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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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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了一点线索。他便再也不能静在府中听信,带了朝阳射月急速赶往云南大理来。
只是,焦急的期待又一次落了空。
韩齐彦早在两年前便已不是韩氏药堂的真正当权少主,现一手掌管韩氏药堂的另有其人。
“韩雁?”他皱眉。
“是,早在两年之前,韩氏药堂便已由韩雁主持。韩雁甚少在大众前露面,是以外界知道她的人甚少。”
另一个原因是,韩雁乃韩齐彦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子!
又一名女子入主了原本男子的世界。
“去递拜帖,我要见她一面。”
聂箸文淡淡吩咐射月。韩齐彦虽已被查出身在大理,但并不在韩府之内现过身。换言之,他们循迹追到大理,便再也寻不出他的踪影。
“二少,你不觉韩雁这名字很耳熟吗?”一旁的朝阳也皱眉沉思,他好似在很久以前听到过。
当然熟,因为他们聂氏兄弟从小一起习武的结拜兄长楚天眉的妻子,他们的嫂子,闺名便是韩雁。
但,小嫂子早在八年前已不知所踪,楚天眉八年来也一直在致力寻她!
“这位韩少主可会说话?”他细问。
“会啊。年纪轻轻,说话又风趣又简洁,还很好听呢!”派驻大理的聂府布庄掌柜虽不知他们二少话为何意,但据实回答。
那,又不是了,因为楚大哥的妻子生来便是一名哑人。
他又低首开始思索。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会不会他太过猜疑?
“二少,”射月递完拜帖已回来,“那个韩雁不肯见咱们,只说若寻韩齐彦,去大理城西韩氏山庄便成。”
顾不得再细想韩雁是何人,一得知韩齐彦消息,立刻往城西奔去。
朝聂氏布庄的掌柜点一点头,朝阳射月也随即紧随聂箸文身后而去。
不管消息是否属实,他们也要去一探到底!
黑夜蒙蒙,夜寂静。
他足不点地,轻飘飘地在树林间穿掠,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恐惊挠了在山庄中的人、物。
只是,他竖直细听,寻不得一点点声息,眯眸仔细探查,除了身前身后的郁林野藤、林间间或的杂石,在这偌大的庄后树林里,并没有见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建筑。沉寂的一切,都入了梦中。
自行被关在哪里?
在哪里?!
如流星一般,他在这茂密的林间,快迅而仔细地飞掠过一圈又一圈。一颗心,揪至极点。
“二少——”
轻轻的气音悄悄传人他耳中。
“问出了什么没有?”他急问。
“和那几个家丁一样,只知道藏在这林中。”射月摇摇头,随手将擒来的家丁点了昏穴扔到树后。
自入夜,他们三人便偷潜入这韩氏山庄,因庄中楼阁众多,不易一一细寻,再又恐被人发觉,便采取最直接的方式,从仆人房中偷出奴仆,拎出山庄再逼供,详细询问山庄内可否有被关押的人,被关在何处。
只是,虽探知山庄内确实囚有生人,但被关在何处,只说在这树林之中,具体位置就无人知晓了。
“我和朝阳寻思过了,实在不行,就奔韩府拎几名姓韩的出来!”不信逼不出具体位置!
“不要过早地打草惊蛇。”聂箸文摇摇头,“若咱们太过招播,恐会对自行不利。”
在终于得知山庄被关押的人确是自行后,虽急于找到自行,但悬在半空的心总算稍降了几分,也开始更加冷静。只要自行平安就好,其他,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这林中怎这般死静?”朝阳也从另一侧奔过来,“二少,我将山庄内外又查了一遍,除了这座林后有一座小寺之外,并没什么隐蔽之处。”
“哦,我说怎总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木鱼声呢。”射月摸摸头,恍然大悟一般。
“木鱼?”聂箸文心中一动,忙侧耳细听。
嗒——嗒嗒——嗒——
“夜这么深,和尚都睡了,谁闲得无聊——”
三人互相一望,不再言语,凝起所有心神,专心寻找声响传出之处。
那似有节奏的声响,传自地底。
其实他们一进树林便听到了,只是大意地给忽略了过去!
小心地寻着木鱼的声音慢慢移动,等靠近了一块丈高巨石,三人又互望着点一点头,知自己已寻到了声响传出的所在。
只是,这大若小阁的万斤巨石,该如何移开——还是这石上有出人之门?
三人细寻了一刻,山石平滑,并无人工刻痕,上下左右俱有青苔覆体,不似有出入之门。
那该如何移开这巨石?
正沉思间,却望见一点灯亮正飞快地朝这边移来,三人即刻跃上一旁的高树,屏息静气,黑眸,一眨不眨地盯向光亮来处,运力遍布全身。
是——韩齐彦!
只见他急急奔到山石之旁,将手中提篮放下,伸掌轻轻一拍巨石左下方三下,只听吱吱两声,山石便缓缓向后滑出三尺,甚是轻盈,石下,一个两尺大小的地洞便露出口来!
原来,山石是这等开启之法!
但奇怪的是,韩齐彦并不立即步入石洞,而是在山石后滑之时便快迅地闪到一旁。三人正奇怪问,又见洞内冒出一阵雾似的烟尘来,三人一惊,才知这洞中暗藏机关。
待洞中烟雾散尽,才见韩齐彦复又提起一旁的提篮,用衣袖遮住口鼻,小心地探身进洞,巨石又合。
三人再互望一眼,聂箸文与射月便飞身下树,也依韩齐彦一般,小心移开巨石,待又冒出一阵烟雾之后,探身顺石阶摸进洞去。而朝阳,则依旧站在高树之上,警戒地四处哨望。
石洞内甚是狭小,仅容一人侧身而下,一阶一阶尺高的石阶连绵不断,静静地往下探入黑暗里。
既是身怀武功,有着极强的视力,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石洞里,也只能勉强瞧见前方三尺,洞内景物一丝也瞧不见。只能循着愈渐清晰的嗒嗒木鱼声,小心地迈步向前。
也不知往下过了多少台阶,等他们终于感觉到石阶不再下陷而是平展前伸时,也稍稍适应了这乌墨的黑暗,勉强分辨出身处一个不大的石厅中。
石厅也不过两丈大小,四面俱是石墙,并无通往他处的门径,走错了路?
两人正要探查一番,一个声音却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在这石厅中低低盘旋,伴随着那依旧的木鱼敲击声,清晰地传人他们耳中。
“你还不死心吗?”冷冷的斥笑,是——韩齐彦!
两人立刻静伫不动,细听。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是没寻来云南,你就算再日夜不歇地用力敲这木鱼,又敲给谁听?”
嗒——嗒嗒——嗒——
木鱼声继续依着它的节奏,不紧不慢。
“十三弟,不,应是十三妹子!你就开口讲一句话,算我求你,好吗?”
“十三”两字倏地传人两入耳中,两人心中不由一葫,喜于言表,自行,果然在这里!
“唉,你还是这样子!”只听韩齐彦叹了一声,“我知你心里难过得紧,不想相信那一幕是真的——可你也该知道,那一幕的的确确发生了!你以前的事我都查清了,金氏兄妹原来五年前真的狠心要烧死你!那日我不该帮他们,也不该带他们去找你——可我已知错了,不是吗?”
长长地叹一口气,似有无限歉意。
“可是,这一次在城郊,若不是我救了你,只怕十三你——”
木鱼声微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有节奏地响起。
“我终于明白啦,苏州金府除了十三你,真的没有一个好人!那天在城外,我躲在一旁,将金老爷和你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我那时才知看似和善可亲的金老爷原来是一条深藏不露的豺狼!以前我怎没瞧出来呢?你不管出身如何,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呀!就算你不肯随他回金府,不肯援手金氏布行——他也不该对你痛下杀手啊!真是猪狗不如!”
嗒嗒——嗒嗒——
似恍若未闻,木鱼声依旧,只稍快了半拍。
“十三妹子,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分上,你就开口说一句话,成吗?你看,我又给你熬了参汤,你趁热喝,好不好?再这样愈渐消瘦下去,你会撑不住的。你难道不想等聂氏兄弟来寻你吗?来,喝一口。”轻柔地劝解。带着满腔的希冀。
“十三妹子,你就喝一些,成吗?”
嗒——嗒嗒——
“十三妹子!”无奈地再叹一声,“你恼我恨我,我知道,我不该不顾你意愿,强劫你来云南,可我也有苦衷啊,你怎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呢?你也见了那个韩雁了,她一个女人家,有什么能耐坐韩氏药堂少主的位子?她又是庶出,凭什么能压过嫡嗣的我?她死去的娘不过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而已!”忿忿地咬咬牙。
嗒——嗒嗒——
“十三妹子,只要你肯帮我重登少主之位,我什么都依你,你要回京城,我亲自送你回去;你若咽不下一口气要歼灭了金府,我也会帮你的!十三弟,看在咱们相交相知多年的份上,你就——”
嗒——嗒嗒——
“金十三!”轻柔开始狰狞,“你为什么不开口?你为什么不肯同我讲一句话!为什么不肯同我讲一句话!你难道忘了那几年在苏州咱们结伴出游、秉烛畅谈的开心日子了?那时的你是多么神采飞扬!你曾说过,只要为兄我一句话,你金十三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你怎就忘了?”
嗒——嗒嗒——嗒——
“还是你见了那个韩雁,便惺惺相惜了?可她哪里比得上我?是我认识你在先,是我先与你结成好友的,是不是?她不过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狼羔子!枉我一直对她那么好!八年前若不是我在风雪之中救了她,她能回得了韩府认祖归宗吗?若不是我四处奔走给她寻齐药草,她能医好嗓子、开口说话吗?若不是我毫无心防地手把手教她药堂事务,她又怎能有机会入主了韩氏药堂!我是真心拿她当妹妹待呀,可她呢?她却反过来咬我一口!”恼恼地喘了几口粗气,说不出的愤恨,“她那样对我!哼,我不会再心软啦!我要报复!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忽地又热切起来,“可我斗不过她!但你金十三能啊!想当年威镇苏杭的金十三是何等的人物?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江南布市全在你一手操控之下!那时她韩雁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哑女哩!”
嗒——嗒嗒——嗒——
“十三弟!求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我一把!其实你根本不用动手动脑,你只要对她说一句话,她不会不听的!别忘了,八年前最先救她的是十三弟你!是你从破庙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她!是你冒着狂风大雨将她运回城的!若不是你,她韩雁早已不在人世啦!你的救命之恩她一辈子也不会忘的!”他急切地高喊,“十三弟!你帮我吧!再说,这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呀?当年若不是你力劝我认回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而今我又怎会被她夺走韩氏药堂少主之位!”
嗒——嗒嗒——嗒——
“金十三!”狠劲地一哼,“别惹恼了我!你难道不怕一辈子被我囚在这不见天日的巨石之下?你难道不想念那个聂二少?我知你已和他成了亲,可你若老是不显踪迹,他可还会不放弃地寻你?你也知那个聂二少喜爱美色,一见到美貌女子便移不开眼——你不怕他忘了你?你若明白这些,便帮我重登韩氏少主之位,若再这样下去——嘿嘿,我可不敢担保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嗒——嗒嗒——嗒——
木鱼声依旧依着不急不缓的音节,淡然地传入石厅来。聂箸文一边细听回旋在厅内的人声,一边同射月细寻声音出处。
“十三弟!我一直拿你当我韩齐彦的最好兄弟、人生惟一知己,即便知晓了你是女儿身,我也从来没变过呀!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淡?难道你以前那些话是骗我的?难道你从来没将我放在心上过?十三弟,你说,你说!”
嗒——嗒嗒——嗒——
“我让你再敲!”再也忍耐不了伍自行的淡漠,出手夺下那个被敲的木鱼,忿忿地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木鱼掉了个粉碎!
聂箸文一下子急红了眼,生怕失去理智的韩齐彦对自行不利!
可,他们到底在石墙后的哪一处?
“金十三!难道我韩齐彦真的这么惹人讨厌?从小爹爹便不喜欢我,甚至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们这一辈以‘雁’字为首。可我身为韩氏嫡传长子,韩雁竟然不是我的名字!只给我一个什么‘韩齐彦’!我要它有什么用?我才是应该名为‘韩雁’!只有这一个名字才符合我的身份!我母亲为了我,费尽心思地将那个一出生便名为‘韩雁’的小女娃药哑了,又远远地丢了出去,可爹爹还是不肯为我正名!我算什么!”
疯狂地一脚踹向石墙!
咚地一声,在石厅的聂箸文与射月终于寻得了声音传出之处!
“十三弟!我惟一的希望就是你了!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份上,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看在我也喜、喜欢你的份上,帮我一把、帮我一把好吗?”
哀戚之色溢于言表。
这石墙该如何打开?
聂箸文和射月在声音传出之处摸了又摸,竟找不到一处缝隙!不能再拖延了!听得出来,里面的韩齐彦已处于疯狂边缘,再这样下去,恐会对自行不利!
击破它!
聂箸文与射月交换一下眼色,有默契地后退三步,准备运出内力击破石墙!
“不可——”
在两人即将运功之际,身后传来冷冷低语。
两人大惊,因心神全贯注于韩齐彦话语上,竟没察觉石厅中又来了人!
立即一回身,才发现石厅入口处有了淡淡灯光,一张冷淡的女子脸庞映在光下。
聂箸文一眯眸,一种熟悉感立刻袭上心头。
“小、小嫂子?!”可真是义兄楚天眉的小妻子?
女子并不答,只举步来到石墙前,弯腰在石墙脚轻轻一按,只听一阵吱吱轻响,石墙竟整面陷了下去!
再也顾不得其他,等石墙顶部有了尺宽缝隙,聂箸文纵身穿过缝隙跃进墙的另一侧。
首先入眼的,是面他而坐于桌后的——伍自行。
“自、自行——”他一哑,望着妻子消瘦的面庞,竟呆呆地再也动不了步子上前。
“聂箸文!”惊诧于石墙的下陷,韩齐彦原本顿住了动作,但一见到最不想见的人,一下子又醒悟过来,忙又冲上前想拉住伍自行,未冲一步,便被随后跃进来的射月捉住拉了出去。
不大的石屋里,只剩下一坐一站相对无言默默凝视的两个有情人。
自行,憔悴了好多!
聂箸文嘴唇颤了颤,说不出一个字,分离许久的相思不知该怎样倾诉。只看见他的自行双手撑桌颤巍巍站了起来,他才如梦初醒,猛地冲过去用力搂住妻子,紧紧地。
直到此时,他才蓦然开朗,将悬在半空的心放回胸腔,自行——在他怀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寻回了他的自行,聂箸文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因着他义兄的情义及韩雁的帮助之恩,他不再追究韩齐彦的过错,只在拜访了韩齐彦父亲之后,便带着妻子启城回京了。
他知道,韩齐彦其实早就喜欢上了自行。只是没有机会向她表白而已。对于一个因喜欢而行为偏激的失意人,他无法狠下心去认真报复。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没有过错的。况,韩齐彦至少也救了他的自行一次,对他来讲,其实是一生的大恩人。
他对韩齐彦,只有深深的可怜。这世间每一个人,再怎样风风光光,背后都自有说不出的悲苦。自行既然不想追究此事了,他便更无权力。
只是在他们离开云南之前,他想再见韩雁一面,告诉她,楚天眉八年来为了寻她吃下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大的心力,再怎样恨他,也该见他一面,两个人当面讲清楚啊——但自石洞内韩雁帮他启开石墙后,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曾问过自行,自行也只淡淡提了一句,八年前她偶尔外出,是随手帮了韩雁一把。除此之外,自行闭口不再言及其他。
他也因自行情感上一时受波折冲击,不想再多问免得害自行费神。但他知这次韩雁在暗中帮了自行不少,否则自行绝对待不到他来此,早已被疯狂的韩齐彦伤害了!
但,他还是派人给江南的义兄楚天眉送去了一个讯息,告之韩雁现在的状况。
在他和大哥的几位好友里,楚天眉是成亲最早的一个,他十九岁便迎娶了十二岁的哑女韩雁,两人甚是恩爱。只是,因楚母及其姐姐的从中作梗,八年前两人因故分离,韩雁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落得劳燕分飞的结局。
他寻得了人生的幸福,有了爱人陪伴,也希望天下所有的人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茫茫人世间,一颗契合的心,并非轻易得来。
得之,则惜之。
第十章
伍自行回到京城聂府后,便病例了。
那病来势极猛,不过一刻间,原本正与大家笑谈的自行笑呛咳了几声,却不料哇地呕出一口血来,大家慌乱之间还未做出反应,她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遍请了京中名医,不料每一位大夫都摇头叹息,束手无措,只说除了身体衰弱气虚之外,并无什么毛病,伍自行昏睡了五日连发高烧,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要想康复,只能靠她自己,因为心病还须心药来医,人间的药石除不了她的心病。
可,自行心中究竟郁积了什么伤心事?
聂箸文自伍自行病倒后,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她的榻前,握着她的手日夜陪着昏迷不醒的心上人,任谁也劝不离床榻一步。
他心痛啊,明知自行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悲苦,他却也找不出替她分担一二的方式。
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唤回沉在噩梦之中的自行?才能拥有一个再也没有伤心往事的自行?
他该怎样做?
怎能这样?
怎能这样!
怎能这样——
昏迷中的伍自行不断低喃,急促的喘息,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愤恨。
她好似又回了那个好遥远好遥远的苏州金府,躲在阴暗的树林黑影里,胆颤心惊地听那些手足情深的同胞兄长们大声嘲笑,恨恨地斥骂金十三,轻描淡写地将她置于死地!
怎能这样?
她从来只想尽心打理好金氏布行啊!从没有想过要纂夺人权啊!她日夜不歇地拼命,为的是金府,是她的家人啊,她难道付出的还不够吗?她舍弃了一切,可也从没想过后悔啊!
怎能这样!
他们怎能如防贼一般地防着她?他们怎能在笑对她的背后狠下心来烧死她!
她,是他们的亲妹子啊!
怎能这样!
她,算什么!
她拼命摇头,浑身颤抖地拼命逃,拼命逃,这算什么啊——
也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跑到她再也无力,跑到她绝望地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被大火吞噬!
天,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这是哪里?
她睁大眸子,小心翼翼地审视眼前的美景,阳光暖暖地撒在她冷汗浸湿的身上,微微的风儿轻轻为她拂去一身的污渍,清清的舒爽气息悄悄剔去她心中满满的愤恨。
她不由勾起唇,深深吸上一口清甜的空气。
啊,好舒服!
如果,她能永远停留在这美丽的仙境里,该有多好!
可,那紧追于她身后的恶魇岂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过一眨眼间,她又陷进深深的泥淖里,满怀的恐惧,一动不能动地看着那个一直隐在她身后的模糊影子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前显出清晰的实体,狰狞的笑容在她无法闭合的瞳孔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你逃不出我手心的!”那个实体露出和善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却是那么恐怖!
“认命吧!你是我金府的谋利工具,永不会有自由的那一天到来!走,快跟我回去!”一只犹如地狱阴曹的黑手,紧紧攫住她的脖颈,令她几乎窒息!
她——不想再回到那充满背叛、充满恐惧的阴冷地府!
她不走!
她不要回去!
她用尽所有力气,挣扎,挣扎——
直到一柄冰冷的匕首逼在她的颈上。
她愕然!
这算什么?
她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算什么?
“我控制不了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
阴狠的笑语轻轻飘人她的耳中。
那么云淡风清,那么亲切的笑声,那么慈祥的笑容,却伴随着一柄幽光森森的利刃而来!
怎能这样——
她欠他什么?她只欠他一滴赋予她生命的血而已,她和他之间也仅有这可怜的一滴血相连而已!
她为他卖命了二十年,抛弃所有为他拼命了二十年,就为了那么可笑的一滴血,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良心、没有人性地行尸走肉了二十年,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难道她所付出的还不够偿还那不显眼的一滴血吗?
还不够吗?
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逃离这可怕又可笑的一切——
哇——
猛地瞪大双眸,榻上的伍自行一下子直挺挺坐起身子,一口鲜红的血猛地呕出来!
怎能这样?
“自行——”
聂箸文眼见这一幕,几要也跟着呕出一口血来!
“自行,你醒一醒!醒一醒——”
他握紧那双冰冷的软掌,望着又倒卧床榻的人儿痛苦低喃。
“自行,醒来啊!你还有我啊,你怎能忍心把我抛在你的世界之外?以前都过去啦,现在你有了我,再也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东西来打扰你了,我会保护你,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醒来吧!不论什么,现在有我为你承担,有我在你身旁啊!”
他哑哑哽咽。
“自行,我知你是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去才浸在噩梦之中,可噩梦过去啦,你现在是自由之人,想要做些什么,想要怎么做,绝对不会再有人来阻你,你尽可以放心地去做!你恨那些讨厌的人吗?你恨那些总逼在你梦中的那些恶鬼吗?醒来!醒来,让我帮你,让我们放手去报复!”
他恨恨地咬牙,将那双冷手紧握在心口,让自己激烈的心跳去证明:他,可以陪她一起做任何自行想做的事!
“自行,你是伍自行!不再与那些吸血的金家子孙有任何牵连!他们以前怎样对你的,而今咱们便怎样还回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只有这样报复回去了,你才能真正地成为伍自行!”一个与过去彻底断绝联系,一个新生的伍自行!
“自行,醒来!去报复吧!”
报复?
逃得精疲力竭,却依旧脱离不了噩梦的伍自行,心里突然响起了这两字。
报复?
她要为自己,为死去的金十三讨回公道!
她要报复!报复所有亏待了金十三的恶人!
死不瞑目的金十三,要与那些害了她的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报复!
她霍然跳出了噩梦的侵袭,睁开了那双总被迷雾遮掩的清亮黑眸!
多行不义必自毙。
称霸南方苏杭布市的苏州金氏布行,在经历了十余年的辉煌之后,终因经营不力,在短短半月之内,所有大小布行全数关门停业,一切的金氏财产也尽悉被索债的债主卷走。
风光一时的金氏布行,走到了终点。
承受不了这沉重的一击,金氏老爷一病不起,在其所有子女避躲一旁的背弃下,不治而亡。汲汲营营、追求无尽财富的贪婪,到头来终究是一具薄薄的棺木,在无人吊唁的寂寞下,葬在了乱坟岗上。
他的不甘,只有去地府发泄了。
而金氏十几个子女,则如丧家之犬般,身无分文地被撵出居住半生的金府大宅,眼睁睁看着一座聚满了金钱、尊荣、奢侈的豪宅,在大火中燃成了灰烬。
苏州金府,由此成为荒草集生之地。
而那位传奇的金府十三,则由此消失——
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冷眼看那富丽堂皇的金府火焰冲天,渐渐失了往日神采,渐渐燃成了废墟,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属于金十三的过去,从此消逝。
她,觉得好轻松!
“咱们去白堤一游,好不好?”
背后炙热的气息,暖暖的怀抱,让她忍不住漾起了笑花。
点点头,不再去看那依旧火势冲天的焚烧,更不想让那在府前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一群小丑污了自己的眼,她轻轻转身,迎上了那深情的笑眸。
“好。”她主动伸出手,握上那温温的大掌。
她是幸运的。
忍不住让紧紧相握的两手缠得更紧,她与一生中最爱的人,缓缓漫步在芳草青青、垂柳绦绦的清波湖畔,共赏那春色盈人,共品那媚媚春光。
春又来了。
她慨然一叹。
“叹什么呢?”他俯首,笑问倚在胸前的妻子。
“叹——”她抬首,在那溢满深情的笑眸里寻着了自己的剪影,挑眉一笑,“叹这春光明媚如斯,这么美的景色里竟少了美人的点缀。”
“谁说少了美人了?”他也挑眉一笑,大掌轻轻抚上那眷恋一生一世的丽容,“美人不就在这里?”爱她,在有情人的眼里,爱人永远是最美的。
“哦?风流倜傥的聂二少眼拙啦!怎拿着小草当牡丹呢?”巧笑倩兮,偏不如他意,不肯将心中的感动表达出来。
他的情,他的爱,她早已深深明白。
“小草吗?”他不在意地爽朗一笑,丝毫不气,“若这么美的小草抱在怀里,我心甘情愿眼拙地分不出什么牡丹不牡丹。”
“又在逗我开心。”瞥笑地睨了豪爽的大男子一眼,她勾勾唇角,“可否问聂二少一个小小的问题?”这问题已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
“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在下也不客气啦!”清一清忍满了笑意的嗓,她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双桃花熠熠的性格大眼,“能否请聂二少说说——阁下为何对美女情有独钟?”害她也一见着美丽的女子,便忍不住想画下像来呈给他,逗他大笑。
“哈哈——”他耸耸朗声大笑,毫不在意路人惊讶的眼神,“其实说出来很没趣的!小时候大哥便喜欢美玉,一见到玉便发痴,我娘便笑他:‘又不是见着了像娘这样的绝色美女,发什么花痴?’我在一旁听到啦,便想,那若我见着了美女移不开眼,娘会怎么说?再自吹自擂一番?于是,我便开始寻找美丽的女子,目的是想测测娘对此有何反应!”
“结果呢?”原因太过无聊了吧?
“结果我每寻到一位美女,便收集她的画像拿回家给娘看,娘便想方设法贬低人家,顺便再自卖自夸一回!我不服气,便再去寻找,立誓要找到比娘美的女子来。找到了,便拿画像回去给她看,可她想也不想地再贬人家一回,再自夸上一回,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我们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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