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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沁郎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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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见其右手的五指缓慢地擦过剑身,忽而又转身舞起另一段阳刚的剑舞,脚踩的方位一如北斗星,而剑尖所划出的符咒则没有人能知道。
  “速速退!速速退!速速退!速速退!”几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后,杜云鹏睁开眼,十指指尖相交成一个空心圆,双腿却是一屁,在地上盘腿坐起。
  村人目不转睛地看著杜云鹏双掌中散发出缕缕白雾——太神奇了!
  杜少君无聊地翻了个白限——那些白色草药粉,在磨擦之后本来就会冒出烟雾。
  爹今天表演得可真费力,所有拿手绝活全都使了出来。
  饿了两天,果然会比较有冲劲。
  “阴兮阳阳,众莫知兮余所为……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杜云鹏的口中再度吟唱出咒曲,含含糊糊的咬字却没有人听得懂。
  所有村民只当他正在和鬼妖沟通,只有那个偷跑到一旁吃糖果充饥的杜少君,知道爹不过是把屈原的“九歌”呼噜地乱念一通罢了。
  真好吃!杜少君将糖含在口里,感到身上暖和了些
  大衣藏在村外的老树下,要敛财总不好穿得太富丽堂皇。
  百般无聊的杜少君开始好奇地左右乱看——
  那是什么?
  杜少君停住了吃糖的动作,看著林子的末端出现了一名身著黑衣的女子,青白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阴森而吓人——
  女子飘然地从林间的一头飞到另一头,杜少君吓得连喊都喊不出声。
  是人,就不会走路用飘的,是人——
  就该有影子!
  陡地,一双冷到无情的眼瞪向了杜少君。
  杜少君吓得从石头上跌了下来——她,好像想用眼睛杀死人!
  此时,除魔仪式已停,村人纷纷上前询问社云鹏的成果。
  杜云鹏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担忧地看著杜少君苍白的脸色
  那孩子是怎么了?
  被糖果噎到了吗?可是君儿的颈边还鼓著一大块糖果哩。
  “谢村长好意,我们师徒居住在林中的狩猎小屋即可。”杜云鹏礼貌地说道。
  要在施法的器具上动手脚,岂可住到别人家中,让人赃俱获,
  “哇!”杜少君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吓坏了一票人。
  小手揉著双眼,泪水从小脸蛋滑下。
  “怎么了?肚子饿?”杜云鹏快步走到杜少君身边,高大的身形抱起了孩子——真是吓到了,否则君儿不会在人前哭的。
  “我看到了——”小脸趴在爹的颈间,小小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著抖。
  “看到什么?”杜云鹏、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看到那种东西了,她在林子边瞪我。”杜少君捉著爹的衣服,抽噎地说道。
  刚才还真是让鬼看笑话了!杜云鹏脸色一白,拍著小孩的背,强作镇定地向村民们说明道:
  “徒儿近日对灵异事件颇有感应,此地妖气甚强,小娃胆怯,不胜其惊。”
  村民一阵哗然,面面相觑。看著杜少君伪装不来的恐惧姿态,可怕的阴气逐渐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各位乡亲请先行回府,以确保诸位身家安全。这些符咒请诸位拿回家后,黏贴于正北的大门之上。我今晚肯定会替大家斩妖除魔,请大家放心。”杜云鹏用袖子替孩子擦去泪水,慈父的神情表露无遗——
  大哥和大嫂过世后,君儿就是他唯一拥有的家人了,因此,他没要君儿唤他叔叔,总由著君儿喊“爹”。
  “那就拜托大师了,晚膳我会让人送到小屋边。村长大声呼喝著村民回家。
  “膳食送到林边即可,以免树林间的妖魅伤人。”杜云鹏单手抱起社少君,拿起所有的伏法器具。
  让杜少君接过村民手上的火炬,二人转身走向林间。
  为了伪饰出施法的公正性,他们行走江湖时以师徒相称;而由于君儿扮男装时总会引起不少妇女的宠爱,所以十岁的丫头总是硬装成八岁的男孩——
  苦了这孩子了!
  “不要进去,那个鬼在里面。”杜少君一手捉著爹的脖子,身子却矛盾地想往外走开。
  “不进去就没饭吃哦。君儿不想吃热呼呼的饭菜、喝热腾腾的汤吗?”杜云鹏捏了下杜少君的鼻尖,宠爱地用自己的体温暖和著孩子。
  “爹明知道君儿最爱吃热饭热汤,为了吃,什么都不怕。”杜少君身子不觉地靠向爹,眼睛却连看都不敢看两旁的黑暗林边。
  “有爹在,没什么好怕的上杜云鹏安慰著她。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你那套伏妖十八招,只能拿来赶狗。”杜少君朝爹吐吐舌头。
  “给点面子吧,爹这些招式,还不是为了填你那无底洞的胃。”杜云鹏拿过她手中的火把,逐一点燃门上的油灯,昏暗的林间顿时亮出了光明。
  和君儿走入屋内,杜云鹏很快地把室内的所有腊烛全都燃起,并升起了灶炉。
  “这样就不怕了吧?”杜云鹏煮了杯热茶给她,父女两人就坐在炉灶前取著暖。
  “还是很怕,那个女人的脸比昨天的云还白,冷冷地看著我,好像要把我的魂魄勾去一样。”杜少君苦著脸,拚命摇头。
  “你现在不是很平安地坐在这里吗?”杜云鹏捉过女儿冰凉的手搓揉著——他们俩都怕冷。
  “爹,我会不会真的会通灵了?否则怎么会忽然看到那种东西?”秀净的小脸好奇地问道。
  “不会吧,你一没中邪,二没中毒,怎么会突然通灵?”杜云鹏扯了下女儿软软的腮帮子,从她的脸孔上看到了不服气。
  “我就算真的中邪,你也不知道怎么把邪赶走。”小手捧起热茶喝了两口,便好心地把茶拿给了爹。
  “你这么看轻你爹?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才在那里装疯卖傻了了两个时辰,至少流了一盆子的汗。”他将茶喝尽,又将一壶山泉倒到炉灶上的壶中烹煮。
  “你若真的有通灵能力,我的下半辈子就靠著你吃香喝辣、无忧无虑了。”他半躺在火炉前,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你这个坏爹爹,我叫那个女鬼吃掉你喔,都不会安慰我。”杜少君的小嘴抱怨著。
  “我安慰你做什么?你都要叫妖怪来吃我了。”杜云鹏细心地帮她将略乱的头发重新绑成小男孩的高尾发束。
  “那待会怎么办?”杜少君鼓起颊说道。
  “吃饭、睡觉。”杜云鹏挑起一眉答道。
  “那——如果那个站在林边瞪我的黑衣女鬼来找我的话,怎么办?她的脸那么苍白,眼睛又深又黑地像在诅咒人一样;身子瘦瘦的,彷佛随时要动手挖走别人的眼睛,月光照在她身上,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而且她没有影子,就算飘到我们屋里,我们也不知道。”杜少君呱啦呱啦地说了一大串。
  “你不用描述得那么详细。”杜云鹏不安地看了下屋子——毛毛的。
  “不说清楚一点,你遇到她时,怎么知道就是我遇到的那一个!”杜少君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少乌鸦嘴!”他粗吼一声,一把捣起女儿的嘴。
  “我肚子饿了。”杜少君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们一块出去拿晚膳。”杜云鹏二话不说地拉箸女儿的手就往门口走。
  “我不要。”杜少君死命拉住桌子,不放手。
  “好吧,原来你想留在这里。”他状若无意地拍拍手掌,阴恻恻地说道:“那你就等著那个黑衣女人来找你,她可能想认你当乾儿子或者乾女儿。”
  “哇!”
  此招果然有神效,边哭边叫的杜少君直接跳到爹身上。
  “哎啊,谁叫我是你爹呢,我委屈一点带你出去看看吧。”杜云鹏奸笑两声,打开了门。
  “你故意的!!”杜少君古灵精怪的大眼不服气地瞪著爹。
  “难不成你不怕吗?”杜云鹏在大笑声中踩上泥土地——没什么好怕的。
  “不要脸,我跟天上的爹娘说。”她朝他扮鬼脸。
  “你爹娘看到你这副皮样,一定会同情我的。”杜云鹏损著女儿的腮帮子,浓俊的眉眼却沉重了些。
  兄嫂走得早,没福气看到君儿的成长。
  “爹,对不起,害你又想起天上的爹娘了。”杜少君哽咽地说。
  “想起他们也是件好事啊,你娘和你一样漂亮。不过啊!你娘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温柔,你则像是旁边那些闪来闪去的小星星一样,乱碰乱跳地——”
  “爹”杜少君的声音开始发抖。
  “别突啊,你娘在天上看到可是会心疼的。”一阵冷风吹过,杜云鹏打了个冷哆嗦
  有点冷。
  “爹,我天上的爹娘会不会赶来救我们?”杜少君把睑埋到爹的胸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她干么救你?我又没有要打你。”杜云鹏哈哈大笑地想板起女儿的脸,没想到她却一个劲地缩成一团。
  “那一个又来了——”杜少君的手往他的后方一指。
  “哪1个?”杜云鹏不解地转过了身,赫然看入了1双冷若寒冰、厉若鬼魅的眼。
  “鬼——鬼啊——”杜云鹏的喉咙彷若被人勒住了一般。
  “爹,你在结巴,你可以叫大声一点。”杜少君很好心地帮他打气。
  杜云鹏的眼睛死盯著那张死白的脸庞。
  五官虽美,却没有一点属于人的血气——那两道眉清淡得像是随时要飘开;那挺直的鼻一定是用冰块雕成的;那两片唇一定也是找雪花装饰上去的,否则不会那么白细无血色。
  就连眼眸都因为缺乏黑润色泽,而成为一种蒙亮的银——
  “有鬼啊!”杜云鹏忍不住放声大叫,环住女儿拔腿就往前跑。
  黑暗中的树枝刮过脸颊,他大跨步地踩过几团雪堆,滑了一大跤。
  碰!高壮的身子斜斜撞上一棵大树。
  “爹,你不要紧吧?”杜少君发抖地问道。
  “顶多员青脸肿而已,我们这两条命还得顾啊!”杜云鹏手掌一撑,再度起身想往小屋的方向跑。
  然则,他一起身,一道冷冽的气息就朝他的脸庞直扑而来。
  杜云鹏黝黑的眼碰上“对闪著银光的眸。
  “鬼啊!”杜云鹏再度呜吼出声,声震三百里。
  “不用叫了,鬼都知道了。”楚冰瞪著他的睑说道。
  幽幽冷冷的女声直窜入父女的耳间,那股子冷飕飕的气息让人毛发直竖。
  “你是鬼!”杜云鹏连忙把社少君藏到自己身后,捉起胸口的一堆符纸满天乱洒。
  “我不是。”楚冰撇头,玄黑衣的身子往旁边一飘,避开那些黄黄的纸张。
  “你——你走路用飘的,还说自己不是鬼!”他大吼。
  “人会游泳,就是鱼吗?”楚冰勾起唇角,阴森地笑著。
  乌云,远去了月光。
  阐黑的林间,只剩下小屋彼端的微光——林内的两个人于是半罩在阴影之中。
  “这是哪里?”楚冰问道,薄弱的身子晃动了下。
  少了那一丝魂魄,她容易累,也失去了一些能力——譬如她的方向感。
  “这是人住的地方,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杜云鹏踉跄地推著女儿往后,不能让女儿有一个顾不了她的爹。
  他勇敢地睁大著眼看著女鬼,平日惯念的那些咒语咕噜咕噜地溜出嘴来。
  “别念了。”楚冰皱起了眉,在这片树林转了一整天,她人很不舒服。
  咒语有效,杜云鹏信心大增地放大了音量—激动的双手在空中飞舞一通——
  嘿!原来屈原先生写的九歌当具有神效哩!
  杜少君悄悄地探出头来,崇拜地看著爹慷慨激昂地开始比划著他自成一格的手印。
  杜云鹏拉过了杜少君,父女俩手连手、心连心地来个除魔大合唱。
  “吵死了。”楚冰一甩手,让袖底的冷风直甩到他们身上。
  “哎哟!!”杜云鹏抱著女儿,全身抽起一阵阵的痛。
  “她使妖法。”杜少君小声说道。
  “你们两个太吵了。”楚冰晃到他们面前。
  “鬼”他指著她的鼻子大叫,口水在嘴中打转著,考虑著要不要吐她一口。
  谁谁谁的谁谁谁不是说过,口水可以驱鬼吗?
  “鬼在你们两个后头流口水。”楚冰瞪著他们身后的百年树妖,手一挥,喝走了它。
  杜云鹏惊跳起身,慌乱地抱著女儿往旁边跳了好几步。
  “哪里有鬼?哪里有?”他大叫出声,努力要装出一副英雄好男儿的气魄。“君儿,你别怕!有爹保护你。”
  “你一脚踩到了别人的坟头,最好还是别抱著你女儿一块造孽。”楚冰场起冷冽的眉眼一脸的寒意与不耐烦。
  “踩到别人的坟,”杜云鹏的气憋在胸口,吐也不是,吸也不是平素端正的儒雅脸孔于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脚板想向前,却深怕再度踩著了哪一坟古尸的门户。
  是故,脚掌便停在半空中,身子摇摇晃晃地无法静止。
  “爹—。”杜少君见状,担心地大叫著:“你没事吧?你不会中邪了吧?”
  专心平衡身体的他,没有回答。
  “回神啊,杜云鹏!”小掌很扎实地给了爹一个巴掌。
  “哎哟——你要谋杀亲爹吗!”杜云鹏惨叫一声,扶住自己差点被打飞出去的下颚,并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抽搐的脚掌。
  “你没事就好!”杜少君拍拍胸口,小手仍牢牢地拉著爹的衣袖。
  “半夜别在林中闲晃,这个地方以前是墓地。”楚冰看著空气中飘浮的青绿色磷火,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恐惧。
  “幽都”处处都是这种景象——不足为奇。
  杜少君一听,大眼中立刻水气汪汪。
  “爹她老是吓人!”
  “君儿,我们父女俩今天一定是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其实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杜云鹏扬起1个勉强的微笑对女儿说道。
  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
  “嗯。”杜少君点头,爹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林子里的空气真好“杜云鹏目不斜视地快步向前。
  “你吸了一口肺病鬼吐出来的废气,没感到胸口一凉吗?”楚冰跟在他的身侧,风凉话似地说道。
  这男人真奇怪,跟她这一路上碰到的人都不同——至少他没有吓得屁滚尿流。
  她决定要从他身上问出通往京城的路。
  “今晚的月色真美——”杜云鹏笑得有些僵了,手上的鸡皮疙瘩则不曾止歇过。
  “你的头顶上正飘过一只断头的夜枭魂魄,哪里美了?楚冰接话道。
  杜少君吓得抢住了耳朵,杜云鹏则一路飞奔冲向小木屋。
  当门外的大灯笼照亮了他们父女时—他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黑暗总是让人恐惧。
  “这里最好别住,下头至少埋了三到五具尸体,一具还在娘胎里。”楚冰的冷言冷句再度随之而来。
  “你闭嘴!”杜云鹏忍不住大叫出声,发火地瞪著文鬼缓缓地往他们“走”来。
  烛光照耀之下,杜云鹏瞪著她的脚,赫然发现她是用“走”的——
  她有一双腿,那双腿移动得很快,脚步也细碎,所以乍看之下竟像飘的一样。
  “你是人!”杜云鹏放大了胆,把这个黑衣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著——她在呼吸!
  “我说过我是鬼吗?”笨蛋!
  “你长得不像人!”他的声音声震如雷——太可恶了,把他们父女俩当猴子耍!
  “你长得和你身后的鬼有点像,可是你是个人。”楚冰瞄了他青白的唇一眼,挥手赶他身后的鬼离开:“告诉你们那些鬼头鬼脑的家伙,这一对父女在我的保护下,退!”
  杜云鹏全身打著冷颤,口出白沫是他目前唯有力气做的事。
  “你看得到他们?”他努力地挺直身躯,维持最后一丝的男性尊严。
  一清二楚。需要我描述一下你身边那群家伙的长相吗?“她冷哼了一声,不明白他的脸色为何又是一阵难看。
  杜云鹏偕同女儿,四只手拚命地摇晃著。
  “不要说!”
  “请问一下,你吃人肉吗?”杜云鹏有礼貌地问道也许她是个修练成人形的妖魔鬼怪。
  “我吃素。”她冷冷以对。
  “善哉,善哉。”杜云鹏肃立起敬地向她行了一个揖:“在下及女儿为血肉之躯,是葷的。”
  “废话少说。”楚冰的眼中闪过一丝银光。
  “敢问施主有什么问题?”杜云鹏慈眉善目地微笑说道。
  “爹,你不是出家人啦。”杜少君翻了个白限,在这么多“鬼”面前丢脸,真没面子!
  “对哦。”杜云鹏摸摸自己一头浓密的发。他近来演什么像什么,入戏的程度他自己都快赞叹不已了。
  “我问你们,往长安的路怎么走?我要到哪找一座古鼎?”楚冰恼怒地拧起两道淡眉——她在这座林子边已经绕了三天了。
  “京城?长安?”杜云鹏一楞,直觉地重复了一遍。
  “快说。”楚冰陡地离开灯笼边,觉得烛火过烈,让她很不舒服。
  “从林子右方的官道直走,经过左家村之后,再往西南的方向走,走了约莫三天后,会看到一座热闹的村庄”杜云鹏边说边瞄著黑衣女子半隐在光线中的冰雪侧脸,她的脸色愈来愈像下了三日的大雪。
  杜云鹏愈说,身子愈是一直抖起来。他开始有点想哭了。
  为什么他要在冰天雪地里巴结一个比鬼还像鬼的女子!
  “我听不懂,把它画出来上楚冰板起一张清水容颜,捡起一根树枝丢到他身上,手腕上的一只黑石玉镯在月亮下闪著光。
  杜云鹏谨遵其命,在地上一道又一道地画著,用他绝佳的绘画天份,在泥土地上把所有的路径画到详细得令人赞赏。
  “这样懂了吗?”杜云鹏接过女儿送来的水,咕噜地全吞进了肚子。口水都快说乾了!
  “不懂。”楚冰仍然瞪著地上,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地表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我再说一次——”杜云鹏的嗓门大了起来:“从官道直走,经过左家村之后……”
  “不懂。”楚冰的声音仍然没有一点笑意。
  “我说最后一次!”他咬著牙根说道,头上烧起一把怒火——又饿又累的他已经完全不怕这个女子了!
  “不懂。”她如果弄得懂,就不会在这里绕了三天。
  “我补充最后一次,如果再听不懂,你就自个儿飘出这个树林,再不然你就叫那些断头魂、无名尸来替你带路好了!”杜云鹏霍地站起身,有著把命豁出去的决心。
  楚冰斜眼睨了他一眼。
  “你画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谁看得懂。”她声调未变地说。
  “你现在是在侮辱我的画!”杜云鹏抡紧了拳头,管不得冷风在身边呼呼地吹,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捉起来检查一下眼睛
  要知道他当年可是连皇上都要巴结求画的天下第一画师杜云鹏,
  他气势汹汹地伸手指责她——
  “你想干么?”楚冰飘向另一边,皱眉望著他那双烧红的眼睛。
  她举起手,搧了煽风——热!
  “你们讨论好了吗?我好饿。”杜少君经过这1阵折腾,眼皮都快垂下来了。她扯扯爹的衣服,脱口说道:
  “我们不是要去京城画牡丹吗?一块去啊。”
  “不,”
  杜云鹏大叫出声,无法叫女儿把话吞回,只能恐惧地看著那个黑色身影在瞬间绽出了光采。
  他白眼一翻,整个人摊坐在泥土上。
  吾命休矣。
  第三章
  “走慢一点。”
  飘著冬雪的夜晚,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声在路上回响著。
  “走慢一点——”
  黑衣的纤细身影染上了片片雪花,弱不禁风的姿态彷佛随时要化入黑暗之中。
  虽然,那双单细的眼眸远比陈年冰霜更冻人。
  “走慢一点”
  当这个声音第三度出现时,杜云鹏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别太不像话,你以为只有你累,只有你想睡觉吗?”
  他的疲累很明显!相较之下,楚冰仍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彷佛她没走过一整夜的路,彷若她不曾在山间林中奔波。
  事实上,她的衣服连一点皱褶都没有。
  “你——凶我——”女声惊喘了一声。
  “对,我就是要凶你!”杜云鹏忿恨地大吼一声,话说得气喘吁吁,健壮的身体因长期赶路而垂下了双肩。
  “你太让我痛心了。”伴随著一句低鸣——这是她从村长夫人那里学来的。
  “你才让我痛心!”杜云鹏气急败坏地把她扯下肩头,瞪著她的睑:“身为一个女儿不知道孝顺你爹,还要我背著你满山遍野的跑,你知不知耻?”
  “你恼羞成怒了,因为你的体力没有楚冰姑娘来得好。”杜少君不客气地回嘴,仍然很自在地趴向他。喉咙有点痛哩
  “我是好男不与女斗。”杜云鹏瞪了一眼前方的黑衣女子。
  “你想走得跟她一样怏,可是又赶不上她,只好拚命追赶又跑又跳地害我睡不著。你跑不过她的啦,云当然飘得比乌龟快。”早熟的小睑一针见血地说道。
  楚冰全然不知身后射来两道目光利箭—她轻盈的脚步不曾因此而停歇过,依旧足不点地的向前飞驰。
  其实,身后那一大一小长得是什么模样,她仍然没有太多印象。
  只模糊地记得男人颇高大,有一双让人觉得很热的眼睛;小孩和列姑射山的范青青一样——没事总在笑。
  没必要注意他们,她只想尽快找到宝鼎,她知道三魂匕魄飞散的可怕。
  “弱肉强食”是阴阳两界中不变的定律——一个少了一丝灵魄的游魂,飘散在这天地间,只能任由“众鬼”欺压,生生世世都翻不了身哪。
  那时所将受的苦,又岂只是水深火热、刀刃利斧加身的剧痛啊!
  楚冰柳眉一紧,身子飘然地窜入另一座黑暗的林间。
  得快!
  杜云鹏瞪著她遁入另一座树林的背影!会迷路又老爱走在前头,她是嫌冤枉路走得不够吗?
  “女儿啊,你有没有觉得情况不太对劲?”杜云鹏若有所思地摸了模下巴。
  “当然不对劲,楚姑娘没有爱上你嘛。”杜少君理所当然地说道五官端正又“看似”正派的爹可是很受欢迎的。
  “我说的不是这事啦!你爹怕冷,偏好找那种抱起来很暖和的女人”杜云鹏不客气地说道。
  “那么哪裹不对劲?”想困睡的小人儿打了个呵欠。
  “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赶路?”杜云鹏乾脆拉著女儿在树下小憩起来,顺手拉开披风裹住父女俩。
  冷咧!
  “爹真笨!我们赶路当然是为了早点到达京城啊。”杜少君靠著爹,也没想到有没有床可睡,手脚一缩,就打算进入梦乡。
  “为什么要提早到京城?”他再问。
  “因为楚姑娘想早一点找到东西啊。”她轻咳了两声。
  “重点到了!”杜云鹏用力一击掌,用手撑开女儿下垂的眼皮,大声说道:“我到京城是要画五月的牡丹,照她这种搏命的赶路速度,我们到京城时,大概还可以画到盛开的梅花哩。我们招谁惹谁啊!那个冰人找的是宝藏还是锅碗瓢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大善人!陪她走了整整七天,我们够仁至义尽了。”
  “对呐!”立志要吃香喝辣的杜少君闻言精神一振,双眼有神地看著爹:“我们一来没跟她收车马费,二来也没听她说找到东西后,要分我们一杯羹哦!爹,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算帐……”
  “找她干么?”杜云鹏神情得意地朝女儿眨眨眼,好整以暇地从随身布包里撕了片肉乾到女儿和自己的嘴里“现在是她有求于我们。我们只要坐在这等她回来,再把条件和她谈清楚,那时,还怕不能吃香喝辣的吗?”
  嚼、嚼、嚼嚼、嚼嚼嚼肉鲜味美。
  疲累了一天,小歇的感觉真好!
  “爹真是聪明——这就叫守株待兔吧?:”杜少君感觉自己暖和不少,喉中的不舒服也因为喝了口水而舒服了些。
  “这里离京城少说也要十天,收她个一锭黄金也不为过——她身上穿的那件黑色丝衫及手腕上那只黑石玉镯足够买下半个村庄了。”杜云鹏在脑中盘算著未来该有的花费。
  四处旅行了这么多年,也该走下来让孩子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了。
  自己成名得太早,十五、六岁就以画作名满天下—所以深知成名之苦无法拒绝各地求画之人,因此他一度对画画视为畏途。
  一个画者若不能尽兴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何必要画!
  因此,在兄嫂过世的那一年,他便带著五岁的君儿,开始浪迹天涯。
  因为兴趣而绘画,对他而言自然是件乐事——但是,一个不再让画作流出市面的画者,生活方面自是拮据了些。
  “一锭资金可以让我们买间小屋子,住个一年半载的。”杜云鹏轻拍箸孩子的背——君儿该开始跟著先生上课了,长安有学识的人毕竟多些。
  “屋子要有火炉。”杜少君嘟哝了一声,把手缩到爹的颈子里取暖。
  “好!再跟那女人加收一锭黄金,因为她害我们忍受半夜的刺骨寒风。”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有了两锭黄金,她干么要找我们?”她又咳了两声,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美古歹。
  “是喔。”杜云鹏笑得有些腼腆,清亮的眼像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虽然我们父女文武双全,才貌兼备,但是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识货。两锭黄金,她可以找十多个人跟在她身后敲锣打鼓了。”
  “爹就是太乐天了,所以我们现在才会睡在这里。五岁那年,你带我离开故乡时还夸下海口,说你什么工作都能做,没想到最后竟成了收妖道土。”杜少君打了个大呵欠—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破坏我的工作。当教书先生、当管家、当掌柜,哪一次不是被你搞垮的。”杜云鹏好笑又好气地敲了下女儿的头。
  “我哪有!是那些女人莫名其妙,她们儿子读书,她们干嘛对你抛媚眼!算了啦,我不跟你计较了,你这个假道人当得也算称职。你跳除魔舞的姿势很好看!而且,我只要告诉那些女人她们背后有鬼,她们就吓哭了,赶都不用赶。”杜少君捉下爹的手,乾脆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咳——她咳嗽了一声,杜云鹏立刻取出毛围巾裹住女儿的喉咙。
  “可能是染上了风寒,明儿个找位大夫瞧一瞧。”他担、心地说道。
  “不用看大夫,不用喝苦药,咳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关系。”杜少君握住自己的喉咙,努力让自己不咳出声来,根本不敢说自己已经偷咳好几天了。
  “奇怪?你那么怕冷,为什么不讨厌楚姑娘?她全身都像用冰做的一样。”他好奇地问。
  “国为她看起来比我们还需要一个火胪。何况—她不喜欢你。”她笑嘻嘻地说道。
  “拜托,那是因为她不懂得欣赏我这种热血好男儿。”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还没回来吗?会不会昏倒了?她每天都只喝一点点冷汤,会不会没有力气?”杜少君担心地伸长了颈子。
  杜云鹏摸摸女儿的头——在君儿流浪的日子里,只有他是唯一的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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