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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丐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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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挫败的心伤痕累累,他的大限将至了。连祈风在心里叫苦。
  “登高望远。”离地不到六尺哪算高,穷紧张的家伙。
  “找到夺鱼的牛了吗?”唉!他快没脸见人了,杭州分舵的左舵主正好奇地在街尾张望。
  一世英名要扫地了。
  石冰姬一脚往他头顶踩去。“看到了。”
  “那你……”他不敢问她打算用什么恶劣方法整治无辜的老黄牛。
  “你可以放我下去了。”脚底一拍,她像是惯于下命令的主人使唤著。
  松了一口气,他低下身子扶她落地。“偷鸡摸狗非君子所为,很高兴你能悬崖勒马。”
  看来她还不算太坏,天良未泯,尚有救。
  “用不著太兴奋,我不急著离开。”她的悬崖勒马是直接将马推入悬崖,而不是调转马首。
  “什……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他先走。
  不过他明白这只是奢望,她不可能放过好利用的他。
  “咱们还是要进去,你不会愚蠢得以为我是带你来散散心吧!”那他可要失望了。
  苦笑地一搔耳,她根本吃定了他。“不要成不成?王大户是地方上的大善人。”
  “你指我不善良?”一张小黑脸浮上可人的笑意,扬高的小黑眉充满挑衅。
  活了二十七年,连祈风头一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一根手指头就能要她命的丫头让他有种压迫感,对她说不出一句狠话。
  论武功,论江湖阅历,他都能轻易地驯服她,为何到头来他反成事事听从的那人,像是没主见的窝囊废跟著她四处胡作非为。
  一开始是觉得很有趣,无伤大雅的小奸小恶谁不曾有过呢!
  直到接二连三的大祸闯下,他惊觉自己是在助纣为虐,与侠义之道背向而驰,是他天生要吃女人的亏吗?
  唉!偏偏他拒绝不了,那只不该的手连累他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有愧于人总是先矮上一截,要是早知道她是姑娘家就什么事都没了。
  千不该,万不该,那一碰就算有理也变成无理,礼书一端站不住脚。
  君子之名害人不浅呐!
  “小兵妹子,善不善良何必由我评论,你去问来来往往的大叔大婶。”他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烫手麻烦推出。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的手段他可是活生生的见识过,人要懂得识时务。
  石冰姬瞄了瞄几个探头探脑的乞丐,坏心眼一起的偎向连祈风,“连哥哥好死相,这种私密事怎么能去告诉别人。”
  “喂!你在搞什么鬼,男女授受不亲别靠太近。”吓!他浑身的寒毛都立了。
  突然一嗲的声气叫人消受不了,他还是比较偏爱体态丰美的美女,这根小黑炭他没兴趣染指,吞不吞得下去尚是一大考验。
  而且他必须说她身上那股味道著实刺鼻,并非臭得难以接受,是一种丁香不完全发挥,渗入了辛辣和橡木汁味,不管是谁都会选择回避。
  他是倒楣自个送上门,所以只有忍受了,或许闻久了自然习惯。
  “你这话未免说得太迟,碰都让你碰过了,你敢翻脸不认帐?”石冰姬刻意声音一低地装出男童嗓音。
  连祈风的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摆,要推开她又怕碰触到不该碰的部位。“我没说不认呀!”
  一阵抽气声在背后响起,他为时已晚的明了她在玩什么把戏,无力挽救地发出深切叹息,她真的把他害惨了,无颜见江东父老。
  “帮……帮主,你……”因好奇而前来“看看”的左舵主语焉不详的指指两人,惊讶之色溢满神情。
  “什么都别问,眼见不一定为实。”他端出帮主的架式阻止他想歪。
  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石兵”却狡狯的一笑。“对啦!我们同为男子岂会有啥暧昧,我和连哥哥之间真的很清白。”
  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言行不一的石冰姬以男童之姿“娇羞”的依偎著连祈风,嘴上的解释像是急于为情人掩饰,由于本是女儿身自然流露出女儿姿态,使原本的不清不楚更加引人胡乱猜测。
  而不敢推开她怕她报复的连祈风心里是叫苦连天,以两人相偎的姿态很难不叫人误解,没人会相信隽秀的黑脸小子是姑娘家乔装。
  看来不让他落个断袖之癖之嫌她是不肯罢手,非要他身败名裂,只因他招惹了她。
  好吧!要玩就玩大一点,他倾全力配合,反正早晚会被她搞得声名狼藉,不如自己弄臭它,至少不是一直处于挨打的一面。
  “左舵主,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她有意思,我们不过是同床共眠而已。”发现石冰姬身子一僵,连祈风暗自窃喜的搂紧她,像哥儿们。
  但是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此举无异宣告了两人的关系。
  莫怪左舵主刷地白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地瞟向两人“相依相偎”的惊悚情景,心里盘算著要如何告知帮中大老,帮主的……
  呃!毛病。
  “连哥哥,是同房不同床,你要记得说清楚,我还要做人呢!”石冰姬愤恨的暗掐了他一把。
  谁和他同床共眠,若传入大哥耳中,以后她都别想有溜出宫的机会,八嫁、九嫁……十八嫁都有可能发生。
  占上风的感觉真不错。“兵儿,你放心,左舵主不是碎嘴之辈,他不会把我们的事传入江湖。”
  雪球越滚越大,由先前的怀疑到此刻的确定,脸吓僵的左舵主微扯动脸皮,要笑不笑的点点头,神情比哭还难看。
  要他怎么相信一向只亲近女人的帮主会突然转性,状似怜惜的轻拥一位不起眼的少年乞丐,丐帮的前程堪虑,他们都会跟著丢脸。
  若是少年有倾城之貌迷惑了帮主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眼前的污脸看不出半点姿色,连普通都称不上,哪有媚世惑尘的本事,帮主的眼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是瞧上他哪一点?
  “别叫我兵儿,我俩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一看情形不对,石冰姬马上要走人撤清。
  连祈风笑咪咪的握住她纤细手臂不肯放人。“我舍不得和你从此陌路。”
  本该趁机放掉天大的祸水,偏偏她的推拒又勾起他的兴趣,真应了那一句千古名言——
  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太伤心,入土的那天我会来上香。”她发狠地取出银针欲扎他。
  “伤别离,别离伤,为免不伤心不如凑和著结伴行乞天下。”噫!她的肌肤滑细如凝脂,莫非……
  轻松地将她手腕一扣摸走银针,连祈风顺势搓了搓那一层污垢,羊乳般雪嫩肤色若隐若现,柔腻异常彷佛上好的丝缎。
  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贼笑,他认真的瞄了瞄她愤慨脸蛋,月眉如钩,水眸明媚,墨黑菱唇别有一番风情,她是个美人。
  不敢说是不是绝色,毕竟七分美来三分妆,她是一块故意掩去光华的瑰宝,若抹去灰尘必是罕见美玉,绝非一般叫人过目即忘的庸脂俗粉。
  探索的心态压过种种的埋怨,连祈风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份专注,以当局者的眼光逐渐看出她的多重风貌。
  “我怕世人拿著刀剑喊砍喊杀,宁可伤心也不愿伤身。”石冰姬用凌厉的眼神一瞪。
  恢复无赖神情的连祈风戏谑地一抚她唇瓣。“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果然是朱唇含艳,她蒙了世人的眼,光是这诱人红唇就足以称得上绝色。
  “姓连的……”可恶,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嘘!”他一手放在她唇上。“我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我不好好关爱你怎成呢!”
  他说得豪气干云,但是眼中透露出一抹邪气,像是乐见她的自掘坟墓、故作聪明铲泥埋双脚,最后谁也走不掉地同陷一穴。
  “别嘟著嘴嘛!左舵主可会笑话你像个娘儿们。”连祈风状似逍遥地旋了一圈打狗棒,满心的自在悠闲。
  左舵主根本是震惊到呆若石人,连自己怎么走回分舵都不晓得,整整三天三夜不言不语恍如行尸走肉,逢人便摇头叹息,千万感慨、无言以对。
  同一天,王大户家里的老黄牛头下脚上地“爬树”,哞哞的惨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啧啧称奇的前来围观,没人想到要先解下它,议论著它如何以倒立之姿上树。
  奇谈,怪谈,神鬼之论,莫名其妙的古怪现象传遍全杭州城,只可惜传不到已离开城内的两人耳中。
  朗朗晴空白云飘动,野草如茵景象万千,官道上的小黑点慢慢凝聚成人形,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如影随形。
  拉近一看不就是两个乞丐。
  只不过一人走得急切、满头大汗,身后的那人则轻扬蒲扇悠哉悠哉,口中哼著不成调的渔家小唱,气定神闲不见匆忙。
  有无习武的差别在于内功修为,尽管轻功盖世苦无内力辅助,使久了也会筋疲力尽、气喘如牛,两脚重如铅石迈不开。
  “小兵妹妹渴不渴,大哥为你取水来饮如何?”这世上美好的事怎么这么多,害他忧虑得嘴角含笑。
  走不动了吧,任性的丫头。
  石冰姬头也不回的一拭香汗。“天山之泉,龙井之水,你快去快回。”
  失笑的一扬破扇,连祈风走得轻快靠近她身侧。“天山在百里之外,龙井位于关外,你叫我上哪里乞得难求好水?”
  一听便知是刁难之词。
  “没本事就少开口,省得自曝其短。”她像赶马蝇似挥开眼前刺眼的笑脸。
  不公平,不公平,为何她走出一身汗而他清清爽爽不见半丝疲相?论起轻功,无人能及得上冰晶宫的幻星七虚步,他是怎么办到的?
  当年因求好心切伤了筋脉,因此她失去学武的机会,每每一催动内力便绞痛五脏六腑,不忍她身受折磨爹便毁去她一身功夫,仅传授以逃生为上的绝妙轻功。
  虽然之后她曾经数度企图恢复昔日功夫,但是受了创的身体硬是不肯配合,再加上爹娘特意以独门点穴法封住她任督二脉,想习武已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不断的使坏、捣乱,希望爹娘能收回好意、还她原本的武功,结果他们乾脆眼不见为净的弄了艘船云游四海去,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只好改烦面丑心恶的无情大哥,而他做得更绝,直接打算让她嫁人,免得冰晶宫不保。
  她恨透了武功好的江湖人士,现在她唯一堪称无双的轻功也轻易让他掠美,要她有好脸色比登天还难,而且他还想……
  “你的炭粉快掉光了,洗把脸透透气吧!”连祈风好心地递上方帕要为她“擦汗”。
  实则是藉机要一觑她本来丽色。
  就是这个令人痛恨的原因,他识破了她的伪装。“我天生肤色暗沉,你看错了。”
  “唉!走遍大江南北,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人的汗珠是黑色。”他接住一滴汗送到她眼前轻喟。
  “我与众不同不行吗?算你长了见识。”石冰姬绝口不承认明摆著的事实。
  臭冉静,跟她说炭粉不保险,要她加几滴炭油偏是不肯,说是取之不易不该浪费,等她下回出宫才要用,结果害她出丑了。
  那个小气鬼最好寒毒攻心一命呜呼,她好坐收渔人之利,收刮其精心调制的各种奇毒怪方,来日不用老是和她窝在药房东配西配,配出连自己都解不了的毒中之毒。
  “是是是,妹子的体质异于常人,汗一排就成了粉人儿。”他取笑地一划她额前那片污渍。
  小美人的容貌逐渐显现,她大概不晓得炭粉已遮不住她惊人美貌。
  美人如秋水之姿,春染之色,桃李之艳难沾灵气,夏阳之酡嫩绯了双颊,只怕水中清荷也羞怯,荷瓣一阖沉入水底。
  至于肤似冬雪嘛!他正一一的谨慎拭垢,所见幼白如梅不与霜雪争宠,独占枝头一翦寒呀!
  “连祈风,你见不得我比你逍遥吗?”他分明是故意作弄她。
  他轻笑地点去她鼻头芝麻大小的粉炭。“你不叫我连哥哥了?”
  “抬举的话别听太多,小心腹胀肠破。”没药医。
  “小兵妹妹……”
  “我说过别叫我妹妹。”一瞧见他促狭的眼神,石冰姬连忙补上一句。“还有妹子。”
  “那我该唤你什么,小兵还是兵儿?”直觉地他认为“兵”字应该是“冰”,这才像姑娘家的名字。
  唔!等等,石兵,石冰,若加上个姬字,岂不是冰晶宫的石冰姬?
  连祈风的破扇在后脑搧了两下,嘲笑自己的多心,光看哭笑钟馗的长相就能猜出其妹的容貌大概,同胞手足岂有一美一丑的道理。
  传闻起码有三分真实,不然怎会吓死七位丈夫呢!
  顺著臆测他将一时的奇想抛诸脑后,嘴角上扬寻宝似地还原她胜雪娇颜,活像个顽童偷偷拭擦瓷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石姑娘。”石冰姬索性不走的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抢过他手中蒲扇直搧凉。
  热死了,什么鬼天气嘛!
  “咱们都‘睡'在一起了,称呼石姑娘太生疏。”朗朗笑声忽而一远,特她不解的回头一视,破碗盛回了清净泉水。
  这里有水?“尽管大放厥词,反正没人听得见。”
  习惯了有人伺候,不疑有他的石冰姬顺手接过来啜饮润喉,在他措手不及的一刻往后一抛。
  哐啷!
  可想而知他的心痛。
  “碎了?!”恩将仇报呀!帮主传了十七代的镇帮之碗,他不好交代。
  哀伤不到一口茶时间,连祈风自我安慰的一笑,反正是破碗一只,碗碎人安乐,改明儿再换个新碗传十代、八代,到时仍然是一只破碗。
  “我要净手。”
  呼!她终于受不了自己,真是可喜可贺。“来来来,我抱你过去。”
  “抱?”她伸手一阻,不让他得寸进尺。
  “绿苔滑足,大哥怕你摔裂了玉臀。”他可是会心疼的。
  石冰姬怒笑地一扯他耳朵。“找个好藉口再来占便宜,我看起来很好骗吗?连疯子。”
  “连疯子?”好伤人的称谓,他的心受伤了。“你应该叫我连大哥或是祈风哥哥。”
  “休想。”打著灯笼捉流萤,手中空。
  他很不想恃强凌弱,可是她太不受教了。“你需要被说服。”
  “等下辈子吧!我才不……啊!你是黄梁山的土匪,快把我放下。”她一定前辈子和他结下宿世深仇,今生才会相看两厌。
  “兵儿,别挣扎,你是聪明人,不会想弄伤自己留下丑陋的疤痕。”连祈风针对她的弱点严肃一说。
  姑娘家都是爱漂亮的,虽然她涂了一身炭粉,但是底下吹弹可破的肌肤可是如白玉般无瑕,可见她十分爱惜上天赋予的美丽。
  “小人,你会不得好死。”石冰姬惊讶地发现他还有正经的一面,微悸的芳心颤了一下。
  不过很快地气氛又被他打散,她怀疑自己被他骗了。
  “哎呀!好舒服,你多咒我两句,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你可别爱上风度翩翩的我。”不然他会笑上一整年,把牙都笑塌了。
  翻了翻白眼,她朝他的翻天耳一吼。“你作梦——”
  “有梦总比无梦好,你吃得很饱喔!”所以声音宏亮得快震破他的耳膜。
  头一晃,他不敢领教地摇去一阵耳呜,双手环抱没三两肉的小人儿跃过乱石,脚步轻快不见负担地纵身一跃,停在一处凸出的平石。
  淙淙流泉声近在耳际,冰凉的飞溅如瀑,水花一片白茫茫的向上盛开,白石形成一低洼小潭,游鱼数条浮出水面换气。
  如此的美景对一般人而言是处令人惊喜的小天地,但是自幼生长在宛如仙境的冰晶宫,这丝毫感动不了石冰姬,眼皮一掀睨了两眼。
  “姓连的,你可以放下我了。”可惜不够高,否则踢他下去一定很痛快。
  连祈风笑了笑,掬了一掌泉水送到她面前。“连大哥或是祈风哥,任你选择。”
  也就是说没得选择。
  “然后呢!”迟早有一天她会剥下他那张爱笑的脸皮。
  “你知道这里说高不高,对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而言是非常危险。”他真的比她善良,坏事做得不多。
  “威胁非君子所当为。”她衡量著依自己的轻功能不能脱困,她不喜欢受制于人。
  看出她想法的连祈风将水洒向她头顶。“你晓得什么叫万一吧!没十足把握你还是乖一点,毁了容可嫁不出去喔!”
  他的用意是警告她勿轻举妄动,没料到她反应灵敏地将了他一军。
  “我以为你要负责,毕竟我和你‘睡'过了。”他别想讨上便宜。
  “呃!负责……呵呵呵……”他乾笑地暗骂自己糊涂,搬石头砸脚。
  “你抱得手不酸吗?除非你打算到我家下聘。”第八个。
  此言一出,他二话不说地把人放下,对她有好感是一回事,但提起亲事他兴趣缺缺,在他心中女人等于一场大灾难,而她已成为灾难之最。
  石冰姬口气有些不悦,边拍水泼他。“我丑得不能见人呀!你现在才装清高是不是太晚了?”
  也对,好像是慢了一步。“你慢慢洗,有事喊我一声。”
  头一抓,他翻身跃向泉水的另一端,开始烦恼自己做得对不对,他还没有成亲的念头呀!
  可是紧扣她不放又是怎么回事?向来不爱牵绊的他乐于一人行走江湖,以一根绿竹棒仗义三川五岳,以铲除不平事为己任。
  为何一碰上她全乱了,侠义两字摆一边。
  魔障呀魔障,他一定中邪了。
  思前想后的连祈风靠著石壁打盹,不一会什么妖呀魔的全叫风吹走了,只剩下他细微的打呼声。
  所以烦恼呀!是庸人自扰之。
  与他无关。
  第四章
  “救命呀!救命呀……啊!不要……不要碰……我……救命……”
  细碎的呼救声由远处传来,划破了短暂的宁静,流泉依旧尽责地发出淙淙声,几乎叫人忽略那一声声惊惶失措、惶然恐惧。
  山林野道有女子呼喊声实属罕见,通常稍有理智的姑娘家不会一人独行,否则也会循官道来往两地,人多不易出事。
  但若是天生笨得无可救药,或是别有所图引人注意,则另当别论。
  打了个哈欠的连祈风弄不清是什么声音吵醒他,搓搓脚指头他站直身,伸伸懒腰,隔著泉幕看向正托著腮的佳人……嗄!佳人?
  眼花了吗?
  秀发如柳丝飘摇,翦翦水眸低垂,恍若两扇明珠贝,雪肤冰肌匀细骨,宛如清阳仙子下凡尘。
  那眉儿是初春的弯月微带黛色,眼似三月杏花结成果黑白分明,无瑕的鼻梁像山谷中的兰芷。
  再瞧瞧艳如血玉的唇瓣丰泽腴美,半启半阖地展露娇媚,漾入他暖暖心窝移不开视线,口乾地想一吮丰沛泉液,叫今生不饥不渴。
  食色性也,看来他也成为好色之徒。
  “兵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若有似无的惊呼似乎在附近。
  石冰姬不在意地抬头一看。“一群野兽在猎食,你少管闲事。”
  呵!开始管他了。“天下人管天下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轻功一展,他一脸笑意地落在她身侧,一手轻扶她差点吓跌下水的身子,不正经的神色在正眼瞧见她转过来的艳容时为之一怔。
  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绝色,近看之下才知她美得令人怦然心动,恨不得取来帷幕将她遮天蔽日,不叫其貌让天夺了去。
  太美了,洛神再世只怕也惑不了曹子健,甘为拈花小婢。
  “你傻了呀!没瞧见我一身湿。”她可没带随身换洗衣物。
  惊叹的一回神,他轻握她手心怕捏碎了,“你真不该出世害人。”
  内力一发,他以自身功力除了她身上湿气,使其乾爽明净。
  “你是什么意思,我是山精还是树妖为害世人?你最好给我说清楚。”石冰姬生气地推了他一下。
  “小心呀!咱们可是居高临下,一个踩空就半条命。”少说缺个胳臂断条腿。
  好险!好在他下盘立得稳,没死于她的无心之举。
  “哼!我看你命留著也没用,找个大石自我了结省事。”没有用的东西死了倒乾净。
  “最毒妇人心,难怪老人家会说蛇蝎美人呀!”连祈风故作感慨地摇头晃脑,大声叹气。
  “找死呀!还不带我下去,你当晾在上头好受吗?”等脚落了地再找他算帐。
  连祈风似笑非笑的嘴角一勾。“你很爱指使人。”
  手一环,他如她所愿带她飞纵而下,但随即脚上一阵疼,他无奈一笑,果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矣!
  “因为你长了一脸奴才相,天生是要服侍人。”怪他父母生得不好。
  “而你美得过份,我真怕活不长。”他忍不住摸上她欺霜赛雪的玉颊。
  石冰姬脸微红的轻嗔道:“只要别妄想娶我,你会活得和龟鹤齐寿。”
  “为什么?”她的美仍未改变他的初衷,但是也不愿她许予旁人。
  “我会克夫。”她倨傲地仰起下巴,像是克夫是一件非凡的得意事。
  先是一愣的连祈风发出大笑声,久久不歇。
  “你觉得很好笑?”他太不尊重人了。
  “你当自己是冰晶宫的冰姬公主呀!连连克死七个相公。”
  不但好笑,而且荒谬至极,是谁灌输她错误的想法,克夫之说是术士胡搊之言,不可尽信。
  “如果我是冰姬呢?”世人都搞错了,是晶主非公主,她又不是皇家凤女。
  连祈风笑得更起劲的抚抚她的头。“别胡思乱想了,你怎么会是那可怜的新娘子。”
  “可怜?!”他竟敢嘲笑她可怜?
  “拥有钟馗之貌的女子是值得同情,难怪嫁不出去。”七嫁呀!可非市集买卖能秤斤论两。
  嫁……嫁不出去……“听过笑人者人恒笑之,说不定女钟馗是你未来的妻子。”
  什么钟馗嫁妹,她的行情全被大哥一手破坏了,都是他不死心的要她一嫁再嫁,害她遭人耻笑。
  “不可能啦!我行善积德,乐善好施,看到狗咬人还一棒击下,老天不会亏待我。”若是她的话倒可以考虑考虑。
  “向人伸手行乞叫福气?天不罚你还罚谁。”石冰姬用力地一踢他足胫,结果痛的是自己。
  她干么管他娶谁,是虎是豹是他的命,娶个夜叉才是老天开眼。这会恬不知耻的抱著她不放,真抱上了瘾不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乞丐哪配乞得美娇娘,随便挑个麻子姑娘就该偷笑了,他以为冰晶宫选婿如此草率,他想娶她可不肯屈就,还敢嫌弃。
  “喔!你用什么戳我?”他臂上一阵酥麻。
  “冰峰针。”石冰姬手拿发细般小针在他面前一晃,神情狂肆地不在乎他是否会有事。
  在她众多的暗器中,冰蜂针算是不显眼的一种,常叫人忽视它的存在。
  “唉!我居然中了你的暗算,我没脸活在世上见人了。”他受美色所惑呀!失了防心。
  可是他究竟说错了哪一句,为何惹得她不快,拔针相向?
  疑惑难解。
  石冰姬脸色一变沉下声,“连祈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说话活像个闺女,讨人厌。
  “温柔点,我都快死了,你连最后一丝温暖都不肯给我。”连祈风伪装有气无力的道,暗自逼出毒性。
  “要死就死得乾脆些,你干么整个人趴在我身上?”狮吼一声,玉颜染上青绿。
  连祈风死皮赖脸地环抱著她,嗅闻她清洗过后的馨香。“最是销魂美人窝,死在你怀抱余愿足已。”
  “是吗?那你在贼笑个什么劲,红光满面不像快断气的死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哪有在笑,我是回光反照。”哎呀!不好意思让她瞧见了小小的意乱情迷。
  好香好软的身体,纵使包裹在粗布污衣下,难掩的佳色仍有迷乱男人心志的本事,她真该被锁在香阁中不露绮丽,不然偷香客不踩破屋瓦才怪。
  珠圆玉润,她的发际满是撩人香气,让他是不饮也醉,沉醉在美人香里。
  “你的嘴巴在干什么?”他分明趁机轻薄,咬了她两口。
  贼眼一眯的连祈风确定毒已排出,更加无赖地搂紧石冰姬装死,气若游丝地大口喘息,一副快死掉了的样子整个人压上她。
  君子非礼勿动,可既然她口口声声称他是小人,那么他把持不住、接受诱惑也是本性,色不迷人人自迷,他就不客气了。
  唇刚一划过她颈背,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微颤一下,杀气倏地冲著他来……
  咦!不对,杀气是来自背后。
  身一转,他看见五、六名持刀大汉追著一位受伤的姑娘,女子跌跌撞撞地朝他们奔来,眼中明显的求救意图叫人无法视而不见。
  “少管闲事。”
  喔!她早瞧见此事,故意不让他插手才用毒针拖住他。“兵儿,救危扶弱是我道中人应行之事。”
  “她是女人。”
  “所以呢!”连祈风好笑的环胸以视。
  “不准救。”石冰姬霸道地拉住他,不容许他出手。
  “怎么,吃味了?”心上一甜,他笑容满面像只骄傲的雉鸡。
  她没好气的一横。“这群人无缘无故的出现不可疑吗?而且她被追杀老半天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假得太离谱,叫人无法信服。
  “有道理,他们应该多砍她几刀。”真是冷血的兵儿,见死不救。
  人家明明受伤惨重她还当戏看,指尖狠狠地按入他手臂不准他有多余的同情心,没瞧见那位姑娘气力用尽,只余一口气硬撑著。
  不过她的顾虑有几分实际,谁会笨到往山林里跑呢?而且朝著手无寸铁的乞丐求援,该说是慧眼识英雄,还是想拖他们去死?
  打狗棒是专打畜生不打人,别叫他滥用了。
  “真讨厌,她的血溅到我了。”她好不容易才洗乾净,打打杀杀不会走远些。
  连祈风的眼神一闪,暗地里帮了伤重姑娘。“兵儿,要积福呀!”
  “积你的……啊!滚开。”石冰姬根本不懂慈悲,打算朝倒向她的物体踹出一脚。
  “脚下留情,人家已经够惨了。”身一移,他环著她转向另一侧,竹棒挑开落下的刀锋。
  “恩……恩公……”女子像抓住救命浮木往他身后一躲。
  看不顺眼的石冰姬一把推开她。“要死死远些,别把血腥味带过来。”
  女子惊愕的站不稳脚步跌坐在地,追杀她而来的壮汉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低淫的字句,惹得原本神情自若的连祈风收起了自在,连连使出七七四十九招打狗棒法。
  风中带著血的味道,十分黏人。
  而跌倒的女子爬了起来,一步步朝石冰姬靠近,她要看清这张绝情面容是何长相,何苦拒人于外,她不过是一个落难女子。
  近至触手可及的距离,女子扬起的手尚未贴近,一道灰色旋风已然飘至,她看到一张俊伟的脸含著温柔笑意。
  只是他的笑不是给她。
  “恩公……”
  身一软,她准确无误的跌进他的怀中,在黑暗来临前,身子忽然飞了起来,落下地的重击让她不省人事。
  昏迷前她隐约地听到一段对话——
  “兵儿,你太狠了,对受伤的人下如此重手,你会下阿鼻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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