候打瞌睡,被药炉给烫了。不过,幸好……”

“太好了。”我也为他高兴,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不解,“洛水……‘医仙’洛水?”

“就是他!”洮花抱着仍在昏睡的雪貂,愤愤道,“不过他只是个会弄点破药,飞点银针,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大傻瓜罢了,没那么神。”

“洮花你给我闭嘴!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浅镜见雪貂不醒,胆子大了许多。看来浅镜和洛水感情也很不错。

洮花一脸挑衅:“有本事尝尝我刚炼的毒。恩,名字就叫,臭镜子一碰就死。”

“你!!”

“你们,手拉得可够了?”隐莲淡淡的声音横亘进来。

虽说我我和洛水没什么,但当着隐莲的面老把手握着也实在不成样子,赶紧把手放开。

隐莲嘴角勾起:“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没想到你把洛水也接到了闇神殿。”

“他本来就是闇神殿的人。”

“啊?”

“你难道不知道么?”洮花睁大了眼,“洛水是闇神殿的水使啊。”

洛水微笑着点点头。

“我是镜使。”浅镜冲我笑道。

“我呢,是花使。外面的人都叫我和小白‘毒童妖兽’。”洮花摸摸雪貂,“当然了,小白是妖兽。”

“你是妖孽。”浅镜恨得牙痒痒。

“我是月使。”泠月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闇神殿,镜花水月,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四使。

就这样站在了我的面前。

第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原来,洛水,字云衢,所以他倒没有故意隐瞒我的意思。

更何况隐莲让他住到云水居去的时候,只告诉他要等的人是绿翘,身受致命的内伤。我当时既易容又改名,他自然是不知道我是谁。

洛水说,他也是我咯血昏倒在竹楼的那天才发现原来小绿就是绿翘。

“绿儿,我真高兴,你就是绿翘。”洛水含笑看着我,“他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好。”

我粲然一笑:“本大爷就不客气地收下你这句话了!”

夜凉如水。

满是幽香的菡萏池边。

我坐在侍女为我铺好的软垫上,右手托着腮,看着身边洛水。

“那天隐莲也在吧?”

“恩。他本是在楼里弹琴的。我采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躺在床上昏迷了。要不是他替你输送内力为你续命,恐怕你撑不到我回来。他说你就是绿翘,让我马上救你。”

“可是,他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么?为什么非要拖到我咯血……”

“因为……”

“因为你那天离开南宫世家后,宁可四处流浪也不来找我。”如天籁般动听的声音插了进来,“所以我要惩罚你。”

我一回头,只见隐莲拿着银狐大氅走过来,将它轻轻披在我的身上。一阵暖意。

“有你这么耽误人命的么……”我斜眼瞟他。

隐莲等侍女铺好软垫,坐下,笑道:“耽不耽误,那要看我的心情。”

我感到我的整张脸开始变黑。

“没有啦。”洛水好心地打圆场,“你的内伤很特别,是被神器所伤。我一直没找到方子给你治疗,也就在你出事前几天刚制出了药来。还有,那个喜欢大扇子的少年给你的药,也是尊主事先故意给他的。为的也是拖延你的命,好等我配出药来。”

“……”

没想到温锦梓的药竟然也是隐莲给的……他为了治好我的病,每一步筹划好了。就连我在濯锦江边遇上汇贤雅叙的老鸨,温锦梓在青楼的出现,甚至去云水居,都可能是策划好的吧?

只是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我还有药要配制,你们慢慢聊吧。”洛水站起身,说道。

我点点头:“去吧去吧。”

隐莲道:“不要睡得太晚。”

洛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开。

“哦,我知道了!你喜欢吃沁莲酥。洛水经常提到的人是你!”目送着洛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眯着眼看着一脸云淡风清的隐莲。“洛水喜欢你。对不对?”

“你总是在不该聪明的地方太过聪明。”

“算我答对了。”我得意地一笑,又道,“我再猜猜。从日照出来,你这一路上都跟着我,对不对?”

隐莲点点头,戏谑地笑道:“不跟着你,能行么?”

“……那你干嘛不早点出来接济接济我……害得我还得做丫鬟,那月钱连沁莲酥都差点买不起。”

“翘儿,你是值得所有人去疼爱去保护的。但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可能要遇上更多更复杂的事。你现在就做得很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就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好好活下去。”他轻轻握住我的手。

淡淡的月光下,我看不清隐莲的眼眸。只觉得水色映在他的脸上,晕出碎碎的光。

他第一次唤我翘儿。

那么动听,那么温柔。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好象说得你会离开我似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或许是你离开我呢?”隐莲的目光落在我所不能及的远方。我从没听到过他这样不确定的口吻。

“不会的,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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