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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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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这番心意,显然已被人辜负了。
她会不会怪她?会不会生气?
在这凄迷的月夜虽,她的幽灵是不是还留在这美丽的湖山间?会不会出现在风四娘眼前?
风四娘更用力去摇船,尽量不去想这些事,却又偏偏没法子不想。
她真希望沈璧君的鬼魂出现,指点她一条明路。
在人生的道路上她几乎已完全迷失了方向。
在这粼粼的水波上,她已迷失了方向。
一阵风吹过来她,抬起头,才发现前面的小船,连那一点淡淡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风中隐约还有摇橹声传过来,她正想追过去忽然发现船下的水波在旋转。
旋涡中仿佛有股奇异的力量在牵引着这条船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条船竟已完全不受她控制。
她本不是那种看见一只老鼠就会被吓得大叫起来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却已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只可惜她就算真的叫出来,也没有人听得见。
旋涡的力量越来越大,又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拉着这条船。
她只有眼睁睁地坐在那里,看着这条船被拉入不可知的黑暗中。
她的手已软了。
忽然间,“砰”的一声响,小船的船头,撞在一根柱子上。
前面一座小楼,半面临水,用几根很粗的木柱支架在湖滨。
小楼上三面有窗,窗子里灯火昏黄。
既然有灯就有人。
是什么人?
那股神秘的力量,为什么要把风四娘带到这里来?
风四娘连想都没有想。长篙在船头一点,船借水力,终于靠了上去。
只要能离开这条见了鬼的船,她什么都不管了。
就算这小楼上有更可怕的妖魔在等着她也不管了。
不管怎么样能让两只脚平平稳稳地站在实地上,她就已心满意足。
冷水从鼻子里溜进去的滋味,她己尝过一次,她忽然发现无论什么样死法都比做淹死鬼好。
小楼后有个窄窄的阳台,栏杆上还摆着几盆盛开的菊花。
灯光从窗子里照出来,窗子都是关着的。
风四娘越过栏杆,跳上阳台,才算吐出口气。
小船还在水里打着转。突听“哗啦啦”声响,一个人头从水里冒出来,竟是太湖中的第一条好汉“水豹”章横。
原来这小子也是他们一路的。
风四娘咬了咬牙,忽然笑了“我还以为是水鬼在找替身,想不到是你。”
章横也笑了双,手扶了扶船舷,人已一跃而上,站在船头,仰着脸笑道:“我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风四娘居然还记得我。”
风四娘嫣然道:“你知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风四娘?”
章横道:“我当然知道。”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道:“这地方是你的家?”
章横笑道:“这是西湖,不是太湖。我只不过临时找了这屋子住着。”
风四娘道:“那么这就是你临时的家。章横道:“可以这么样说。”
风四娘道:“你把我带到你临时的家,是不是想要我做你临时的老婆?”
章横怔了怔,嘴里结结巴巴的竟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实在想不到风四娘会问出这么样一句话来。
风四娘却还在用眼角瞟着他,又问道:“你说是不是?”
章横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终于说出了一句“我不是这意思。”
风四娘又笑了,笑得更甜:“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这地方总是你的家,你这做主人的为什么还不上来招呼客人?”
章横赶紧道:“我就上来。”
他先把小船系在柱子上就壁虎般沿着柱子爬了上来。
风四娘就站在栏杆后面等着他,'小说下载网|。'脸上的笑容比盛开的菊花更美。
看见了她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微笑,若有人还能不动心的,这个人就一定不是男人。
章横是个男人。
他不往上看,又忍不住要往上看。
风四娘嫣然道:“想不到你不但水性好,壁虎功也这么高。”
章横的人已有点晕了,仰起头笑道:“我只不过…”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有样黑黝黝的东西从半空中砸下来,正砸在他的头顶上。
这下子他真的晕了。
无论谁的脑袋,都不会有花盆硬的,何况风四娘手上已用了十分力。
“扑通”一声,章横先掉了下去,又是“扑通”一声,花盆也掉了下去。
风四娘拍了拍手上的土,冷笑道“在水里我虽然是个旱鸭子,可是一到了岸上,我随时都能让你变成一个死鸭子。”
窗户里的灯还亮着,却听不见人声。
这地方既然是章横租来的,章横既然已经像是个死鸭子般掉在水里,小楼上当然就不会再有别的人。
虽然一定不会有别人,却说不定会有很多线索——关于天宗的线索。
章横当然也是天宗里的人,否则他为什么要在水下将风四娘的船引开不让她去追踪。
这就是风四娘在刚才一瞬间所下的判断,她对自己的判断觉得很满意。
门也很窄,外面并没有上锁。
风四娘刚想过去推门,门却忽然从里面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显得既悲伤又疲倦,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双肩,看来就像是秋水中的仙子,月夜里的幽灵。
“沈璧君”风四娘叫了起来。
她做梦出没有想到,会夜这里见到沈璧君。
沈璧君既不是仙子,也不是幽灵。
她还没有死,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的人。
风四娘失声道:“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沈璧君没有回答这句话,转过身,定进屋子,画里有原有椅,有桌有灯。
她选了个灯光最暗的角落坐下来,她不愿让风四娘看见她哭红了的眼睛。
风四娘也走了进来,盯着她的脸,好像还想再看看清楚些,看看她究竟是人?还是冤魂未散的幽灵。
沈璧君终于勉强笑了笑,道:“我没有死。”
风四娘也勉强笑了笑,道:“我看得出。,沈璧君道:“你是不是很奇怪?”
风四娘道:“我…我很高兴。”
她真的很高兴,她中就在心里暗暗期望会有奇迹出现,希望萧十一郎和沈璧君还有再见的一天。
现在奇迹果然出现了。
是怎么会出现的?
沈璧君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自已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救了我。”
风四娘道:“是谁救了你?’沈璧君道:“章横。”
风四娘几乎又要叫了起来:“章横?”
当然是章横,他在水底下的本事,就好像萧十一郎在陆地上一样,甚至有人说他随时都可以从水底下找到一根针。
找人当然比找针容易得多。
——难怪我们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已被那水鬼拖走了。
这句话风四娘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沈璧君已接着道,“我相信你一定也见过他的,昨天他也在水月楼上。’风四娘苦笑道:“我见过他,第一个青衣人忽然失踪的时候,叫得最起劲的就是他。”
沈璧君道:“他的确是个狠热心的人,先父在世的时候就认得他,还救过他一次,所以他一直都在找机会报恩。”
风四娘道:“他救你真的是为了报恩?”
沈璧君点点头道“他一直对那天发生在水月楼上的事觉得怀疑,所以别人都走了后,他还想暗中回来查明究竟。”
风四蹬道:“他回来的时候就是你跳下水的时候?”
沈璧君道:“那时他已在水里躲了很久,后来我才知道一天之中,他总有几个时辰是泡在水里的,他觉得在水里比在岸上还舒服。”
——他当然宁愿泡在水里,因为一上了岸他就随时都可能变成个死鸭子。
这句话风四娘当然也没有说出来,她己发现沈璧君对这个人的印像并不坏。
但她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救了你后,为什么不送你回去?”
沈经君笑了笑,笑得很辛酸:“回去?回到哪里去?水月楼又不是我的家。”
风四娘道:“可是你…你难道真的不愿再见我们?’沈璧君垂下头,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在为我担心,我…。我也在想念着你们,可是我却宁愿让你们认为我已死了,因为…”,她悄悄地擦了擦眼泪,“因为这世界上若是少了我这样一个人,你们反而会活得更好些。”
风四娘也垂下了头,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不想跟沈璧君争辩,至少现在还不是争辩这问题的时候。
沈璧君道:“可是章横还是怕你们担心,一定要去看看你们,他去了很久。”她叹息着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实在是个热心的人。”
风四娘更没法子开口了,现在她当然已明白自己错怪了章横。
沈璧君道:“我刚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子,好像听见外面有很响的声音。”
风四娘道:“嗯。”
沈璧君道:“那是什么声音?”
风四娘的脸居然也红了,正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外面已有人带着笑道:“那是一只死鸭子被早鸭子打得掉下水的声音。”
风四娘一向很少脸红可是现在她的脸绝不会比一只煮熟了的大虾更淡。
因为章横已湿琳琳地走进来,身上虽然并没有少了什么东西,却多了一样。
多了个又红又肿的大包。
沈璧君皱眉道:“你头上为什么会肿了一大块?”
章横苦笑道:“也不为什么,只不过因为有人想比一比。,沈璧君道:“比什么?”
章横道:“比一比是我的头硬?还是花盆硬?”
沈璧君看着他头上的大包,再看看风四娘脸上的表情,眼睛里居然也有了笑意。
她实在已很久很久未曾笑过。
风四娘忽然道:“你猜猜究竟是花盆硬?还是他的头硬?”
沈璧君道:“是花盆硬。”
风四娘道:“若是花盆硬,为什么花盆会被他撞得少了一个角,他头上反而多了一个角。”
沈璧君终于笑了。
风四娘本来就是想要她笑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风四娘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愉快。
章横却忽然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风四娘道“什么事?”
章横苦笑道:“我现在总算才明白,江湖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把你当做女妖怪。”
风四娘道:“现在我却还有件事不明白。”
章横道“什么事?”
风四娘沉了脸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追那条船?”
章横道:“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死在水里。”
风四娘道:“难道我还应该谢谢你?”
章横道:“你知不知道那船夫和那孩子是怎么死的?”
风四娘道:“你知道?”
童横道:“这暗器就是我从他们身上起出来的。”
他说的暗器是根三角形的钉子,比普通的钉子长些,细些,颜色乌黑,看来并不出色。
他刚从身上拿出来,风四娘就已失声道:“三棱透骨针?”
章横道:“我知道你一定能认得出的。风四娘道:“就算我没吃过猪肉,至少总还看见过猪走路。”
江湖中不知道这种暗器的人实在不多。
据说天下的暗器,一共有一百七十多种,最可怕的却只有七种。
三棱透骨针就是这七种最可伯的暗器之一。
章横道:“这种暗器通常都是用机簧发射,就算在水里也能打出去三五丈远,我们在水底下最怕遇见的,就是这种暗器。”
风四娘道:“我一向很少在水底下,我既不是水鬼,也不是鱼。”
章横道:“若是在水面上,这种暗器远在几丈外也能取人的性命。”
风四娘道:“身上带着这种暗器的人,就在我追的那条船上?”
第五十七章 龙潭虎穴
一叶轻舟乘着满湖夜鱼,沿着苏堤向北,守过西泠,泊在宝石山下。
这一段路程并不近,轻舟摇得并不慢,但萧十一郎却还是一路追了过去。
岸上早已有一顶软兜小轿在等着。
黑衣人弃舟登岸,就上了小轿,挑灯的童子紧随在轿后,船家长篙一点,轻舟又远远地飘了出去。
抬轿的两个人黑缎宽带扎腰,溜尖洒鞋,倒赶千层浪里腿,头戴斗笠,却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古铜鱼的肌肉。
山路虽难行,可是他们却如履平地。
轿子并不轻,可是在他们手里,却轻若无物。
萧十一郎忽然发现这两个轿夫的脚下功夫,已不在一些咸名的江湖豪杰之下。
天宗里果然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小轿沿着山路向上登临,月光正照在山巅的宝淑塔上。
萧十一郎没有睡,没有吃,又划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水,本来已应该觉得很累。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应该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萧十一郎没有。
他血液里仿佛总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支持着他,他自己若不愿倒下去,就没有人能让他倒下去。
在月下看来,娟娟独立在山巅的宝淑塔,更显得秀丽夭成,却偏偏是实心的,无路登临。
“钱王淑人朝,久留京师,百姓思念,建塔祈福。”
这就是宝淑塔的来历。
塔前有亭翼然,亭子里仿佛有个朦胧人影,却偏偏又被月光下的塔影遮住,远远看过去,亭子里好像有个人,又好像没有。
赤腰大汉一路将小轿恰上来,月明星稀,天地无声。
夜虽更深,却已不长了。
萧十一郎也跟了上来,青衣童子手里挑着的这盏灯笼,就像是在为他带路的标志似的。
难道天宗在宝石山巅也有个秘密的分堂?
抬轿的大汉健步如飞,挑灯的童子居然也能紧随在后。
天地间还是静寂无声,可是童子手里的白纸灯笼,却忽然熄灭。
轿夫忍不住停身回头,只见青衣童子一双手还是将这已灭了的灯笼高高挑起,动也不动地站着。
黑衣人道:“看看是不是蜡烛尽了?”
语声尖细,竟像是女人的声音。
黑衣人又道:“快拿根蜡烛点起灯来。”
她一连说了两句话,青衣童子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动也不动地站着。
后面队轿夫道:“这孩子莫非站在那里也能睡着?我去看两个人一起放下轿子,一个轿夫转身走到童子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
这个字刚说出,声音突然停顿,就像是突然被人塞了样东西在嘴里。
挑灯的童子怔在那里,这轿夫似也证住。
童于没有反应,轿夫也没有反应,一双手还搭在童子肩上。
两个人全都动也不动的站着,就像是变成了两个木头人。
前面的轿夫摇了摇头,也走过来,刚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就像是忽然中了什么可怕的魔法一样,整个人也僵住。
三个人就像是全都被一种神秘的魔法变成了木头人,看来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萧十一郎远远地看着,也不禁觉得很诧异,很吃惊·就连他都没有看出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山巅上有个专门喜欢捉弄世人的魔神,总喜欢在这种凄迷的月夜里,将凡人变作呆子。
萧十一郎身上本就湿淋淋的,此刻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黑衣人却还是端坐在轿上,纹风不动。
难道他中了魔法?
萧十一郎正忍不住想过去看看,黑衣人忽然冷冷道:“好!好手法,隔空点穴,米粒伤人,像这样的绝代高手,为什么躲着不敢见人?”
这次她说的话长了,听来更像是女人的声音,只不过故意压低了嗓子而已。
难道天宗的宗主竟是个女人?
她是在对谁说话?
突听来凤亭里一个人冷冷道:“我一直在这里,你看不见?”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入月光下,麻衣白裤,手里的白面布幡在风中飞舞,隐约还可以看出上面有八个字:“上洞苍冥,下澈九幽。”
这人赫然竟是那行踪诡秘、武功高绝的卖卜瞎子。
这瞎子怎么会忽然又在这里出现?
难道他真的是那本已练成“九转还童,无相神功”的逍遥侯,天之子?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这黑衣人;看见他忽然出现,黑衣人的身子也似已突然僵硬,过了很久,才吐出口气,道:“是你!”
瞎子冷冷道:“你还认得我?”
黑衣人终于走下轿子,背负着双手,走上来凤亭,才沉声道,“你也认得我?”
瞎子冷冷道:“我若不认得你,谁认得你?”
黑衣人叹了口气:“不错,你若不认得我,谁认得我?”
瞎子道:“现在我既已来了,你说应该怎么办?”
黑衣人道:“是你的,我就该还给你。”
瞎于道:“莫忘记连你这条命也是我的。”
黑衣人又叹道:“我没有忘,我也不会忘。”
瞎子道:“我一手创立了天宗,你……”
黑衣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宗?”
瞎子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天宗的秘密?”
黑衣人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可是他们已经说了很多活,夜深人静,山高凤冷,萧十一郎每句都听得很清楚。
每句话里,显然都隐藏着很多秘密。
极可怕的秘密。
萧十一郎越听越觉得可怕,只觉得心底发冷,一直冷到脚底。
黑衣人忽然又道:“你……你真的一定要我死?”
瞎子道:“我已死过一次,这次该轮到你了。”
黑衣人黯然道:“我又何尝不是已死过一次,你又何必逼我……”
他突然出手,洒出了一片寒光,他的人围着这六角亨的柱子转了两转,竟忽然不见了。
瞎子凌空翻身,躲过了他的暗器,厉声道:“你竟敢暗算我?你……”
亭子里已只剩下一个人,他却还在厉声呼喝,破口大骂。
当然没有人回应。
一阵风吹过,瞎子突然闭口,终于发现黑衣人走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显得又可怜,又可怕,忽又仰首狂笑,道:“莫忘记天宗三十六处分堂都是我一手创立的,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笑声凄厉,他的人也围着柱子转了两转,也忽然不见了。
风更冷,星更稀。
轿夫和童子还是木头人般站在月光下,三个人的脸都已扭曲变形,眼珠凸出,张大了嘴,仿佛在呼喊却又听不见声音。
萧十一郎伸手拍了拍童子的肩,童子倒在一个轿夫身上,这轿夫又倒在另一个轿夫身上,三个人全部直挺挺地倒下去,全身早已冰冷僵硬,竟似先被人以毒针隔空点住穴道,就立刻毒发而死。
这种暗器手法的可怕,实在已令人不可思议。
那瞎子和黑衣人居然会平空不见,更令人不可思议。
萧十一郎走上来凤亭,站在黑衣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忽然不喝一声,反手拨刀。
刀光厉电般飞出,刀凤呼啸飞过,“喀嚓”一声响,六角亭里的六根柱子,竟已砍断了三根。
亭子哗啦啦倒塌了半截,三根柱子中,果然有一根是空的,下面就是地道。
这机关地道建造得非常巧妙,若是不懂得其中巧妙,就算找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出。
萧十一郎根本没有找,他用了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
他用了他的刀。
天上地下,还有什么别的力量,能比得L萧十一郎的出手一刀?
地道里潮湿阴暗,阳光永远照不到这里,风也永远吹不到这里。
从月光如水的山巅突然走下来,就像是一步走入了坟墓,又像是一跤跌入了地狱。
萧十一郎走了下去。
只要能找出这秘密的答案,他宁愿下地狱。
沿着曲折的地道走进去,前面更黑暗,看不见一点光亮,也看下见一个人影,尽头处石壁峰岭,用手抚摸一遍,仿沸可以分辨出是尊巨大的石佛。
人呢?
那黑衣人和瞎子难道已被躲在黑暗中的鬼魂妖魔吞噬?
萧十一郎闭起眼睛,深深呼吸,再张开来,已可隐约辨出石佛的面目。
他本就有的发亮的眼睛,也可以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
巨大的石佛好像也在头上面看着他,低首垂眉,神情肃然,也不知是在为他的冒渎而嗔怒,还是在为他的遭遇而悲——你若当真有灵为什么不指点他一条明路?却只有呆子般坐在这里,任凭世人在你眼下为非作恶?
——世上岂非正有很多人都像这尊石佛一样,总是在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萧十一郎看着他,冷笑道:“看来你也只不过是块顽石而已,凭什么要我尊敬你。”
石佛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已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从来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破坏了她的安宁。
萧十一郎又握紧了刀,“这世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充满了灾祸和不幸,每个人都难免受苦受难,你为什么要例外?”
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种不可遏制的悲愤,忍不住又拔出了他的刀。
他要用他的刀来砍尽大下的不幸。
刀光一闪,火星四溅,这一刀正砍在石佛宽大的胸膛上。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地道里没有别的人,呻吟声难道是这石佛发出来的?
难道这块装聋作哑的顽石,终千也同样能感觉别人的痛苦?
萧十一郎拔起了他的刀,掌心已有了冷汗。
刀锋入石,拔出来就有了条裂痕。
萧十一郎一刀出手,无论砍在什么地方,都同样会留下致命的伤口。
这伤口里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淡淡的金光。
又是一声呻吟。
呻吟声也正是从这伤口里传出来的。
萧十一郎眼睛里立刻也发出了光,再次挥刀,不停地挥刀。
碎石四下飞溅,光越来越亮了,照在石佛冷漠严肃的脸上,这张脸仿佛也忽然有了表情,看来就仿佛是在微笑。
她的胸膛虽然已碎裂,但却终于为萧十一郎指点出一条明路。
她牺牲了自己,却照亮了别人,所以她本来纵然只不过是块顽石,现在也已变成了仙佛。
闪动的灯光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黄金殿辉煌。
这辉煌的金光正是从石佛碎裂的胸瞠中发出来的,有灯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是什么人?
萧十一郎钻了进去,进入了这坟墓卞的坟墓,地狱中的地狱。
灯在石壁上,人在金灯下。
灯光温暖柔和,人却已冰冷僵硬。
那瞎子的尸体蟋曲着,仿佛小了些,一柄银刀刺在他心中,刀锋已被他自己拨出来,还在流着血。
他的血也是鲜红的。
松开他的手指,拿起银刀,鲜血就在他掌心,慢慢地从掌纹间流过,流出了一个鲜红的“天”字。
无之骄子,受命于天。
这瞎子果然就是逍遇侯哥舒夭。
他没有死在杀人崖下的万丈绝谷中,却死在这阴暗的秘谷里。
他的另一只手,还紧紫握住黑衣人的手。
黑衣人的手也已僵硬,脸上的面具,却还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揭起这面具,就可以看见一张苍白美丽的脸,一双凸出的眼睛仿佛还在凝视着萧十一郎,眼睛里带着种谁也无法了解的表情,也不知是愤怒?是恐惧?还是悲伤?
冰冰!
天宗的第二代主人,竟赫然真的是冰冰。
发亮的面具跌落在地上,萧十一郎掌心已沁出了冷汗。
远比血更冷的冷汛。
——半个月前,也许连萧十一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到水月楼去,怎么会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迹?
因为他们的行程,本就是冰冰安排的。
——天宗的叛徒,怎么会全都死在萧十一郎手里?
因为那些人本是冰冰要他杀的。
除了天之子外,本就只有冰冰一个人知道天宗的秘密。
她利用萧十一郎,杀了那些不服从她的人,她利用萧十一郎做幌子,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好在暗中进行她的阴谋。
等到萧十一郎已不再有利用价值,她就慢慢地溜走,再要连城壁将他也杀了,斩草除根。
她的计划不但周密,而且有效。
但是她也想不到逍遥侯居然还活着,居然能找到了她。
现在这兄妹两人都已死在对方手里,他们之间的恩怨仇恨,已全部随他们的生命消逝,所有的秘密也全部有了答案。
仔细想一想,这本就是唯一合理的答案。
这样的结局,也正是唯一的结局,还有谁会认为不满意?
也许只有萧十一郎。
他痴痴地站在他们面前,脸上也带着种准都无法解释的表情。
他心里在想什么?
死人的手,还是紧握着的。
难道这兄妹两人在临死前终于已互相了解,了解他们本是同一类的人。
扳开他们的手,才可以看出他们两只手都紧握在一根从石壁里伸出的铁棍上。
萧十一郎扳开了他们的手,铁棍突然弹起,只听“格”的一响,一面千斤铁闸无声无息地滑下来,隔断了这秘密的出口。
那无疑也是唯一的出口。
这兄妹两人死了之后,还要找个人来陪他们死,为他们殉葬。
他们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萧十一郎?
所有的恩怨都已结束,所有的秘密都已揭破,所有的仇恨、爱情、友谊都已变成了一片虚空,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萧十一郎倚着石壁坐下来,石壁冰冷,火光渐渐黯淡:他心里就像是一片空白,既没有悲哀愤怒·也没有恐惧。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死。
对他来说,死已不再是件可怕的事,更不值得悲哀愤怒。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终于灭了,天地间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又怎么样?
连死都算不了什么,何况黑暗?
萧十一郎忽然想笑,大笑,笑完了再哭,哭完了再叫,大叫,但他却只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觉得很疲倦,疲倦极了。
他爱过人,也被爱过。
无论是爱?还是被爱?他们拥有的爱情部同样真实而伟大。
他忍受旭屈辱,也享受过荣耀,无论谁能够像他这么样过一生,都已应该很满足。
只可惜现在还没有到他死的时候。
忽然间,上面传来了一阵呼叫声,一线阳光忽然照了下来,照在他身上。
他可以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也可以听见上面有人在大声呼唤:“萧十一郎,萧十一郎还活着。”
接着就有人跳下来,抬起了他,他甚至知道其中有个人是连城壁。
但他却连眼睛部没有睁开,一种比黑暗更可怕的压力,已重重地压住了他,就压在他胸口。
他只觉得非常疲倦,疲倦极了……
可是黑暗忽然又离他远去,他忽然又能呼吸到清新芬芳的空气,就像是他少年时在山林里,在原野中呼吸到空气一样。
现在他已不再是少年。
这里也不是空旷的原野山林。
附近有很多人正在议论纷纷,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可以听到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里,都有萧十一郎的名字。
忽然间,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人,他也看不见这个人,却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又是连城壁。
他的声音缓慢,清晰而有力:“各位现在想必已知道,萧十一郎也是被人陷害了的,陷害他的人,就是昔年逍遥侯的嫡亲妹妹哥舒冰,也就是天宗的第二代主人,在下和萧十一郎之间,虽然恩怨纠缠已久,可是现在都已成过去,往事不堪回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只希望……”
萧十一郎没有再听下去,他只想永远地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人,他已不愿再面对这些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他忽然跳起来,走到连城壁面前,道:“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活下去虽然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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