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水呀!水当当-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没沽酒?”她肚子里的酒虫犯瘾了。
  是啊,他忘记自己有多久不沾酒了——似乎是遇见她后不久的事……
  他觉得震撼。
  自从发生那些事后,他便一直沉溺在酒乡里,谁也无法使他振作一些。
  曾几何时,她对他的影响力已到这地步?
  “你……到底是谁?”他梦呓似地吐出这句话。
  她白了他一眼。
  自始至终,他完全是一副心不在“马”的样子,她才懒得理他咧。她拔起一只鸡腿便往嘴里送。“你的‘姑姑’啦,木头!”
  看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莫名其妙的,郭桐居然萌生一股无端的幸福感。
  他看痴了过去。
  “桐儿,喂,你再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翻脸喽!”他到底发哪根神经呐?跟他在一起除了要有超人的耐性外还是耐性,这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来的男人真教人又爱又恨。
  又爱又恨?
  她一口肉呛在喉咙,几乎岔了气,她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猛力摇头,打算用无比的毅力将那可笑的念头驱逐出她的脑海。
  “你怎么——”她的眼光闪烁得教人生疑。
  水当当反射性地将鸡腿藏到背后,如临大敌的嘟起嘴。“鸡腿是我的!”
  她“小人”的以为郭桐要与她计较鸡腿的“归属权”,故而先声夺人。
  郭桐又摇头又是朗笑。
  真是孩子气得可以。
  “嗯,原来你还不算太无情,我以为你不会笑呢!”他太安静了,和他一道,一天难得见他主动说上几句话,他看起来沧桑又忧郁,像一个难解的谜、一本难懂的书。
  他的笑如春溶初雪,飞快地自他性格的脸逃逸无踪。带着惯有的阴寒,他喃喃低语:“我——爱过一个女孩。”她的影子朦朦胧胧,他仍记得她那双似上过釉、绝美的素手和迷离的雪瞳。
  他的眉眼一抹凝重,水当当直觉这似乎不是个美丽圆满的故事。
  擅于隐藏感情的人最寂寞,那股感同身受的体会令她心涌怜惜的情愫,她忘了方才还视为“生命”的鸡腿,不觉用油腻腻的手抚了抚郭桐深镂悲伤的脸。
  他为她这小小的举动满心怛恻,一刹,他只觉往昔承受的心力交瘁得到了抚慰,喉头的梗痛变淡了。
  “她——”水当当无从猜测。
  “嫁为人妇,她的夫君是我的好友。”他的声音很淡很淡,轻得仿佛一不留意,字字便要逐风而失。
  “你还爱着她?”
  他的眼光自空冥处收回。“我希望她幸福,”他困难地咽了口气。“在她披上嫁衣的那一日,我已失去再爱她的资格。”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你不是那种肯廉售自己爱情的人。”
  “我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爱情是无比自私的,可他怎忍见挚友日日消瘦憔悴,为了相思缠绵病榻,那样魁梧奇岸的男子跪在地上求他,求他让渡他的爱情,只因他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
  他大醉十天,和郭梧大吵一架后遣散了十方枫林府的所有仆佣,又辞去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码头总瓢把子的职位,远走关外。
  沧海桑田,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踏进关内。
  “爱就是爱,你以为她嫁过去后会幸福吗?”如果哪天她爱上一个人,即便死也休想叫她“让”出她的爱情来。
  “探雨向我保证他会让惊虹幸福的。”
  水当当冷笑。“那么她又何必寄那一张帖子给你,真要沉浸在幸福里的人早该把那种东西给毁了。”
  郭桐沉默了许久。
  “不管如何,我都要上惊虹峒庄看一看。”
  “我想——那里不会有人欢迎你的。”这一路她虽然没和林倚枫正式见过面,但她知道她也是那不欢迎郭桐去的人之一。
  “我要去,没人能改变我的心意。”他眼中迸出了五彩锋芒。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她从没打算阻止他,因为她比他更好奇。
  “反正已近在咫尺,随时随地都行。”
  “随时?那这鬼地方是?”
  “我家。”以前的十方枫林府。
  “我要去参观。”
  “废墟一座鬼声啾啾,有什么好看的?”人去楼空啊。
  “桐儿——”她还有一箩筐问题。
  往事尽是难堪,郭桐不愿再提,随手捉来那瓶解药。
  “三钱外敷,三钱内服。”
  “我还没——”
  “吃!”他严格把关。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他心情欠佳,还是顺从他一次好了。她嘟嘟嘟,一口气把瓷瓶里的药粉吞下一大半。
  交差!
  郭桐头疼得搓了把脸。
  真是暴殄天物,那宝砚天神散是他父亲花了数十年,年年上天山采撷天神木兰花精研的千金解毒散,能解天下毒,却被不识货的水当当当成寻常药粉吃下大半。
  罢了!也许天意如此。
  “别忘了外敷。”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笨蛋,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她把余下的话吞回肚子里,因为他锐如镰刀的眼光还真有那么点可怕。
  “现在。”他令出如山。
  她讷讷。“那个地方……人家没有铜镜擦不到嘛!”笨蛋!笨蛋!逼她说出这羞死人的话来。
  虽然不常,可女儿家的矜持她也是有的!
  “给我。”他伸手接过瓷瓶,示意水当当躺回石床。
  她这才悚然失色。“我自己会设法,不用你鸡婆。”她仍学不来温柔。
  和她不一定有理就说得通的,郭桐放弃浪费口舌。他拎小猫似地将水当当放在石床,冷然命令:“二选一,要自己脱还是我来?”
  水当当满脸通红,皙白的贝齿森森露出来。“我会宰了你的。”
  他冷嗤,威胁地跨前一步。
  水当当百般不情愿的并拢双脚,往床内缩,郭桐又进一步,“叮”的一声,一副利若寒霜的短刀从她绣花鞋的前端冒出。
  哼,她水当当从不受要挟!
  她的身子是留给未来夫婿看的,谁敢轻举妄动,包准吃不了兜着走。
  老实说,郭桐委实没料到她鞋中藏有机关,待发现不对,小腹微缩,身子微侧,堪堪避过水当当的攻击。
  “我的身子只有我未来的丈夫能看,你算哪根葱!”
  郭桐身如鬼魅,  一个呼吸间欺到她身旁,  手臂猿伸,放倒了水当当。“你的‘身子’我早看过了,还矜持什么?”
  他不带邪思的撩开她的衣服,三两下替她上好了药,顺手除去她的刀鞋。
  “以后不准再穿这种鞋。”
  “你有完没完!凉鞋也不准穿、绣鞋也不许,你不安好心眼,敢情要我打赤脚穿草鞋当乞儿才甘心吗?”得寸进尺的臭家伙,管东管西管畚箕。
  “你想跟我,就必须听我的。”他也失了耐性,由喉咙迸出低吼。
  “你以为你是谁?”要比嗓门,大家一起来。
  “我——”被慌乱冲散的理智又聚拢回来。对啊,他究竟着了什么魔,处处关心她,生怕她受一丁丁伤害……他开始为自己这种脱出常理的行为耿耿于怀。
  他就这样近距离的注视她那无比生动的面孔,蓦然惊慌失措起来。
  水当当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那些话一口气从她口中冲出来,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等她说完,再见到郭桐阴沉的脸,她已开始有些忐忑了。
  “桐儿——”
  郭桐脸色复杂地瞅了她一会儿,随之仓促地走开了。
  不过才几个时辰光景,屋外的景物全披上泪腊般的一层洁白,天空还不断落着鹅毛绒似的雪花,像郭桐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潮。
  郭桐无视于纷纷落到他发上、身上的飞雪,无视于荒园中的断红残绿,木然掏出他随身的横笛。
  凄越悠扬的笛声伴着雪花传了出去,水当当在石室朦朦听着他的笛声,不觉陷入一种空前未有的迷茫里。
  笛声直到夜深露重时分,响彻在水当当的耳畔,久久不去——
  确定水当当已安然睡去,郭桐才仔细地阖上石室门,来到曾做为他书房的院落外。
  他拿出一颗不起眼的弹珠,朝空一弹,高远的黑丝绒天空遽然出现一道流星似的光痕,它躺在天际一晌后才渐渐淡去。
  郭桐就在院落中等着,形同化石。
  半炷香后,有道灰影翩然从檐瓦中翻落。
  “爷……是您吗?”
  那声音带着抖音,似乎不敢相信。
  “昆仑,我在这里。”郭桐出声。
  他像张硬冷神秘的黑色剪影,一动也不动地贴在没有月光的暗影下。
  来人虽然穿了件雪貂大氅,行动却不受任何限制,以极快的身影来到郭桐的面前。
  “爷!”泪水刷进他的眼眶,他双膝一软,便要跪下。
  郭桐眼中也有流转的水雾,只是他控制着不让其落下。“又不是娘儿们,不要来这套。”他坚硬的铁臂扶住昆仑奴的手,坚持不接受他的大礼。
  昆仑奴抬起闪着炽烈光芒的铜眼,粗犷的方脸和络腮胡却仍簌簌抖动。
  “爷,您变瘦,又憔悴了。”一别数年,往昔睥睨八方、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竟成这般落拓模样,教他如何不心疼。
  他是南海国人,从小被卖为奴,侍候郭家两代,当年郭桐解散十方枫林府便是将总瓢把子的位置让给了他。
  郭桐不在意地浅笑。“哀莫大于心死。”
  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潇洒,却又那么落寞。
  “爷……”
  十方枫林府发生的事,昆仑奴从头至尾看得一清二楚,虽说他是个下人,可他深深明白他们少爷的苦心。
  “往事已矣,不要再提,我今夜请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爷请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的他虽称得上是一方豪杰,但对郭桐,他仍无比尊敬。
  “这东西,你认得?”他掏出由水当当身上除下的暗器。
  他双手就着布帕接过。“长空帮的‘修罗血弹’。”
  “嗯。它上头喂了毒。”
  “它怎会在爷的手中?”
  “它伤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昆仑奴眉锋深攒,欲语还休好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爷的‘朋友’可是魔教中人?”
  郭桐没否认,直接颔首。
  “咚!”昆仑奴双膝跪地。“我不知道是爷的朋友,可是爷,你怎会跟魔教的人扯上关系?”
  “先谈你吧!”他心中有数,事情并不简单。
  果真。“日前我接到少林寺送来的武林帖,帖中注明魔教死灰复燃,更重要的是江湖另有一派传言,上古兵器青雷和紫电剑双双出土,许多武林同道表面虽按兵不动,实际上却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平靖的武林眼看又有一场风暴将起了。”
  郭桐只料得事情不单纯,倒没想到复杂到掀起武林巨涛的地步,他双眉紧蹙,如刀锋的眼迟迟飘向远方。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他才说了这么句话。
  昆仑奴左看右睨,揣测不出他爷心里的主意,不觉有些慌了。“爷,事非小可……”
  “我自有分寸。”他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回去吧,夜深了。”一片雪花翩然从半空掉落,停在郭桐的肩上,十分触目。
  昆仑奴没有起来的意思。“爷,既然您回来了,昆仑奴哪有再走的理由,请让我留下来为您效劳。”
  郭桐亲手扶起昆仑奴。
  昆仑奴看见他在笑,笑得有点苍凉,遗世而独立的怅惘更浓了。“你回来做什么?十方枫林府已经不存在了,再说你堂堂的总瓢把子再来屈就总管一职,太大材小用了。”
  “爷,您这么说是存心折腾我!”当年郭桐的身边只留下范铁伦和阮芹芹一对夫妇,让昆仑奴着实懊恼了好几年,这次就算打断他的双腿,也休想再要他让步。
  “昆仑,我并没打算在这久留。”伤心地处处皆令人触景生情,一等水当当恢复,他便要立刻离开。
  再回到这里完全是意外。
  “爷预计什么时候离开?”昆仑奴大失所望。
  “或许——过个几天吧!”他也不确定。
  昆仑奴黯淡的脸又生起光来。
  几天?那表示他还有“几天”的机会。
  他决定努力打消他们家少爷再飘然远去的念头。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水当当又觉体力充沛,全身蓄满源源不尽的热劲,于是征得郭桐的同意后,便踏出了石室。
  此时,阳光乍起,光束是银色的,温暖而不伤人,天际的雪已停,只见枝桠树梢被一宿夜霜压得驼了背。
  水当当蹦出屋外,手舞足蹈。“下雪了!下雪了!哇哈哈哈!”
  她快乐地玩着雪堆,倒是一旁的郭桐发现有异。
  太干净了。
  庭院里厚重的雪被铲得只剩薄薄一层,原来散布四处的枯叶、青苔、荒木,在一夜间全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他蹙眉,反翦双手走出天井。
  一个相貌丑极、又矮又驼的老者拿着竹扫帚,穿着一件古铜色袄子,正缓缓地清除地上的淤泥碎石。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
  看似混沌的老眼在瞧见郭桐后,大大的撑了开来,他丢下扫帚向郭桐跑来。
  “少爷!”
  “袁伯。”
  他对郭桐打量再打量,布满皱纹的眼角疯狂地滚下热烫的泪。“我还以为昆仑那楞小子说来骗咱的,原来不是梦。”他自言自语,忽地想到什么,转过身朝后大声的嚷嚷:“大伙哩,咱们爷起床了,下边的人手准备准备。”
  他中气十足的吼过,轰地,各个角落冒出一堆又一堆听差的跟班小厮、厨娘婢女、园丁石匠,他们一个个全是以前十方枫林府的佣人。
  郭桐错愕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请让我们回来。”昆仑奴排开众人跨步出来。
  众人相争应和,满脸都是渴望的表情。
  “为什么不好呢?”原来堆雪人堆得兴高采烈的水当当替郭桐开口了。
  刷地!众人的目光如一千万瓦特的闪电,全盯在刚出场的水当当身上。
  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一件带帽的黑斗篷,两只露在斗篷外小巧玲珑的手。她美得又俏又邪,教人看得目不转睛。
  她因为堆了好一会儿雪,冒出一身汗来,双颊红扑扑的,像石榴却更添数分颜色。
  因为热,所以她将帽子掀了下来。
  郭桐见状,很自然地又将帽子戴回。
  “我很热。”她出声抗议,配合著手腕清亮的铃铛声。
  “生病的人最忌吹风。”他毫不考虑的反驳。
  这人有病,处处找她碴、处处跟她唱反调。
  “我没病!”病跟伤完全是两码子事。
  她挺胸,鼻子对上郭桐雄伟的胸膛。
  所有人——包括方才已准备挨聒的昆仑奴在内,统统看傻了眼。
  “你不想玩堆雪人了?”郭桐没生气,他成竹在胸的坏坏一笑。
  “你威胁我?”她气得跳脚,猛踢地上的雪块出气。
  “我说到做到。”
  ……
  水当当在心底诅咒他十几万遍,心不甘情不愿的戴回那大得离谱的帽子,临走前还不忘“赏”给郭桐一记大鬼脸,才一溜烟跑个不见人影。
  众目所归,百来双的眼睛全明明白白的瞧见他们落落寡欢的主人微笑,然后露出一口少见的白牙。
  没有人作声。
  良久,才有人开始咬耳朵。
  “——合不会咱们枫林府里快要有个女主人了?”
  “啊,那不就是说咱们又能回来啦……”
  “老头,咱们快去将张府的工作给辞了……”
  “我也是……我也……”
  才那么一下子,所有人全作鸟兽散。
  昆仑奴会心一笑,心想,他也该去瞧瞧自己以前待过的那个窝,忙了一整夜,真有够累的啦!
  第七章
  十方枫林府还未就绪,林探雨却轻车简从来访了。
  “我接到消息,迫不及待想来会一会小老弟,你不会怪为兄的我莽撞吧?”林探雨头顶镶玉冠,身着宝相花纹对襟冬袍、白绫腰带,丰姿飘逸,神俊无俦。
  反观郭桐仍没多大变动,长发、秋袍换成冬袍,一色深邃的黑冥,神色虽不若以往悒郁阴沉,眼底深切的怅惘却依旧。
  再仔细一看,他的眼角已有几许沧桑风尘,而年纪比他大上好几岁的林探雨容貌却没更改几分,依旧鲜衣怒马、依旧是人中龙凤。
  没道理,郭桐看似样样不如他,却夺走他最爱女人的心,没道理啊!
  “大哥不怪我没先到峒庄拜望。”此时相见,没有激情,有的只是恍如隔世的感慨。
  “桐弟,你真无情!一去关外数年,没消没息的,要不是为兄托人用销魂冷金笺请你回来,恐怕你还打算这辈子不再见我了。”抱住郭桐,他似真似假的说。
  郭桐苦笑不语。
  在关外,有多少日子,深夜忽梦少年事,可无计留春住。
  “一去经年,仍是一身漂泊,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他漠漠带过,喉舌里尽是苦涩。
  “桐弟,你这么说岂不教为兄的万死莫赎?”林探雨略见激动。
  郭桐散尽家财,远去关外曾是轰动武林京都的大消息,却无人知道他为何要破釜沉舟、自我放逐。多年来这始终是个谜,而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天知地知,只有郭桐和林探雨心中最是雪亮。
  郭桐无意再提当年事,他轻轻一笔带过。“惊……大嫂可好?”
  礼貌上他该问上一问,实际上,他亦是为她而来。
  “她——”林探雨欢容遽变,以一声长叹诉尽万般无奈。
  “说来惭愧!”提到宓惊虹,他意气昂扬的俊脸这才流露一丝真情,可真情中又掺着恨意。“她虽嫁我为妻,心却不在我这儿。”
  “大哥召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龙去脉有迹可循,一旦知道冷金笺不是宓惊虹寄出的,郭桐心中登时了解了些什么。
  “说来不怕桐弟见笑,我已不知拿她如何是好了。”
  “夫妻闺房勃蹊在所难免,虹妹不是无理的人,她嫁你为妻理是你林家人,小弟没有置啄的余地。”他会匆匆赶来是以为宓惊虹不知身陷何种危险,一旦只是林探雨为见他一面,所有的理由便不成理由了。
  “是我无能,当年你将虹妹让给了我——”林探雨存心试探他。
  郭桐截断他的话。“大哥,虹妹如今是你的妻子,别讲伤了她的话,三思。”
  林探雨一时语塞,心中端地涌起自惭形秽的感觉。
  自他认识郭桐开始,他便是这样,他绝不轻易说人家一句不是,即便所有人全辜负了他。
  那种远远不如人的痛楚刚开始是只微不足道的虫蚁,直到乍见惊为天人的宓惊虹,他心头的失落更严重了。
  他们林家自祖先世袭爵位,他——林探雨更受皇帝宠爱,破格擢拔为侯爵,位高不可攀。
  而他,郭桐,说穿了,是草莽野夫,一个小小的武状元,在他眼中,渺小之至,可宓惊虹眼中却只有他,不管何时何处,当他痴痴追随她的身影时,她的目光却只局限在郭桐的身上。
  她对他不屑一顾。
  这打击对天之骄子的他来说是项耻辱。
  当他将宓惊虹占为己有后,他一度以为那挫败会一点一滴的跟着日子淡去,可他失败了,还败得一塌糊涂,他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而这一切,全是因为他——郭桐。
  他把所有的帐全算到郭桐头上。
  “是我不好,嘴快的毛病老改不过来。”林探雨作势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哈哈,你那耳光根本连只蚊子都打不死,骗谁呀?”银铃叮,格格的笑声不绝于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水当当坐在梁上,两脚惊险万状的晃呀晃的。
  郭桐明知以她的武功,飞高走低是轻而易举的,可在那一刹,他着实替她捏了把冷汗。
  “你是谁?”林探雨皱眉沉声。
  “我就是我啊!”她索性将梁上的灰尘掸落,一时洒得林探雨灰头土脸,咳得脸红脖子粗。
  “哎呀,真对不住啊,这旧房子年老失修,不知道有没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她嘴巴嘀嘀咕咕的说,两手却更用力地拍,干脆将手沾的一点尘埃也送给他作纪念,她这人最慷慨不过了!
  “姑姑!”真是胡来!“他是我大哥,快些下来。”
  他并没有生气,只觉啼笑皆非。
  她的喜怒哀乐如纵横沟渠,划分得严格分明,一旦教她看你不顺眼,就算天皇老子她也不甩,这会儿他大哥又不知哪里得罪她了。
  “这种大哥不如不要算了。”她横看竖看,就是看他不顺眼。
  “姑姑!”他又不能把她揪下来,只有干瞪眼。
  “像他那种自私鬼,有哪点配为人家大哥的?”林探雨极尽酸溜的话,她不信聪明如郭桐者,会听不出来。
  林探雨的脸果然大变。
  眼看郭桐纵容她的态度,他已料出一、二分这少女的来路。
  她虽坐得高,林探雨却将她打量得十分清楚。
  那股凝在眉梢的邪气实在教人难以忽视,配上她笑靥如花、形成亦邪亦俏的特质,虽非美若天仙,但已够教人一眼难忘。
  “姑娘有什么不满的话,为何不下来直接对林某人说?”他客气极了。
  “下来就下来。”她才不跟他客套哩,更重要的,是她灵活的眼珠已睨见郭桐即将有所行动。
  与其丢脸的被拎下去,不如顺着台阶下。
  她身影飘飘,如流风回雪落地。
  还没站稳呢,腰肢已被搂进郭桐的身边。
  他不能再放任她胡扯下去。“这里坐着,少说话。”他像栽树般将她往太师椅一放。
  “喂,我可是替你抱不平。”他居然用那种态度对待“恩人”,狠心狗肺嘛!
  郭桐幽暗如深渊的眸爆出峻冷的光束,划过水当当的脸,水当当不由得一窒。
  好可怕的眼神!
  很不情愿的吐了下舌头,委屈的坐定。
  “这位姑娘——”林探雨明知故问。
  她那身装束及辫子后鲜血般火焰状的饰物,明明就是魔教的人。
  他看得出郭桐蓄意袒护她。
  他不动声色。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大哥。”郭桐回望林探雨,神色已恢复一贯的自适淡漠。
  “对了,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林探雨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知道适可而止,他见风转舵的改变话题。
  郭桐用目光询问。
  “虹妹知道你回来了,亲自下厨弄了些小菜想替你洗尘,桐弟,你务必要赏脸,否则虹妹要怪我办事不力了。”他亲热地拍拍郭桐的肩。
  “我们一定去。”被冷落的水当当代替郭桐回答。
  郭桐丢给她两颗大白眼。
  “那再好不过,姑娘到时也一并光临寒舍吧!”届时可一网成擒,一举打尽。
  林探雨不露痕迹地打着如意算盘。
  “没问题,我一定到的。”她笑容可掬。
  “到时候我请马车过府来接你们。”
  “大哥不须麻烦。”郭桐淡淡的拒绝。
  “喔!”他夸张地拍了下自己的手。“大哥记性真差,我忘了你最讨厌那套繁文缛节。”
  郭桐报以木然表情。
  送走林探雨,很难能可贵的,水当当没乘机溜掉,她用指甲抠着太师椅的浮雕玩,直到瞄见慢吞吞的郭桐。
  “你刚刚趁我送客时做了什么?”郭桐问。
  她抬起无辜的眼瞳。“我?我可一步都没离开。”
  “我分明瞧见一个鬼祟的影子趴在屋顶上探头探脑的。”他负手。
  “哈哈哈,你一定老花眼、看走眼了。”她打哈哈。臭家伙,眼睛擦那么亮作啥?
  “是吗?”他颇具深意地反问,一双眸子亮得教人睁不开眼。
  “大雪天的,谁会笨到冒着冷到外头吹风去。”她睁眼瞎说一通。
  郭桐但笑不语,缓缓伸手从她发缝中挑出一片雪花。“那么——这片雪花你作何解释?”
  该死!她暗自诅咒了声,她还以为全抖得干干净净了哩。
  她俏容不改地嬉笑。“我不知道啰,”她指指那雪花片。“不如——你问它吧。”
  哇哈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既然赖皮就要赖到底。
  “晚上那鸿门宴我是跟定了——”一转眼,她已跑到墙外,但声音可不小。
  郭桐掌心微合,握住那溶成水气的雪花。
  他感觉得到水滴漾在掌心中的清凉温柔,而那温柔像令人心酸的感情,注入他干个的心,他觉得自己变柔软了,他居然有些欢喜起来,他喜欢有水当当在他身旁的感觉。
  他合上眼,享受那久违的感觉,整个脸孔都被热情燃烧起来。
  雪在黄昏停了,惊虹峒庄成了一片琉璃世界。
  掌灯时分,丫环们来了又走掉,宓惊虹仍无反应的倚在窗棂上,恍惚地看着积雪的远峰。
  “你又透着窗口吹风,当心身子吹坏了。”那幽朗如昔的声音是她魂萦梦系、日思夜想的人。
  她掉头,直勾勾的瞪着一身孤黑的郭桐,两秒钟后终于有了呼吸。“你……来了。”
  “嗯。”
  多年不见,她依然清灵如水,神韵幽雅,纤柔的身姿超尘脱俗而益发清艳,她比记忆中的她更美了。
  一朵琉璃房中的白色百合花。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一股作气涌上喉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放逐自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试问自己过得好不好,放逐的步履是踉跄孤独的,起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后是沉默,忘了自己也被世界遗忘。
  “你呢?”
  “我——很好。”她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金丝做的鸟宠,飞不走逃不掉,却也不愁吃不愁穿。”这样的日子是人人羡慕的,她能说不好吗?
  他的眼光直射宓惊虹,然后颓然的闭上,她的话像把刀狠狠割过他的心,他冷汗涔涔,无言以对。
  “你不该来的。”她幽幽地说。
  对一个明明深爱却无法说出口的人,多看他一眼,都成了折磨。
  他怆然一笑,眼底深切的悲哀拧疼了宓惊虹的心。拼命凝固在眼眶的热泪禁个不住地沿颊坠落,她悲悲切切地喊:“不要这样,不要!桐哥,我们之间没有谁负谁,我无怨无恨,一切都是命,就当有缘无分或天老爷开了我们一个悲伤的玩笑,就这么吧!”
  站在眼前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郭桐吗?那么憔悴、那么落拓和凄苦,她究竟为他套上什么样可怕的枷锁,竟逼得他动弹不得?
  她有罪啊!她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两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她将他们变成了什么?宓惊虹五内俱焚,不敢再想下去了。
  捂住嘴,她危颤颤地转身。
  窗外,轻烟薄雾包容着雪霜纷纷飘落,树影幢幢,楼影幢幢,而她泪如泉涌,弥漫了眼前所有的景致。
  浅浅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印在长长的官道上,白雪仍是没头没脑的直泻而下,枝桠发颠似地狂奔,要不就是承受不住负荷的由叶片中倾落一堆沙沙作响的积雪……
  郭桐慢慢挪动两条麻木冰凉的腿,回首凝望已成小点的惊虹峒庄。
  一股袅袅的黑雾冲天而起。
  距离很远,可郭桐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