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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火女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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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绯又“吃鳖”了。
丁奶奶年纪虽老,脑中却没有什么迂腐八股的旧观念作祟,她开化而明理,束缚他人是她最不愿见的一种行为,正如她一心企望丁绯能够早日把自己的终身安定在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身上——像是沈野。她却从不说破或是明刀明枪地去逼,顶多、顶多,也只是在她实在看不下去的时侯,才稍稍推波助澜一把,像今天这个局面就是她偶然拾得的神花妙招……虽然是着险棋。
“阿绯啊,不过是换了个房客有什么好值得你大惊小怪?难道你对这年轻人有意思?”她加油添醋外加一把熊熊巨火,她不相信她煽不起一场足以燎原的大火。
“奶奶,您又来了!”上一次是龙骧,这回又换成韩追,我的天啊!丁绯翻翻白眼,几乎气竭。
“奶奶,您又乱点鸳鸯谱了,那家伙休想碰到丁绯一根手指头,他敢乱来,我不会轻饶他的!”一直闷声不吭的沈野一不小心便中了丁奶奶的激将法。
他忘不掉韩追看见丁绯时眼中撞击的火花和临去前丢给他的挑衅眼光。
韩追不辞麻烦地来丁家赁屋,分明有意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不会让他得逞的,丁绯是他的,从小便是,她命中注定是他一生的麻烦和最爱。
有了和韩追敌对的意识后,沈野还是难免一叹,叹那迷糊的丁绯在到处闯祸后,还怕他日子过得太过安稳顺遂,这回,连情敌也一并带回家来,难道她还嫌他的烦恼不够多吗?唉!
沈野的宣誓正中老奶奶下怀。
这些天她才正烦恼着。沈家要替沈野挑选媳妇的消息她也有所耳闻,这件事不是没发生过,然而,态度上以这一次最为坚决激烈,所以才让她伤脑筋。
她想破脑袋,也无计可施之际,正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企图用长辈的高帽撮合这对“爱情长跑健将”的同时,“药引子”韩追却“自投罗网”来了。
“小乌龟,我不喜欢韩追搬进家里来是因为怕他交往的份子过于复杂,影响了邻居和学生。虽然说你是兵他是贼,可是你也不能没凭没据就拿官帽去压他,只要他没做违法的事被你抓到的话。”丁绯的脑子里完全不是罗曼蒂克的浪漫思想,她只考虑到事实。
官兵对强盗,而且,还是强盗自己送上门,这强盗要不是笨贼就是太过目空一切。
丁绯对韩追的认识不深,但是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知道韩追对于她是没有恶意的。
“我认得他。”沈野明知道自己乱吃飞醋的行为是非常可笑的,于理智,他虽清楚了绯捍卫弱者的心态,可是清纯得像张白纸的丁绯怎么会得知韩追扮猪吃老虎的真相,所以,于感情,他拼死也要捍卫他的最爱,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的爱情绝不容许有第三者介入。
“咦?”
没有等丁绯的问题出口,沈野一径接道:“韩追他不是街头的混混或是普通的三级流氓,据我所知,他是中日混血儿,祖父曾是日本关东最具势力的黑社会组织,当年他的父亲因为和祖父的理念不同,经过极严重的分裂后,独自远至琉球创立‘龙门帮’。几年前在琉球政府一次规模庞大扫毒的行动中身亡,韩追便顺其自然地成了龙门帮第二代的继承人,这次他到台湾的消息和行径早已经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令人比较不解的是,依他一个大哥级身份的人怎么会涉及小帮派的火拼?”
“原来他的出身这么复杂。”丁绯喃喃自语。
替韩追开刀动手术时,她只急着救人,并没有特别注意韩追是否有异于常人之处。况且他的身躯异常干净,没有一般混迹黑道的人物嗜爱的刺青,她还一直以为他是受不良份子火拼波及的善良老百姓呢,及至看见那四大天王,心里头才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你不会抓他吧!”
看着丁绯认真的眼神,沈野心中不由得又捻酸意。“他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是绝对没有情面可讲的。”
一个黑道大哥级人物要像韩追一样手脚干净得让日、韩警方揪不到一件案底,其漂白的功力令人不可小觑。
他对韩追的敌意,明显得连丁绯都看得出来,弄得她一头雾水。至于一旁跌坐的老奶奶则忍不住想喷笑,这场爱情戏码终于有点看头了。
韩追在一个春雨蒙蒙的早上正式搬进了丁家。
他独占四楼,四大天王则被发放边疆地带——五楼。
虽然说是搬家,实际上他一件家具或行李也没带过来,五个人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进驻丁家。
他们的“精简”连丁奶奶也看不过去了。
“小伙子,你这家搬得未免太过轻松,食衣住行四大要件,我老太婆半点都没瞧见,怎么回事?”
韩追笑吟吟地浏览房间。“我刚到台湾,住的是饭店,那些琐碎的东西全是饭店的,带不走。”
他的理由勉强说得通。
“还有,我们没有让房客搭伙的惯例,三餐要请你们自理。”
“没问题。”他好说话得很。
“那——我就不打扰了。”丁奶奶举步想离开,却被韩追给叫住。
“奶奶,丁绯呢?”他的字典教育里没有“客套”二字,他大咧咧地直喊丁绯的名字。
“由小知著”,这男人的霸气和独占欲之强令人咋舌。
没错!韩追向来习惯掌握别人。他自认世上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
“今天是礼拜天,还赖在床上呢!”
睡眠是丁绯的身家大事,天大地大,唯梦周公最大也!
“我想请她陪我上街买一些必需用品。”
“这样啊……”睡眠中的丁绯可是六亲不认,绝对吵不得的。关于这点,老奶奶颇有危机意识。“不如你自己问她去吧!”
“好。”韩追答得飞快,他根本是求之不得。
拄着拐杖,他兴致勃勃地下了楼。
他敲敲门。
门内一片静寂。
他再敲,这次,手劲加入了几分力道。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静谧。
韩追微蹙起眉,指头用上三分力。
“哐当”一声,门开了。
韩追唇畔的笑容未及形成,一股嗖然卷来的冷风和突如其来的拳头正确无误地击中他的眼窝……
韩追仰天便倒,结结实实摔个正着。
“丁……绯!”
“哎呀!这丫头还真的出手了。”随后来到的奶奶啼笑皆非。
久没露面的马克吐温和汤包也被这阵骚动吸引出来,马克吐温拿眼巡视躺在地板上的韩追后,不稍作逗留也不凑热闹,觑了个空,以飞快的速度跑上二楼。
“哎啃……我是病人耶!你怎么可以用拳头招呼我?”韩追呻吟道。
这种见面礼也未免太厚重了些。
“病人”两字像闪电般射进丁绯睡眼惺忪仍维持空白状态的脑子,她终于清醒过来。
“韩追,你一早躺在地板上做什么?会着凉的,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睡美人,你拳头的力道大得吓人哪!”这么狼狈躺在地板上的姿势想必难看透顶,他努力挣扎地站起来。
丁绯见他挣扎得辛苦,遂自动自发地趋前帮忙。
她一靠近,韩追的鼻间便渗入一阵如花飘香。丁绯温润如玉的皮肤侧眼看去仿佛吹弹得破,一双云眸宛若两泓深潭中的水晶,晶莹眩目,小巧的红嘴唇,一头短发黑光亮泽,他几乎控制不住冲动地想伸手去触摸她发丝的柔软。
还有两人之间无可避免的肌肤相触,更激得他一阵心旌神摇,春井生波,汹涌不息。
他对丁绯的绵绵爱恋完全没有因为这一拳而碎裂。丁绯比一般男人更为强悍的认知让他更加暗自欢喜。
他生来就是黑道的人,纵使有心,大环境使然,他这一生也很难从黑道全身而退。
他向来大无畏,行走江湖多年,他早就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哪还有什么好怕的,唯独一点。无法保护他爱的女人,这比他自己的生死更让他无法忍受。
拥有自保的能力,是作为黑道大哥夫人的必备条件,丁绯让他有无限的惊喜。
他只差没冲动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你不要紧吧!我扶你到沙发上坐一下好了。”她难得有细腻和小心的时候。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空陪我去买点生活必需用品,我才刚来台湾,什么东西都还不齐呢!”他乘胜追击地提出要求。
“放心,这整个镇我都熟,你缺什么东西,我陪你去买。”有那么一点点歉疚,就陪他上街当作是赔他那只已肿成猫熊眼的补偿吧!
这时候的丁绯满心抱歉,压根没想到区区一件小事韩追大可派他身边四大天王中的任何一个处理,一个疏忽就被他晃点成功。
“真的?”
“等你的身体好一点以后我们就去。”
“我等你换好衣服就可以走了。我叫小伍开车送我们上街。”
“你的身体?”动过大手术的人根本是不堪这样子折腾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意坚持非得上街不可。
“不碍事!”他咧嘴一笑。
“好,那给我十分钟。”
“我等你。”他笑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十分钟后,两人果真坐着韩追的奔驰车上街采买,而这时才从三楼姗姗晃荡下来的沈野犹眯着睡眠不足的眼,嚎叫:“马克吐温,你再咬破我的裤子,我就跟你翻脸了。”
原来马克吐温龇牙咧嘴,用它庞大的身体推撞沈野,非得把他逼到楼下客厅不可。
“好啦,好啦,楼下有什么东西是我非看不可的呢!”他难得有天例假日,正想用来补场好觉,却被马克吐温软硬兼施地闹醒,满心不情愿地跟它来到客厅。
客厅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马克吐温!”他冒火大吼。
马克吐温看看纱门外又瞧瞧客厅四周,沮丧地趴了下来,忍不住又丢了个“笨”的眼神给沈野。
“马克吐温!”沈野再吼。
它充耳不闻,坚持自己没做错事,下颚抵在地板上,两只前脚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合上眼睛。
唉!有这样白痴的主人,实在是三生不幸啊——
丁绯和韩追这一趟采购必需品之行直到华灯初上才结束。
看见两个人有说有笑走进门来,沈野心中像被倒翻一碗熟油般疼得滋滋作响。
丁绯一瞧见坐在沙发上闪着头不停抽烟的沈野,立刻撇下韩追蹦蹦跳跳地跑近他。
“小乌龟!”
她没嗅出空气中加了点勾芡的太白粉——僵凝的气氛。
“好玩吗?”他唇边的笑容没有温度。
丁绯不答,睇视烟雾弥漫的客厅,微挑起秀眉,她不赞同地咕哝:“小乌龟,你从来不抽烟的,把自己的肺当成废气制造厂啊!?”
一缸满满的烟蒂看得她触目惊心,丁绯想也不想就伸手取走叼在沈野口中的香烟。“不准再抽了,你想自杀啊!?”
“你怕我死掉吗?”他的眼神竟不可思议地温柔起来。
“小乌龟,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讲的话怎么全古里古怪的?”
他的温柔消逝得瞬如流星,一间即逝,自唇边发酵面出的是凄苦苦的笑意:“不要再叫我小乌龟,我已经不小了。”
她苦恼地眨眼,不明白沈野奇怪的反应,打她一进门他就唬着一张脸,她又没做错事。
“小……”
“我说过不要再叫我的绰号,我已经大得不需要它了。”他霍然而立,粗糙的声音像石磨。
从小到大,沈野没对她发过一次脾气,任她捅再大的漏子,闯再多的祸,他顶多皱皱眉头,继而就会闷声不吭地帮她收拾善后。
而这回他失控的脾气将她震慑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俏脸渐渐黯淡下来,嘴角仅剩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
她的神情让沈野的胸口为之狠狠一擂。他在干吗?她不过是和一个男人出去,自己何必怒火攻心,气极败坏到风度尽失的地步?
“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到她身上,这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吗?”韩追把丁绯的娇躯挡在自己身后,慷慨陈义。
沈野方才还怒气犹荡的俊脸,一眨眼的功夫,平静得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冷静的速度快得骇人。
他冷冷一瞥,像倏甩的长鞭猛划过韩追的心。
韩追一凛。
他不是一般普通的善良老百姓,什么难缠的角色没见过,但沈野不一样,他眼中宣战的敌意不但浓烈,而且还有一抹要找人拚命的颜色。
他居然为一个女人要跟自己拼命?
韩追也不是笨蛋,爱情游戏他已玩得够多。他看得出来,沈野对丁绯用情之深是他难以比拟逾越的。
看来,他遇上超强对手,或许他原本对丁绯并无十分真心,现在可不同了,这场三角游戏挑起他高昂的斗志,他决定倾全力相卯。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这回事,最重要的是视谁的手段高超。等着瞧吧,沈野,他不会把他的黑市夫人拱手奉送给他的!
他居然当着丁绯的面失去控制大发脾气,他真是该死啊!
置身漆黑的房间,沈野不想动,满心的沮丧和挫折感,深深打击着他。
“呜……呜……”是马克吐温。
沈野安抚地摸摸大狗的头,哺南地自我嘲弄:“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马克吐温将两只粗壮的前脚放到沈野的膝上,一脸的悲天悯人。
沈野的脾气又赫然爆发了,他跳起来,大声嘶吼:“你敢看不起我?我还没到绝望的地步,我不会就这样不战而退的!”
马克吐温看见它主人一双抓得死紧的拳头,居然鼓励意味地点了点头,一派赞成沈野决心的模样。
“马克吐温,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急病乱投医”,沈野居然将马克吐温当作共患难的战友了。
它侧着头,毛绒绒的脸满是深思神色。
“呜……”
“你有好点子?”沈野喜不自胜。
马克吐温精神地摇晃着尾巴,率先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要我跟你去?”:沈野懂它的意思。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看他的“狗头军师”能想出什么妙法子来。
沈野脚不沾地地跟了出去。
马克吐温庞大的身躯停在丁绯的房门口。
它用前脚扒了扒房门。
“你……要我去找小绯?”
它赞许地点头。
“等等……马克吐温……”他还没做好见她的心理准备。
不过——来不及了,门已经打开。
“马克吐温……小……呃,阿野?”丁绯穿着宽大衬衫和家居短裤出现了。
丁绯有些愕然。她对马克吐温的不肯亲近一直令她百思不解,今天,它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怎不教她惊喜呢!
马克吐温下意识地退到它自认“安全”的距离之后,用它那胖嘟嘟的脚不住推拐沈野,示意他开口。
它的善解人意着实让沈野感激涕零。
马克吐温对丁绯的俱意可是根深蒂固。说白话一点,它根本是把丁大美人当成了世仇。
这次它肯抱着“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大无畏精神自告奋勇地陪他到世仇的势力范围内,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小绯,我有话想跟你说。”沈野见机不可失,连忙出声。
“呃——”
马克吐温任务达成,大摇大摆地功成身退啦!
“小绯,我是来道歉的!”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你又没做错事,干吗道歉!”她不肯正眼看沈野,负气说道。
“小绯……”沈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丁绯,兀自慌了手脚。
“你已经说完抱歉,可以走了!”她扁着的樱桃小嘴颤呀颤的,不受控制的眼泪说来就来,猛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小绯……”
沈野灰头上脸,她哭得让他心烦意乱,好似不做点什么,他的心便止不住也发疼起来。
“不要哭了。”他伸手轻触她光洁的面颊,温柔如水。
她依然落泪不止,丝丝的委屈不断地从心底流泄而出。
他轻揩沿着她双颊滑落的晶莹泪珠,沈野再也无法忍受,低吼一声,猿臂乍伸,便揽过丁绯柔软温热的娇躯,如蜜蜂寻着鲜甜花蜜般,双唇覆印。
他的吻,始如春风拂荡,继而逐渐地变成一种无告的悲哀深切索求,分开她那甘甜如蜜的双唇,他长驱直人,浑身漫流血液整个翻腾了起来。
丁绯突然间只觉身子被拥进一堵强壮温暖的怀抱,来不及反应,双唇已被紧紧封锁,神智昏蒙,醺然如醉,她的头脑和胸腔全都热烘烘的,一颗心完全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她感觉到一双浑厚的大手悄悄抚上她胸前的柔软,她浑身发颤不已,理智宛如退潮的海浪,以万马奔腾的速度消失。
“不……要!”她大叫一声,使尽全身的力量推开沈野。
“小绯!”他醉意流转的眼眸,混浊的脑袋蓦然清醒。
千万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翻山倒海朝她潮涌而来。“臭乌龟、笨乌龟,我讨厌你!”她口不择言地嚷嚷之后,砰的把门关上,兀自留下目瞪口呆的沈野站在门外。
望着沉默不语的门板,沈野只觉心中猝然一痛。
该死的,瞧你对她做了什么?沈野暗咒。
他的牙齿磨出嘶嘶声响,嘴角肌肉不断抽搐抖动,他只觉得整个人像被碎纸机绞过一般,风一吹便要散去。
沈野绝望地举起拳头,用力往墙壁一击。
他僵直着身子,久久不动。
洁白的墙壁蓦地淌下一缕血迹——
半生痴心,换来情空梦碎啊——
第七章
台北·沈宅
沈家是现代忙碌社会中还能贯彻下班准时回家吃饭的少数家庭。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沈家的男人决不在外面应酬,真有推不掉的饭局也会斡旋在中午或喝下午茶时间把公事处理妥当,以期能赶在晚饭前回家和家人共享晚餐。
“我……回来了!”
满桌的笑语喧哗被打断了。
“阿野,你可回来了,”沈母喜出望外,一走近沈野身旁,表情立刻大变。“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喝得醉醺醺的,阿潜,快来帮忙把你大哥扶到沙发上。”
“妈……你不要大惊小怪,我脑筋清楚得很……”沈野随意将西装往地板一搭,脚步踉跄跌坐在沈家的小牛皮沙发里。
一家人全聚拢了过来。
做母亲的毕竟心细如发,沈母连忙拧来一条热毛巾,又唤家里的菲佣泡来醒酒茶。
当一家四口正为沈野忙得团团转、鸡飞狗跳时,沈野又一声不吭地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野……”沈母低喊,语气中的焦急形诸于外。
“不要来烦我!”他语气坚决地说道,身形微偏,险险从楼梯上跌下来。
沈母惊呼出口,捂住心脏,微微发福的身子摇摇欲坠,幸亏沈父眼明手快及时扶住。
“妈,没事的,我上去看着大哥。”沈潜出言安抚。
也难怪沈家会对沈野的醉酒行为担心。沈野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不良习惯一样也没养成,滴酒不沾的人一旦喝得烂醉如泥,比长年酗酒的酒鬼更要教人吃惊。
沈潜赶到楼上时,酩酊大醉的沈野已经趴在铺着白长毛地毡的地板上,看来似乎睡着了。
“大哥!”
“走……开!”他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地毯下飘了上来,十分破碎。
沈潜二话不说便穿过沈野的身躯,从浴室里拿来一条毛巾,塞到沈野手中。“喏,擦把脸!”
沈野笨拙地将毛巾捂住脸,翻身坐起来。
“好过一点了?”
“嗯”
“是不是又被我那未来、没心肝大嫂气的?”
“不要提她!”他的声音像缕冷风。风是来刮伤别人的,可是他的冷冽伤害却是自己。
看他那么痛苦地挤出这句冷漠的话来,沈潜原本置身中间、乐见其成的立场,不觉有些动摇了。
“大哥,你这情有独钟的浪漫主义者也该清醒了,你自己身为大财阀的小开,更是亿万企业的继承人,现在却为了丁绯去过着平民般的生活,这种时间和金钱的双重浪费,值得吗?”
他头痛欲裂。“我就是喜欢贫穷和游手好闲,要你管!”
“你还在自欺欺人!”沈潜怎会不明白他大哥的个性。“要不是你和那小妖女的关系破裂了,你肯乖乖地回台北?”
“不准你说她的坏话!”
“大哥!”
“我自己的伤口自己会医,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的头早已经痛得要命,为什么还要拣这个时候来跟他谈这些!?
“好吧!这些话你就当我是放屁!”也许他该把自己当成一只闷葫芦,把嘴封起来。
“老二,”沈野用力按住快要进破的太阳穴说道:“明天我搭你的车一起到公司去。另外,把钟伯父下榻旅馆的电话给我。”
“大哥,你确定你的头脑现在是清楚的?”敢情丁绯给他大哥的刺激更胜以往?唉,那就真的玩完了。
虽然表面上他老爱说些反话来反对他大哥追求丁绯,其实那是因为他身处“夹心饼”的“馅”地位,既要传达父母的“关切”,又要秉持一点良心,只好老是风雨飘摇地做“墙头草”,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丁绯跟他大哥根本是魑魅配魍魉,登对得不得了。
再认真地说,如果沈野失去丁绯,有可能,绝对可能这辈子打定光棍,做一世的单身贵族了。
关于这点,沈潜比谁都清楚。
“别罗嗦,让我安静一下!”他下逐客令了。
事情“大条”了,他大哥语气清晰得不像酒醉的人,看来他得把老三那个臭皮匠给速速召回不可!
“校长,您,看出个究竟来没?”
此刻“躲躲藏藏”地站在保健室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开”校园里令学生闻风丧胆的“阎罗王”是也。
他没有窥视教师隐私的嗜好,只不过,当他在巡视校园的例行工作时,不小心从保健室经过,便看见丁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等他第二趟又“不小心”再经过时,再见丁大美人依然持续着神游物外的神情,他可就无法再视若无睹了。
他匆忙抓来校长。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丁绯代课以来,保健室的“生意”简直门庭若市,真、假病人在下课的十分钟里全挤破头地涌进来。名义上,她不过是个护士职位的老师,实际上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身兼生活指导老师的分忧、解惑工作了。
阎罗嘴上虽然不说,心底对丁绯的激赏早已是一日千里,并且对她刮目相看。
这样忧郁的丁绯不常有。
她安静的模样虽然也美,但阎罗宁可见到那活活泼泼、淘气顽皮、经常搞得他“疯姿错乱”的丁绯。
这小妮子八成到了谈恋爱的年纪,虽然二十五岁才开始谈恋爱是有点晚熟,但也总好过老不开窍!
“呵呵,没事没事。”校长是过来人。
“真的?”
“呵呵,当初是谁坚决反对我用她的?现在她有丁点不对劲,你倒比我还紧张,呵呵呵!”
“谁说我紧张?我是看不惯,怕她伤春悲秋的黛玉情绪会感染给学生,才不得不来的。”阎罗犹理直气壮。
“呵呵呵呵……”老校长径笑不语。
“咦?你们都在这里?”难怪丁绯老觉得耳朵好似有群蜜蜂在嗡嗡地作响,原来是这两个人。
“我和校长只是经过……”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哦,你们来得正好,我想早退,正打算跟阎主任招呼一声。”她的神情有些萎靡,风华绝代的脸庞有着睡眠不足的痕迹。
喔哦——事实比他们俩(其实是他自己)想像中还要严重。阎罗暗忖。
“呵呵,这样啊,那你就好好休一天假吧!”老校长满口应允。
“谢谢校长,我先走了。”
旋足离开,丁绯正经八百板着的脸,撑没几分钟就崩溃了,她魂不守舍地走出校门。
校门外立着阴魂不散的韩追,一旁泊着他的黑奔驰。
“小绯,我还真来对了时候,你今天早退啊?”
“嗯”
“那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沾沾自喜。
“对不起,我哪里都不想去。”
昨晚她屏气凝神地听了一夜的脚步声,确定沈野彻夜未归的事实,一直到早上他还是不见踪影,她的一颗心就再也守不住了。
她生来就一身反骨,打小就不是乖宝宝型的人物,常令父母头疼,学校的老师也伤透脑筋,从不视她为问题人物而自始至终守在她身边的只有沈野。
他的温柔像滴水穿石,一点一滴地蚀去她顽抗的外衣,而她却挥不自觉。
她总是粗心大意的,经年累月习以为常地享受沈野对她的呵护温柔,却极少主动表现出对他的关心。
她知道他的职业是警察,做的是刑事警察局特殊处理第一队的内勤工作,但它的性质是什么?甚至他最喜欢吃的食物,爱穿的衣物款式,她一概都不知道。
多奢侈的爱情?从来只有受,却不懂什么叫施,沈野宠溺她的程度早已经超越一般情人该做的。
是呀,她从来没交过任何一位真正的男朋友,潜意识里为的是什么?而沈野,他也不曾……
丁绯浑沌的心似乎有些阴霾被穿透了。
那一吻,难道说……
她愣愣地将食指放在红唇上,原来毫无光泽的双瞳忽地一亮,闪耀出令人屏息的万丈光芒来。
韩追看着她忽悲忽喜的脸,以为她悲喜不定的娇羞全是冲着他来,心中对她的爱恋意识更是大盛。
“小绯,去看看我新买的别墅,你一定会喜欢的。”
丁绯的心绪好不容易回到韩追身上。“你买了新房子?那——要搬出去了?”
韩追哈哈大笑。“当然没这么快,等你看过后再做决定。”
她一时捉摸不定。“干吗要我看过?”
“我在台湾没有朋友,我相信你的审美眼光,你说好的就一定不会错!”他有点逃避和言不由衷。
“可是我……”她在看见韩追的恳求眼光后,只得将拒绝的话吞回肚。
韩追见机不可失,立刻吩咐小伍开车。
一个钟头的路程。
车子通过层层的林荫夹道,粉红色大理石砌成的喷泉迎面而来,喷泉背后矗立着一幢金壁辉煌的哥德式建筑物。
它是名副其实的金屋,古董级的豪华家具、鎏金价值不资的装饰、满厅院的花卉,足以容纳二十个房间的宽敞空间和一大群佣人。
这幢金屋适合拿来藏娇。
站在典雅而昂贵的阳台前,丁绯看见一大片湖光山色不禁咋舌地想。
韩追带着她测览大部分的结构设计,心底的自信满满却一点一滴地消逝。
丁绯的无动于衷令他气馁。面对这幢价值连城的豪宅,她美丽的双眸竟见不到一丝敬畏或欣羡。
该死的!他还以为她会欣赏他的别出心裁。他买下这幢巨宅为的就是要安置她这位人间绝色;所谓的“金屋藏娇”就是这个意思。
“它很漂亮。”丁绯综观大概后,淡淡做出评语。
韩追唤来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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