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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就吻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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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难!
  好棘手!
  一阵短促的沉默,流窜在他们之间。
  “哦!我有东西要拿给你。”为敏打起精神,想起她最初来找叶耘的目的。
  “等我一下。”说着,她便快步冲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了那一大叠未拆封的信,匆匆地奔回枕山居,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一面把纸袋递向了叶耘。
  他被动的接过纸袋,掀开一角,接着是一愣,他的脸色透着古怪,他认出了纸袋中全是他曾寄给为敏的信。
  “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的。”为敏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尝试用一种比较轻松的态度说:“我们全都得了失忆症,好不好?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你依然是叶耘,我也依然是叶为敏,好吗?”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奇怪,她从来也不知道对一个自己无比熟稔的人说话,也会让她紧张,紧张得胃有些隐隐抽痛。
  叶耘没有说话,他修长的手指抓着纸袋,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漂亮的指头,微微在发着颤。
  她说错了什么?
  “叶耘?”她有几分惶恐地喊出声。他留心到她眼中的那股担忧。
  “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叶耘和叶为敏。”他幽乎的朝她一笑,为敏说得对,有些关系,有些缘分是注定的了,逃不掉,解不开。
  这辈子她永远是他的堂妹,这是注定好的。
  多说无益。
  不会有更好的出路,于是,他们只能溯着旧时的模样,找回未出事,未偏离常轨的自己,才有即完满且不伤害到旁人的做法吧。
  “听到你这样说,我总算松了口气。”她露出一丝曙光乍现的微笑,她和叶耘总算能毫无芥蒂的继续下去!
  叶耘沉默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有点迟疑的手,揉揉为敏散乱的短发,“我始终是希望你活的快乐无忧的。”
  “真的。”叶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神情令她感动。
  “我相信。”她甜甜一笑,心中再无可牵挂的愧恙。
  望着为敏的笑容,叶耘心想:如果不去爱她,是对她最好的方式,我又有何怨言?我会离她远远的,不允许自己有接近招惹她的机会和余地。
  如果这是对她有所裨益的话,他愿意。用不去爱她的方式爱她。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为敏几乎已经开始策划他们“恢复邦交”的好日子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也许不回来了。”他仰头笑笑,没有再看她,怕一低头,眼底的落寞,倾了一地,无从收拾……
  为敏支着头,曲膝坐在落荫湖边,文风不动,恍若一尊石像。
  早上为禹和她开着吉普车送叶耘到车站搭车,她坚持一定要送叶耘,蒙蒙微亮的天色中,她坐在车厢的后座,觉得心情异样低沉,为禹那家伙却哗啦哗啦地抱怨一大早要早起,为敏恨不能拿块胶带封住他的聒噪。
  “哎呀!我简直成了繁叶山庄的专用司机!”为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要不是担心为敏的技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这么温暖的被窝我才舍不得离开哩!”
  “又没人要你来。”为敏冷冷的顶了一句。
  大清早就没趣地碰了一鼻子灰,为禹讪讪地住了口,对身旁的叶耘,做了个无辜而莫名其妙的表情。
  想较之下,叶耘的沉默,倒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为敏看在眼底,忍不住就替叶耘叫屈起来,他的沉默无言,是为了杨恬如没有随同他回去吗?
  对于杨恬如的表现,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她没有随叶耘一道走,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事,留在繁叶山庄干吗?思及此,她对前座的为禹有更多的不谅解了。
  送走了叶耘,在回程上,她依然脸朝着车窗外,默默无语,虽说感情无是非对错,她却一意认定为禹和杨恬如的不该。
  最起码不脱背叛的罪名,他们辜负了叶耘的信任。
  “你最近很奇怪,对我态度恶劣,比对张常忻还坏。”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为禹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半开玩笑的语气,显然不想令两人最近的紧绷关系更加恶化,但为敏偏过去朝着车窗的头,显然连动一下,改变一下姿势的意思都没有。
  为禹看了她一眼,摸摸自己的鼻子,“看来你是不太欣赏我的幽默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为禹又问,为敏鲜少同一个人发那么久的脾气,她的火气一向来的急也去得快,这回的低气压盘旋那么久,还是第一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敏硬生生地吐出一句话,所有她想得到,用来形容他和杨恬如那档子事的话,没有一句上得了台面,她不想骂人。
  “我?我做了什么事?”为禹摆着一张无辜而莫名的神情望着为敏,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为敏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倔强地寒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肯多说一句。
  弄得为禹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回到繁叶山庄后,她就一个人呆坐在湖畔好半天了。
  她也说不上来,为何自己如此在乎为禹和杨恬如之间的事,这原本与她无关的,不是吗?何苦如此自找麻烦呢?
  “不!”当她这般想时,心中另一个俨然义正辞严的声音却出现了。“这和叶耘有关,也就和你有关。”是的,正是基于这样的心情,她才觉得整件事纠结在她的心中,分外难受。
  当她兀自沉思的同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为敏迅速地转过身去,是张常忻。
  她大方的耸耸肩。
  “这里的确很适合沉思,也很适合读《春秋左传史稿》。”他随意望了望,然后也在为敏身边的草地坐了下来。
  “人家说三句话不离本行,放在你身上,真是一点不为过,度个假,看到美丽的风景,还会觉得适合念书,难怪我爸把你当个宝。”为敏对他打趣着。
  “希望这不是你以前都不理我的原因!”张常忻也幽了她一默。
  “可能有一点喔!我爸实在太欣赏你了,成天在我面前叨叨念念的,严重影响我的心情。”
  “奇怪,在老师这么强力的推荐下,我竟然还不得其门而入,显然我是太糟糕了一点。”张常忻夸张地摇摇头。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在他们把彼此的关系扩大放松到友谊的阶段后,她突然能欣赏他话中那抹含蓄的调侃之意,张常忻这个人,连玩笑话都这么含蓄!
  奇怪!为什么以前她没发现呢?
  “下次我把我爸夸奖你的话录起来给你听。他呀,每次夸完你,就紧接着数落我一番。唉!唉!天壤之别,女儿是自己的不长进,儿子是别人家的优秀。”
  没事会想拿本《春秋左传史稿》念念,除了关公,大概就属他张常忻了。
  “我懂了!这是一种心理学的刺激与反应的连接,是吗?”他恍然大悟般的说,“只要老师提到我,你的直觉反应就是:‘惨了,等一下有要挨骂了。’唉!原来老师全帮了倒忙。”他惋惜的表情看在为敏的眼中,忍俊不禁的笑了。
  “呼!你可终于笑了。”张常忻注视着她的笑颜,忍不住也长长的吁了口气,为敏一向洒脱不羁,天大的难事,也鲜少见她精神如许,抑郁不安,因此他打破了他入庄时的约定,主动的来“打扰”她,关心一下。
  “人的感觉真是奇妙的事,我突然发现你其实也是个好人。”为敏侧着头思索着,带着沉静自着的内敛,有别于她平素的泼辣利落。形成一种孤立萧索的美丽。
  “喔?”张常忻静待着她的下文。
  “也许是一种属于动物的本能吧?当我发现你不再发动攻击时,我的防卫也就顿时消散,这时才发觉,原来我们也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她捻起一抹自然而动人的微笑。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很微妙的。
  “攻击?我明明是示好,而且是很‘努力’的示好!”张常忻一愣,随即大声抗议起来,这举动惹得为敏笑声更加肆意。
  “我不喜欢被追赶,人有追求自由的欲望的,不是吗?”她拭这因笑得太剧烈而振荡而下的眼泪,想起那句脍炙人口而老掉牙的“金玉良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拿这句话来顶张常忻那只蛀书虫,当真恰到好处。
  “自由诚可贵!”她哈哈大笑,老实地说:“打死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也能和你‘和平’的坐在一起,开诚布公的讨论我们之间的‘情事’。”
  “可是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束缚,一种捆绑,朝朝暮暮本来就是如此的啊。”张常忻还在思索着“自由诚可贵”的道理,提出他的质疑与看法,停顿了一下,他打着若有所思的眼光,扫了兀自凝望落荫湖畔的为敏一眼,“又或者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能让你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囚犯?”
  为敏咧嘴一笑,聪黠如斯,哪里听不出来他话中的刺探?
  这家伙!
  “可惜这号具有如此神奇力量的超人至今下落未卜。”她索性跟他打起哈哈来。
  “会不会这个超人就在你身旁?”他紧追不舍。
  他在暗示什么?
  “你又在毛遂自荐啦?”她半开玩笑地对他投了个卫生眼,早知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张常忻看了看她,自顾自的摇摇头,“如果那位有本事的仁兄,就在你身旁,你会不会认不出来?”他突然抬头,笑笑地说:“就算是超人,也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穿着内裤在大街上闲逛,万一不识庐山真面目呢?”
  “爱情是种本能。”她又把她的至理名言给搬出来,企图镇压他的迷惑。“如果他就在我身边,我一定感应得到他的存在的。”
  对于自己的探测能力,为敏拍胸脯,自信得很!零缺点,零故障,零失误!
  张常忻只是拿惯常的笑意招呼着她,心里却思忱着:也许就是太亲近,所以往往深陷其中而不自觉。当局者迷,太多的历史教训不都是这么说着?
  为敏—是否也是个当局者,有她看不破的迷惘呢?
  第六章
  “我们可以参加吗?”
  当为敏轻装便捷地套上她的牛仔库和布鞋,准备和张常忻去爬繁叶山庄后面的那座小山时,杨恬如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冲着他们询问,殷切的笑意和柔顺的面容,令任何一个男孩子都为之心动迷醉。
  “好呀,人多热闹。”张常忻想也不像地就慷慨允诺,兴致高昂的朝为禹和杨恬如招手。
  为敏顿时兴高采烈的情绪,像浇了冷水的木炭一般,完全没有了那份热力,显然意兴阑珊的。
  “什么人多热闹,根本就是穷搅和,败坏兴致。”为敏在心中吭气着,有一肚子不满。
  难得她有这份闲情和张常忻出去走走,疏解一下这些天混沌如泥的心绪,却又遇上了这两张令她不免败兴的面孔!
  一路上,她只顾着拾步往前走,把他们三个人的欢笑笑语给远远的抛在脑后,清新浓密的绿意涤去了她的焦躁不堪,当她终于滴下额上的第一颗汗珠时,张常忻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她身边,“嗨!歇一歇好吗?走得这样急倒像是赶路呢?”
  “你太久没运动啦,头脑很灵光,四肢却退化了。”为敏深深吸了口气,不慌不忙的应着。
  “所以才要请你脚下留情,走缓一些,我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常忻的体力确实不如她,到现在还在喘呢!
  “那就省省力,甭追了,反正你也追不上我。”为敏毫不考虑,随口应着,话一出口,马上发现自己的答句中,语带双关,颇堪玩味的,也有点让对方难堪的犀辣,一时间吐了吐舌头,不再吭气。
  张常忻到是大方得很,毫无禁忌,笑了笑,说:“唉,一失足成千古恨,看来我追你没追成的事,可成了我们之间的不平等条约,一辈子的祸害了。”
  为敏又是一傻,随即大叫起来,“哇!你也太阴毒了吧!骂人不带脏字儿,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哪有那么烂!”
  张常忻挑挑眉,“精神来啦!看你一早就闷声不语,无精打采,原来是要挨了骂,才会生龙活虎。”
  为敏不言不语地望着他,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心中流窜而过,她为躲开他的纠缠而上繁叶山庄,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到繁叶山庄来照顾她莫名的情绪!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流动,观感变化,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奇怪!我现在才发现你很细心体贴,是个好情人呢。”她眨眨眼,回忆起自己从前对他的恶行恶状,突然觉得自己有失厚道。
  “你这是在暗示我吗?还是安慰安慰我受伤的自尊?或者是迁悔你从前的不识货?”张常忻反问。
  “哇!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那么露骨?那么咄咄逼人?”为敏大吃一惊,简直是有些吃不消了。
  “以前是温柔错待了,现在是坦诚相对。”张常忻不免有几分得意,她错讶的表情,令他失笑。
  “在情话绵绵吗?即温柔又坦诚!”怎么又是杨恬如?她下意识地把头别向另一方,眉峰不自觉的锁紧。
  她讨厌见到她。
  那令她才稍稍平复的好心情,转瞬间又烟消云散。
  她总令为敏不自觉的想起被背叛欺瞒的叶耘。
  她就是见不得别人糟蹋叶耘。
  “那是你和为禹吧?”张常忻俏皮地反驳回去,不愠不火,那份调笑的轻松语气,莫名地激怒了为敏,她小脸一肃,推开阻在她面前的张常忻,迈步往山上走去。
  张常忻一傻,她这是怎么了?
  “为敏?”他喊了一声。
  她根本就没有回头或停下脚步的意思,后头一阵急促的脚步紧追了上来,扯住了她的胳膊,“为敏!”又是那个令她讨厌的声音。
  为敏乍然收住自己的脚步,猛力把自己的手抽回,铁青着一张脸,她发现她真讨厌眼前这个看似美好,心底却丑陋不堪的女孩,她越接近她,怒气就越高涨,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而杨恬如近在咫尺。
  “为敏!”她的声音有些慌张,有些不解。为敏打从鼻子哼了一声,到底是厉害角色,连声音都能装得如此楚楚可怜!
  “不要叫我!也不要对我说话。反正我就是讨厌你!讨厌的要命,打从你上繁叶山庄至今,我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你为什么还死赖在这儿不走呢?”为敏的话还没有说完,耳际就响起为禹的吼叫。
  “为敏!你这是什么态度!”
  为敏迅速的回过头,为禹的脸色跟她一样难看,他不出声也罢,一开口就抑止她对杨恬如的咆哮,反而激起了她之前对为禹的诸多不满,她干脆也对他宣战开火。
  “你又凭什么对我鬼叫?”为敏冷冷地接上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对我吼叫什么!”她的声音也大声拔高起来。
  “恬如是客人,你瞧瞧你的态度!”为禹的语气软化下来,他本不是善于争吵的人。
  “我怎样?我就是讨厌她,讨厌的要命。”为敏的冷言冷语,不曾稍止。
  “为敏——”为禹无奈的遏制她的出言不逊。
  “我再怎么不客气,也总比你们虚伪狡诈无耻好!别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偏偏就让我见到你们的龌龊事!杨恬如你恬不知耻,叶为禹你愧做人兄弟!”为敏一口气把积在心中数日的不满,全部倾倒出来。
  一时之间,其余三个人完全愣住了,整座山林中,只有为敏急促而燃着怒火的呼吸声。
  他会意过来为敏指的是哪一桩事。
  想起那夜在碧遥居的耳鬓厮磨,向来大叶粗枝般的为禹,居然也乍然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窘迫。
  该死!竟然让为敏给撞见了,一时间,他的脑子一片混沌,千头万绪,不知要从何处下手提点。
  “我……我……”为禹从没有遇见这样尴尬和冲突的场面,他支支吾吾起来。
  为敏的眼神,恍如一把冰钻,倏地就刺进为禹的心中,寒冽的,面无表情的。
  “为敏,你听我说!”杨恬如最先抢步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天哪!她误会了!杨恬如在心中暗叫不妙。
  为敏误会了她和叶耘的关系了!她一定以为她和叶耘是一对了!
  而——为禹,为禹就是其中的关键了!难怪她这些日子从没给他好脸色!
  为敏倔强的不想在与他们多谈:“放开!”她脸色阴森的,杨恬如却抓得更紧些,为敏气急败坏的使力挥开对方的纠缠,用力太甚,推了杨恬如一把,她脚下一个踉跄,跌了出去。
  “啊——”
  杨恬如的尖叫声刺穿她的耳膜。
  待她恢复意识后,入眼的第一个情景,却是摔下山去的杨恬如和为禹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为敏抱膝坐在漆黑的屋子中。
  诺大的屋宇中,半个人也没有。
  杨恬如的额上破了一大块皮,为禹抱起她时,为敏看见她的右半边脸上都是血,雪白的上衣沾染了黄土和血迹,她的手脚都带着伤,整个人乍看之下,奄奄一息的,不知是死是活!为禹和张常忻匆忙地开车送她到山下的小医院诊所,爷爷奶奶也一起去了——当她在山林中,孤零零的站了好半晌,疲累而倦意深浓的走回繁叶山庄后才发现的。奶奶甚至忘了掩上大门,可见他们有多着急了。
  她一个人环顾着空荡荡的屋子,然后随地倚墙而坐,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晌午时分,日暮时分,然后黑夜席卷而来。她就是坐在墙边,毫无知觉般的,静静的,默默的呆坐着。
  她没想什么,脑袋中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愧疚,是她伸手推了杨恬如一把,她才会摔下去,受了伤。可是她完全没有一丝歉然,只觉得昏昏沉沉之中,疲累得很,连挪动一下手脚的力气都没有。
  她文风不动的坐着。
  忽然,几袭影子踏进了屋子,是谁?她转过头,可是发现自己连这一点残余的力气都没有。
  霍地一声,屋内的吊灯被打开,是爷爷奶奶和张常忻。
  “为敏哪,怎么不开灯?恬如没事了,额上的伤缝了七针,医生说怕有撞击到头部,今晚要留在医院观察,如果没有呕吐或头晕的现象,明天就可以回来了。你们这些孩子啊!这么大了还这么贪玩不小心!真是让人虚惊一场。”奶奶说着一边朝她摇摇头。
  为禹竟然没有把她推杨恬如的事抖出来。
  “你在家也担心了一整天,吃东西了没?”奶奶关心的问。
  “我不饿。”为敏朝奶奶摇摇头,慢慢地站起身来,想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僵坐了一整天,双脚简直是不听使唤,走路竟也成了一件极吃力的事。
  她慢慢地打开房间,坐在床沿边,张常忻默默无语的站在房门,不等他询问,为敏就主动开口,“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你都亲眼目睹了,是不是?只是很奇怪的是,她差点没摔死,我却丝毫不觉得抱歉,也不觉得后悔,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她一面说着,脸上泛出了一抹奇特的微笑。
  “很恶毒是不是?伤了人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觉得高兴解脱。”
  张常忻只是凝望着她:“为什么?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为敏摇摇头,又露出一个恍忽的表情,“没有理由,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的,没有理由。”
  张常忻静默地伫立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去休息吧!无端的把你卷入这场是非,真是不好意思,人总是有丑恶不讲理的一面,叶为敏的恶行劣迹今天全叫你看得清清楚楚,再明白不过了,希望这一点不会影响到你对繁叶山庄的好印象。我累了,说晚安好吗?”
  张常忻默默地把她的话听完,默默地将房门关上,默默地离去。
  为敏虚弱地往身后一躺,她倦极累极,却毫无睡意来访,睁着双眼,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她才阖上酸涩的眼睛。
  才稍稍闭上眼,一阵扣门的声音,在度将她拉回现实的领域中,她起身下床,开门。
  却是为禹。
  “恬如有话急着对你说。”她看见半个身子伫在为禹身后的杨恬如,额上缠着白纱布绷带,手背上还有外伤,敷了紫药水的痕迹。
  “非敌即仇了,还有什么可说。”反手她想掩上门,所有的控诉和指责都由他们吧,她无话可说,也不想说。
  很奇怪!她现在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叶耘!
  她觉得自己有一点想他,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如果他知道她居然动手伤人,而且还是伤杨恬如,他会不会跟为禹一样,冲着她鬼吼鬼叫的?
  “为敏!你不要太过分,把恬如弄成这样,不但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人家在医院直惦记着有事要和你谈,一大清早就赶回来,你竟然一点悔意都没有……”要不是恬如事前再三叮咛他,不可以和为敏起冲突,他绝对狠狠地揍他几下才肯罢休。
  “为禹你先回房休息,一夜折腾也够你受了,我想私下和为敏谈谈,说几句悄悄话,好吗?”杨恬如拉着叶为敏的手,故作轻松的。
  “可是……。”为禹放不下心,充满担忧的眼神,看在为敏的眼中,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就深怕她又伤害了他心爱的杨恬如。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为禹不善的怒目瞪了她一眼,熬不过杨恬如的软言相求,只得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卧房。
  斗大的室居内,只有一些天空半明未明,浸白的霞光渗进窗帏,还有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孩。
  “你一直就对我很感冒,我也都知道,打从我来到繁叶山庄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很不喜欢我!喔!你别急,也先别不耐烦,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如果到时你还是很讨厌我,我马上离开繁叶山庄,离开你的视线,好吗?”杨恬如的声音充满诚挚的请求。
  “叶耘自始至终都知道我和为禹的事的。”杨恬如的开门见山,颇令她感到几分意外的。
  为敏亮起无动于衷的冷酷表情,在心底暗暗地告诉自己,“不管她说了多么动人的故事或理由,我坚决不软化,对于一个蓄意伤害叶耘的人,我对她绝没有所谓的友谊。”
  杨恬如见她不吭气,自顾自的笑笑,继续说道:“虽然这个暑假我们是初次相见,我却早已熟知你多时了!我和叶耘一直很有做同学的缘分,大学四年我们不但同班,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分组实验和报告,也常常被编在同一组,别的同学常常开我们的玩笑,说我们的巧合总比别人多一些。老实说,曾经有一阵子,我疯狂的迷恋着叶耘,想尽所有方法给他暗示,甚至明示,他总是一笑置之,让我又懊恼又难受,然而对于别的女同学的表示,他也同样一笑带过,一度我还以为他是同性恋,所有的女孩对他都不具吸引力呢!直到有一回我借故向他借笔记本,从笔记本里掉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写满了一个显然是女孩子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原来正常的很,没有多看他身边的女孩一眼,是因为他心中早有了个人。”
  为敏仔仔细细的聆听着,有一点动容,她从来不晓得叶耘在学校的事!他们相处时,多半是她唧唧咋咋个没完没了,她突然忆起有一回叶耘对她谈起大学中的各种舞会与联谊的事,她霸气而蛮横的阻止他的发言,“不要对一个高中生,特别是每天过着上课,念书,考试的单调枯燥生活的高中生谈你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这很残忍也!根本就是一种精神虐待。”
  她突然想起,自从那次她的抗议后,叶耘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他学校的种种,为敏有一些感伤,她自诩和叶耘最是意气相投,最是相好,却是他单方面的迁就她,照顾她,疼惜她;而她却从来没有主动去探问他的生活,去分担他的喜怒哀乐,连他偷偷喜欢的这个女孩,她居然都不知道!不能当他的军师!
  不过,也许叶耘根本就不愿意告诉她,有这么个可人的女孩存在,她的脑中又浮现出更久以前的一段往事——那时的叶耘尚在念高中,有一年回繁叶山庄,一位很喜欢叶耘,又神通广大的女孩子,竟然查出繁叶山庄的地址,寄了封文情并茂的情书给叶耘,只是那封堪称情书大典的最佳模范作品,还未到达叶耘的眼中,就被她撕了个稀巴烂,兼又教训了一顿,“做学生的不好好念书,谈什么恋爱!”
  叶耘对她人小鬼大的教训,只是温和包容的笑笑,倒是几个堂兄弟可把她骂惨了!直说他毁了叶耘最重要的第一回合战利品!
  杨恬如柔柔细细的声音再度飘散开来。
  “当然,在有点失望的情绪下,我不免对这个占据了叶耘所有心思的女孩,开始好奇起来,于是用半开玩笑,半戏谑的方式去询问他,他只是抿着嘴,浅浅的笑着,要回纸条,什么也不加解释,我则以为他已名草有主;对于其他对于叶耘落花有意的女同学们呢,免费奉送这则悲伤的新闻,虽然一时之间,破灭了许多人的深情梦幻,却也替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呢,严格说起来,他还要感谢我的鸡婆多事呢。”杨恬如陷入回忆之中,兀自笑起自己当初的稚气。
  为敏没有吭声,杨恬如舔舔唇,又继续说道:“这个叶耘心中的神秘女郎,一直都没有出现,熟知这件事的同学们,则每每说叶耘太小气,不肯将自己的心上人带来班上,让大伙瞧瞧,有一次,我和他留在实验室中,等待试验的结果,我则又拿这件事调侃他,他默默地记录着试验的数据,忽然冒出一句:‘能尽情释放心中的感觉,谈场刻骨铭心的爱情,该是最幸福的罢。’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感觉到他心中的女孩子,一定因为着某种因素,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猜了十七,八种原因,已嫁作人妇啦,不喜欢他啦,远在异乡啦,甚至连两家是世仇,这种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都出笼了,他只说我想象力太丰富,再没透露什么。我想既然他如此不愿意说明,或许真的是一桩完全绝望的感情吧,便绝口不再揭人伤心处,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子到学校来找叶耘——”杨恬如停顿了一下,又润了润有点干燥的嘴唇,别有深意的看了为敏一眼,令她不由自主的惊跳了一下,心揪紧了起来。
  “我听见了那女孩在招手叫他,而他亮起平日难得的灿然笑容,应了一句:‘为宁!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一听见他叫那女孩为宁,登时想起了另一个名字,在好奇心的做祟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恬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为敏惨厉的惊呼一声,“不,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在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杨恬如看了她一眼,兀自说下去:“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为敏是为宁的姐姐吗?’只听见活泼好动的为宁已经奔至我们身边,朝我大方一笑,‘咦?你认得为敏啊?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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