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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祸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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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稽之谈,我给她的,绝不少于自己。”光是一整年下来的昂贵药材,够养活一村子百来口十年。
  “听我把话说完,或许她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她不给,你必须害死她才能获得,更甚者……”人心是贪婪地,无可预测。
  已经暴走的司徒太极恶狠狠地打断她满口谬语。“你说够了没?我如果要一个人死,直接一刀给他就成了,不需要费心。”
  “说得也是。”她竟赞同地点头。“你这人的脑袋不会想那么多,心思不够细腻的人无法长期布局。”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暗讽他笨吗?
  欧阳春色没回答,只好笑地瞅视他,“你有没有想过更可怕的一件事,谁会对令妹下毒,又为什么只毒她一人,既不让她死,也不允许她活得轻松?”
  “这……”他眉头一皱,不自觉地想起亲生娘亲。
  疑心亲娘实为大不孝,她十月怀胎生下他并不容易,曾因血崩而差点死于血泊之中,他能活下来是她拚了命相护。
  十岁那年,她像疯了似的砍杀他,只因爹私下瞒着她纳妾,新妇一入门她因妒生恨,竟欲杀子报复爹亲的负心薄幸。
  当时若非虹姨以身护他,自己反受重伤,他这条命早已还给娘亲,不可能接下隐月山庄家业,成为关外赫赫有名的霸主。
  他不恨娘亲,即使她想杀他,若不是父亲想享齐人之福,以为妻妾之间能相处和睦,相信一切都会不一样,娘仍是温柔婉约的佳妇典范。
  “喂!喂!你在想什么?怎么在发愣。”突然安静下来,叫人怪不习惯的。
  欧阳春色以眼角偷觑,乍见森然黑瞳一闪而过的哀伤,她心口咚地跳了一下,有些乱掉。
  “我想什么不重要,青衣的病先治好。”他仍不愿相信庄中有人会对妹妹不利。
  隐月山庄内的仆从、丫鬟都是由他所信任的人挑选的,除了少数几个是近年来才入庄,绝大部分的下人已在庄里待了七、八年,甚至有的打他出生前便在此做事,他们的忠诚不容质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初他决定雇用他们时便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待,极其慷慨,这些年来没人让他失望,所以此际身为一庄之主的他又岂能为了个外人而伤了主仆情谊?
  司徒太极是极度护短,只要他认定是自己人,他便会使尽全力保护,不管错的是谁,他的决定永远是偏袒自家人。
  而欧阳春色就是他眼中的外人,一个来路不明、出处说不清楚的卖凉茶小贩,居然敢夸口是个大夫,而且还确有本事治病,这才是启人疑窦之处。
  关外的大夫全看过青衣,他们的说法八九不离十,唯独这小子独排众议,坚持青衣的宿疾乃中毒引起。
  欧阳春色一听,有些纳闷。“就跟你说是毒了,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你要是一天不查出下毒者,她的病就不会有痊愈的一天。”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去怀疑为我做事的自己人?”他话一出,竟有些后悔,似乎说得太伤人了。
  一怔,她忽然想笑,觉得自己又遇到像珍珍老师那类人,明明真心为了他们设想,结果却不如人意。
  真叫人意兴阑珊呀!一心救人反遭奚落,她何苦来哉,不如一开始什么也不做,省得一片好心东流去,倒惹人厌烦了。
  谈不上伤心,她看清这是人性使然,她有心想助人,却不一定人人能接受,一个偏差反而落了个不是,没人会感激,泄露天机也会遭惩罚。
  像是失去斗志似的,欧阳春色没什么精神地朝他笑笑。
  “好吧!我能力有限,没法子帮上忙,你呢!就另请高明,反正受苦的是你妹妹,与我这个外人无关,你想用你的愚蠢害死你妹妹是你家的事,不要再来问我。”
  一说完,她很有骨气地往外走,宁可回去卖凉茶也不愿多管闲事。
  “镜子你不想要了吗?”看她绝然离去的背影,司徒太极神色微愕。
  她迟疑地停下脚步,内心挣扎地展开天人之战。“你要把镜子给我吗?”
  “不。”他不可能给她。“我们约好了以医治青衣的病为交换条件,她没完全好以前你不能拿走它。”
  “你……”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狠咬他一口。“算了,留着陪葬吧!三百年后会有人把它从土里挖出来,到时会传到我师兄手中……”
  咦!等等,他们都姓司徒,莫非有所关联?她讶异的联想到。
  “什么三百年后,难道你会预言……”
  他才一说“预言”两字,欧阳春色立即惊慌的直摇头。
  “我不会预言,不要问我,我随便说说,什么也不晓得,别问我、别问我,我要走了,后会无期,我自己想办法回家……”
  “她确实是砒霜中毒,而且时日已久,恐怕从孩提时便已喂毒,直至今日伤及五脏六腑,若不停止毒入体内,最多三年,令小姐将见不到双十年华的中秋月圆。”
  最后欧阳春色还是走不了,她拒绝为司徒青衣看诊,由着她病情加剧,甚至是吐出血来,焦急万分的司徒太极不得不再向外寻求良医。
  刚好有位关内的大夫欲往关外寻药,正巧路过山庄,基于医者父母心,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遂入内为司徒家小姐诊脉医治。
  由于他的说法与欧阳春色的不谋而合,以银针逼毒却见针身整根变黑,本已懊悔失言的司徒太极这才藉此机会留下她,硬要她协助老大夫为其妹驱毒。
  “小春,你和我大哥吵架了吗?”感觉有点安静,静得令人不安。
  “我看起来很闲吗?”欧阳春色懒懒地一应,不若先前满脸笑容。
  “大哥性子冲你是知道的,若有不得体的地方我代他陪罪,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对她而言,他是个好兄长,但对别人来说,绝对是不好相处的鲁汉子。
  看着司徒青衣毫无芥蒂的与自己交谈,她顿感愧疚的说道:“你不怪我不救你,故意见死不救?”
  她一愕,笑得恬柔。“我想你有你的理由,你不是硬得起心肠的人。”
  “哼!不是吗?你大哥还气得骂我狠心无情呢!说你要是有三长两短,他要挖出我的心祭拜你。”真可笑,不相信她的医术干么要她救人,矛盾。
  “他说着玩,千万不要当真,大哥为了我的病相当辛苦,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他一回。”这个兄长实在太冲动了,总是容易得罪人。
  “我想他不会在乎我原不原谅他。”说不定还认为是她的错,想要将她千刀万剐。“不过,我是真的被他气昏了头,狠下心不救你。”
  “嗄?”她讶异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其实我也是呕气,想逼他让步,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而承认错误,认真地追查谁对你下毒。”若不揪出躲在暗处的阴谋者,她救也是白救,青衣还是会一再中毒。
  “什么,对我下毒?”她被下毒了?
  司徒青衣的表情不是惊慌,而是纳闷,平时鲜少出庄的她怎会有人想加害于她?她自问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
  “咦,你不知道?”难道没人告诉她?
  才这么想,她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家伙脸色难看的走来,脚步刻意放重让人知晓他来了,而且也告知他人他正处于不豫中。
  司徒太极的性情是豪迈的,但也有些睥睨他人的霸气,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旦融入骨子里,任谁也不易拔除,他从不认为信任自己人是错的,你不相信他们,人家怎么可能用心帮你做事?
  至于老大夫说的中毒一事,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而因为老大夫要去采药,所以留下药方后便走了,他不得不仰赖这小子。
  “你又在青衣耳边碎嘴什么?她好不容易气色好一点,你最好不要再烦她。”
  这小子,见了心烦,不见烦心,简直搞得他一天比一暴躁,寝食难安。
  “咦?小姐,你这屋子闹鬼吗?怎么听见嗡嗡嗡的怪声。”欧阳春色挖挖耳,视若无睹的跷脚啃瓜子。
  当男人的好处是可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抠鼻子、龇牙,全身瘫软像颗软柿子地斜倚软榻,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不雅,以她贪懒的个性来说,莫怪不肯变回女孩家,易装裙钗。
  不管在哪个朝代,当男子确实都比女子便利,一言一行不必受太多规范,想去哪就去哪,世人还十分偏心地说了一句──男儿志在四方,而给女人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开放、自由世界长大的她怎么可能矮化自己,她要自在,她要来去自如,不受拘束,所以除非必要,否则她绝不会换上女装折腾自己。
  “你敢说我是鬼,谅我不敢对你下重手是不是”真把他惹毛了,他照样断她一手一足。
  “哎呀!不得了,又来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驱邪,难怪你身子骨一直好不了,原来是屋子不干净呀!”欧阳春色故做惊慌的大叫,将瓜子壳吐向一双大黑鞋。
  “你……你太目中无人了,太放肆!”竟敢无视他的存在。
  她不惊不惧的将杵在面前的大块头当木头漠视。“青衣小姐,你这屋子风水不好,可能冲到地煞了,赶紧去庙里求道符来挂着,保平安。”
  “你……”司徒太极的脸黑了一半,恼视在他眼前大摇大摆走动的人儿。
  “小春,你别为难我大哥了,他的万般不是皆是出自对我的关心,绝无恶意。”唉!他们的意气之争要到何时能了?
  见兄长气得脸红脖子粗,杀气腾腾地对着姐妹淘咬牙切齿,柔顺的司徒青衣不得不开口缓颊,避免他们真的大打出手。
  谁理他,莽夫一名。“小姐的身子要顾好,别再乱吃有毒的东西,我能救得了你一时,可救不了你一辈子。”
  “什么东西有毒……”话题兜回这件事,她还是一头雾水。
  她太单纯了,生性善良,完全想像不到有人要害她,而且从她幼年开始。
  “都说了别提这件事,莫须有的事一提再提,你是何居心?”大声吼叫的司徒太极不想此事影响妹妹的病情,生怕她会难过。
  莫须有?欧阳春色挑起眉,笑捻一颗腌梅子往嘴里放。“你有个迂腐、顽固、乡愿、不通情理的大哥,他居然以为自己是神,能保你一生安康。”
  呿!什么都不说就叫保护吗?无知不一定是福气,当初师兄要是肯明白告知她阴阳镜的用处,她在把玩它时自会小心谨慎,如今不致落得如此地步。
  有家归不得,欲归无处去,缥缥缈缈地游荡,她都不晓得几时才能回家。
  她想家,想念师兄,想念竹籚前的小鱼池,她放养的小蝌蚪应该长成绿脊的青蛙了吧?蛙鸣声该会吵得人不得安宁。
  哼!吵死师兄好了,谁叫他还不来救她,活该夜夜失眠。
  “欧阳春,你太胆大妄为了,你马上跟我出来,我非痛殴你一顿不可。”不会打死,打个半残就好。
  “大哥,你别恼火,小春也是为了我好才冒犯你,你就看在她细心医治我的份上,别对她太严厉。”唉!她这没用的身体,紧要关头总帮不上忙。
  司徒太极轻轻推开妹妹,让她跌坐床沿。“这事你别管,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让我们自己解决。”
  “可是……”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青衣小姐,初一、十五记得帮我上炷香,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没在地下见。”人生百年,转眼即过。
  “小春……”她为何要火上浇油,把大哥的火气全引出来?
  司徒青衣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两人,明明可以相处和睦却刻意挑衅,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气氛搞僵,互有往来不愿退让。
  若是各退一步,火爆场面自是不会一再发生,她也用不着时时担心,唯恐他们捉对厮杀。
  “青衣,你离远点,不要靠近,小心伤了你。”他的目标是欧阳春。
  “青衣小姐,有疯狗,你玉足记得抬高点,避免被咬。”这年代可没狂犬疫苗,被狗咬只能碰运气,倒楣的就一命呜呼。
  “你……”一下子说他是鬼,一下子又暗嘲是狗,他若不发威怎么带人?
  “你们不要再吵了,稍微静一静成不成,我……我胸口好闷。”声一扬的司徒青衣忽地胸闷,紧捉着胸前衣裳微露不适。
  “青衣,怎么了,服药没?”司徒太极狠狠一瞪欧阳春色,认为她未善尽大夫之职。
  “我手麻,好……好难过……”细微的汗珠由额侧冒出,她脸色变得很差。
  “好,你忍着点,我帮你拿药……”
  一回头,他看到令人心烦意乱的臭小子托着腮,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桌上膳食,不免有气的一吼,“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
  “给我银针。”她未看向他地伸出手,手心向上。
  “什么?”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能若无其事,把他当下人使唤。
  “银针,银钗,银链子,只要是银的东西都可以。”如果她的臆测是正确的,那么……
  他瞪了一眼,嘟哝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银子成吗?”
  “银子?”接过沉甸甸的十两银元宝,欧阳春色差点因为它的重量而破口大骂。
  古人真是自找苦吃,几张薄薄的钞票多好用,要不一卡行遍天下,哪需要这么费事将家当带着走。
  有些怨言的她将纯度足的银子丢进用剩的饭菜中,引来一阵惊呼,她不为所动的等待着,两眼紧盯着银子的变化。
  果然。
  不是很明显,却是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沾到汤水的银子底部变色了,呈现暗黑。
  “有毒。”开口的是双目泛冷的司徒太极。
  “微量,无立即毙命之虞,你这颗脑袋装屎的死驴子总该相信是‘自己人’下的手吧!你信任他们,他们却嘲笑你是不用脑的笨蛋。”
  “住口!”他气得拍了下桌子,碗盘都震翻了,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
  “为什么要住口?你不是誓言旦旦你的人对你忠心耿耿吗?要我这外人少插手,可事实证明你是错的,因为你有心的袒护才会害到自个妹子,你根本放纵他们伤害你的亲人。”
  他才是主谋。
  “不许再说了,你这小子懂什么,司徒家的家务事由不得你来说长论短……”司徒太极仍一心护短,即使明知作恶之人可能是庄内人,为掩饰心中的震惊和难堪,他恼怒地举起手挥出一掌──
  “啊!不行,大哥,小春她是女的──”
  第四章
  阳春三月,花好柳绿,好一副太平景象。
  “滚开!”
  “不好吧!来者是客,你怎能赶客人走呢?岂是待客之道。”真是失职的主人。
  “不要烦我。”不能让他清静一下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好酒好菜搬上来,盛情款待,这才是为友之道。”愁苦着一张脸像见到债主,还真令人感伤。
  “你不是我的朋友。”司徒太极冷冷的撇开脸,当做无视。
  可来者吃了秤坨铁了心,死皮赖脸地硬是纠缠。
  “枉我千里迢迢地来此见你一面,你竟狠心地拒绝我,欸!真叫人伤心呀!”齐丹飞故做捧心状,心痛欲绝。
  “十里的距离而已哪来的千里,滚回你的明月山庄,做你安稳的二少爷。”他还没死,用不着赶来祭拜。
  “哎呀!怎么还在记恨,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要怨就怨我爹我娘,和我短视无知的大哥,与我无关,我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差点还和家人翻脸,反目成仇。
  “只要你是明月山庄的人,隐月山庄就不欢迎你。”少来套交情。
  他叹了一口气。“何苦来哉,我们两家出自一源,早年先祖情义相交,有如兄弟一般,有必要闹得这么僵,断绝往来吗?”
  “那要问你们做了什么?”并非他绝情在先,而是他们的所做所为叫人寒心。
  “我……唉!命呀!他们早就后悔了。”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齐丹飞苦笑着,为亲人的自私而欷吁。
  当年齐家和司徒家的祖先是结拜兄弟,因为战乱而举家从江南搬来关外,建立南北两大庄院,一为明月,一为隐月,同以月为名彰显两人深厚的情谊。
  来往密切的两家可说是数代世交,交情好得不在话下,甚至缔结儿女盟约,用联姻方式让两家更为亲近,延续先祖的情义。
  原本他有位胞妹该嫁予好友司徒太极,谁知出阁前夕,朝廷来了位大官,还是个王爷呢!爹娘和兄长为了拉拢他好开辟直通大宋的商道,竟连夜将女儿送给他为妾,片面毁约。
  如果光只是这样还不致令人痛心,偏偏在半路上遭狼袭击,当不了新嫁娘又无法嫁入王爷府的齐大小姐因此惨死狼口,尸块不齐地染红飘雪的大地。
  而他爹面对女儿的不幸不仅不反省自身,反而怪罪司徒太极是粗人一个,配不上齐家小姐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她值得更好的人家,若非和他定了亲,他们又何必偷偷摸摸地将人送走?
  所以她的死,司徒家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谁叫他不够出色,不是个官。
  这话一传出去,两家不闹翻才怪,原本会是儿女亲家,却演变成断绝往来,想来也挺无奈的。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听说你数年前收了个新宠,生得柳眉杏瞳芙蓉面,傲霜之姿。”脂粉香呀!愁夜太短。
  “谁?”司徒太极不耐烦地扬眉,不解其所指何人。
  “咦!忘性真大,不就是什么绣娘的,上回她端了一壶酒出来,你怕我见了动心就叫她回房。”无缘得见美人一面。
  “是她?!”柳绣娘。
  眉头微微一拢,司徒太极确实忘了她的存在,近月来几乎没找过她,而她也不是会吵会闹的女人,安安分分地待在绣阁,等待着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
  柳绣娘本是沉静内敛女子,不喜言语,少与人往来,生性冷淡,鲜有笑容,一如霜雪般冷傲难近,美则美矣却不讨喜。
  她离家投亲途中被恶人所辱,弃于雪地中无一物蔽体,正好路过的司徒太极便顺手救了她,安置在庄中。
  可她偏是傲骨得很,认为受了恩惠而不报羞为人,坚持以身相许不要名分,因此她不是妻,也不是妾,只是司徒太极宣泄欲望的女人。
  “怎么,想起人家了,瞧你无情的,说忘就忘,枉费佳人跟了你好些年。”要是他早捧在手心上怜惜,哪舍得遗忘。
  “不会比齐家无情。”背信忘义还诿过,毫无廉耻之心。
  “哎呀呀!怎么又扯到这上头了,我可是好心提点你要把握良缘,快将佳人正名,别让人家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可耽搁不得。
  “不过是个暖床的,你太多事了。”他从没想过要迎娶柳绣娘,是她自愿委身,他可不曾强迫过她。
  “唉!你怎么这么说,我是关心你,怕你为了我家妹子守节,不愿正视其他女子。”什么暖床的,亏他说得出口,分明是糟蹋人家。
  “守节——”司徒太极眼一冷地沉下脸。“如果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你可以走了。”
  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闺阁千金何需他费心,他多事了。
  见他要唤人送客,齐丹飞才赶紧说明来意。“听说你家中来了个俊俏大夫,能治好青衣妹妹的病?”
  “那又如何?”他脸色更为阴沉。
  女的、女的,她居然是名女子,瞒了他多时,一点口风也不露,让他几次差点错伤了她,实在可恶至极。
  司徒太极灌了一口酒,哼声连连,他气自己识人不清,错把红妆当儿郎,更恨她的存心欺瞒,三番两次激怒他,害他以为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对她起了不应该有的邪念。
  哼!结果是她彻彻底底地将他当傻子耍弄,不时挑衅,不时嘲讽,背地里讥笑他的迟顿,明明一个大姑娘家也能看成小相公。
  瞧他还拚命地分开她和青衣,见两人状似亲匿地有说有笑而捧醋狂饮,三天两头的鬼吼狂叫,担心青衣和她日久生情,互有爱意。
  谁知她是女儿身,完全无视礼教的适婚女子,整天打扮得像名男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除了长相过于俊美外,哪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娇柔羞怯,根本是……根本是……
  太好了,看她这下怎么从他手掌中溜走,他非收服她不可,让她温驯服顺的待在他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引见引见吧!我想向他询问青衣妹妹的病情。”齐丹飞面色清朗,笑得毫无私心似。
  “不见。”司徒太极断然拒绝。
  “嗄?!”他讶异,却不死心。“自个兄弟生分什么,我又不会把人偷走。”
  瞧他小气的,多年前的旧事记挂至今,把他当贼一样的防着。
  “夜盗单飞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连自家的玉观音都不放过。”一度闹得满城风雨,连他都受牵连。
  儿子偷老子的东西,老子反倒是指责无缘半子唆使贼人盗取,以报复齐家未将女儿嫁入司徒家之恨。
  “啊!这个……呵呵……你知道了……”原来还是瞒不了他。
  “少打马虎眼,我替你背了一次黑锅,你得还我一次。”这是他欠他的。
  “还?”齐丹飞忽地正色,敛去嘻笑戏谑。“很严重吗?”
  不然毋需他出手。
  “见仁见智……”司徒太极清了清喉咙,神情显得局促。“某人认为我该彻底调查全庄上下,包括心存不良的我。”
  “心存不良的……你?”他先怔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继而放声大笑。
  齐丹飞从没听过这么滑稽的笑话,他笑得捧腹,不能抑制,难以相信司徒太极一脸为难的说要人彻查自身,简直是一大趣谈。
  “这某人是谁呀!竟能让刚愎自用的你低头,想来非寻常人物。”了不得的大人物,肯定是世外高人。
  “你不用多问,照着做就是。”司徒太极恶声恶气的低吼,不让人看出眼底的腼色。
  虚长二十七,他还是头一回被人揪着耳朵大吼,骂他不懂事。想来她的吼声也是惊人,只是一直深藏不露,未展现罢了。
  司徒太极眼底微露可疑笑意,似有若无,他微抚左耳,感受上头残留余温。
  齐丹飞失笑地抢过酒壶喝了一口。“我说兄弟,你总要告诉我何事,无头无尾的叫我从何查起,小弟非天上神仙,能掐指一算。”
  “毒。”
  “毒?”他敛笑。
  “我要你查是谁向青衣下毒。”他最适合,因为他是个贼。
  “什么?!”齐丹飞喷出满口酒液,惊愕不已。
  司徒太极接着说出更令人震惊的事。“毒在她体内并非一朝一夕,至少有十五年以上。”
  “难道是你娘……”他倏地噤声,神色尬然。
  当年那件事很少有人不知道,当时他也在场,吓得人都呆了,自此发愤要学好武功,尤其是轻功,以免类似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太突然会来不及逃。
  表情漠然的司徒太极凝视远方飘过的云朵。“我也以为是她,可是可能吗?”
  弑子一事发生后,娘亲便被族中长者囚禁,十七年来不曾跨出囚室一步,又怎能包藏祸心,毒害幼女呢?
  “嗯!是不太可能,她被铁炼绑住手脚,根本无法走远……”曾经是风华绝代的江南美女,下场却落得犹如疯妇。
  “什么,她被铁炼缚住?!”为何他毫不知情?
  那是他亲娘,纵有再多不是,她也是生他、养他、疼爱过他,被关已是最大的惩罚,有必要上炼具吗?
  “咦,你没去看过她?”不会吧!他是她儿子,多少要去探望一下。
  他想见,又怕见,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现,司徒太极怕原本不怨娘亲的自己在见到她后,会忍不住想起她持刀砍向自己的疯狂行径而恨她。
  加上这些年来庄里陆陆续续发生一些事,先是太君辞世,而后爹亲坠马而亡,牧场里的牲畜又出了状况,接着是齐家毁婚,他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多想,一日复一日专心在庄务上,以及青衣的病。
  久而久之,娘的事就让他淡忘成一块不敢碰触的伤疤,那挥下的一刀伤了他孺慕的心。
  “魏姨苍老了很多,发丝半白,她双手双脚因铁炼摩擦而破皮,身子瘦了一大圈……呃,再怎么说她都是你娘,去看看她也好……”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会自个斟酌,你办好我交代的事即可。”旁的事最好不要过问。
  他会派人给她送药,尽量让她吃好一点、穿暖一点。
  “可是……咦?什么味道?闻起来有药味……”非常香浓。
  司徒太极不让他瞧见捧着药盅而来的人儿,立即下了逐客令。“还不走。”
  “再等一下,我好像闻到鸡汤味……啊!那位小兄弟,你等等我,别走远,哥哥我尝一口。”太诱人了,令人食指大动。
  轻功了得的齐丹飞身一轻,足下轻点,便越过来不及捉住他的主人家,直奔衣着简单的俊逸少年,当下拦住对方……的鸡汤。
  “黑鸡?”
  “乌骨鸡。”
  “中毒的鸡?”
  “乌骨鸡。”
  “没有鸡是黑的,它有病。”
  “乌骨鸡。”
  “你看它连骨头都黑了,肯定是被毒死的。”好毒的毒,毒入骨髓。
  “……这是乌骨鸡,不要再说它是灰鸡、黑鸡、病死鸡,爱吃不吃随便你,怕被毒死就滚远点,没人勉强你们死不瞑目……”
  不识货的家伙,连上等肉质的乌骨鸡也不晓得,黑鸡、黑鸡的乱叫,这种鸡熬炖的汤最鲜甜,是其他鸡种所及不上的。
  要不是她跟厨房大婶一同上街,看到街边有小贩叫卖,她还不一定凑巧买得到,它太稀少了,鲜为百姓所知,因此整篓鸡一只也没卖出去。
  她算是捡到便宜了,讨价还价老半天以五两银子买下十只鸡,并与小贩约定家里还有多少就送多少,她一口气全要了。
  当场厨房大婶的脸色不是很好,直说吃不了这么多鸡,庄主定会不高兴,要她别擅作主张,当起阔主儿。
  其实她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这些怪鸡煮了也没人敢吃,糟蹋了银两还得费心养鸡,除了她以外不会有人笨得自找麻烦。
  嗯哼!反正大家都不明白乌骨鸡的美味,她刚好可以一人独享,现下如果不是这位由天而降的大侠,她也用不着费心解释一番。
  “我送去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穿?”老穿一身灰衫旧衣,看了碍眼。
  “不习惯。”男人果然很卑鄙,让女人穿绊脚的长裙,好让她们跑不快、走不远,只能任他们摆布。
  “不习惯也要习惯,大家都这么穿。”她不应例外,姑娘家应该有姑娘家的样子。
  “不会穿。”她又不是古人。
  双眼微眯的司徒太极冷冷一瞪,无由的感觉到一股怒气往上冲,“你怎么可能不会,你是女的。”
  “什么,她是……姑娘……”咳!咳!呛到了,别在他吃东西的时候惊吓他。
  难怪他老觉得这位小兄弟美得不像话,肤白肌细,美目含波,那不点而红的朱唇根本是染上桃瓣汁液,水滟水滟地引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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