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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问苍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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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进去!”天尧喊:“没看到房子就要塌了吗?”
雨凤、雨鹃、小三、小四瞪着那熊熊大火,个个惊吓得面无人色。不会哭,也不会叫了,只是瞪着那火焰,似乎要用眼光和灵魂,来救出鸣远和小五。
如此一个转变,使所有的人都震住了,连云翔和天尧也都震慑了,大家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对火场看去。
火焰越烧越旺,一阵唏哩哗啦,屋顶崩塌了,火苗窜升到空中,无数飞窜的火星,像焰火般散开。火光照射下,雨凤、雨鹃、小三、小四是四张惊吓过度,悲痛欲绝的脸孔。
云翔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再狠,也不至要置人于死地。天尧默然无语,随从们都鸦雀无声。个个瞪着那无情的大火。
忽然,从那火焰中,鸣远全身着火的抱着小五,狂奔而出。
大家惊动,一个随从大喊:
“哥儿们!大家救人呀!”
随从们就奔上前去,纷纷脱下上衣,对鸣远挥打着。
鸣远倒在地上翻滚,小五从他手中跌落,滚向另一边。雨凤、雨鹃、小三、小四哭奔过去,叫爹的叫爹,叫小五的叫小五。小五滚进雨凤的怀里,身上的火焰已经被扑灭,头发衣服都在冒烟,脸上全是黑,也不知道有多少烧伤,看起来好生凄惨。她嘴里,还在呻吟着:
“小兔儿,小兔儿……”
雨凤的泪水顿时滚滚而下,紧按着小五,哽咽不成声的喊:
“谢谢老天,你能说话,你还活着!”
鸣远却没有小五那么运气,他全身是伤,头发都烧焦了。当身上的火焰灭以后,他已奄奄一息。睁开眼睛,他四面找寻,哑声的低喊:
“雨凤……两鹃……小三……小四……小五……”
五个孩子簇拥在鸣远身边,拚命掉着眼泪,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挽救父亲。两鹃抬头对众人凄厉的喊:
“赶快做个担架啊,赶快送他去看大夫啊……”
鸣远继续呻吟着:
“雨凤……”
雨凤泣不成声的搂着小五,跪坐在鸣远身边。
“爹,我在这儿,爹……”
鸣远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雨凤:
“照顾他们!”
雨凤泪落如雨:
“爹!我会的,我会的……”
雨鹃边哭边说:
“爹,你撑着点儿,我们马上送你去看大夫……”
鸣远的眼光,十分不舍的扫过五个子女,声音嘶哑而苍凉:
“我以为这儿是个天堂、是你们可以生长的地方,谁知道,天堂已经失火了……孩子们,爹对不起你们……以后,靠你们自己了。”
鸣远说完,身子一阵抽搐,头就颓然而倒,带着无数的牵挂,与世长辞了。
雨凤和小三、小四,惨烈的狂喊出声:
“爹……”
雨鹃跳起身子,对众人疯狂般的尖叫:
“快送他去看大夫呀……快呀……快呀……”
天尧俯下身子,摸了摸鸣远的鼻息和颈项。抬起头来看着五个兄弟姐妹,黯然的说:
“你们的爹,已经去世了。”
这一声宣告,打破了最后的希望。雨凤、雨鹃、小三、小四就茫然失措的,痛不欲生的发出人间最凄厉的哀号:
“爹……”
四人的声音,那样惨烈,那样高亢……似乎喊到了天地的尽头。
大家都震慑住了,没人说话。只有熊熊的人,发出不断的爆裂声。
片刻,云翔回过柙来,振作了一下。他的眼神阴暗,面无表情。走上前来,掏出一个钱袋,丢在五人身边。说:
“我只想收回我的房产,并不希望闹出人命,你爹是自己跑到火场里去烧死的,这可完全是个意外!这些钱拿去给你爹办个丧事,给你们小妹请个大夫,自己找个地方去住……至于这寄傲山庄呢,反正已经是一片焦土了,我还是要收回,不会因为你爹的去世,有任何改变,话说完了,大家走!”
云翔一挥手,那些随从就跃上了马背。五个孩子跪在鸣远身边,都傻在那儿,一个个如同化石,不敢相信鸣远已死的事实。
骤然间,雨鹃抬起那个钱袋,奔向云翔,将那钱袋用力扔到云翔脸上去。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孔,眼里的怒火,和寄傲山庄的余火相辉映。她嘶吼着:
“收回你的臭钱,这每块钱上,都沾着你杀人的血迹,我可以饿死,我可以穷死,不会要你这个血腥钱,带着你的钱和满身血债,你滚!你滚……”逼近一步,她用力狂喊:“你滚……
云翔老羞成怒,把钱袋一把抓住,怒声的说:
“和你那个死老头一样,又臭又硬,不要就不要,谁在乎?我们走!”
一阵马嘶,马蹄杂沓,大队人马,就绝尘而去了。
雨凤、小三、小四、小五仍然围着鸣远的尸体,动也不动。……“
寄傲山庄继续崩塌,屋子已经烧焦,火势渐渐弱了。若干地方,仍然冒着火舌,余火不断,烟雾满天。
雨鹃站在火焰的前面,突然仰首向天,对天空用力的伸出双手,发出凄厉的大喊:
“天上的神仙,你们都给我听着,我萧雨鹃对天发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雨鹃的喊声穿透云层,直入云霄。
寄傲山庄的火星依旧飞窜,和满天星斗共灿烂,一起作了两鹃血誓的见证。
第三章
晓雾迷蒙,晨光初露,展家的楼台亭阁,绮窗朱户,都掩映在雾色苍茫里。
大地还是静悄悄的,沈睡末醒。
展家的回廊深院,也是静悄悄的。
忽然,天虹从回廊深处,转了出来,像一只猫一样,脚步轻柔无声,神态机警而紧张,她不时回头张望,脚下却毫不停歇,快步向前走着。她经过一棵树下,一只鸟突然飞起,引起群岛惊飞。她吃了一惊,立即站住了,四面看看,见整个庭院,仍是一片沈寂,她才按捺下急促跳动的心,继续向前走去。
她来到云飞的窗前,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伸手轻扣窗棂。
云飞正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这是一个漫长的夜,太多的事压在他的心头,母亲的病,天虹的嫁,父亲的喜出望外,云翔的跋扈嚣张……他几乎彻夜无眠。
听到窗子上的响声,他立刻翻身下床。
“谁?”他问。
“是我,天虹。”天虹轻声回答。
云飞急忙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立刻,他接触到天虹那对炙热的眼光。
“我马上要去厨房,帮忙张嫂弄早餐,我利用这个时间,来跟你讲两句话,讲完,我就走!”
云飞震动着,深深看她:
“哦?”
天虹盯着他,心里激汤着千言万语。可是,没有办法慢慢谈,她的时间不多。她很快的开了口,长话短说,把整夜未眠,整理出来的话,一股脑儿倾倒而出:
“这些年来,我最不能忘记的,就是你走的前一天晚上,你谁都没告诉,就只有告诉我,你要走了!记得那天晚上,我曾经说过,我会等你一辈子……”
他不安的打断她:
“不要再提那些了,当时我就告诉过你,不要等我,绝对不要等我……”他喘口气,摇摇头:“我不会怪你的!”
她心里掠过一抹痛楚,极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虽然,我好希望……你有一点怪我……我没办法跟你长谈,以后,我们虽然住在一个围墙里,一个屋檐下,但是,我们能够说话的机会,恐怕等于零。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嫁给云翔,有两个理由……”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需要!”她固执的说,回头张望:“我这样冒险前来,你最起码听一听吧!”
“是。”云飞屈服了。
“第一个理由,是我真的被他感动了,这些年来,他在我身上,下了不知道多少工夫,使我终于相信,他如果没有我简直活不下去!所以,我嫁给他的时候很真诚,想为他而忘掉你!”
他点头不语。
“第二个理由,是……我的年龄已经不小,除了嫁入展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在展家继续住下去?永远住下去。所以……我嫁了!”
云飞心中一震,知道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心里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歉疚。她咬咬嘴唇,抽了口气,继续说:
“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地位,实在不方便单独见面。别说云翔是这样忌讳着你,就算他不忌讳,我也不能出一丁点儿的错!更不能让你出一丁点儿的错!所以,言尽于此。我必须走了!以后,我想,我也不会再来打搅你了!”她抬眼再看他,又如了一句:“还有一句话放在心里一天一夜,居然没机会对你说:”欢迎回家“!真的……”她的眼眶红了,诚挚的,绞自内心的再重复一次:“欢迎回家!”说完,她匆匆的转身:“我去了!”
“天虹!”他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来。
他想说什么,又打住了,只说:
“你……自己保重啊!”
她点点头,眼圈一红,快步的跑走了。
他目送她那瘦弱的身子,消失在花木扶疏的园林深处,他才关上窗子。转过身来,他情不自禁的往窗子上重重一靠,心里沉甸甸的压着悲哀。唉!家,这就是属于“家”的无奈,才回家第一天,就这样把他层层包裹了。
早餐桌上,云飞才再一次见到云翔。
一屋子的人,已经围着餐桌坐下了,纪总管也过来一起吃早餐。纪总管在展家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总管,掌管着展家所有的事业。早在二十几年前,祖望就把东跨院拨给纪家住,所以,纪总管等于住在展家。祖望只要高兴,就把他们找来一起吃饭。
天虹和丫头们侍候着,天虹真像个“小媳妇”,闷不吭声的,轻悄的摆着碗筷,云飞进门,她连眼帘都不敢抬。祖望兴致很好,看着云飞,打心眼里高兴着,一直对纪总管说:
“好不容易,云飞回来了,你要安排安排,那些事归云飞管,那些事归云翔管,要分清楚!你是总管,可别因为云翔是你的女婿,就偏了云翔,知道吗?”又掉头看云飞:“家里这些事业,你想做什么,管什么,你尽管说!”
云飞不安极了,很想说明自己什么都不想管,又怕伤了祖望的感情,看到梦娴那样安慰的眼神,就更加说不出来了。纪总管一叠连声的应着:
“一定的,一定的!云飞是大哥,当然以云飞为主!”
品慧哼了一声,满脸的醋意。还来不及说什么,云翔大步的走进餐厅来。一进门就夸张的对每个人打招呼:
“爹早!娘早!纪叔早!大家早!”
祖望有气:
“还早?我们都来了,你最后一个才到!昨晚……”
云翔飞快的接口:
“别提昨晚了!昨晚你们舒舒服服的在家里吃酒席,我和天尧累得像龟孙子一样,差点连命都送掉了!如果你们还有人怪我,我也会翻脸走人哦!”
“你昨晚忙什么去了?”祖望问。
云翔面不改色的回答:
“救火呀!”
品慧立刻惊呼起来:
“救火?你到那里去救火了?别给火烫到,我跟你说过几百次,危险的地方不要去!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啊!”
云翔走到祖望面前,对父亲一抱拳:
“爹,恭喜恭喜!”
“恭喜我什么?”祖望被搅得一头雾水。忽然想起:“是啊!你哥回来,大家都该觉得高兴才是!”
“爹!你不要满脑子都想着云飞好不好?我恭喜你,是因为溪口那块地,终于解决了,我们的纺织工厂,下个月就可以开工兴建了!”
纪总管惊喜的看着他:
“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块地已经拖了两年了!那萧老头搬了?”
“搬了!”云翔一屁股坐进位子里,夸张的喊着:“我快饿死了!”
天虹急忙端上饭来。云翔忽然伸手把她的手腕一扣。冷冷的说:
“家里有丫头老妈子一大群,用得着你一大早跑厨房,再站着侍候大家吃饭吗?”
“我……不是每天都这样做的吗?”天虹一楞,有点心虚的嗫嚅着。
“从今天起,不要做这种表面文章了,是我的老婆,就拿出老婆的谱来!坐下!”云翔用力一拉,天虹砰然一声落座。
纪总管抬头看看天虹,不敢有任何反应。
云飞暗中咬咬牙,不能说什么。
云翔唏哩呼噜的扒了一口稀饭,抬头对云飞说:
“纺织工厂,原来是你的构想,可惜你这个人,永远只有理想,没有行动。做任何事,都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最后就不了了之!”
云飞皱皱眉头:
“我知道你是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想必,你已经做得轰轰烈烈了!”
“轰轰烈烈倒未必,但是,你走的时候,它是八字没一撇,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我不知道你是未卜先知呢,还是回来得太凑巧?不过,我有句话要说在前面,对于我经手的事情,你最好少过问!”
云飞心中有气,瞪着云翔,清晰有力的说:
“让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这次回来,不是要跟你争家产,不是要跟你抢地盘!如果我在乎展家的万贯家财,我当初就不会走!既然能走,就是什么都可以抛开!你不要用你那个狭窄的心思,去扭曲每一个人!你放心吧,你做的那些事,我一样都不会插手!”
“哈哈!好极了!我就要你这句话!”云翔抬头,大笑。环视满桌的人:“爹!娘!大娘,还有我的老婆,和我的老丈人,你们大家都听见了!你们都是见证!”他再掉头,锐利的看云飞:“自己说出口的话,可别反悔,今天是四月五日早晨……”他掏出一个怀表看:“八点四十分!大家帮忙记着!如果以后有人赖帐……”
云飞心里大大一叹,唉!家!这就是家了!
寄傲山庄烧毁之后的第三天,萧鸣远就草草的下了葬。
下葬那天,是凄凄凉凉的。参加葬礼的,除了雨凤、雨鹃、小三、小四以外,就只有杜爷爷和杜奶奶这一对老邻居了。事实上,这对老夫妻,也是溪口仅有的住户了,在鸣远死后,是他们两夫妻收留了雨凤姐弟。要不然,这几天,他们都不知道要住到那儿去才好。寄傲山庄付之一炬,他们不止失去了家和父亲,是失去了一切。身上连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有。是杜奶奶找出几件她女儿的旧衣裳,连夜改给几个孩子穿。杜奶奶的女儿,早已嫁到远地去了。
在“爱妻安淑涵之基”的旧坟旁边,新掘了一个大洞。雨凤雨鹃姐妹,决定让父亲长眠在母亲的身边。
没有人诵经,没有仪式,棺木就这样落入墓穴中。工人们收了绳索,一铲一铲的泥土盖了上去。
雨凤、雨鹃、小三、小四穿着麻衣,站在坟前,个个形容憔悴,眼睛红肿。呆呆的看着那泥土把棺木掩盖。
杜爷爷拈了一炷香过来,虔诚的对墓穴说话:
“鸣远老弟,那天晚上,我看到火光,赶到寄傲山庄的时候,你已经去了,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真是痛心极了!你那几只牲口,我就做了主,给你卖了,得的钱刚刚够给你办个丧事……小老弟,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五个孩子!可惜我们邻居,都已经被展家逼走了,剩下我和老太婆,苦巴巴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的忙……”
杜奶奶也拈着香,接口说:
“可是,雨凤雨鹃是那么聪明伶俐,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鸣远,你就安心的去吧!”
雨凤听到杜爷爷和杜奶奶的话,心里一阵绞痛,再也忍不住,含泪看着墓穴,凄楚的开了口:
“爹,你现在终于可以和娘在一起了!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们,给我们力量,因为……爹……”她的泪水滚落下来:“我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坚强,我好害怕……小五从火灾以后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所以不能来给你送终,你知道,她从小身体就不好,现在,身上又是伤,又受了惊吓,我真怕她撑不下去……爹,娘,请你们保佑小五,让她好起来!请你们给我力量,让我坚强,更请你们给我一点指示,这以后,我该怎么办?”
小四倔强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时,一挺肩膀,抬头说:
“大姐,你不要担心,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已经十岁,可以做很多事了,我会挑起担子,做活养活你们!听说大风煤矿在招人手,我明夭就去矿场工作!”
雨鹃一听这个话,气就来了,走上前去,抓着小四一阵乱摇,厉声说:
“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蠢话,全体收回去!”
小四被抓痛了,挣扎的喊:
“你干嘛?”
雨鹃眼睛红红的,大声的说:
“对!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是萧家的命脉!爹平常是如何器重你,为了你,我常常和爹吵,说他重男轻女!他一天到晚念叨着,要让你受最好的教育,将来能去北京念大学!现在,爹身子还没冷呢,你就想去当矿工了,你就这么一点儿出息吗?你给我向爹认错!”就压着小四的后脑,要他向墓穴低头:“告诉爹,你会努力念书,为他争一口气!”
小四倔强的挺直了脖子,就是不肯低头,恨恨的说:
“念书有什么用,像爹,念了那么多书,最后给人活活烧死……”
雨鹃一气,伸手就给了小四一巴掌,小四一躲,打在肩膀上。
“雨鹃!”雨凤惊喊:“你怎么了?”
小四挨了打,又惊又气又痛,抬头对雨鹃大叫:
“你打我?爹活着的时候,从没有打过我,现在爹才刚死,你就打我!”
小四喊完,一转身就跑,雨凤飞快的拦住他,一把将他死死的抱住。哽咽的喊:
“你去那里?我们五个,现在是相依为命,谁也不能离开谁!”她蹲下身子,握紧小四的双臂,含泪说:“二姐打你,是因为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伤心,说不出口。你是萧家唯一的男孩,她看着你,想着爹,她是代替爹,在这儿”望子成龙“啊!”
雨鹃听到雨凤这话,正是说中她的心坎。她的泪就再也忍不住,唏哩哗啦的流了下来。她扑过去,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小四。哭着喊:
“小四!原谅我,原谅我……”
小四一反身,什么话都没说,也紧紧的拥住雨鹃。
小三忍不住,跑了过来,伸手抱住大家。
“我想哭,我好想哭啊!”小三哽咽着。
雨凤把弟妹全体紧拥在怀,沈痛的说:
“大家哭吧!让我们好好的哭一场吧!”
于是,四个兄弟姐妹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旁边的社爷爷和杜奶奶,也不能不跟着掉泪了。
鸣远总算入土为安了。晚上,萧家五姐弟挤在杜爷爷家的一间小房间里,一筹莫展。桌上,桐油灯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射着躺在床上的小五。小五额上,烧伤的地方又红又肿,起了一溜水泡,手上,脚上,全是烫伤。雨凤和小三,拿着杜奶奶给的药膏,不停的给她擦。但是,小五一直昏昏沉沉,嘴里喃喃呓语。
雨鹃在室内像困兽般的走来走去。
雨凤好担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五,着急的说:
“雨鹃,你看小五这个伤……我已经给她上了药,怎么还是起水泡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小五最爱漂亮,如果留了疤,怎么办?”
雨鹃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儿的走来走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雨凤的话。
小五低喃的喊着:
“小兔儿,小兔儿……”
“可怜的小五,为了那个小兔儿,一次掉到水里,一次冲进火里,最后,还是失去了那个小兔子!”雨凤难过极了,她弯下腰去,摸着小五的头,发现额头烧得滚烫,害怕起来,哀声的喊:“小五,睁开眼睛看看大姐,跟大姐说说话,好不好?”
小五转动着头,痛苦的呻吟着:
“爹,爹!小兔儿……救救小兔儿……”
小三看着小五,恐惧的问雨凤:
“大姐,小五会不会……会不会……”
站在窗边的小四,激动的喊了起来:
“不会!她会好起来!明天就又活蹦乱跳了!”他就冲到床前,摇着小五,大声的说:“小五!你起来,我给你当马骑,带你去看庙会!我扮小狗狗给你看!扮孙悟空给你看!随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去,而且永远不跟你发脾气了!醒来!小五!醒来!”
小三也仆到小五床头,急忙跟着说:
“我也是,我也是!小五,只要你醒过来,我陪你跳房子,玩泥娃娃,扮家家酒……你要玩什么就玩什么,我不会不耐烦了!”
雨凤心中一酸,低头抚摸小五:
“小五,你听到了吗?你要为我们争气啊!娘去了,爹又走了,我们不能再失去你!小五,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
小五似乎听到兄姐们的呼唤,睁开眼睛看了看。虚弱的笑了笑:
“大姐,大姐……”
“大姐在这儿,你要什么?”雨凤急忙仆下身子去。
“好多鸟鸟啊!”小五神志不清的说。
“鸟鸟?那儿有鸟鸟?”雨凤一楞。
小五的眼睛又闭上了,雨凤才知道她根本没有清醒,她急切的伸手摸着小五的头和身子,着急的站起身来。对雨鹃说:
“她在发烧,她浑身滚烫!我们应该送她去城里看大夫,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可是,我们一块钱都没有,怎么办呢?现在住在杜爷爷家,也不是办法,我们五个人要吃,杜爷爷和杜奶奶已经够辛苦了,我们不能老让别人养着,怎么办呢?”
雨鹃站定,“啪”的一声,在自己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记。恨恨的说:
“我就是笨嘛!连一点大脑都没有!骄傲是什么东西?能够换饭吃吗?能够给小五请大夫吗?能够买衣服鞋子吗?能够换到可住的地方吗?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要把钱袋还给那个王八蛋呢?不用白不用!”
“现在懊恼这个也没有用,事实上,我也不会收那个钱的!爹的山庄,叫”寄傲山庄“,不是吗?”
“寄傲山庄?寄傲山庄已经变成灰烬了!还有什么”傲不傲“?”雨鹃拚命在那个窄小的房间里兜圈子,脚步越走越急。“我已经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出办法,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混进他们展家,一把火把他们家给烧得乾乾净净!”
两凤瞪着雨鹃,忍不住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双臂,摇着她,喊着:
“雨鹃,你醒一醒!小五躺在那儿,病得人事不知,你不想办法救救小五,却在那儿想些做不到的事!你疯了吗?我需要你和我同心协力照顾弟弟妹妹!求求你,先从报仇的念头里醒过来吧!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事,不是报仇,是怎样活下去!你听到了吗?”
雨鹃被唤醒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雨凤。然后,她一转身,往门口就走。
“你去那儿?”
“去桐城想办法!”
“你是存心和我呕气还是鬼迷心窍了?这儿离桐城还有二十里,半夜三更,你怎么去桐城?到了桐城,全城的人都在睡觉,你怎么想办法?”
雨鹃一阵烦躁,大声起来:
“总之,坐在这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我去城里再说!”
雨凤的声音也大了:
“你现在毫无头绪,一个人摸黑进城去乱闯,如果再出事,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雨鹃脚一跺,眼眶红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这时,一声门响,杜爷爷和杜奶奶走了进来。杜奶奶走到雨凤身边,手里紧握着两块大洋,塞进她手里。慈祥的说:
“雨凤雨鹃,你们姐妹两个不要再吵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多急,这儿是两块大洋……是我们家里所有的钱了,本来,是留著作棺材本的……可是,活着才是最重要……快拿去给小五治病吧!明天一早,用我们那个板车,推她去城里吧!”
雨凤一楞:
“杜奶奶……我……我怎么能拿你们这个钱?”
杜爷爷诚挚的接了口:
“拿去吧!救小五要紧,城里有中医又有西医,还有外国人开的医院,外国医生好像对烧伤很有办法,上次张家的阿牛在工厂里被烫伤,就是去那儿治好的!连疤都没有留!”
雨凤眼里燃起了希望:
“是吗?连疤都没有留吗?”
“没错!我看小五这情况,是不能再耽搁了。”
雨凤手里握着那两块大洋,心里矛盾极了:
“可是……可是……”
杜奶奶把她的手紧紧一阖,让她握住那两块大洋:
“这个节骨眼,你就别再说可是了!等你们有钱的时候,再还我,嗯?我和老头子身子骨还挺硬朗的,这个钱可能好几年都用不着!”
雨凤握紧了那个救命的钱,不再说话了。
雨鹃走过来,噗通一声,就给杜爷爷和杜奶奶跪下了。
雨鹃这一跪,雨凤也跪下了。
雨凤这一跪,小三和小四上前,也一溜跪下了。
杜爷爷和杜奶奶又惊又慌,伸出手去,不知道该拉那一个才好。
第二天一早,小五就躺在一个手推板车上,被兄姐们推到桐城,送进了“圣心医院”。这家医院是教会办的,医生护士都很和气,立刻诊治了小五。诊治的结果,让姐妹两个全都心惊胆战了:
“你们送来太晚,她的烧伤,本来不严重,可是她现在已经受到细菌感染,必须住院治疗,什么时候能出院,要看她恢复的情况!你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她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医生说。
雨凤站不稳,跌坐在一张椅子里。
“百分之五十……这么说,她有生命危险……”
“确实,她有生命危险!”
“那……住院要多少钱?”雨鹃问。
“我们是教会医院,住院的费用会尽量算得低!但是,她必须用最新的消炎药治疗,药费很高,当然,你们也可以用普通的药来治,治得好治不好,就要碰运气了!”
雨凤还来不及说话,雨鹃斩钉斯铁的,坚定有力的说:
“大夫,请你救救我妹妹,不管多贵的药,你尽管用,医药费我们会付出来的!”
小五住进了一间大病房,病房里有好多人,像个难民营一样。小五躺在那张洁白的大床里,显得又瘦又小,那脆弱的生命,似乎随时可以消失。雨凤、雨鹃没办法在病床前面照顾,要出去找钱。只得叮嘱小三小四,守在病床前面照顾妹妹。把缴住院费剩下的钱,大部份都缴给了小三。姐妹两个看着人事不知的小五,看着茫然失措的小三和小四,真是千不放心,万不放心。但是,医药费没有,住处没有,食衣住行,样样没有……她们只得摘下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出了医院,去想办法了。
桐城,是个很繁荣的城市。市中心,也是商店林立,车水马龙的。
姐妹两个,不认得任何人,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也没有丝毫谋职的经验。两人开始了好几天的“盲目求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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