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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公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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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弄好了……”她加快扫地的动作,即使手痛到几乎握不住扫帚也不停。
“快过来,别在我吃东西时扫灰尘。”楚谋喝道,脸色难看到极点,燃烧镇日的无名火已快将他逼到爆发边缘。
怕妨碍到他,李潼只好停手,乖乖地坐到桌前,桌上摊开的纸包里摆着一堆馒头,旁边有一个水囊。
第4章(2)
楚谋拿起馒头径自吃了起来,军队生活训练出他快食的速度,三两下那颗馒头已经消失。他拿起水囊喝水,眼角瞥见她仍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头火更甚。
一整天,他都在仇恨与后悔之间煎熬。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感到后悔?和她做过的恶行相比较,这些小小的苦难根本微不足道,她活该要承受这一切!他一直提醒自己,但看到她那么笨拙地打扫,他不知该恨她的伪装,还是该恨自己的软弱。
她常常不自觉地停下,吐气呵着红肿破皮的掌指、捶捶发酸的手臂,然后又继续忙碌。看得出她的身体已经不堪负荷,她却没想过要休息,仍不发一言地做着他要她做的事。
她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不把扫帚扔到他身上、指着他的鼻头大骂?这样他才能折磨她折磨得于心无愧,结果她竟比奴婢还柔顺,连偷懒都不会,显得他好像是欺凌善良的恶人似的。
情况不该是如此!
“这种粗食不合公主的胃口?”看到她像是开始出现挑剔的迹象,无处宣泄的恼怒总算找到了出口。
疲累至极的李潼并不晓得自己坐下来后就一直在发呆,只是无意识地盯着那堆馒头,听到他的声音,视线缓缓挪到他脸上,空洞的眼中却完全没他的存在。
“别闷不吭声!”一心想挑起战火的楚谋又喝。
李潼震了下,那双望进眼中的炽烈怒眸穿透了昏沈的神智,她眨了好几下眼,涣散的眼神才慢慢聚拢,总算把他所说的话听进脑海。
“不是……我……我吃不下。”她低垂螓首,声音虚弱干哑。忙了整天的她又饿又累,但累过头了,她反而没有食欲,只觉得想吐。
顿时楚谋胸口像梗了块大石,手臂肌肉因强忍怒意而绷紧,却分不清是气她还是气自己。他又拿了颗馒头用力咬落,强硬地把那些几乎已到了喉间的软言一起吞咽而下。
饿死活该!别以为这样他就会同情她,什么吃不下?不屑吃才是真的吧!他忿忿地想,风卷残云地把那些馒头一个个送进肚子里。
虽然心里打定主意要做到毫不留情,但剩下最后一个馒头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手。
逼她吃下她不愿碰的粗食也算是种折磨。不愿承认是在担心她,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了借口。正要抬头叫她,却看到精神萎蘼的她头一直往下点,然后像是猛然惊醒,赶紧挺直背脊,没多久头又开始垂下。
那累极却又努力强撑的模样,让他以为固若金汤的冷硬就这么被击溃了。
“歇息了,其余明天再弄。”解除折磨的话终究还是说了出口。他不是心软,而是来日方长,太早将她斗垮一点乐趣也没有。他这么告诉自己。
这句话将她混沌的心思拉回,李潼整个人清醒过来,蓦地红了脸。
房里只有一张塌,他们要一起睡吗?要……圆房吗?她努力想将那股红潮压下,但不受控制的思绪却一直涌上,使得她的双颊更是发烫,她只能低下头,祈祷昏暗的光线让他不会发现。
眼力极佳的楚谋看得一清二楚,最让他震惊的是,他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她的表情一直是矜持冷淡的,即使偶尔流露出情绪,都是惊吓和无措,然后又瞬间敛回,他没想到她竟也有这一面,羞赧为她增添了柔媚,像是冰冷冷的玉像染上艳丽的颜色,即使她一身肮脏,仍美得夺人魂魄。
陷在羞怯中的李潼不晓得她正被他的视线网罗,只忙着和脑中凌乱的心思对抗,突然瞥见衣上的脏污,什么害羞期待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怎么能放任自己这么狼狈?而且还是在她的夫婿面前,这样太不庄重了!脸上的红晕顿时褪去,她好想藏到桌下不让他看见,但自幼接受的教导不允许她做出这种惊慌的举动,她如坐针毡。
“我……我要净身……”窘迫抵不过想将自己打理干净的欲望,只能求助于他的李潼嗫嚅开口。
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智,楚谋陡然一震,意识到方才的失神,他不禁窜出一身冷汗。天!他在想什么?就算她长得再美又如何?那全是假相,她的狠毒自私他还不清楚吗?
气自己的一时谜惑,他只能用更强大的怒焰来掩盖一切,连带扭曲了眼前所见。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以为假装娇弱、运用美色就可以把人操控在掌心吗?想都别想!
“过来。”他猛然起身走向屋外。
终于可以涤净一身黏腻和脏污,李潼马上开心地跟了出去。
在月光的笼罩下,楚谋带她来到后院的水井边,拿起挂在横杆上的水桶扔进井里。他转动绞盘,提起一桶水,然后将水桶从绞索上取下。
李潼期待着,却见他将水桶往地上一放,环臂冷睨着她。她仍静静地站着,等待接下来的步骤。
“你以为会有像皇宫里的浴池吗?平常百姓能用湿布净净身子就已经不错了。”楚谋长腿一抵,将水桶推到她面前。“把水提进去,净完后顺便把榻板擦干净。”
没有热水、没有浴池,只有这一小桶清水……原本闪耀光芒的星眸全然失了颜色,李潼掩不住失望的震惊,不能洗去一身黏腻让她沮丧得几乎没了力气。
她的表情让楚谋心头升起了得逞的恶意快感。没错,就是这样,毁掉她所有的妄想,让她再也没办法假装下去。
“怎么了?”楚谋故意问。快,露出她真实的面貌吧!
这是他所过的生活,她必须习惯……李潼深吸口气,要自己忘了在宫中的一切,包括舒服的热水澡。
“没事。”她弯身提起水桶,受伤的掌指不堪重压,阵阵的抽疼让她差点低喊出声,她却是咬唇忍住,吃力地将那桶水提进了屋。
楚谋将一切看在眼里,盯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收紧的指尖却深深地陷进了臂肉里,透露出他的挣扎。这全都是假的,都是她在使心机,别被影响。他必须冷硬地羁紧不断骚动的心绪,才能继续站在原地,忍住上前接过那桶水的冲动。
目送她走过转角后,等了许久,部没见她出来,楚谋拧起了眉。他只是在这里等她净身完,她该不会以为他会好心到去帮她把脏水提出来吧?
想到有机会可以找她麻烦,楚谋精神一振,快步走向屋子,门一推开,眼前所见情景却让他顿住了脚步——
她坐在地上,上身趴在榻边,手中还握着一块染着灰尘的布,那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她却睡得不省人事。
她的睑是干净的,凌乱的衣服也整理过,白皙的小脸枕在手臂上,显得如此脆弱无依,让人完全无法将她和坏公主的名号联想在一起。
楚谋走近,看到榻板一半灰一半亮,顿时明白她不是不将脏水提出去,而是她净完身后,听他的话擦拭榻板,却擦到一半就体力不支睡着了。
他抽出她手中的布,她因疼痛而瑟缩了下,看到她的手,他的心也随之揪紧——她手中的水泡都破了,原本已洗净的手因为擦拭床榻又染上灰尘,脏污和伤口交杂成混乱的颜色。
纵横沙场,他见过比这更严重千百倍的伤势,但出现在她细嫩的手中,这一点点的伤痕却显得如此令人不忍卒赌。
他以为报复会是大快人心的,为何胸口会如此沉窒?把她累成这样不是他原本的用意吗?为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会感到自责?
复杂的情绪和难忍的悲痛在体内强烈激荡,他痛苦地握紧了拳,逼自己冷情。被迫将人生托付给另一个男人的表妹又该如何自处?被她下令杀害的人有何其无辜?她不值得同情,这全都是她自找的。
楚谋深吸口气,不再让那些妇人之仁影响自己。他用布将塌板完全擦干净后,把脏水提出屋外,回来时顺便抱进被褥,不管她还趴在那儿,熄了灯径自上榻躺下。
黑暗里,两人浅浅起落的呼吸声是这片沈寂中唯一的动静。
过了许久,早该沈入睡梦的他突然睁开眼,下榻走出屋外,再回来时提着一桶干净的水和棉布。
他就着黑暗将她手中的脏污轻轻拭净,取出随身的金创药为她搽上厚厚一层,然后将她抱上榻,让她躺进靠墙的角落。
把水提出屋外倒掉,他才又倒回榻上,将被褥全给了她,连带当起两人之间的屏障。
不多时,沉稳的微鼾响起,带着心安的释然,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第5章(1)
一间小小的屋子让李潼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整理好,虽然仍简陋破旧,但总算是窗明几净,一点也不像废墟了。
“今天你得上街买菜,我傍晚进门时,要有热腾腾的饭莱等着我。”今天一早,楚谋将一袋碎银和一张简图摆在桌上,给了她一个新任务。
做菜?李潼怔住。努力想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对柴米油盐毫无概念的她,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有问题吗?”明明知道问题极大,楚谋还故意问。
要让她尝尽苦头,这种事怎么可能例外?这两天是看在她忙到应接不暇的分上,加上他不想饿到自己的肚皮,吃食都是由他买了简单的馒头干粮充数,没逼她下厨。
但从今天起她可没那么轻松了,她不仅得上街采买食材,还得煮出一桌菜肴。想到她即将面临的惨况,楚谋扬起冷笑。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她,将会体会到什么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昧。
“你会跟我去吗?”李潼鼓起勇气问。如果他能陪她,她就不会那么怕了。
对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楚谋一时语塞,不怀好意的邪恶念头在猝不及防间被毁得荡然无存,反而让自责填满了胸臆。
就是这个表情,将他的计划毁得一塌糊涂。他原本是想将所有的家务全丢给她去做,就算她再怎么叫苦也会视若无睹,但好几次他都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帮她分担了粗重的工作。
问题就在于她根本不抱怨!要是她能恶言恶状地骂回来就好了,偏偏她一直咬牙苦做,每次都得他喊停了她才会罢手,让他觉得袖手旁观的自己很卑劣。
他一再自我告诫她有多狠毒,心智仍被她柔弱的外表蒙蔽,沉重的柜子他搬了,之后需要用的柴薪他也补好了,但出手相助后他都感到强烈的懊悔。
无法继续坐视这样的恶性循环,他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这样就不会再忍不住动手帮她。
他不曾走远,隔了一阵就回来,每故都故意挑剔她的进度,想激怒她让她露出马脚,但每一次他都失败了,因为她总是柔顺地点点头,等他下一次再回来时,虽然还是差强人意,但她真的已经尽心将他抱怨的地方做了改进。
“可以吗?我不知道路。”见他沉默,李潼以为他在考虑,一颗心因怀抱希望而跳得飞快。
楚谋强迫自己别去看她那张会瓦解所有冷漠防备的姣美容颜。不,够了,这两天他做的已经太多了,他不能再心软!
“我画了图。”他冷道,把地图推到她面前。
李潼低垂眼睫,连带把失望掩下。身为将军的他应该很忙吧?这两天他大多的时间都不在家里,她不但没帮他分忧解劳,还用这种小事烦他。
“好。”即使对接下来要怎么做感到茫然,她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好什么?一个出入总是由轿子代步的人,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那张图她看得懂才有鬼!她的回答让楚谋勃然大怒,却是因为担虑。想到她很可能会迷失在市街里,他的心就猛然揪紧。
察觉到那抹不该有的反应,他更火,气极了摇摆不定的自己。他到底怎么了?不是还打算让她在外面流浪个三天三夜的吗?都已经画图给她了,他还想怎样?
不忍与冷情在心头强烈拉扯,最后,他还是只能选择逃离。
“傍晚回来我要看到东西。”他丢下警告,旋即转身离开。
李潼怔站原地,毫无头绪的她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要买什么?怎么买?怎么生火?怎么煮东西?
看到桌上的东西,她下了决定。至少得先找到市街,其余的到时候再说了。她拿起钱袋,一边研究地图,一边往外走去。
“小娘子,早啊!”突然有人喊住她。
李潼抬头,看到邻居杨大婶站在缺口处对她招手。从小到大没遇到过有人这样和她打招呼,加上秦嬷嬷一直教导她别随意和人交谈才是高雅的表现,她只是把视线又调回地图,继续往前走,并不晓得这举止有多么无礼。
“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回来!”和蔼可亲的杨大婶顿时变了脸,怒声斥喝。“人家跟你道早,你就得回应,说杨大婶早,快!”
李潼吓了一跳,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对方威猛的气势又不容违抗,她只好跟着重复一次。“杨大婶早。”
杨大婶的怒气平息了些,将她的淡然解读成高傲,对她的态度还是很不满。
“以后见了长辈要主动问好,别当成没看见就晃过去,还有,要、笑!”杨大婶拉住双颊,扯出一个狰狞的笑。“不然长得漂漂亮亮的有什么用?跟木头人一样,哪会得人疼?”
“这样不得体。”李潼眼中盈上了困惑。杨大婶说的和她自幼学的并不一样。
“谁教你的?”杨大婶瞪眼。目中无人被教成理所当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嬷嬷。”想起他说不能提到身分的叮咛,李潼只能简单答道。
“你嬷嬷老糊涂啦?真是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就这样被教坏了。”杨大婶不住摇头嘀咕。“难怪你家相公老是对你那么凶。”
“他对我很好的……”怕他被人误解,她立刻为他辩驳。
那一晚虽然她睡着了,但她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醒来后发现手上经过处理的伤势,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却绝口不提,她也只能把这份感激收在心里。
李潼悄悄将手握在心口,掌中因逐渐愈合而产生的硬皮提醒着他不曾言明的温柔,想到他曾经握着她的手,她不禁红了脸。
“有吗?”杨大婶冷哼。
虽然这两天小娘子忙着打扫很少露脸,但偶尔听到的一些对话已足以让她大概猜出他们相处的情形。那男人呐,对自个儿娘子和对她这个外人的态度未免也差别太大了些,她本来还觉得奇怪,现在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说你呀,老是摆着张冷冰冰的脸,男人看了怎么会开心?”
李潼闻言一震。是这样吗?因为她不笑他才会对她冷言冷语?但嬷嬷教她的不是这样啊……
“可是……”她没办法问嬷嬷了,她该怎么办?她的脑中一片紊乱,强烈的慌乱及无所适从粉碎了她睑上的淡然表情。
那像是被人遗弃的无依神态,即使同为女人见了也忍不住给予疼惜。
“没关系,有我在,不管是打理家务还是进对应退,听我的就对了!”杨大婶胸脯一拍。小娘子看起来本性不坏,只是缺人管教,她绝对要把她的坏缺点生都改掉。“你要去哪?”发现她手上的纸,杨大婶问。
她豪爽热情的个性让李潼有些不知如何回应,却又有种被人保护的心安,有人可以商量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个人。
“买东西。”不知道该回答要去哪里的她,只好拿出手上的地图和钱袋。
“我看看。”不等她动作,性急的杨大婶已经跨过墙快步来到她面前,拿过钱袋把里头的碎银倒出,金额少到让她诧异低喊。“才这么点?”
李潼根本不晓得那些钱可以买到多少东西,被这么一问,只能点头。
“你家相公赚的不多啊……”杨大婶拧眉苦思,实然抓住她的手往外走去。“来吧,精打细算我最行了,咱们烧出几道好菜,包准让你相公刮目相看!”
李潼被拉得措手不及,不小心让手上的纸给飞了。“地图……”她想去追,杨大婶却牢牢抓住她的手不放。
“有我在哪用得着什么图啊?”杨大婶昂首哼笑,见她就这么安静下来,不悦地怒啧了声。“人家这么好心帮你,像这时候就要说谢谢,懂不懂?”
“谢谢。”孺子可教的李潼赶紧说道。
“没有指名道姓,谁知道你在跟谁讲话?有诚意一点,不要面无表情!”
“谢谢杨大婶。”
“这才对。还有啊,你打扫的速度真够慢了,等回来后我再好好教你——”
直至大门关上,杨大婶那连珠炮的声响仍隐约可闻,一个忙着教,一个忙着听,她们都没发现有抹高大的身影站在屋顶上,静静看着一切。
其实楚谋并未离开,他终宄还是不放心让她自己外出,所以候在屋顶,打算等她出门时再悄悄跟在她身后。让她担心受怕就够了,长安城这么大,没必要真的让她找不到路回来。
他刻意给了她极少的银两,为的是让她尝尝生活穷困的苦,同时他也可以在她无法弄出象样的菜色时指责她,没想到这反而激起杨大婶的满腔热血,有她带着,别说迷路了,看样子就连其它的事她也打算一并教会。
她日子不好过了。楚谋微微一笑,淡嘲中隐含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宠溺。目送她们离开后,他才跃过后院的高墙,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楚谋以为什么都不会的她会被杨大婶盯得极惨,但当他进门时,她又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桌上摆着两菜一汤和备齐的碗筷,她就坐在桌旁等候着,看到他进来,她扬起了一抹怯怯的笑。
她笑得很僵、很不自然,像是一辈子都没这样笑过,却完全分走他的心神。她煮了些什么、味道好不好吃,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有那抹烙在脑海的笑,挥之不去。
吃完饭后,李潼收了碗筷到屋后去洗,回来时,和他对上视线,她又努力对他展露笺靥。
今天杨大婶在发现她连要怎么看钱都不会时,差点没晕倒,却未因此打退堂鼓,从头开始一步步教她,虽然有时难免急到骂人,怛那浓浓的关怀和好意让她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她身边的他也是这样。她悄悄觑了他一眼,稍嫌僵硬的笑容因倾心变得柔和。她知道那张冷怒的面容下有颗温柔的心,是她不好,老是惹得他生气……忆起今天的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沈淀了下来。
今天上市街让她好震惊,一如杨大婶所言,没人像她这样,不管是热络招呼、还是开心聊天,甚或是当街大吵,每个人睑上的喜怒哀乐都好鲜明。
她不想质疑嬷嬷,但事实却让她无法漠视。如果这是不合礼仪的,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做?难道这是宫中和民间的不同吗?她现在嫁人了,是不是就不该再依着宫中的规则了?
发觉到自己又习惯性地平抑着脸,她赶紧撑起微笑。她不怕他冷漠的言词,但如果她淡然的表情是造成他不开心的原因,那她愿意违抗那些根深柢固的矜持观念,希望他在家里也能保持愉快的心情。
即使他没看她,她还是努力提醒自己保持笑容,不得闲的她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床榻,擦完再抹柜子。这是杨大婶教她的,晚上顺手整理房间,白天再去做其它扫地、洗衣这些需要光线的事,善用时间会让事情变得简单轻松。
第5章(2)
楚谋坐在桌边,就着烛火翻阅兵书,他刻意不看向她,心思却一直缠绕在她身上。
她总是忙得团团转,所以即使两人独处也不会觉得尴尬,但她现在虽然仍忙碌着,却是循序渐进、掌握要领的,少了那抹慌乱,彼此间的沉默变得如此明显,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他几近窒息。
他受不了了,他必须结束这一晚。
“你要去打水净身吗?”虽是问句,他已准备离开让出空间。注重整洁的她,不管再累每晚都要拭净身子才上榻。
她却摇摇头,打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愉悦在她脸上盛开成一朵艳丽的笑花。
“我净过身了。”她从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第一次上街买物、第一次生火烧饭,杨大婶还借澡盆,教她怎么烧水,让她把头发和身子都能洗得干干净净。
他不想问她经历了什么,但在她眩目的笑容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杨大婶教的?”
“嗯。”她用力点头,想将所感受到的愉快事物都和他一起分享。“我帮你烧水好吗?”
她的软语像丝绸般滑过他的心,他怔忡了,凝视她的目光变得迷离。
向来被人服侍的她,竟心甘情愿反过来服侍他?她是真心的吗?但若是另有居心,那又是为了么?她连要他缓手都不曾求过,这么刻意讨好他并没有好处。
他没发现,越是深思越是让柔美的她在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逐渐覆盖过去坏公主的形象……
“不用了。”厘不清思绪的他只好催她上榻。“时间晚了,睡吧。”
“好。”李潼把东西整理好,然后爬上床榻躺进靠里面的位置。
她拉过被褥覆在身上,不一会儿屋里的灯烛熄了,感觉到他在她身边躺下。这两天他们都睡在同一张榻上,而她都累到一闭上眼就失了意识,再睁开时已经天亮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一直没跟她圆房?今晚……她没那么累了,他会碰她吗?她咬着唇,好怕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会被他听见。
她以为自己会紧张到无法成眠,结果才刚躺下没多久,睡意就整个袭来,不一会儿便睡得深沈。
她不晓得,无法成眠的是她身旁的男子。
楚谋全身的肌肉绷紧,听着她的呼息因熟睡而变得徐缓,他仍没有移动分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闭上眼,脑中就满是她羞怯柔媚的笑靥,但他更不能睁开眼,因为软馥玲珑的身子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或许是她说她淋浴过的话、或许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撩人香气,他总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彷佛他在旁看着她褪去衣衫,氤氲的热气将她双颊染上嫣红……
察觉到心思已脱缰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楚谋赶紧抑回。他恨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想碰她?若是要她的身子,他早就得到了,他连撕开她的嫁衣、将她压在榻上都唤不起欲望了,不是吗?
他试着回想一切,试图筑起恨意,没想到激起的不是熟悉的怒火,而是让他疼到无法纾解的欲火,眼前浮现的全是这两天来,她在他面前忙碌打扫、腰身款摆的诱人身影。
够了!他倏地坐起,强迫自己闭眼徐长呼息,许久,好不容易才稳下体内的狂潮,所感受的疲累却比他征战三天三夜还更耗竭心力。
准备再躺回时,身边发出的小小声响引他朝她望去——
她从正躺变成面向他侧卧着,握成小拳的手偎在颊边,粉嫩的唇瓣轻轻勾扬,漾起了一抹幸福的的弧度,揉和着无辜及娇媚的神态彷佛在发出呼唤,勾诱着人将她拥进怀中呵疼。
这不都是她装出来的吗?为何她连睡梦中都能伪装得如此自然?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将她握拳的掌指轻轻摊开,指尖温柔地抚过已不再那么怵目惊心的伤痕。
“嗯……”那微痒的肤触让她轻呓了声,她的手再度收紧,连带将他的手指握在掌中,陷在迷眩中的楚谋被这动作瞬间惊醒。
别心软。别心软。他强硬地把这三个字刻进脑中,抽回手,背着她躺下,凝聚所有的意志将近在咫尺的她逐出思绪之外,逼自己沈进睡梦。
长安城外十里处的营区里到处充满了气势如虹的喝喊声,这里是御林军的教练场,负责保护皇帝和捍卫皇宫的精兵皆在此受训。
“砍、抹、挑、截——”持刀的士兵一宇排开,依着口令整齐划一地挥舞刀法。
“刺——收枪,刺——”另一边,手持长枪的士兵也练得如火如荼。
楚谋巡视,如鹰的视线在各个小队中来回。
被调回长安之后,他接下负责训练御林军的工作。在他的带领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就锐猛的御林军更加精进,那与生俱来的狂霸气魄和杰出的军事才能让所有人都甘心臣服在他的指挥之下,竭尽所能达到他所要求的完美境地。
看到大家又是尘、又是汗的辛苦模样,楚谋提气将声音平稳地传至全场——
“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交换兵器再练一轮,今天就到此为止。”
“是!”士兵们大声响应,随即散了开去,哔笑声顿时取代了所有的严谨。
“将军,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一看到他,立到有人热切招呼。
训练时纪律严明,休憩时轻松随兴,公私分得清清楚楚。除了让人佩服的才能外,平易近人也是楚谋在不知不觉中掳获人心的另一项优点。
“你们用吧。”楚谋微笑婉拒。
他绕着教练场缓步而行,一面响应士兵们的热情,一面留意是否有需要更新的设备。
“将军——”一名将领追上他。“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您离开吧!”
“怕我逼得太紧?”楚谋调侃笑道。
“您……您还在休假啊”那名将领为难地搔搔头。
闻言,楚谋笑意微敛,没将心思显露脸上,脚步未停地继续往前走。
没错,皇上放了他一个月的婚假,这段期间他其实不用到教练场来。太平盛世,负责代理职责的又是跟随多年的属下,他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但他还是出现在这里——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待在家。
这几天,情况完全超出他的控制。杨大婶不知怎么教她的,她从一个连穿衣服都不会的尊责公主,成了打扫、烧饭、洗衣全都包办的尽责妻子,甚至连前院的杂草都拔得一乾二净。
她不累吗?她不烦吗?即使有人教,并不代表操持家务的辛苦就不存在,她却甘之如饴,还在他踏进家门时,用满满的笑容迎接他。
她的眼中总是闪动着热切的光芒,像个急欲讨好的孩子,期望着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点温言软语,但不管他再怎么摆脸色、冷嘲热讽,她还是笑着,笑容一天比一天灿烂。
最让他无法面对的是自己越来越捉不住的心思,对她硬起心肠成了一种艰难万分的挣扎,和她同榻更是种恼人的折磨,每晚他都辗转反侧,被一堆不该的念头扰乱得难以成眠。
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感到痛苦?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楚谋看向远方,逐渐西落的日头提醒着返家的时刻即将到来,让他更觉烦躁。
望着他挺得僵直的背影,那名将领在心里暗叹。在将军身边多年,他从没见过将军如此心绪不宁的时候。也难怪,被逼娶了坏公主,谁开心得起来?换做是他也会老往教练场跑了。
楚谋深吸口气,把所有情绪都抑下。这里是他的领域,是她操纵不到的地方,别让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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