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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小红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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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回荡,更坚定了他的心意,他想回应她,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他对她已经无法再维持纯粹的伯侄关系,她是第一个让他挂心,也是第一个教他频频回首的女孩。
“她一早就从后门溜出去了。”小栀子的答案唤住范寒江难掩雀跃的脚步。
“红杏出去了?”
“嗯,我扫后院时瞄见的。”那时陆红杏正蹑手蹑脚,拢裙堤鞋地悄悄闪出门后。
“她在银鸢城人生地不熟,要是迷了路可如何是好,我去找回她——”
“她在银鸢城不是只熟一个地方吗?那一定就是朝那里去嘛。除了曲府,陆红杏还能上哪去闲逛?”
是的,陆红杏一早天还没亮透,便偷偷摸摸溜出药铺住曲府而去。一方面是无颜、没胆、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范寒江,另一方面她被脑子里塞满的浑沌给整治得无法喘息,再不找人倾倒废土,她一定会被自己逼疯的!
“嗯嗯嗯……你强吻住他,这招好!这招非常好!你还告诉他你喜欢他?太完美了!你真是太厉害了!”天香一边听着陆红杏抱头哀号的自厌抱怨,一边给予高度评价的猛拍手。不愧是她下本新书女角儿的参考人选,真是敢爱敢恨的好货色!她会将陆红杏的伟大行径写进《伯父太猴急》里歌功颂德一番的。
天香兴奋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他是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感动到无以复加,抱着你直转圈圈,然后开始回吻你,双手本来是抱在你的脑后,接着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先是双肩,再来是胸口,紧跟着是纤腰,最后长指挑开裙绳,用粗糙的指腹在你身上一寸一寸轻轻揉按,犹如在拨弄琴弦那样——还是你采取主动,吻着他的同时直接将他推倒在床榻上——”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陆红杏整张脸蛋完全深埋在双掌间,摇头再摇头。
“不……我把他推出门外,关门上锁,捂住耳朵不敢听他的回答。”
天香的笑脸瞬间僵住,原先还鼓掌鼓得恁般勤劳的小手一握,只留下一指右手食指使劲指向门口。
“你这个女人中的耻辱,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她气到嘟嘴。
才刚在心里狂赞陆红杏好样,结果在那样的绝佳好时机,她竟然像只乌龟缩入壳中,她天香唾弃这种胆小鬼啦!
“不然我该怎么办?不顾他的嫌恶反应,霸王硬上弓吗?!”陆红杏吼回去。
“对!”本来就该这样!
“他如果狠狠推开我,我岂不是自取其辱?!”
“做大事之前,谁还去管后果?”绑手绑脚的,哼,“担心他狠狠推开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担心他情欲冲脑不顾时间地点把你压按在桌上猴急逞欢到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什么叫怜香惜玉什么叫适可而止什么叫不要再来第二次狠狠占有你侵入你做完之后怀孕该如何是好算了!”天香一口气饱满充足,一气呵成没有换气或停顿,比一头见到马车奔驰过去就会狂吠半个时辰以上的恶犬还要流利。
“你别老是拿你写书那一套来用好不好?”陆红杏原本只是想找人诉苦,谁知道苦没诉成,反而被喷了满头满脸鄙弃的口水,她也火大了,“你以为范寒江是你书里的角色,女人一靠过来他就马上发情、欲火焚身,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和女人翻云覆雨、怎么在女人身上发泄欲望吗?!”
“你羞辱我的书?1”天香拉高娇嗓质问,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只要陆红杏一点头承认,她就会大声叫鹿玉堂冲进门来帮她架住陆红杏四肢,好让她动手痛殴陆红杏一顿那般的凶狠辛辣。
“我没有羞辱你的书,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告诉你,不是所有人的反应都像你写书那样掌握在你手里,有许多事情的后续发展是谁也预测不到的!你永远猜不明白当你说出那句话时,对方会给你什么反应。”
“那是当然的,不是吗?”天香收起气狠狠的嘴脸,与其说她气陆红杏拿她书里的男角儿当例子批评,倒不如说她真正气的是陆红杏的不勇敢和推托之词——因为她也相当清楚自己笔下的男人确实全靠下半身思考,所以没什么不准别人说的。“就是因为都猜不明白,所以我们才要问、才要做,否则永远只靠自己的那颗脑袋去胡乱猜想对方的心意,脚都还没跨出去就先跟自己说不行,扯自己的后腿,心里越是害怕,就越觉得对方会拒绝。”
天香顿了顿,明明是比陆红杏还稚气数分的脸庞却浮现夫子说教般的严肃。
“要是你坦白跟范大哥说清楚心意,他也真的明白拒绝你,那你到我这里来哭来闹我都不会反对,我还能陪你大干几坛烈酒,跟着你一块痛骂范大哥的不长眼。如果你什么也没做,只是害怕受伤害而想找人抱怨,听这种毫无建树的废言,我情愿拿时间赖在鹿玉堂身上,与他卿卿我我的耳须厮磨还有趣些。”天香话说得很直坦。“我最讨厌什么努力都没做,还满嘴说自己多可怜多需要同情的人。”
“我……”
天香眨眨眼,一脸又是困惑又是打趣,“你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我我我的,还是想回去听听范大哥对于你昨天的深情告白做出什么回应?”
陆红杏抿嘴垂目。
天香说得对,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话说出口就不可能再收回来。她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装出太平的假象,她也不认为范寒江不会针对她昨夜做的那些事情来质问她,了不起……就是失去他,但若是要她心里爱着他,却必须维持与他的伯侄媳关系,甚至看着他去爱另一个女人,那倒不如两人撕破脸,让他鄙夷她,也让自己死心,不要硬兜在这圈圈里,追逐着永远不属于她的人。
陆红杏脸上写满壮士断腕的决心,起身走出天香的竹舍,一跨出房门口就激狂奔驰而去。
天香望着她的背影好半晌,右手开始磨起墨来,左手摊张一大迭的白纸,咭咭在笑。
“这样才对嘛。不然《伯父太猴急》要怎么发展下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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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如破竹地下定决心,凭着一股猛然爆发的勇气支撑自己疾驰的脚步,现在的陆红杏没什么不敢做的,要是范寒江此时此刻就伫在她面前,她也能毫不畏惧地叉腰逼问他——我喜欢你,你呢?
就是这股来势汹汹的气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阿山挡杀阿山——呃……阿山?!
“阿山?”陆红杏一路踩着炙旺的步伐,鼓足的勇气正在胸臆间膨胀,等待要在范寒江面前用力爆炸开来,不过她才刚回到药铺前,就被铺门口的人影给愕然得消气。
“老、老板娘!”阿山一见到她,踉跄跌撞奔来,在距离她不到几步的地方又腿软跪坐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板娘!大事不好了!”阿山脸色铁青,握住陆红杏攀扶他的手臂,额上净是热汗,足见他赶路赶得多急多慌。
“红杏坊倒掉了?”陆红杏直觉问。
“呃……没、没有呀。”阿山愣了愣,才回道。
“那就没什么大事不好的啦。”对她而言,最惨的事莫过于范寒江与她绝交,第二件事就是她好几年的心血“红杏坊‘倒闭,让她老年没得依靠,除此之外,天塌下来也不会先压死她,没啥好烦心的。
她现在正要去面对“最惨的事”,没空理睬阿山。
“不是的,老板娘!红杏坊还没倒没错,可是就快啦!”阿山急呼呼扯住陆红杏的衣袖。
他这一嚷,陆红杏攒眉回首。
“说清楚一些,什么叫‘就快啦’?”她的红杏坊生意挺好,在铜鸩城里找不到几家竞争敌手,加上她可是头一个在城里开租书坊的店铺,是元祖,招牌响亮亮的,没道理她才没守在红杏坊几天,贪恋她美色的客人就全跑光。
“咱们家对面开了一间更大更豪华的范家租书铺,将咱们的生意抢去一大半!”
“范家租书铺?”陆红杏嫌恶撇撇嘴,“不会这么巧,是我心里想的那个范家吧?”那个将她休弃不要的前婆家。
“就是那个范家啦!他们前两天开业,我们铺里的客人马上少掉一大半,小豆子冒充租书客人到新书铺去探虚实,发现他们不但租书的价钱比我们还要低,连铺子里招呼客人的姑娘都比咱们家年轻貌美——疼疼疼,老板娘,疼呀!”阿山的耳朵被狠狠揪住。
“你的意思是我不年轻不貌美了?”想找死就对了?!
“不不不不不,你当然年轻当然貌美,可是范家人无耻,咱们家是以质取胜,他们是以量取胜,连西街大宅的董员外都改往他们家去……老板娘,你快回去看如何对付他们呀!”阿山从狗腿到义正辞严。
“好吧,我先去办正事,办完就跟你回城——”
“老板娘!还有什么正事比这事儿更大更紧急的?!”店铺都快被别人给拚倒了呀!
“有,去问范寒江喜不喜欢我。”
“这算什么正事啦!”阿山听了差点晕倒。什么跟什么呀,这也算正事?!
“当然算,这攸关我的幸福美满——啧,都是你啦!我刚刚累积很大的勇气,跟你一说完话,那种一鼓作气的勇敢消散一大半了!”陆红杏真想抬起纤足踹阿山几脚泄愤兼壮胆。
“伯父喜不喜欢你,用眼睛看不就清楚明白吗?”
“那你说,他喜不喜欢我?”听阿山说得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陆红杏螓首一偏,美眸一眯,等阿山给答案。
用眼睛看就清楚明白?她就是不明白才会心慌意乱呀!
“这……”阿山搔搔头,迎向陆红杏的瞪视,再搔搔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有那么一点,又好像没有……”
“当然不喜欢,绝对不喜欢,压根不可能喜欢。”
接连三句再笃定不过的句子代替阿山回答了。
陆红杏挑眉抬眸,正好对上手里握着竹帚准备出来洒扫门前街道的小栀子。
“这几句话,我要从范寒江嘴里听见才作数。”就算那三句话将她的自信一拳一拳打得支离破碎,陆红杏还是挺直腰杆子堵回去。
“你明明知道大夫那种性子,他就算再怎么苦恼再怎么厌倦都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你根本就是想借着这一点继续赖在这里不走,对吧?”小栀子知道范寒江也喜欢陆红杏,可是他觉得陆红杏和范寒江一点也不相配,像范寒江那样的儒雅男人,身边当然搭着刘家小姑娘才顺眼,两人味道一样,一儒一柔,陆红杏嫁过人又是个泼辣货,范寒江只是一时被她那种艳俗的美貌给迷惑,对,就是这样!
“你不知道你昨夜的行为举止让大夫多烦闷吗?他不过是不好意思对你明讲,你自己还分辨不出别人眼底的鄙视,未免太不识相。”
“我说过,我要从范寒江嘴里听见才作数。”陆红杏才不要在这边听小栀子的挑拨,她知晓小栀子不喜欢她,也不奢望能从他嘴里听见几句好话,她闪过小扼子,踩着矮石阶要进药铺前庭。
“大夫去刘姑娘家用膳,没瞧见门上挂出休诊的木牌子吗?”
这句话,将陆红杏最后一丁点勇气都击碎了。
他……在听见她说喜欢他之后,只急着想去找刘家小姑娘用膳?
这还不够清楚吗?
她看着休诊的木牌子良久,突然觉得牌子上的字变得好陌生,她念不出那几个字,甚至觉得一笔一画的墨字正一块块拆解开来,再重新组合,化成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我讨厌你。
“老板娘……你还要等伯父回来吗?”阿山心里当然是急着想催陆红杏回去,毕竟他们在红杏坊工作好些年,对红杏坊有着深深的感情,不能眼睁睁看它越来越危险,但在这节骨眼上,陆红杏心里挂念着范寒江,又能有多少心思放在租书铺上?硬绑她回去恐怕也只是绑着了一具躯壳而已。
“不等了,我们走吧。”陆红杏回得笃定。
“可是……”
陆红杏弯唇笑了,说了句“没什么好可是的”,才缓缓转向小桅子。
“我知道他有许多话是放在心里不说的,也许我逼着他问,他也只会回答我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不想伤害人,也不想将他自己陷于难地,我明白他的个性。你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对他有欲望,那欲望不是想当他乖侄媳的欲望,而是我想要光明正大的挽着他,跟每一个人说‘他是我夫君’的欲望。我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压抑,我无法只满足于伯父侄媳妇的关系,你教他不要为难,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就不要再回铜鸩城来,要是回来了,也不要来找我,这样我就会懂他的意思,他就不用觉得必须当着我的面拒绝我而感到尴尬,我也不会缠他或是找他。”
“你这样说,大夫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找你的!”小桅子恫喝她。
陆红杏笑得更深。
“如果这是他的答案,我会接受。”
小栀子一时之间愕然得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瞠着眼,看陆红杏与阿山坐上马车离开。
后来唤回他理智的,是范寒江。
“小桅子,红杏回来了吗?我刚到曲府想去接她,天香说她早先就离开曲府,我没碰到她,人呢?”先前听到小栀子说陆红杏一早便跑出府去,他自是无法安心,毕竟曲府有天香在——别看天香外表清纯无邪,骨子里全是腐的,陆红杏要是被带坏可就不好了,所以他一心想去将陆红杏带回来,顺便跟她好好坐下来谈谈她昨夜说喜欢他的事,不过却与陆红杏错过了。他到了曲府,天香挥手驱赶他,要他快点赶回来,否则将一辈子遗憾。
“……”
小栀子润润干哑的喉,不想说与想说的念头在两相交战——要是他装做不知情,不将陆红杏的话转述给范寒江知道,那么范寒江就不会急呼呼去找陆红杏,在铜鸩城等不到范寒江的陆红杏就会死心,然后范寒江会娶进刘家小姑娘,药铺就会有一名娇滴滴似的柔花媳妇,想起来就觉得远景好美丽……
至于为什么他喉头好痒,好想将陆红杏的话一字不漏都使劲说出来,他自己也摸不懂,觉得像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他喉间钻动,只要他说了,才能连带将那些扎喉的小家伙给咳出去。
但……
他还是很讨厌陆红杏,她连走都那么高傲不低头,笑得好好看,眼神好坚定,一点也没有女性的娇柔可怜,让人一点也不会想同情她,要是她撒几滴泪水,他或许还会心软,唉,真的很讨人厌呀……
该如何是好——
说?
还是不说?
第九章
陆红杏与红杏坊里众伙计全站在二楼窗扇旁,冷眼觑着对面大肆开张的范家新书铺,他们外头的蓝幌子上写着“一本三文”,门口招揽客人的姑娘公子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俊,只要上门的是女客,俊公子立刻迎向前去;若是男客出现,美姑娘团团围上,如果不是匾额上写明了范家租书铺几个闪亮亮大字,陆红杏真会以为在他们正对面开了家妓坊——而且还是男妓与女妓一块。
陆红杏再瞧瞧自己身旁一张张凶神恶煞似的丑颜……唉,终于找到拼不过范家书铺的最大主因了,家里“货色”输人家一大截哩,换做她是客人,也会挑铺里有俊帅伙计的店家去,至少赏心悦目许多。
“一本三文根本回不了本,他们这样经营,不出一个月一定撑不下去!我们就等着看他们赔本好了!”老赵熟知书价,清楚明白算出范家书铺的租价是蚀本不赚的。
“范家很有钱,他们经得起半年一年的赔本,只要整倒我们,再将租价调得比咱们高,还怕赔的赚不回来吗?”陆红杏对范家的底细一清二楚,要与范家拼价,吃亏的一定是红杏坊。只是范家产业明明就与租书坊打不着半点关系,为何会心血来潮开间书坊来玩玩?
唉,还能有什么原因呢?当然就是那时范丁思安看到她与范寒江一块上街,激发范丁思安心头醋意,她心里不高兴,决定拿她陆红杏开刀,想要整死她,如此而已。
女人为难女人,是千古流传下来的传统,而且绝对会继续传向后代子子孙孙。
“那该怎么办?我们就眼睁睁看客源不断不断往他们那边流吗?!”小豆子又慌又急,却也想不出任何主意。
“老板娘,你想出法子了吗?”众人只能将希望全放在陆红杏身上。
她托着腮帮子,脸上没有半点焦急,半阖着双眸的模样有些像是甫睡醒,更像意兴阑珊,一副局外人的态度,甚至还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沉默半晌,她才蠕动金口。
“阿山、小豆子,你们去买二十斤的油回来。”
油?
是怎么了?大伙晚膳要吃油炸饼吗?二十斤耶……
“买油要做什么?”
“等夜一深,你们众人去将油泼到范家书铺,再放把火,将它烧个精光,我们就失去最棘手的敌人。”陆红杏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老、老板娘,你是在迁怒吗?”因为受了范寒江的气,所以采取最狠辣的手段想报复在范家书铺头上?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迁什么怒?我只是想出一个最快最有速的方法。不然你们要硬拼吗?我可不想拿我的养老本来做意气之争,想想还是烧了它最快,去买油。”她挥手催促阿山和小豆子去办正事,为今夜的纵火做准备。
“要是范家书铺着火,我们是最大嫌疑犯呀!老板娘。”老赵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找不到证据,有嫌疑又如何?”陆红杏耸肩,一点也不在意。
“二十斤油这么大的数量,油行一定会指认咱们红杏坊,还有,放火时让人看见不正是铁证如山——”
“买油就分散着买,再不然到别的城里去买。至于放火……”陆红杏撕了一页书,揉成拳般大小,再点上火,从窗里往外丢,那团小火球落在范家书铺角落,劈哩叭啦烧尽也没人注意到它。“喏,这样丢出去,有谁会瞧见?”连大白天都没人看到她丢出的纸团,何况是月黑风高行凶夜。
陆红杏呵呵笑了,“对了,记得刚刚纸团落地的那地方多浇点油,烧得会更旺些。”
恶魔!他们的美艳老板娘是心狠手辣的恶魔!
“好了,大伙各自去忙各自的,买油的去买油、搬书的去搬书,今天早点打烊,大伙早早去睡,五更再来放火。”陆红杏交代完毕,伸伸懒腰,率先准备回房去补眠,等着深夜打起精神做正事。
“老板娘这次好像很认真……真的要做吗?”老赵咽咽口水,连说话都在发抖。他是善良老百姓,平时啥坏事都没做过,这一次却被逼着要放火……
“老板娘一定是打击太大,才会失心疯想要复仇啦……一个失恋的女人,啥理智也不剩……”
“失恋?伯父不要她了?”众人错愕问。难怪他们觉得老板娘看起来怪怪的……整个人灰暗暗的像笼罩在乌云里,虽然脸在笑,总感觉不到暖意。
“嗯,好像是这样。”详细情况阿山也说不清楚。
“这真糟,一扯上伯父,老板娘不是狂喜就是狂悲,如果范家书铺是开在她与伯父快快乐乐的当下,说不定老板娘还会派人送几幅贺联去给范家书铺添喜,这下子,范家书铺是烧定了……”小豆子及众人都熟知陆红杏的性子,她高兴时,任凭谁赏她一巴掌她也不会吭声,但她不高兴时,看什么人都不顺眼,要是此时还有人惹她,她会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对方身上,死不留情。
是泄愤没错!
陆红杏扳指数着时辰,当最后一根小指头弯下来的同时,她叹了口气。
“就算用爬的,也应该要爬来了吧?都这个时辰了……啧,会不会是他正要出门,恰巧有十几二十名病患上门求诊,所以耽搁了……这理由一个时辰前用过了——还是他急着赶来,半途马车轮子陷入泥淖窟窿里……不过推车推两个时辰也该推出泥淖了吧——再不然他是想先吃完晚膳再过来……”
不,他不会来了,这就是他的答案,不愿意当着她的面伤害她而给的沉默拒绝。
说不沮丧不生气是欺骗自己的,所以她只好将这股闷在胸口闷到发痛的闷气倾泄到摆明要与她作对的范家书铺身上,藉以找些事情让自己没空胡思乱想,拿放空的脑袋去哀悼自己多可怜。
她不可怜的,她爱着她想爱的男人,只是他不爱她,她并没有亏待她自己,她很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勇敢说了,也给他接受与否的权利,这样……算好聚好散吧?
她原本可以一辈子和他当亲人的,却因为她的欲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不满足,才终于让两人到此为止。有点想痛骂自己的莽撞和冲动,但也更想好好安慰自己做得很好,她的爱意,有成功传达给范寒江知道了。
“……反正一个人的日子,我也这么熬过来了,我一定可以的,就算没有人会再叮嘱我要好好的,我也会找到让自己要好好的理由,从此完全和范家毫无瓜葛……”
就从放火烧姓范的书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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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栀子再也受不了心里折磨,陆红杏的声音像魔,不断不断在他耳边回呀回、荡呀荡,一遍又一遍,伴随她离去前说话的表情和笑容,催促他向范寒江转述她的心意,她会在铜鸩城等着范寒江,她正等着范寒江,等着他……
他方才诓骗范寒扛,说陆红杏上布坊挑布做衣裳,范寒江也信了他,现在正在前庭煎补药,药香味阵阵传出,他一闻就知道那是专替姑娘补血调身的药材——他当然不会以为范寒江是替刘家小姑娘熬的药,因为经他观察,范寒江真的没多看刘家小姑娘几眼,更别提发展出爱的火花……
范寒江也在等着陆红杏。
“不说的话,我好像变成阻碍别人姻缘的坏角儿……”看着范寒江的背影,小栀子倍受良心鞭挞。
你确实是呀。
“可我就是不喜欢陆红杏嘛……”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柔顺,又像会凌虐人,要是她嫁进门,他小栀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也没人要你喜欢她呀,范寒江喜欢就好,关你啥事呀?
“她要是嫁过来,就关我的事啦……”他会被陆红杏凌虐,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陆红杏那种女人,一眼就看出来绝不是会任劳任怨操执家务的乖媳妇,说不定她连竹帚该怎么用都不知道,还以为竹帚只能用来打人哩!
就在小栀子嘀嘀嘟嘟里,范寒江问道:“栀子,红杏还没回来?”
“呃,嗯,还、还没。”小栀子差点要说了,
“怎么去那么久?”
“女、女人逛大街总会逛上好几个时辰,说、说不定她又突然想去看出戏或是逛古玩店、水粉店什么的……”
“有道理。”范寒江将补药盛好,进屋子里去了。
“大、大夫——”陆红杏她回铜鸩城了,她在等你……
“什么事?”
“那个……晚膳吃笋子?”呜,他不是要说这个啦!
“好呀。”
“大夫!”
范寒江又回过头,用跟神询问小栀子唤他何事。
“再、再加豆腐汤,好不好?”
“这种事你不是向来都自己决定?我不挑食,你端什么出来我就吃什么。”范寒江突然停顿,笑了笑。“不过你加盘辣鸡丁吧,红杏喜欢吃。”
“红杏”两字化为猛烈轰雷,先劈死小栀子这个受人之托又不忠人之事的小混蛋。
小栀子冲到范寒江面前,眼看就要哭跪下去。
“大夫——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虽然我是真的有一点点故意,但是我好内疚——”
“栀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范寒江扶起他。
“大夫,我绝绝对对没有恶意,我只是以为刘家小姑娘比较合适你,可是要娶妻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觉得合适的人关你屁事,我又不能替你保证娶她一定会幸福美满包生小孩,当然还是要让你挑你自己中意的,如果你真的中意她,那么栀子也无话可说——”
“说慢点。”
“不能慢了,再慢就糟糕了!”小栀子溜进屋里,胡乱捉来几件衣裳塞进布包。“你快走快走吧!”一把塞进范寒江的手里。
“走哪里去?”范寒江一头雾水,身子已经被小栀子推出药铺大门。
“陆红杏说,她在铜鸩城等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永远不要再去找她,她会懂你的意思,可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这样,我知道你很想很想与她在一块,是我一直拖着没说的,对不起对不起……”
范寒江听毕,一半懂一半不懂,但似乎捉到重点——陆红杏根本不是去买布逛大街,而是回铜鸩城了!
“红杏什么时候走的?!”
“就、就你一早去曲府找她,没找着人又折回药铺的前半刻。”
“栀子,你——”那已经是许多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对不起……”他真的知道错了,也真有在反省,呜。
范寒江轻啧了声,脚步不再停顿,往曲府方向跑了。
“大夫,不是那个方向——”
“我去向曲爷借快马!”
“你?你会骑马吗?”
“不会!”
范寒江的声音与身影已经跑远,
“大夫,你会摔死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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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范家书铺在大火中被吞噬得一乾二净,将漆黑的夜燃得恍如白昼,也将初春的低寒烧得炙热起来。
点点火星被寒风吹起,飘散在整条街道上,许多人提着水桶去救火,泼嗤泼嗤的声音不断传出,东边火才灭,西边火又旺起,铺子里全是易燃的书籍,这一烧更是无法收拾。
“里头有没有人?!都救出来了没有?!”
“再提水过来!”
“隔壁的人全撤走,火快烧过去了!”
红杏坊二楼,全班人马又伫在窗前没动,一颗一颗的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着——见鬼了!
“小、小豆子,我记得我们买的油……”
“嗯……明明还藏在柴房的木柴底下……”
“那对面烧得乱七八糟是……”吞口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老板娘,你知道吗?”
陆红杏拿手绢在擦汗,由于距离火灾现场太近,被热气煨出一身汗水,她拿手当扇子掮了掮些微的风。
“有人的想法竟然和我一样,想直接烧了范家书铺……是谁呀?我也想知道。”顺便跟对方道声谢,让她这么省功夫。
没错,火不是陆红杏放的,她很遗憾在自己动手之前,有另一批人抢了她的主意。
“老板娘,不好了!有官爷上门来缉捕你了!”丫鬟跌撞奔上二楼,嘴里大声嚷嚷,让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由火场转向丫鬟,而紧随在丫鬟身后的是四名官差。
“缉捕我?难道风风凉凉坐在阁楼看对面铺子烧起来也有罪吗?”陆红杏纤臂一环,下颚一扬,气势就出来了。
“是范夫人指控,火是陆老板你放的,我们想请陆老板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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