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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虐太上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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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恩,再开这个玩笑我要生气了。”
  他现在这模样还不叫生气吗?她怯怯地想。
  咬咬唇,偷瞟他一眼,又被他的阴惊吓坏了,她嘴里嗫嚅道:“可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而且我不知道你是谁……”
  最后这句话才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他脸色大变,右手探向她,她想逃,但快不过他,她被他从被子里拉出来,她的尖叫声细如蚊蚋,也像是无力挣扎的猎物,螓首让他箝定住,想撇边都做不到,被迫与他鼻眼相对。
  她很害怕,想挤出眼泪来逼退他,双眼却好干涩,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是罗宵。”
  “……”她眸光闪了闪,闪过的,是一丝陌生。
  “我是罗宵!”他不禁加重擒制在她脸上的大掌,“你在气我去找罗昊复仇是不?!我没有去,罗昊还好好待在他的龙座上没滚下来!因为我知道你会伤心难过,所以我什么事都没做,这样你高兴了吧!可以不要跟我呕气了吗?!”
  “好痛……好痛!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她挣不开,脸颊挤得好痛。痛楚是小事,最让她恐惧的是他的表情,哀兵策略失效,她只能干号地嚷,“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昊是谁罗宵又是谁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她从铁掌禁锢中轻易脱出,她不知道怎会如此轻易就挣脱开来,一时之间无暇细思,她拖着被子,将自己裹住,一直匍匐到床角才露出惊恐的眼神觑他,这一觑,她怔住,为罗宵此时锁眉而跟着揪心。
  罗宵站在离她几步的地方不动,他看着她,眼里有不敢置信及……手足无措。对,她没看错,那是手足无措,突兀地出现在眼前那名如山一般雄伟的男人身上。
  她的反应好像刺伤了他……
  可、可是她没骗他,她真的不认识他,她——连她自己是谁都不晓得呀!
  他的不言不语及眼神让她于心不忍,她蠕蠕唇,想安慰他,又不知能说什么,一方面也害怕罗宵再扑过来捉她,她不敢妄动。
  可是,他的模样好失落……
  “嗯……你不要难过啦,我现在自己也弄不太明白情况,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又是谁?你、你先别这样吧……”她试图不让自己的声音太抖颤。
  他动了!
  她低叫,反射性拉高被子,将自己蒙头护住,但等了良久,都没有其他动静,她掀开一指宽的被角查看情况,只见罗宵转过身,自房里走出去——
  “呀……”她差点要开口唤住他。
  他的背影,让她有种想展臂上前将他环抱住的冲动。
  她静静看着,一股鼻酸冲上来,但她空白的脑中挖不出半点属于他的记忆。
  他,是谁?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注视她?
  他说他是罗宵……
  罗宵……这名字念起来,好悲伤,她有些害怕去反复重喃,每念一回胸口都会刺痛一次。
  他叫她爱恩,那是她的名字?
  她不禁伸长脖子想住门外瞧,瞧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她是想再见他一眼,想安抚他那难过的神情……
  想着想着,她又迷迷糊糊睡去了,再醒来,自己是笼罩在温暖阳光之下。
  她下了床,在屋子里环视片刻,小脑袋探出窗外,外头环境也很陌生,她没发觉罗宵的身影,下意识左右寻找。
  “醒了?”罗宵沉沉的嗓,震回了她的视线,她吓了一跳,但没瞧见人。他终于又出声,“上面。”
  她仰高头,才看到罗宵仰躺在屋顶。
  “你早。”她朝他弯身鞠躬。
  “今天还是打算装做不认识我?”他唇角下垂得很严重,看来一夜过去,他的心情仍是恶劣。
  “呃……我知道你是罗宵,没记错吧?”她问得战战兢兢,昨天她坦言说不识得他,让他看来十分愤怒,所以她小心翼翼婉转回他,然而这个回答已经够明白扼要——她只知道他是罗宵,其余的,空白。
  罗宵不说话,只是深深凝视她,好半晌才挪开眼,神情相当无奈。
  “你昨夜不会就一直睡在上头吧?”
  他不回她半个字,颇有“你赌气不认我,我也赌气不理你”的任性。
  她跟着沉默了一会儿,露出尴尬的表情,“你饿不饿?我、我好饿,这里有没有吃的东西?”
  这一回,他没有不动如山,他自屋顶上翻身跃下,瞟她一眼,旋身就走。
  “呃……罗、罗宵……”他这意思是……要她跟上去吗?
  她伫着没敢动,他又回首瞟她,继续自顾自走进一处小屋,她弄懂了,小跑步追过去。
  罗宵将她带进厨房,里头有不少食材,但都尚未烹煮过,她不解地看他,他却只是将勺子塞到她手中。
  “煮呀。”他努努颚,双臂环胸,将她囚在他与大灶之间。
  “我会吗?”她一脸傻气反问他。
  “不需要演得这么彻底吧。”他掀唇反讥。
  见他一副没打算伸出援手的模样,她苦恼蹙着眉,不知从何下手,肚子又隐隐传来饥肠辘辘声。
  “我不会作菜。”
  “你会。”
  “我真的不会呀……”
  “你会。”罗宵加重语气。
  “我不要吃了!”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认为他是恶意欺负她,丢下勺子,赌气跑开。
  罗宵没出手拦她,任由她跑回房去,将房门闩上。
  他深沉的眸子眨也不眨。
  他不相信她失去记忆,因为唯一那瓶药仍在他手上,是那时她为了取信他而塞给他的药,他检查过了,瓶里的药半滴不少,她不可能不到一日就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她只是在生他的气,只是在吓唬他,只是一时的……
  罗宵如此坚信着。
  然而,这个“一时的”,出乎罗宵预期的久。
  当日下午,莫爱恩耐不住饿,悄悄拉开门缝,蹑手蹑脚贴着墙面往厨房移动脚步,她觉得自己像有一辈子都没进食过那般的饥饿,潜进厨房,她拿着锅碗瓢盆发呆,全然不知罗宵正藏身于暗处,黑眸紧咬着她的一举一动。
  莫爱恩连生火都不会,她笨拙地与柴火及浓烟对抗,剧烈猛咳了好久,勉强生起火来,锅热了,她敲了颗蛋进去,发出小小懊恼惊呼声,他听见她咕哝着“呀,蛋壳……”然后大勺子努力想挖起掉落的蛋壳,压根忘了蛋发出焦味,而最糟糕的,她没有放油——
  蛋黏在锅底,勺子铲不起来,就算铲起来了也只是一整片的黑炭。
  愚笨的举动,不是装出来的,他认识的莫爱恩没有这么深的心机,她像一尊晶莹剔透的水玉娃娃,心里想着的,脸上往往都藏不住,她更没有高超的演技将失忆之人演得无懈可击。
  她铲在盘子里的蛋破碎得像堆燃烧殆尽的灰烬,她自己也觉得它的味道并不让她食欲大增,但她真的太饿了,煎完蛋,她切了两把青菜下锅——同样没放油——勺子搅了搅,起锅。
  “没加盐。”他站在远处,差点想冲出去替她撒把盐下去。
  “还有饭……”她突然想到这最重要的食物,找到米红,舀了满满一瓢的米粒,偏着脑袋,但没多想就将它们全数倒进锅里。
  “饭不是这样煮的。”他一点也不认为那瓢米有机会发展成白白胖胖的软香米饭。
  无力叹口气,他现身在她背后,接过她手里的勺子,自水缸里舀了好几瓢水,再将锅盖盖上。
  虽然,他也不善厨艺,但至少他有信心将那瓢米粒煮熟。
  “你……”她眼睁睁看他清理掉她辛苦煎的蛋及炒好的青菜。
  “这些不能吃。”蛋焦了,菜完全没熟,吃了肯定闹胃疼。
  “但是我好饿……”
  “木橱里好像有你前几天做的乳饼。”
  “我做的?”她全然没印象。
  罗宵干脆动手翻找出乳饼,递到她手上,让她先止饥,他再继续与大灶奋战。
  她咬了乳饼一口,眸子圆亮起来,“好好吃哦,这真的是我做的吗?这要怎么做?好香哦……”
  “我不知道做法。”他向来也只负责吃,不负责管食物是怎么来的。
  她很快便吃完乳饼,吮吮指,肚子没饱反而更饿,她挨到他身边,看着他并不怎么高明地将米粒熬成糊。
  纯粹的米香,在沸腾的锅里咕噜咕噜起舞着。
  “你要吃颗蛋?”
  “嗯。”赶快点头。
  罗宵捏碎了一颗蛋,蛋汁滴入米汤里。
  “你敲蛋的方式好怪。”
  他轻哼。谁在乎这种小事?勺子勤劳搅动,将蛋汁弄匀。
  “你也想吃青菜?”
  “嗯嗯。”
  罗宵洗了青菜,像与它有不共戴天之仇地折成一截一截,丢进大锅里一块搅和。
  锅里颜色热闹起来,让她的胃也跟着鼓噪。
  “你还要什么?”罗宵问,反正他没办法一道道额外料理,就全部丢在一起好了。
  “笋子。可不可以还要豆腐?”
  他看来不像是好说话的男人,但她提出的要求,他全数接受。
  最后端出来的成品,简单来说就是什锦粥,添了一大堆林林总总的东西,有些熟透了,有些还半生着,但是米熬得很香,汤有些过咸,因为罗宵一大把盐捉了就放,最后勉强又加了瓢水下去冲淡咸味。
  “能吃吗?”罗宵生平唯一一次挑战作菜,滋味如何连他自己都不保证。
  莫爱恩老早就吃掉大半碗,直点头,“味道很好!”
  她让他有信心了。
  “笋子有点苦味。”罗宵尝了自己的手艺,倒有意见。
  “笋子要先烫过,才会去除苦味。”
  “你说什么?”
  “唔?我说笋子要先……咦?为什么我知道笋子要烫过?”她比他更惊讶自己无意识下说出的怪话。她明明连怎么煮食都不知道,又为何会冒出这句?
  罗宵并没有多言,挟块豆腐到她碗里,再将她碗里苦涩涩的笋丝挟出。
  莫爱恩明白他的用意,对他的惧意也减去不少。他虽然长得吓人——是指气势,他有一张好容貌,但没有和善的本钱——对待她却很细腻。
  她与他住在同一处小苑,关系应该很密切吧?
  “罗宵,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她试着和他从闲聊开始。
  “我是你丈夫。”
  “咦——”她瞠大眼,嘴里的粥差点喷出大半,她用袖子捂嘴。
  “做什么如此吃惊?!”她的反应令他不悦,他是她丈夫这件事值得她错愕吗?!
  “呃……我们是夫妻?”
  “嗯。”他淡应。
  “真的是夫妻?”她还在确定中。
  “对。”
  “难怪……”她像了解了什么,缓缓点头。
  “难怪什么?”
  “难怪你发现我认不得你时,才会一脸想哭的模样……”
  “谁想哭了?!我以为你在跟我赌气而故意不认我!”他的脸孔又狰狞了起来。
  “我——”才刚刚觉得他不可怕,他一吼,她又想缩到桌下去躲……
  “我没有在骂你。”罗宵放软声调,企图扭转方才的失态。
  “……”她吞咽津液,讷讷蚊语,“我没有故意不认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一醒来,头好疼,面前的你又一副很火大想伤害我的神情……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呀……我才是那个想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的人……”
  “先别想这些,吃吧。”他不乐见她皱眉,也清楚此时逼她无济于事。
  失去记忆的感觉他很能理解,没有人会比她更惘然更惶恐,被她遗忘的感觉当然不好,她的眼眸看着他时带着探索及一丝丝的害怕,他恨极了这种滋味,恨极了自己竟然被她排拒在记忆之外。
  那是被遗弃的失落。
  所以从她眼中看见的他,才会是一脸想哭的蠢样……
  第七章
  生平只下过一次厨的罗宵,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厨子——这种事若有人曾向他预言,他会狂妄大笑三声,然后活活劈碎来人的脑袋。
  罗宵凭着食谱上所教的,再凭着失败后尝试,尝试又失败的经验累积,从一开始只能熬出杂乱的什锦粥,让她一日三餐都只能吃这样食物,到后来他会了小米粥、藕粥、薏仁米粥、荷叶粥、菠菜粥、鸡丝清粥、鱼片粥……若非食材不全,他还满想试做海八珍粥给她尝尝。
  再进展到豆腐料理,姜汁豆腐、锅巴豆腐、红烧豆腐、凉拌豆腐、雪花豆腐、醋遛豆腐到响铃豆腐……
  肉类料理——扣肉、宫保鸡丁、樟茶鸭子、清炖鸡。
  鱼类料理——清汤鱼丸、汆海蚌、红烧鱼、清蒸鱼、白雪团鱼。
  菜类料理——鸡蓉尊菜、干烧冬笋、炒山菜、野菜汤。
  现在,他连松花饼、锫飳、面条及馒头都会做了。
  人的潜力,无远弗届,只要有心,人人都能煮出一手好菜,尤其当她眉开眼笑在品尝他做的菜肴时,他一点也不觉得男人下厨有何不妥。
  所以,他此刻心甘情愿在为她煮绿豆汤。
  罗宵试试汤的甜度,他不嗜甜,但她不一样,她像只蚁,贪吃甜,因为这个缘故,他现在又开始学起百花糕和玫瑰饼。
  “我也要试。”她从他在洗豆子时就待在旁边看,好不容易才等到成品大功告成,急着要喝。
  他给了她一调羹,有汤有绿豆,她呼呼热,一口就吞下。
  真不敢相信罗宵是和她同一时间进厨房学作菜,他说她曾经也拥有好厨艺,但是她忘得太彻底,连一玻Р'都回想不起来,现在要她去炒盘青菜都太奢求她了,反倒是罗宵进步神速,一天比一天精进更多。
  简单的材料,他却煮出一桌好菜,反观她,大概只有洗米这件事可以。
  罗宵不用多此一举问她汤好不好喝,他从她脸上满足的表情已得到答案。
  “我以前有你煮得这么好吃吗?”她很困惑地问。
  “我比较喜欢你煮的菜。”她为他做菜时的专注及全意,让菜肴充满着她的心意,尝在嘴里,甜在心里。
  “可是我吃过自己做的奶饼,没有你做的松花饼好吃。”她声音含糊,因为正忙着嚼饼,双眼无法从罗宵专注为她作菜的身影离开,这个男人手执锅铲的画面绝对突兀,然而却有一阵温暖,从心窝口开始泛开,莫名的,感动。
  他替她舀了满满一碗的汤,调羹搅散热气,反复好几回,直到温度降低了些,才搁放在她手边,她无心机朝他一笑,算是道谢。
  “你会做的饼很多,不像我只会一两样。我喜欢咸口味的饼,尤其是你以葱末碎肉为材料,和着面糊油煎,圆圆一大块——”他还在说着,她已经露出馋相,虽然没直接开口央求,晶亮的眼瞳及微咧的红唇,他瞧懂了。“好,我做给你吃,不过我只能凭印象,不保证绝对好吃。”
  葱末碎肉饼,他记得那滋味,葱香,肉香,饼香,还有她两鬓沾着辛勤汗珠,双颊被灶热给煨得红扑扑的粉嫩,都让饼的滋味变得不单纯只是食物。
  那个莫爱恩,不见了。
  即使这段日子以来,他抗拒着这个想法,但是眼前的她,不一样了,她对他一无所知,不清楚他曾是怎生的恶人,不懂两人身处在小苑的始末。
  爱恩,你对我已绝望,绝望到情愿放弃我了吗?
  所以你忘了一切,忘了你与我的感情,还是是我逼得你忘掉这些?
  罗宵好想这么问她,但即使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这个莫爱恩,一无所知。
  “罗宵?”莫爱恩不解注视着罗宵对着青葱在发呆。
  她迟疑了会儿,伸手扯扯他的衣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罗宵面恶心善,尤其对待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她开口要什么,他从没摇头过,这让她更放胆接近他。“你在回想怎么做饼吗?”看他的表情又不太像。
  罗宵深觑她,缓缓将她从椅上拉起,没开口说明他想做什么,但将她环在胸前,她想开口询问,他却只是握着她的手背,默默领着她一块清洗青葱,处理面糊。
  他的大掌完整包覆她的,她专注看着,做饼的过程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在他弄错步骤时,她还会本能地指正,好似脑海里有个女人,曾经柔顺地站在灶边切切洗洗,忍着燠热,为心爱之人煮食……
  她突地晕眩,身子发软。
  “罗宵……我头痛……”
  下一瞬间,她被打横抱起,罗宵飞也似地将她带回房里,安置在床上,手指按压在她发汗的额际。
  “好些没?”
  “还是痛……”她从痛皱起的眼缝瞧见他满脸忧心,本想扯谎骗他,但……又好想撒娇。
  罗宵无技可施,只能用着以往莫爱恩帮他舒缓头疼的方式对待她,他紧盯着她眉宇间所有反应,直至她眉头松懈,他才吁出屏着良久的吐息。
  他拨拨她的刘海,以掌心抹去她一头冷汗。
  莫爱恩眸子不眨,直勾勾看着他的举动。“我忘记你,你很难过是不是?”
  她天外飞来一问,问怔了罗宵,他没点头,当然,也没摇头。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你……我一定不是故意的,我会再把你想起来,好不好?”
  他还是没应她,只是黑眸间闪过了什么又消失,过了好久,他才缓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才是让你难过的人。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你的小指哪儿去了?”
  “嗯……”她很想问他,但隐隐约约又有个声音要她别问,没想到他竟看穿她。
  “也是我害的,而我,甚至不知道你剁下它们时有多痛。”他沉重地合上眼,这一刻,他竟害怕直视她的断指。
  “但是我应该没怪过你吧?我那时有骂你吗?你提到这件事时,我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怨怼的感觉,我想……以前的那个我,是心甘情愿的吧?”她偏着头想了想,才这么回他。
  “我不知道你怨不怨我,你从没说过怪罪或原谅这类的话,你总是……宽容。”
  “这些话,你想跟那个我说吧?”面对失去记忆的她,他的话只会使她一头雾水,即便她会鼻酸,那也是出自于本能,心里的悲伤,不是来自于现在的自己。
  “对,所以,你回来吧,爱恩。”
  罗宵低语,吐露最卑微的请求。
  半个多月过去,莫爱恩仍是没有回来。
  当她好些回露出茫然陌生的眼神望向他时,罗宵再也无法忍受地动了怒,他砸烂了桌椅,即便没伤她也吓坏了她,他像只负伤的兽,逃出小苑,她企图追去,但他已经消失于眼前。
  她知道,罗宵不是对她生气,他在气他自己。
  她好几次都从他眼中看到希望之光的殒落,他在自责,也在自虐,她的丧失记忆对他打击很大,几乎将他击溃。
  看来他对“莫爱恩”非常非常重视吶……
  然而她此时无法去思索其他,她只想找回罗宵,安抚他,因为他看来好汨丧,那受伤似的背影,令人不舍。
  “罗宵……你回来呀!罗宵……”她循着他离去的方向追,停伫在小苑与外界隔离的那扇门板——心里隐约抗拒去拉开它,好似有人在告诉她,别轻易走出这里——但是她站在门里,心却随着罗宵去,她深吸口气,用力拉开门扇,跨出小苑。
  沿着幽林及唯一一条往下的石阶跑,无心欣赏任何景色,莫爱恩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撩揪着长裙,原先嘴里还呼唤着他的名字,到后来,重重喘息声取代了所有声音,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出现另一扇朱红色的门扉,她等不及顺气,轻手推开门,这才发觉自己进到一个全然迥异的世界。
  好大的地方,光是瞧都瞧不到尽头,处处都是华楼,处处都是奇景,好美。
  不过她全副心思只惦记着罗宵。
  罗宵在这个地方吗?
  她像头迷途的猫儿,在陌生的环境里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小心,四周环顾,低低喊着罗宵的名。
  “罗宵……罗宵……”这里也没有。
  莫爱恩转往右边那栋柱上雕绘着气派腾龙的巨殿,但随即被一队士兵拦下,她惶恐地不敢妄动,反倒是士兵队里有人认出了她。
  “原来是爱恩夫人,您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士兵虽恐惧着冷狠的罗宵,但对于莫爱恩,他们并不会连带排拒。在罗宵即位那段日子,莫爱恩贵为王后,仍对下人们和和善善,让人无法将对罗宵的恨转移到她身上,所以士兵口气相当恭敬,只是不明白为何自愿与罗宵一同幽禁的她,竟会踏进王城圣殿内。她向来都只在月初会到粮仓去领日常所需的食材,除此之外,她是不曾深入王城的。
  “爱恩夫人……是在叫我吗?”她对这称呼很茫然,但知道爱恩是她的名字。
  “您是来领米粮的吗?还是有事找圣主?”士兵没察觉她的异样,仍和气道。
  “我……我是来找罗——”
  “找圣主的话,让我为您通报一声。”士兵自做聪明打断她的话。
  圣主?是指罗宵吗?……嗯,可能是,那太好了!
  莫爱恩担忧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靥,朝士兵直躬身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士兵进了巨殿,不一会儿,士兵出来,身后还有另一个陌生男人。
  但,不是罗宵。
  “爱恩?”
  听他唤她的方式,应该是熟人。
  “呃……抱歉,因为我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失去了记忆……请问你是?”她先将自己的情况说在前头,让对方有些心理准备,否则若像之前伤害罗宵那般伤到人就不好了。
  “你失去了记忆?!”他吃惊问。
  莫爱恩点点螓首,还在等他表明他的身分。
  “我是罗昊。你发生什么事?怎么会这样?来人——立刻去传太医过来!”罗昊下令,不容拖延。
  “不用了……我只是来找罗宵,请问……你有瞧见他吗?”
  听见禁忌之名,罗昊的脸色非常明显闇沉下来。
  “你也忘掉了罗宵吗?”
  “嗯,一开始是忘了。”她诚实回答。
  “现在想起来了?”
  “不算。”
  “不算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想起来太多事,所以罗宵好像有些生气,我想赶快找到他……你有瞧见他吗?”她又问了一次,代表着她真的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你忘记他了——”这可有趣了,他可以想象罗宵的窝囊及打击,尤其是被如此深爱的她所遗忘。“包括你跟他的关系也忘了?”
  “他说,我和他是夫妻。”
  “他说你就信,不怀疑他是谌骗你的?”罗昊有些恶意地探问。
  “他应该没骗我……因为他看起来好难过。”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瞧瞧了。”罗昊低沉地笑。
  难过的罗宵?真是奇观。
  “你可以帮我找罗宵吗?”她央求着,她担心罗宵一个人不知跑哪儿去了,他那样落寞,让她好不安。
  “当然可以。”罗昊勾唇笑。“毕竟,罗宵是我弟弟,我这做哥哥的,当然会尽力寻找他。”
  她掩嘴低呼,“呀——你是罗宵的哥哥?”她一直觉得罗昊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似乎曾听罗宵提过一次,但那回罗宵吼得好急,而她又太惧怕,所以没去细听。
  “亲哥哥。”
  莫爱恩大松口气地露出笑靥。“那真是太好了,我应该叫你……大伯,能遇到罗宵的亲哥哥真是太好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心里好害怕,你肯帮我,我就放心许多了……”
  “瞧你一身狼狈,找他找了很久吧?”
  莫爱恩有些腼腆,摸摸自己两颊凌乱的发丝及颈际蜿蜒的汗水,只能点点头。
  “我让下人倒杯茶给你,你进屋来歇歇腿,顺便让太医替你诊诊身子,看你的失忆起因为何。”见她正要开口,罗昊就明白她想提什么,“罗宵我会派遣身边所有人将他找回来,总比你一个人盲目四处奔走来得有效率,你就别拒绝了,跟我来吧。”
  莫爱恩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顺从地随着罗昊踏进巨殿。
  她甫坐定,暖暖的热茶由小婢送上,随后太医也到了,为她诊脉,自始至终罗昊都坐在离她不远之处,饱含着笑意在注视她,当她与他四目相交时,罗昊脸上的笑容就会加深许多,这让莫爱恩下意识不敢看他。
  “爱恩,你这种情况有多久了?”罗昊体贴问她。
  “我没特别去数日子,好像满久了。”在小苑与罗宵在一块的日子,她没有一日一日仔细数。
  “罗宵待你好吗?”
  “嗯,很好,他对我很好,他还会为我下厨做菜呢。”莫爱恩想到罗宵好认真在切切洗洗的模样,脸上表情很是柔和甜蜜。
  罗昊望着她沉思了片刻,又问,“他有告诉过你……你与他的相遇故事吗?”
  “没有。”
  “他有告诉过你……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没有。”
  “那么他告诉过你什么?”
  让罗昊这么一问,她才发觉她对罗宵毫无所知,罗宵几乎不主动提及往事,也不主动说些可能助她恢复记忆的点点滴滴。
  “他……只说过他是我丈夫。”
  “你知道你的断指是拜谁之赐?”罗昊问得突然。
  她颔首。“罗宵说是他害的,但是没有多说。”而她觉得罗宵的表情太自责,她也不忍细问,心里猜测大概是不怎么愉快的过往。
  “当然是他害的!”罗昊口气突地加重许多,“若非他,你的尾指现在应该仍完整无缺!”
  “你也知道关于我断指的事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亲眼见它被斩断!”罗昊见大夫收回诊脉的手指,先将这话题搁着,改问向大夫,“她怎么样了?”
  “夫人身子骨弱,又常年郁积,已埋下病根,若不好好调理,日后恐会恶化成疾。”
  “替她开药方。”
  “是。”
  “她的失忆又是为何?”
  “呃……”
  这个呃字一出,已经说明大夫的无能为力。
  “罢了,你下去。”罗昊扬手要他退下。
  大夫不敢迟延,收拾医具离开。
  待屋里只剩下她与罗昊,她才细声开口,“你亲眼看到我的手指被斩断,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对于断指,她自然好奇,不敢问罗宵,现在有了另一个人能问,她当然想更了解。
  “这个必须先从罗宵是个怎样的人说起——”
  罗昊非常详尽地将罗宵所做过的狠辣行径巨细靡遗地告诉失忆的莫爱恩,无需加油添醋,因为罗宵本来就做恶多端。
  罗昊告诉她,罗宵是噬血狂魔,曾经为搜出他的藏身下落而屠村。
  罗昊告诉她,罗宵不顾她的苦苦哀求,手刃了与他敌对的莫专一夫妇——她的兄嫂。
  罗昊告诉她,罗宵野心勃勃,六亲不认,行事恶毒。
  罗昊告诉她,罗宵魔皇……
  莫爱恩听着,罗昊仍在说道,她不惊讶,好似她老早就知道这些事一样,即使从罗昊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皆是头一次听闻——
  “罗宵,就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末了,罗昊以这句话作结。
  她久久没有反应,罗昊倒惊讶她不如他预期的惊慌失措。
  “爱恩?”他以为她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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