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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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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的确看到了容成聿此生最为悲恸的表情,只是那时,我已是遍体鳞伤,失去了所有爱与恨的力气。

到了园子外,容成聿停下步子:“我就送到这儿吧,姑娘走好。”我点点头欲转身进去,忽又想起白日里德妃让容成聿送我来这里住时奇怪的眼神,便问了一句:“聿王爷,这园子……”“在未住进翊阳殿之前,我便是住在这园子里。”容成聿说完便转身走了。

小遥听到人声,从屋子里出来迎我,身后还站了两个陌生的丫鬟:“小姐,今儿下午你走了没多久,聿王爷便派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还留下了两个侍女。”

“奴婢画柳”“奴婢画竹,见过姑娘”,我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身,“我总归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你们以后不要对我见如此大的礼,我受不起的。”画柳一脸的伶俐:“姑娘瞧着便是满身贵气的人,将来青云直上是必然的事,我们这便是提前巴结巴结。”画竹倒是沉稳,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样的对话本就没什么意思,将来的事现在如何能知道,我也懒得多说。“盒子在哪里?”小遥引着我到了一间房外:“小姐,今儿你还没挑卧房,我便让她们将盒子搁在这间屋子里了。”

“你们在外等我”,我推了门进去,转身将门合上。

这间卧房收拾得十分整洁,朝向也很好,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搁着个盒子。我走过去,抚了抚那盒子……果然是温弦。

容成聿真真是看透了我,知道我一定会问他这园子的来头,所以便把琴送了来,怎么说这也是他容成聿的园子,我在这里只是借住,是以即使我不想收这琴却也是没话说的,人家自个儿的琴搁在自个儿家的园子里,我这个外人是如何也管不着的。

虽则容成聿送琴是好意,我却是窝火非常。我恨透了他总是能摸清我的心思,恨透了他总是做些我无力抗拒的事,恨透了我在他面前无能为力的样子。他也晓得我定会十分生气,所以方才在园子外早早的便走了,让我有火也无处发。

气恼归气恼,我还是小心地合上了琴盒子,舍不得伤及这把难得的好琴。

推开门,心中的火还没熄,不想被这两个丫鬟看出情绪,我支使她们去烧水、准备浴桶,小遥知道我若是说话冷淡简短定是因为生气,所以十分乖巧的进了屋里收拾床铺去了。

打发完跟在身边的人,我憋着满腹的火气走到秋千架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秋千。

短短一日的相处之下,我发觉德妃和我初次见时的样子很有些不同,究竟她是同她儿子一样城府深沉,还是另有原因,我想不透彻。

还有,皇帝为何要把我留在宫里?难道是因为太后把李思韵和瑾儿都留下了,为了平衡帝后两党的力量,所以他把我留下,还让我住在一向置身事外的德妃宫里?

皇帝单独留下容成贤,究竟是要问些什么?是不是容成贤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是皇帝有密令交代给他?

纠结了一脑门的官司,外加一肚子无处排遣的怒火,我愤愤然回了房。画柳画竹两个丫鬟倒是手脚利落,已准备好了浴桶等我,小遥体贴的告诉她二人我不习惯沐浴时有人伺候,将二人打发去睡了。我见小遥也是一脸的疲惫,便让她也去休息,自己认真梳洗了一番后憋着火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我刚打理好发髻,房门便被叩响了:“小姐,皇上派了为张福公公过来,有旨要传。”我赶忙快速打理了一下自己,出门去接旨。

“尹氏接旨,申舆帝诏曰:大炎右相尹茂修之女尹月,在琼鸾峰酬神期间,贤淑崇敬、甚得朕心,特赐贡品双面刺绣锦缎两匹,云鬓花颜金步摇一支,紫玉镂金簪一支,羊脂玉镯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一对,钦此。尹姑娘,恭喜了啊。”

我站起身,双手接过圣旨,顾不得打量另几位宦官手中端着的赏赐,取出些碎银子递给张福:“尹月谢过公公,公公走这一趟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吧。”我说着,示意小遥端来一杯茶。

张福接过茶,喝了一口:“尹姑娘生得这般标致,又如此得皇上喜欢,日后定能青云直上,到那时,还望姑娘记得奴才的一颗真心啊。”我笑着说:“公公说的哪里话,虽则尹月并没甚的指望,但决计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若以后能帮得上忙,公公只管开口。只是……尹月在宫中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不清不楚,为免行差踏错,还望公公费心指点一二。”

张福笑着摇头:“姑娘谦虚了,奴才在宫中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不少佳丽了,可像姑娘这样不仅相貌极佳,行止也颇为得体的聪慧女子,却是极少极少见了。噢,时候不早了,奴才还得回去复命,先告辞了。”张福行了个礼,带着身后的几个宦官走了。

见张福出去了,画柳画竹忙福身道:“恭喜姑娘得皇上青眼。”我赏了她二人一点碎银子,打发她们将赏赐清点收拾一下。

回了房,我将圣旨展开细细打量。我曾听尹老头说过,颁给亲王、世子、亲王妃、公主、妃嫔的圣旨为金册,颁给郡王、郡王妃的为镀金银册,五品以上官员的圣旨为龙边纸册,有三色、五色、七色之分,给五品以下的官员,则是纯白色的。

按理来说,我收到的圣旨当是纯白色的,但……轻抚着手中的金册圣旨,我心中阵阵发寒。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四十三章 早夭的公主(上)

将圣旨妥帖地收好,我按捺下心中的所有不安,将自己认真打点了一下,循着路去前殿给德妃请安,小遥留在了园子里等我,画柳画竹随着我同去。

如今我没名没分的住在宫里,处处都要陪着小心。皇帝将我安排给德妃,我自然需得对她多亲近些,更何况,宫中重礼,请安是必不可少的。想来,我不光需要跟德妃请安,太后皇后那里恐怕也是要去的。至于怎么去,去了以后怎么做,还得先探探德妃的口风。

到了前殿,画柳让寝宫外的宦官通传了一下,很快,那宦官出来回话:“尹小姐,德妃娘娘在用早膳,您请这边来。”我点了点头,随着他从侧面的一个小门进了侧厅。

侧厅和主厅是相连的,连接处挂着似布帘的一般的东西,我站得离那帘子颇远,尚能隐约听到德妃同画梅说话的声音,想来若是站在那帘子后面,定能将主厅里的所用声音听个真真切切。

环视四周,这侧厅内摆了张圆桌,茶点一应俱全,墙边有个书架,上面搁着许多书卷,临窗的小桌上甚至挂着几支笔,一方纸镇压着桌上的一沓白纸,白纸边有一盒印泥,并无印章。

看来,这侧厅倒是经常有人在用,我心中暗暗想。引我进了侧厅的宦官小心地给我添了茶,“德妃娘娘用早膳时不喜被人打扰,平日里这会子娘娘当是早已用过早膳了的,但今日不知为何娘娘传膳比平日晚了许多,是以……奴才便得了娘娘的命令,先将姑娘引至侧厅用些茶点。”

此时我本是该赏他一点银子的,但身后有画柳画竹跟着,让她们瞧见我这位没名没份的平民百姓在这儿打赏奴才,再将这事儿传到德妃或是太后耳朵里,那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毕竟,我赏画柳画竹、赏张福皆是借着“感慨皇恩”,而此时此刻,即便赏这宦官很有必要,我也只能装聋作哑。

同毓淑宫的其他宫人们一样,这名宦官也是十分的通透,他知道此番对我的讨好注定得不到现成的回报,却也表现得十分泰然。“不知这位公公如何称呼?”趁着他将茶壶搁下的空档,我随口问了一句。“奴才米东来,德妃娘娘喜欢唤奴才小米子。”米东来嘿嘿一笑。

我点了点头,“尹月在宫中人生地不熟,也不知礼仪进退,若是有个行差踏错的,还望米公公不吝赐教。”米东来连忙摇头:“姑娘这话说的便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哪里当得!姑娘真是好人,将我这普通的奴才当个人看,奴才谢姑娘的怜悯之心。”

我正要张嘴,帘布边的墙上传来轻轻的叩声。米东来收起方才一脸感动的表情,又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哈着腰对我说:“尹小姐,德妃娘娘已用完了膳,您里边请。”说着,他快步走到布帘前,将那帘子掀开。

我冲他点了点头,进了主厅。德妃正坐在主厅的圆桌边,一口一口的啜着茶,画梅站在她身后。见我过来。画梅快步走到我面前,福了福身:“尹小姐来了。”我对她笑了笑,走到离德妃不远的地方,端正的福了个身:“德妃娘娘金安。”德妃放下茶杯,抬手示意我过去。

我刚一靠近,德妃便牵著我的手:“月儿丫头真是个礼数周全的孩子,来,坐。”说着便将我按在了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来,跟我说说,昨儿个睡得可好?那园子你可喜欢?”

我心想:睡得好?您儿子差点儿没气死我!然后柔糯糯的开口答道:“回德妃娘娘,月儿不算认床,昨儿个睡得很是香甜,劳娘娘挂心了。”我正回着话,眼睛瞄到方才从侧厅到主厅通过的帘子,原来,那是一张落地的巨幅画,画的是扶桑,从主厅这边看,完全看不出背后还有一道暗门。

我正微微有些出神,“那园子呢,月丫头喜不喜欢?”我忙回过神:“那园子极好,尤其是园中的秋千架尹月十分喜爱。只是……”德妃挑了挑眉,示意我说下去。“只是,听聿王爷说,在他搬去翊阳殿之前,住的便是那个园子,尹月不明白,为何王爷的园子里会有秋千架。”

我的话一出口,画梅画柳画竹的脸色皆是一变,我心中惊道:我莫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德妃收回握着我的手,端起茶杯又浅浅啜了一口,沉默了良久,德妃缓缓开口:“那秋千……是聿王专门命人给萦絮公主做的。”我心中好奇,却没有做声,又默了一阵,德妃接着说:“萦絮公主是我唯一的女儿,也便是聿王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对了,月儿丫头可是已及笄?”我点了点头:“离开墨都的两个月前,尹月就已及笄。”“这样啊,若我那女儿还活着,年岁当同你差不多。”

我心中一惊,难道那萦絮公主已……,难怪方才她们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看来我是戳到德妃的痛处了。不过照目前看,德妃倒没有怪我的意思。

“聿王比萦絮大三岁多些,萦絮总喜欢粘着他哥哥,那时聿王住在菡园,就是你现在住的那个园子,萦絮同我住在一处。每日萦絮除了在我这里用膳,有事没事的总喜欢跑去菡园找她哥哥。

聿王自小便是个书痴,通常进了书房没有一整日便不会出来,他疼爱妹妹,见萦絮无论如何都要粘着他,担心她一人无聊,便命人专门在园子里架了个秋千。萦絮很喜欢那架秋千,有时将女红带去做,有时向他哥哥讨本书坐在那里看,日子久了,他们兄妹的感情便更加深厚了,就连我这个做娘的,有时也觉得有些吃味呢。”

德妃说着,眼中流露出温情和幸福。看来,萦絮公主真的是位及讨人喜欢的女子,我也不禁有些心生羡慕,连如此冷情的容成聿都对她如此疼爱,她该是多幸福啊,要是我也有一位疼爱我的哥哥,该有多好。不过……我有师兄啊,虽然他不像容成聿自小便照顾萦絮一样在我幼时便伴着我,但他像兄长一样的关怀,我十分珍惜,也倍感庆幸。这样便很好了。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四十四章 早夭的公主(下)

“那萦絮公主……”我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好欲言又止。“萦絮十四岁那年染疾,药石无医,还未及笄便去了。”德妃说着,眼中隐隐有泪光。看着这样一位伤心的母亲,我心中涌起了奇异的感觉。生我的那个小娘子在死前也不知有没有见过我,对她来说,孕育我这样一个生命是怎样的感觉,把我带到世间是怎样的感觉,因生下我丧命又是怎样的感觉。或许,对她来说,腹中的我从来都只是她巩固在尹府地位的工具,只是她获取尹老头宠爱的砝码,若当初尹老头没有做出留孩子保大人的决定,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弃了我,保全自己。

可后来,当我轻抚腹中微微动着的生命,我才明白,即使爱没有了,这种血肉的联系却是如何也割不断,如何也不忍割舍的。

不想让德妃陷入悲伤的回忆,我转开话题:“尹月只知道皇上有五个皇子,却不知皇上有多少位公主。”德妃眨了眨眼,将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藏了起来:“皇上有四个公主,大公主容成安若是惠妃的女儿,同贤王差不多年纪,早些年嫁到朔莫去了。那时候边境饥荒,朔莫的阙武帝大兵压境,内忧外患之下,皇上将安若公主嫁给了阙武帝,又同朔莫协议了岁银,才平息了战火。”

我想起来了,六七年前我年岁还小的时候,曾听府里的下人嚼舌头说,为了不跟朔莫开战,皇上将大女儿嫁给了朔莫那个皇帝老头子,还约定了每年交给朔莫万两岁银。如今日久年深的,日子又渐渐富裕,大家都已不记得当年的窘境了。

“二公主容成兮寰是丽妃的女儿,几年前太后做主,将她嫁到悭山韩家了,上次听皇上说,韩驸马过些日子会陪着兮寰公主回宫住些日子,听说韩驸马疼兮寰公主得紧,到时你倒可以同兮寰公主取取经,学学如何讨丈夫欢心。”我脸上飞红,无法接话。

德妃总算是调好了情绪,拿我取笑。接着说:“如今宫中只有三公主容成岚萱了,她是妍妃的女儿。妍妃的父亲当年任的是户部尚书,他在任的几年里贪了巨额的银两;皇上气恼非常,将他问了斩,妍妃虽未被问罪,但皇上让她在芙兰馆禁足,日子久了,芙兰馆便同冷宫一般无人踏足。那时岚萱公主还小,皇上不忍让她同母亲分离,便将她也留在了芙兰馆。

那芙兰馆到底是如同冷宫一般荒凉萧瑟的地方,妍妃的父亲失势,她自己又了失宠,那日子过得自是清苦非常,可怜岚萱从小便跟着她受苦。”

落魄的主子被奴欺,我可以想象,失去了所有支持的妍妃母女,在这深宫高墙里过着怎样凄苦的生活。无人理睬之下,月钱被奴才层层盘剥,蜷缩在如此恢宏奢华的皇宫一隅,过着凄凉惨淡的日子,这种由高空坠落的落差,才是最最伤人的吧。

“据说,自打被禁足,妍妃的身子就一直不爽利,久病缠身加上日子清苦,还没盼到岚萱及笄,她便去了。发了丧没多久,岚萱便及笄了,皇上怜她自小便过得不好,本欲将岚萱带到我的毓淑宫来让我照看,可岚萱那孩子性子倒是很有些烈,不愿离开芙兰馆,说她自己能将自己照顾得妥妥贴贴。

皇上没有反对,至此,岚萱便仅同一个随身的宫女住在芙兰馆。这些年,皇上想给她寻一门亲事,可名门望族有哪家愿意娶罪臣的外孙女,而那品级不够想要借机向上爬的,皇上又不忍让岚萱嫁过去受委屈。是以,如今岚萱已是十九的年纪了,仍是没有嫁人。”

我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米东来的唱和声:“皇上驾到!”坏心眼皇帝怎么来了?我连忙起身,站在德妃身侧稍靠后一些的地方,准备行礼。“一大早的,德妃你这毓淑宫还挺热闹,哪孤也来凑凑热闹!”皇帝快步走进大厅,我随着德妃福下身行礼,他随便摆了摆手让我们起身,转身坐在了主位上。

“皇上今儿忙完得倒还挺早,上完朝辛苦,皇上想必也饿了,画梅,去给皇上盛一碗银耳莲子粥。”画梅得令福了个身出去了,德妃挪步到主位左边的位置坐下,我觉得自己毕竟是个平民百姓,和皇帝平起平坐有失礼数,所以乖乖站在原地。

“尹家丫头怎么站着,来来,坐下说话。”皇帝朝我招招手,我找了个离皇帝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眼睛盯着地毯上的纹络,头略略低着。“怎么样,宫里的日子过得还惯么?”我抬起头看向皇帝:“回皇上,德妃娘娘对尹月十分照顾,尹月过得很好,就是……”“嗯?”皇帝扬了扬眉毛,我接着说:“就是有些想念父亲。”

皇帝哈哈一笑,“尹茂修倒是很会教女儿,瞧这闺女,不光知书达理,对她老爹还很是孝顺,好福气啊!”我没有做声,德妃接过话去:“是啊,月丫头这样的好孩子,日后嫁了人,想必也是会很孝敬公婆的。”说着,还打量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像是没有听出德妃的话外音一样,表情不变地同我说:“你就安心在宫里住些日子,你爹的那群小老婆定会抢着照料你爹,这你不用挂心。没事儿多去各宫各苑请安,跟宫妃们打好关系,日后你……也方便些。”

皇帝这话一出,吓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跟宫妃们打好关系,日后方便!皇帝这是要……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

我这边心中扬起惊天骇浪,德妃脸色也有一点不对,皇帝却像什么也没发觉一样,接着说:“德妃啊,过些日子你张罗一席好宴,咱一大家子好好聚聚,尹丫头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席上也好多认识认识家里人。这宫里,许久没有好好热闹一下了。”

德妃点头:“这么大的差事,皇上既然交给臣妾,臣妾定当竭心尽力,用心操办。”皇帝笑答:“德妃办事我一向放心,对了,尹丫头到底年纪小,许多事还不懂,你操办的时候把她带在身边,让她也学学。”德妃到底是宫中的老人,听皇帝这样说仍是面不改色,微笑着应承下了。

皇帝把事儿都交代完了,说了句“许久没去给太后请安了,孤先去翀郁宫一趟,张罗宴会的事儿你们多费点心,孤先走了。”然后扬长而去,丝毫不理会自己方才扔下的炸弹将我炸了个外焦里嫩。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四十五章 香雪园(二更)

起身目送皇帝出了门,我心中惴惴不安,看向德妃。德妃平心静气地坐下,不提方才的事,拢了拢自己的发髻,状似无意的说了句:“月丫头,这几日你没事儿便来前殿坐坐,我也好带着你看看如何置办宴会。”

看到得出德妃兴致缺缺,我点头答:“尹月明白。德妃娘娘您歇着,尹月先行告退了。”德妃点了点头,我向她一福身,缓步退出了门去。

画柳和画竹跟我一同回了菡园,见我面色发青,她二人一路上也不敢做声,默默地走在我身后。一进院子,小遥便迎了上来:“小姐,你可回来了,今儿一大早又是接旨又是请安的,你可一点儿早膳都没用,小遥煮了粥,你多少总得喝些。”我点点头:“画柳画竹,你们先去休息吧,有时我会找你们的。小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去,你把粥端到我房里来。”说完,先朝着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容成聿送来的温弦仍静静躺在桌上,桌边的香炉腾起缕缕烟雾,我走过去,将琴小心地从盒中取出,轻轻地搁在桌上。伸出手指,我抚摸着日光笼罩的温润琴弦,仿佛能感受到自琴身传至琴弦的阵阵颤抖。抬起左手按在琴上,我捻动手指,琴声缓缓流出。

自琼鸾峰之乱,我再未碰过琴,如今再弹起来,倍感生涩。拢捻了好一阵儿,我总算找回点往日的技艺,让琴弦在我指尖轻巧灵活的跃动。

一曲弹毕,我抬起头,发现小遥正端着碗粥站在我身边痴痴地看着我,碗里的粥已然凉了,“小遥,进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就这样一直傻傻站着。”小遥回过神:“小姐,小遥不懂音律,但小遥知道,小姐方才弹琴的样子美极了,小遥实在不忍心打扰小姐,便一直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小姐将曲子弹完。”

我摇了摇头,正要接过粥,小遥却将粥拿得老远:“小姐,这粥凉了,喝下去是会闹肚子的,你先等等,小遥去热一下”,她说着便要向门外跑,我忙拦住她:“不必了小遥,过会儿便该用午膳了,生火也麻烦,我还是再等一会儿直接吃午膳吧,现在你去休息,听话。”

小遥还要再说,但见我一脸坚持,值得呐呐地出了房去。

我笑着看小遥出门,又拨了拨琴,觉得心绪平和了许多。如今皇上的话虽然说的有些吓人,但毕竟一切都还不明朗,我现在急着动作肯定毫无益处,一动不如一静,我还是静候皇帝的后文吧。想起我还有那本《悭山录》未看完,我收起温弦,直奔了书房。

若说有谁最知我在吃上的喜好,那必定是小遥而无他人了。从前在尹府,厨子每顿大鱼大肉地做着,尹老头听着觉得受用便算完了,我喜不喜欢没人关心。可小遥自打随我离开了碧水村,每日惦记的就是怎么样伺候着我吃,怎么样伺候着我穿,我就是她生活的唯一中心,她考虑的每一件事都以我为出发点,所以,我必须承认,在她的照顾之下,我过得很好。

吃过了小遥用心准备的午膳,又美美地睡了个午觉,我神清气爽地在院子里溜达。刚在秋千上坐定,画梅便从园外进来,她朝我一福身,说道:“尹小姐,德妃娘娘去了香雪园布置宴会,让我带您过去瞧瞧。您可准备好了?”

德妃办事的效率倒还真高,早上才得了令,这会儿便去安排地方了。我点了点头:“烦请画梅姑娘引路。”“姑娘客气了。”画梅又对我福了福身,在前为我引路。

香雪园离毓淑宫很远,也不知德妃为什么选在这里设宴。我一边在心里腹诽德妃的不体贴,一边撵着步子跟在画梅身后。待我们终于到了香雪园,我的小腿肚子累得直抽。

虽然即便到了香雪园我仍是得一直站在德妃身后,没有机会坐下休息,但比起走那么远的路,仅仅这样站着便要好受许多。向德妃行了礼,德妃便带着我在香雪园里四处走走看看。

走了一圈,我发觉这香雪园大概素来就是设宴的地方,既有戏台子,又有大片空地摆桌,周围花香浮动,两侧还有供人休息的阁楼。此时,宫人们已在德妃的指点下挂着宫灯,长长的回廊顶上,精巧的宫灯随着风轻轻晃着,给忙碌的香雪园平添了一丝闲适。

听德妃说,置办宴会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选地方,选日子,装扮会场,安排伶人,挑戏,挑菜式,安排席位,每一件事都马虎不得。她讲的细致,我听得认真,待她大致讲完,我深感宫中生活的不易。若是得势了,便如德妃这样,需得事必躬亲,忙忙碌碌,若不得势了,便会想妍妃那样,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德妃是个很会办事的人,事事都要求精细妥当,哪里挂什么式样的宫灯,哪里摆什么颜色的花,哪里的绸花扎成什么形状,全都要求一丝不差。我在一旁看着,深感皇帝没有把差事交错人,也暗暗感慨容成聿那一等一的聪明脑袋想必便是源自他的娘亲。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香雪园的装扮总算是定下了,看着天色隐隐暗下,德妃便态度坚决地让我先回去,她自己还要亲自监督宫人们悬挂彩球,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留下画梅帮她,自己先回去。

我越来越相信皇宫是个同我八字相冲的地方,这出了香雪园没多久,我便又转晕了,这东拐西拐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拐到哪里去了。眼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能问路的宫人都没有,我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又向前走了一阵,我听到宫墙的另一面传来阵阵歌声:“荠花空报春来归,淡淡苦香引离怀,透宫墙心驰苧萝水,思越乡应是花成海……”循着歌声走了几步,我来到一处宫门前,这宫门似是年久失修,门上的红漆已斑驳剥落,牌匾也挂了蛛网,我稍退后一步,细细端详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芙兰馆”。

这便是那位气性很高的岚萱公主的寝宫?听着门内传出的阵阵歌声,我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地叩响了门。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四十六章 清苦

门内的歌声骤停,过了一阵,只听吱呀一声,破落的大门向内打开,我隐约看见自门上滑落的丝丝尘土。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看着眼前的女子,我心中升起这样的诗句。她着纯白长裙,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头发很长,已垂至腰际。五官精致的脸上丝毫不着粉黛,但这般的粉雕玉琢似是更加适合她。看着这样一位冰塑一般的美人,我几乎不忍心和她说话,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让这精致脆弱的美人生出一丝裂痕。

我正浮想连篇,“你是……”她的一声询问找回我神游九天的思绪,我连忙周全了礼数,福身到:“小女子尹月,方才路过此处,听门内传来动人歌声,不觉有些痴了,忍不住叩门求见,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她念叨了一句“尹月……哦,前阵子听人说起过,父皇似乎很喜欢你,来,进来说话。”她说着,略一侧身,将我让进门内。

“您便是……岚萱公主吧”走在她身后,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口。“我是岚萱,呵,没想到,你竟还知道这偌大的宫闱里有这么一个我。既然你听说过我,这芙兰馆的事你便也多少听说过些吧,如今芙兰馆鲜有人至,里里外外也只有桂枝一人忙活,是以我这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岚萱公主语气轻松,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丝毫没有窘迫或者自怨自艾之感。我心中隐隐对她生出一丝钦佩。

“岚萱公主客气了,是尹月唐突打扰。”跟在岚萱身后,我打量着这个芙兰馆,虽说如今这里草木衰败,漆瓦斑驳,但我隐约能感受到,曾几何时,这里也是十分奢华的地方。

妍妃的父亲得势时,想来妍妃是何等的风光,而其父一失势,妍妃母女却落魄至此……我必须加快速度,若等到尹老头失势我还没能安然离开尹家,那我的下场,定然比如今的岚萱公主惨上数倍!

岚萱引着我进了小厅,倒了一杯茶放在我手边的桌上,坐在我旁边问:“尹姑娘在宫里也没多少日子吧,听说你和我的几位皇兄去了琼鸾峰,怎么样,山上的日子很是清苦吧!”

我笑了一下,摇摇头:“还好,山上是清修之地,若是静下心神,倒也不会觉得清苦难捱。”岚萱噢了一声,低头抚弄自己的裙子。

我四周看了看,发现芙兰馆里像是只有我们二人,便问:“岚萱公主,方才你说芙兰馆里有个叫桂枝的宫女,怎的没有见到她?”岚萱抬起头:“噢,今儿是发月例的日子,桂枝去内务府领月例了,还没回来。”

“方才……岚萱公主唱的是什么曲?尹月从未听过。”岚萱抚弄裙子的手一顿,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那是幼时……我娘教我的曲子。记得我娘曾说过,从前,父皇是最爱听这支曲子的,每每听着,都会失神忘归。”

岚萱说着目光望向远处的某一点,声音渐渐弱下,似是陷入了追思。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赧笑了一声:“见笑了”,我摇了摇头:“岚萱公主……有一事……尹月不知当问不当问。”岚萱转向我,“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讲那些虚礼的。”

“当年,公主为何不愿搬去与德妃娘娘同住呢?”岚萱眼光闪了一闪,叹道:“当年……告发我外公的,便是德妃娘娘的父亲……外公的确有罪,但……而且,彼时萦絮公主年岁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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