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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恋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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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玾抬起眼望向他,瞬间了解到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张力,而那股张力几乎令她难以招架。
  他又对她笑了,但这回她并不觉得他的笑看起来带著孩子气。
  第四章
  车子里满满都是他们由超级市场中买来的食物和日用品,应该够吃两个礼拜了吧。路人坪暗忖。
  她坐进驾驶座前告诉康向誉:“我在这里等你把车开过来,你走前头我跟著你,因为我还没将回你家的路记起来。”
  康向誉看著她,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有点像是在忍著笑。
  “怎么了?不对吗?”路人玾疑问。
  “没什么不对。”康向誉终于弯起唇笑,眼底有著未说出口的他种含意。“那请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取车。”说完,他便栘步走向停车场另一头。
  片刻后,路人玾终于明白他刚刚的笑容代表著什么,因为,她看见他是骑著一辆脚踏车过来。
  “什么!”她著实吃了一惊,“你骑脚踏车?”
  住在半山腰,他的交通工具竟然是辆脚踏车?他编译特殊汽车零件的技术手册,骑的竟是脚踏车?
  “如你所见。”康向誉的笑容更大了。
  “我猜,以往都是何嬷嬷开车到镇上采买食物的。”她不是认定每个人都非拥有汽车不可,但依康向誉所居住的地点而言,没有汽车代步,真让人觉得他是离群索居。“但你若需要购买较大件的东西时怎么办?要出远门时怎么办?不觉得非常不方便吗?”
  “嗯,何嬷嬷开起车来比年轻小伙子还凶猛。”康向誉笑望了她一眼,似乎认为她的问题很有趣。“另外,邮购、电话订货、网路购物都很方便,出远门就到镇上的车站搭车,或以电话向车行叫计程车。”
  “为什么?”路人玾眼睛里满是大大的问号,“难道你不会开车,或是还没有考到汽车驾照?不可能吧!”
  康向誉笑容忽然敛去,眉心微微锁起。路人玾以为他又要用莫名其妙的笑容来带过她的问题,没想到却听见他的回答。
  “一场车祸之后,我便决定不再碰触方向盘。”
  “你受伤了?很严重?”她上下打量著他。
  他眉心拧得更紧,“不是我。”
  “呃……”受重伤的人是他亲人?朋友?还是不相干的倒楣行人?路人玾很想问出口,但又觉得那么做很莽撞。
  实在不好再继续追问,她叹了口气,换个话题说:“让你骑脚踏车在前面带路,等我们回到你家,冷冻食品说不定都变成熟食了。”
  “不会。”康向誉回答的口吻很有信心。
  难怪他看起来像个运动员。
  路人耶发现康向誉踩脚踏车的车速,简直可去报名参加国际性自行车竞赛。
  雨后的山坡路某些路段满是崎岖不平的泥泞,但他爬坡时的车速竟不见迟缓,她衷心感到佩服。
  将所有的食物搬进厨房后,康向誉先回房冲澡更衣,随后便进入办公室和罗川一同工作。
  路人玾边整理著厨房,边隐隐感到自己的不对劲,她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而那个预感她从未失误过,她不禁加快手上的动作。
  一阵忙碌之后,她将数道菜色丰富的午餐送到餐厅桌上,不意外地看见康向誉、康云云和罗川皆已坐定位,他们要她先别忙了,快就座一同用餐,但她摇了摇头。
  “不,你们先吃,我手边还有要紧事得做。”她说完便转身冲进厨房里。
  康向誉望著她转进厨房的背影,感到一丝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转头想问康云云和罗川意见时,见他们正以筷子抢著桌上的菜,为免自己只吃得到碗里的白饭,他只好赶紧加入抢菜行列。
  “云云。”趁小妹抬眼望向他的瞬间,康向誉俐落地夹过她面前那盘所剩不多的鸡丁。“吃完饭,你就快回学校上课,别再跷课了。”
  之前和罗川共进午餐时可说是桌上格斗,再加上一个从小就是大胃王的小妹,他能吃到两口盘里的菜便是万幸。何况,路人玾自称仅是普通家常菜的手艺根本是谦虚,那刚入口的鸡丁证明了她的厨艺其实非常高明。
  “啊,卑鄙!”康云云瞪大眼,懊恼自己一时不慎,竞被大哥抢去最大块的鸡丁。
  “我昨天刚考完试,接下来几天都没课,吃完饭就要和已经约好的同学到处去玩……可恶,那块鱼是我的!”她举筷抢回罗川碗里的炸鱼片。
  “罗川,邱先生来电说目录部分你少传真一页给他。”康向誉眼角余光扫向罗川面前那盘油光翠绿的炒青蔬,比他的筷子快上一步,掠夺成功!
  “嗯,知道了。”罗川根本不为言语攻势所动,眼神锐利、手指灵巧、嘴齿凌厉,他举碗就口,吞了满嘴饭菜。
  一旁的饭锅锅盖没有合上的机会,且不一会儿就去了大半。
  路人玾从厨房端出一大盘豆腐什锦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轻叫道:“天哪,你们……”话没说完,她手中的盘子已被抢走。
  三张嘴都没有空闲对她说话,不过六只眼睛全驱赶著她快进厨房将其他的菜盛盘上桌。
  路人玾看著已准备好的三天份食物——她自认为是三天份,不过现在已经不再确定了——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说:“看来,还得再强打精神多撑一阵子、再多准备一些……”
  虽然今天才买了满满一车的食物,但恐怕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得再上一趟超级市场了。
  看著厨房里那超大容量可媲美超市冰柜的美式冰箱,她终于明白在这人口简单的屋子里,为何会有它的存在。还有,她深切地体会到告假在家休养的何嬷嬷,平日的工作有多么辛苦。
  不过,康向誉那生气勃勃的进食模样,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快乐的满足感,先前在厨房里的种种忙碌变得不是那么辛苦。
  见识过午餐的兵荒马乱场面,路人玾卯足劲将所有食材全处理妥当,该冷藏的冷藏、该冷冻的冷冻,她甚至还烤了一只肚子里塞满洋葱、芹菜和混合调味料的奶油鸡,烤鸡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厨房。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将厨房收拾好,慢条斯理地定进客厅,举手朝某扇门板轻敲数声,接著开门进去。
  “微波炉和烤箱你们都会使用吧?”路人玾平静地看著办公桌后康向誉和罗川略带诧异的表情,见他们点头后,她又说:“冰箱里有炒饭、炒面、什锦粥等,午、晚餐前热一热,马上就能吃了。再不然,柜子里还有饼乾、泡面可以吃,虽然我才刚上工,但很不好意思,得请你们继续忍耐几天……”
  罗川先是纳闷地看了康向誉一眼,然后疑惑地问:“你被我们的吃相吓坏了,决定辞职回家去了吗?”
  千万不要啊!他已经爱上了她的厨艺,她要是就这么离开,晚上睡觉时他可能会遗憾的咬被子痛哭。
  “吓坏了?呵呵,多少有一点。”路人玾倚著门框轻声笑了,“但我不是要辞职,而是想请两天假……嗯,或许是二天。”糟糕,她的耳朵里轰隆隆地响,膝盖也开始发软了。
  康向誉微微皱眉,起身朝她走近,声音里带著一丝紧张地问:“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他发觉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她抬眼望著他,淡淡地说:“因为我病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彷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话声方落,一片黑暗笼罩住她,她登时软下身子。等她再度睁开眼时,瞥见康向誉忧心忡忡的眼瞳近在她面前,而自己正被他揽在怀里,她微微一笑,安心地再度昏睡过去。
  高龄七十的吴医师已半退休,却未全然放弃看诊的工作。无论妻子再怎么唠叨抱怨,他还是坚守病人第一的信念,毕竟依赖他的病患还很多,他怎么可以不帮助他们呢?
  一接到康向誉的电话通知后,他便留在诊所内等待病患的到来,虽然已过了他每日只在下午看诊的时间。
  当诊所门外传来紧急煞车声时,吴医师摘下脸上的眼镜,抖著手擦拭乾净后又重新戴上。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彷佛他的眼镜要是不够乾净,连带著听觉也会受到影响。
  “吴医师!”康向誉抱著路人玾大步跑进诊所,神情仓皇。罗川跟在他后头进来。
  “小誉。”吴医师缓缓地自皮椅上站起,指著一旁的诊疗床,“让病患躺在那里吧。”
  他先是摸摸耳朵,再摸摸医师袍的侧边口袋,自语似地说:“欵,温度计呢?听诊器呢?”
  “吴医师。”罗川忍不住出声提醒,“温度计在你左胸上的口袋里,听诊器挂在你的脖子上。”
  镇上的居民多半是吴医师看著长大的,他的习惯大家都知道。
  “对、对,原来在这里。”吴医师从胸前口袋拿出一支温度计,抖著手想解开路人玾的衬衫钮扣,无奈却解不开。“欵,你们哪个帮个忙,解开她几颗扣子,我好给她量个腋温。”
  “我来。”罗川自告奋勇的伸出手,却被康向誉一把拉开。
  康向誉接过吴医师手里的温度计同时,眼神里带著警告的对罗川说:“你到车上去等著。”
  “啊?”罗川微微一怔,但很快的,就咧开嘴笑了。“我懂了。我去外面等。”他笑嘻嘻地朝康向誉眨眨眼,便走出诊疗室。
  吴医师以听诊器听过路人玾的胸音,再拿著小手电筒看著她的眼、耳、鼻、口,最后将温度计自她腋下取出观看。
  这时,路人玾自昏睡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在何处,但视线聚焦后看见康向誉焦急的面庞,松了口气地问:“我怎么了?”其实,酸软的四肢已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浑身发烫昏睡了过去。”康向誉伸手轻抚著她潮红的脸,为手掌下的热度感到心惊。“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吴医师。”
  “天花板一直在转。”路人玾先是闭上眼,却发觉那令她反胃想吐,所以又张开眼,她清了清喉咙,才再开口说:“我头很昏、喉咙很痛、耳朵里嗡嗡的响,还有,我好冷……”
  吴医师点点头,转身慢慢定进药剂室里。康向誉则是拉过诊疗床上的薄被密密覆在她身上,但他随即又掀开薄被,伸手替她将胸前的扣子扣上。
  路人玾虽然脑筋呈现混沌状态,倒也明白他在做什么,隔著衣料她感觉到他指尖不经意的轻触,那使她身体的热度更是节节高升。
  再度为她覆妥薄被,他轻缓地拨开她眼睫上的一根发丝。
  吴医师带著针剂回到诊疗室,但他的动作令康向誉极度不安,因为吴医师抖颤的手就像是几乎要拿不稳酒精棉球,而拿著针管的举动,更是教人看了胆战心惊。
  所幸,在下针的那一刹那,吴医师恢复昔日的稳定,准确的让针头刺进路人玾手臂血管。当他以胶带固定好针管,康向誉才允许自己吐出方才一直憋在胸口的气。
  早晨的空气虽有些寒意,不过路人玾却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深吸几口气, 感觉到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
  “我喜欢上午的阳光。”看著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她声音沙哑地说,“比毯子盖在身上还舒服。”
  康向誉将窗帘系在窗框的挂钩上,走回她床边微笑说:“你身上盖的正是毯子。”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他仔细地打量著她的脸色。
  “一定是淋了雨的关系。”路人玾挣扎地想在床上坐起来,“我最怕淋雨了,每次淋雨就会生病。”
  康向誉在她背后塞进一个枕头,扶她半坐起来。“先吃点东西,再吃药。”她的脸色比昨日好些,证明吴医师宝刀未老。
  她身著淡蓝色的棉质睡衣,背靠著枕头坐在床上,虽然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疲累使得她的眼睛周围有著淡淡的黑眼圈,但对康向誉来说,她仍是美丽无比。
  “我知道该吃点东西,但真的半点胃口都没有。”路人玾垂眼发现身上套著睡衣,她心头颤了一颤,下动声色地问:“你妹妹人呢?”
  是她猜想的那样吗?那真是糟糕。
  路人玾隐隐约约记得昨天夜里,高烧又趁她熟睡时烤热她的脸,细小的汗珠在她眉毛正上方排列成队,发间的汗垂落在枕头上。太过疲倦,以及药效尚未完全退去,她即便是想清醒过来也无能为力,只恍惚觉得有人替她换了衣服。
  康向誉的耳根突然红了,他支吾的回答:“她昨天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和同学去玩了。”
  他该怎么对她解释呢? “喔……”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像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你流了一身汗,所以我不得不……”康向誉满头热汗,情急地解释著,“我是闭著眼睛的。”说谎是不对的,但他不打算告诉她真话。
  他记得极为清楚,她有一副非常美丽的胴体,娇小,柔软,细滑,圆润。她的肌肤在床头枱灯的照射下闪耀著珍珠般的光泽,那双修长匀称的美腿也很吸引人。
  昨晚他曾打量过她全身,一点也不觉尴尬或有任何色情意味,因为她那时病奄奄的,夺去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只不过现在一回想起来,他便热血沸腾地不能自己,不自在地移动了下身体。
  闭著眼睛的?那整个过程岂不全凭摸索来完成?啊,天哪!路人玾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
  “谢谢你照顾我,但请你谅解,因为我说不出『没关系』或是『我不介意』这两句话。”她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热度不全然是发烧引起的。
  康向誉难为情地点点头,一时间下知该说什么。
  “咳、咳!”路人玾轻咳两声,试图抛开羞赧,转移话题地说:“我想喝杯牛奶或是麦片,然后再吃医师开的药。”她努力挤出一抹粉饰太平的微笑,“麻烦你了,谢谢。”
  快让她独处吧,就算只有几分钟也好,即使发出不了高亢的声音,但她还是需要尖叫。
  康向誉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厨房倒杯牛奶和开水过来。”他一说完便大步冲向房门外。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路人玾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过思绪却像走马灯似的恣意晃动著。
  她闭眼时脑中尽是康向誉温和的脸,睁眼时又希望他会突然推开门走进来。
  她忖度著,是因为她正病著,所以情感才分外脆弱吗? 她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较为迟钝,需要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可一旦让她有所领悟,她的感受绝对比别人深,犹如决堤河水一般奔流下息,一发不可收拾。
  多数时候里,她害怕自己性格中的这一面,因为一旦陷入,便是永无止境的不可自拔,所以她非常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情感。
  可是想要见到康向誉的强烈念头,让她受到极大的惊吓,一颗心陷入紊杂中。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是因为她病了,所以才会如此害怕孤独。但真正的实情,悄悄在心灵某个角落挣扎地想探出头来,越是掩盖它,它挣扎的力道越是强劲。她甚至不怪他替她更衣,反倒是遗憾她那时神智不清,无法感受到两人间的旖旎气氛。
  “唉……”她叹了口气,闭上眼,躲入梦中去见他。
  一等微波炉铃响,康向誉立即取出晚餐囫囵吞下肚,无视于必须放置五分钟再食用的安全观念。
  此时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单纯的饥饿动物,压根不在乎吃的是什么,或是食物的滋味如何,这就像吞阿斯匹灵止痛般,没人会去享受阿斯匹灵的味道。
  解决了饥饿问题后,他把脏盘子放进洗碗槽里,然后倒了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里。除了空气清净机仍持续运转著,办公室很安静,正适合用来思索一些问题。
  路人玾在吃过什锦粥,以及今天的第三包药后又睡了,她的睡容越见安稳,热度也逐渐下降,那令他感到安心。
  虽然她近在咫尺,但他却不断地想念她,也不只一次想再去看看她,就算她睡著了,但光是看看她的睡脸也好。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虽然多年前他也曾经恋爱过,可是感受和这一次完全不同。
  可以喜欢上她吗?可以的。可是他能告诉她、对她表白,说他已经喜欢上她,想与她进一步的交往吗?他自问著。
  不,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第五章
  屋外下著滂沱大雨,树木被强风撼动,天上闪电雷鸣大作,一声接著一声轰然作响,像恶魔们在彼此召唤。
  路人玾被雨声惊醒,她眯著眼看见雨水斜洒进屋子里,窗前的地上全湿了,她甚至能感到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她掀开毯子缓缓地坐起身,等待那股晕眩感退去,打算下床去关上窗户。
  这时房门被打开,有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先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她,接著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你来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就像甜甜的糖浆一样,在黑暗中充满魅惑力。
  康向誉转身来到她面前,扭亮床头灯,发现她的毯子已湿了一半,而她脸上和肩膀也是湿的,连忙取来乾毛巾替她擦拭,并在衣柜里找出了件棉衫递给她。
  不知是想像还是太过敏感,路人玾觉得他递给她衣服后,伸回手前似乎触碰了下她的头发;很轻,很快地一碰即离开。
  “你自己可以换上吗?”见她红著脸地轻点头后,他又说:“这个房间太湿凉,不适合生病的你继续睡在这里,我回主屋去拿件雨衣过来,然后带你到主屋的客房去住。”
  “好……”捏著棉衫,路人玾感觉到他们之间某种气氛的改变,她仰起头直勾勾地望著他。
  她微启的唇仿佛是一种邀请,康向誉怔愣地无法阻止自己不去亲近。直到他的脸感觉到她吐出的气息时,他猛然惊醒,快速的直起身子,语气粗鲁地抛下一句:“我去拿雨衣。”接著便逃也似的跑出门外。
  路人玾睁大眼,困惑地望著他的背影,片刻之后,她才觉得有股被拒绝的羞恼。
  咬咬下唇,她伸手解开睡衣上的扣子,然后费力地换上那件棉衫,心中思绪翻腾。
  她知道,她真是有点动心了。
  康向誉将路人玾送到客房安顿好后,便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有些闷热,他将窗子打开一道缝,让带著湿气的冷空气吹进来,然后他脱去上衣躺在床上,但仍觉得心跳得飞快,有些头昏眼花。
  心理与生理的冲击四面八方地向他合拢,康向誉咬著牙,强迫自己抗拒那股力量,却无能为力。
  每当他与某个女人的友谊想更进一步的发展,接近爱情边缘时,就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可是这一次的恐慌较以往来得快,他喜欢路人玾,但还没有爱上她,起码到目前为止是如此。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他俩认识得还不够久,还感觉不到那种强烈的情感。可是他也感觉到她对他的确是特别的——这就足以触发他心中所有的焦虑。除非他永不再见到路人玾,并把那股特殊的情绪置于脑后,否则这压力将不会消失。
  不过他更明白,他永远也做不到。
  连著几天一会儿刮风下雨、一会儿又阳光普照,生病的人最怕这种怱冷怱热的天气 了,身体刚适应温暖的气温,转眼问风雨又大肆来袭,或是保暖的衣物刚紧裹上身,艳阳却又照得人汗流浃背。
  不过,气候的突兀变化,恰可用来形容路人玾的紊乱心情,因为康向誉就如同天气般对她怱冷怱热。
  当他望著她的时候,她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意,而她每每试著以笑容鼓励他时,他随即就换了脸色,僵硬地转身离开。
  他的行为令她困惑至极,更无从猜测他的真正心意,他对她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她迷惘了。
  赤著脚踩在客房地毯上,路人玾伸了个懒腰,然后摸摸额头探试温度,她知道自己的病已好得差不多,正打算去洗个澡时,她听见内线电话响起。
  接听前,她偷偷盼望能听到康向誉的声音,结果却是罗川,他告诉她有一通外线电话。
  路人玾猜想,应是母亲或是妹妹打来的。果不其然,当她按下外线电话的键接听时,便听到妹妹路人鳦的声音。
  “玾,我这两天会去找你帮个忙,你有没有乖乖保养自己的脸皮?”
  “不行啦,我前两天病了,现在丑得跟鬼一样。”她的脸色因生病而苍白得可怕。
  “啊,你又病了!”路人鳦在电话那端嚷著,“喂,才出门几天你就又病了,你去的是什么鬼地方呀,我看你还是收拾行李快回家吧。”
  大姐什么都好,但就是吹不得风、淋不得雨,所以母亲和小妹也都赞成她的意见,不希望大姐常出远门。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你的忙我暂时帮不上,所以你还是找昺帮忙好了。”
  “昺不行啦,她又在武馆里摔得鼻青脸肿,整张脸肿得此猪头还要惨。”路人鳦苦恼地说:“何况这次是替孕妇装专柜拍新一季的型录,鳦那种娇柔的气质不适合啦。”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这样吧,你多扑点粉,腮红刷厚点,有点因怀孕而生的娇弱感也不错。”
  “鳦,虽然我和昺每次都象徵性的收你一点点费用,但你不能老是贪图省钱,就找自家姐妹跨刀替业主当模特儿。”路人玾的口气转为埋怨,“上次你骗我是替药商拍头痛药的海报,结果我在药妆店看到的,却是我笑得像傻蛋一样捧著便秘药的海报,那件事我都还没和你算帐呢!”一想起店里的药师们偷偷地对她指指点点,她就觉得难堪。
  “呵呵呵……”路人鳦不住地乾笑,她不敢告诉姐姐,她手边还有个案子是促进房事和谐的男性用药,也正想找姐妹们充当模特儿拍海报。
  “你真找不到合适……嗯,是便宜的模特儿了?”路人玾太了解自己妹妹贪便宜的个性。
  “一时间真的找不到,而广告社那边又催得急,逼我快点把拍好的照片交给美工部门,我已经定投无路了,亲爱的玾,求求你——”路人鳦拉长尾音,睁著眼说瞎话,“你就可怜、可怜我,再帮我一次吧!”模特儿多得是,但要省钱又肯全力配合的人选嘛,当然还是找自家姐妹方便。
  反正那种三流的广告社也从不挑剔她找来的模特儿,只要照片效果好就好了。
  “室内还是室外?”路人玾动摇地问。
  “室内。因为最近一直下雨,我可不想让你病情加重,所以要请你的雇主帮个忙,借个有大片墙壁的地方让我们拍照。”
  “好吧。”路人玾叹了口气,以为难的语气说:“但我得先问过我雇主的意思,他答应才成,所以你最好先做另找他人的心理准备。”虽然依康向誉的为人来说,他不至于那么不大方,可是谁知道呢?
  “玾,这你就甭担心,嘿嘿!”路人鳦小狐狸似地怪笑两声,“我刚在电话里已经问过康先生,他很大方的说没问题喔。”
  鳦这丫头,动作还真是快!路人玾不禁哀叹。
  罗川手上抱著一堆邮件走回办公室,看见康向誉坐在桌前发呆,连文件掉了几张在地上都忘了拾起来。他砰地一声将邮件放到桌上时,康向誉才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
  “六份早报、两份英文报塞在信箱里,还是被雨淋湿了,几本周刊和外国邮报包了胶纸,所以还好,但厚点的几本物料杂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箱满了塞不进去,邮差老李就这么扔在地上,看来除了再加大信箱外,我们还是不该省邮资,得打个电话去改成挂号收信……咦,不对,这上面明明是挂号邮件的戳记,怎么邮差老李还乱扔,啧,真是可恶,看我晚上下去揍他一顿才怪!”邮差老李是罗川远房表哥,两人熟稔得很。
  他抬眼看了看在桌面上翻找文件的康向誉,淡淡地说:“你正在找的文件,掉在你脚边。”
  “喔,谢了。”康向誉弯腰拾了起来。
  “还有,康老大,你的魂掉在楼上客房里,记得也去捡回来。”罗川拿著纸巾将杂志上的水分吸乾,懊恼地一页页分开沾黏成一团的纸张。
  康向誉皱紧眉心,不愿作出任何回应。
  “要不是上回去朱律师那里时,遇到那个突发状况,不然你这会儿何必苦恼?”罗川说话时一个分神,失手将湿掉的纸扯破,气得他用脚勾来垃圾桶把湿掉的杂志全扔进去。“康老大,你还是再上朱律师那里一趟,将该办的事情快办一办吧。”
  “我刚接到电话,说事情要再缓一缓。”康向誉闷闷地说。
  “啧,又要缓一缓?”罗川拿著纸笔将需要再补买一份的刊物名称记录下来,以便再次传真订单。“别说我没提醒你,距离何嬷嬷销假回来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
  瞥了他一眼,康向誉不语地思考著。他曾经和死神擦身而过,从此一切都改变了,大难不死,如今每一天都是个恩赐,每一分钟都该珍惜。他深吸了口气,心中下了个决定。
  拉开冰箱门,路人玾忍不住嘟嚷一声:“真是蝗虫过境!”才过没几天,冰箱内的食物就已所剩不多。
  路人耶不知道的是,罗川因贪恋她的厨艺,每天都是吃完晚餐才下班回家,所以冰箱内的食物才会以极快的速度减少。
  她挽起袖子将食材取出,心里纳闷著,罗川和康向誉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赘肉,但依他们那种食量,吃下去的食物是跑哪儿去了? 洗洗切切的动作没有停歇,路人玾的思维也没有停止,她想著的是,她到底该怎么办? 当她矜持地保持不动声色,康向誉就用那双似说著话的眼睛望著她;当她眨眨眼笑著迎视他,他就面容一整地转身离开。
  让她不表现出心意也不是,表现出心意更不是,一颗心七上八下,教她日夜寝食难安。
  唉,她还能如何呢?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康向誉走进厨房,接过路人玾手里已盛好菜肴的盘子,“你有访客。”
  路人玾仰头望著他,在被他眼里的流光吸进去的前一秒才回过神。“呃,我有访客?”她眨眨眼,突然想起路人鳦说过要来的事情。“那大概是我的妹妹。”
  她转身从墙上的纸巾架抽出纸巾擦乾手,准备到客厅去见妹妹。
  “应该不是。”
  康向誉将菜盘放在厨房桌上,然后拉住她的手肘,在她疑惑地望向他时,伸掌抚住她的额探试著温度。“你的烧退了,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唔……”本来没有,但看到你就又有了。
  “除了体力还有点不济,大致上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尽力维持声调的平稳。
  他抚著她额头的掌已放下,但握住她手肘的手指却没松开,“玾。”这是他第一次当她面唤她的名,“累了就去休息。”
  “嗯。”她轻轻应了声,困惑地不知该出现什么样的神情才好。她担心若是流露出一丝丝情感,他又会立刻转身离开,所以她竭力表现淡漠,冀望他留下来,就算只有几分钟、几秒钟,和她多说几句话也好。
  凝视著他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不确定他到底在想什么,她急忙找了个话题,“对了,食材都用完了,午饭后我会开车到镇上去采购,但我实在没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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