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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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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胤沉吟一下,道:“你们也知道你们大嫂体弱,担不起当家的责任。今天我听了弟妹的一番话,觉得她很有能力,也很有见地。所以我正式地在此提议,不知弟妹有没有这个意愿成为风驰堡的当家主母,管理堡内的事务?”
“这似乎于理不合……”
一旁的任飞扬见他俩有些迟疑,也跑来打边鼓:“我也觉得大哥这提议不错,小嫂子说不准真有那本事呢。以前我也以为小嫂子是个挺软……温柔的人,没想到今天才知道小嫂子是要软则软,要刚则刚。佩服,佩服。”
闻言,连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飞扬肯定想不到毓秀是个急性子的人。虽然她平日里都是温婉柔顺,但一旦有什么事让她急了,她的另一个性子就会跑出来,变得直接,莽撞……其实他是觉得她这一点很可爱啦。虽然人人都说她和钟灵容貌肖似,个性迥异,但在他看来,她们连个性也像,两人都是急性子。
连云在心里闷笑了番后,把选择权交给了苏毓秀,“大哥,这事还是让毓秀自己来决定,我这边就不多说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聚于苏毓秀身上,害她一下子把之前的英勇忘得干干净净。她退一步,来到连云身边,畏畏缩缩地摇手拒绝:“这我可做不来。我想杜姑娘已经做得很好了,哪轮得到我。”她说着,祈望的目光看向杜若霖。
而杜若霖回以一个“我不要你同情”的眼神,不甩她。
幸好,司徒胤并不想勉强她,便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作罢。另外,若霖,关于弟妹的事,你也不要再旧事重提。”
“是,大爷。”杜若霖虽然不满,仍恭敬地答道。
第6章(1)
“杜姑娘,我可以同你单独谈谈吗?”苏毓秀没忘记放在心中许久的事,在散会前提议。
“好。”杜若霖深深地看了苏毓秀一会,同意了。
于是,由杜若霖带路,苏毓秀随其后,两人出了书房来到一个无人的隐蔽处。
杜若霖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后,转身面向苏毓秀,问:“二夫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杜若霖的不客气,苏毓秀当然不可能迟钝地察觉不到,但现在是她有求于人,所以也只有忍下了。她抓了抓体侧的衣角,有些迟疑地开口:“杜姑娘,也许我的问题唐突了些,嗯……”她迟疑地咬咬下唇,挤出她的疑问,“你、你有心上人了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杜若霖略带不耐烦地反问。
她的反问弄得苏毓秀有些尴尬,但是考虑到放在自己内心许久的疑虑,她仍然持续不懈地问道:“杜姑娘,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你对大哥,不不,我是说我相公有没有、有没有……”话到了嘴边,苏毓秀才发现原来替别人询问心意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她反反复复在这个地方卡了许久,可直至粉脸涨到通红,话还是没有说个完整。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苏毓秀羞涩难安的表情,杜若霖也猜到她想问的是何事。于是,她的神情和语气逐渐降温,冷冷地说:“二夫人这话是在暗示什么,您难道怀疑我和二爷有私情不成?”
“不不,不。”苏毓秀慌张地否认,“杜姑娘,你绝对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杜若霖用“您”来称呼苏毓秀,显得话中的意味更为讽刺。
“我、我是想如果大哥他对你……而你对大哥也……那么或许我可以、可以……”
苏毓秀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语意不明,但固有的偏见已令杜若霖自以为是地曲解了她的本意,她充满敌意地对苏毓秀说:“二夫人,您这是在轻视我吗?认为我地位低微,只配做二爷的妾室?”
“不,不,杜姑娘,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苏毓秀再次慌张地否认。她不明白,杜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正要解释她真正想表达的意图,个性强硬的杜若霖又打断了她。
“二夫人,您不是这个意思又会是什么意思?请您回去转告二爷,叫他不要自作多情。也拜托他想想自己的德性,我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他的,当然更不会做他的小妾。好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杜若霖说完,趾高气昂地离去。
而抬起一只右手想要唤住她的苏毓秀则在那里张口结舌,天哪,她才说一句,杜姑娘就说了十句。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这么难?哎,算了,她已无话可说了。当然,以后也不会想和她说些什么了。像杜姑娘这样看轻大哥的人没有资格让大哥喜欢,所以她当然也不会再鸡婆地多做什么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云苑走去。
一走进云苑的院子,悦己就迎了上来,担心地问:“小姐,杜小姐没为难你吧?”之所以迎上前来的只有悦己,是因为夏天终于拿到了她的假期,暂时归期不定。
“当然没有。悦己,你就别瞎操心了。”苏毓秀灿烂地一笑,看来若无其事。
但她明媚的笑容看在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悦己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异常。
小姐的笑是故意做出来的,这一点悦己心知肚明。可是做小姐的不想说,她这个做丫鬟的又能怎么样呢?
“悦己,大哥在吗?”
“在,就在屋里。”
两人说着进了卧房,只见连云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面前雕刻精致的铜镜。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他居然还拿着这件凶器在脖子上比来比去。
在苏毓秀看来,这一幕怎么都是“想不开”的样子。不会吧,大哥他想自杀?为什么呢?苏毓秀不解地紧紧握起小拳头,心中臆测着:难道是刚才她和杜姑娘的对话被大哥听到了,所以……
苏毓秀越想越害怕,身随心动,一提气,眨眼间便来到连云的身旁,并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看着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苏毓秀这才松了口气。她忍不住斥责道:“大哥,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居然要用这种方式解决?”
本以为连云的反应不是激动即是沮丧,可谁想他却悠闲地将手肘顶在梳妆台上,左手成拳托住头,闲闲地问:“毓秀,我还想问你,我该有什么地方想不开?”
瞧他的疑惑与无辜不像假装,不禁令苏毓秀怀疑自己是想太多了。可马上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倘若不是想不开,那大哥好好的拿把匕首做什么?她怀疑的同时,将目光移到右手的刀刃上,问:“你不是想不开,那干吗拿着匕首在脖子上比来比去的?”她直白地将她的疑惑道出。
连云一听,失笑地从她手里取回那把匕首,“毓秀,我要纠正一点,我不是拿它在脖子上比划,而是下巴。”他说着,做了个示范动作。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对着脖子的是想自杀,而对着下巴的却是……”他卖关子似的在关键地方停住。
“什么?”苏毓秀配合地追问。
“刮胡子。”
啊?!因上面的这三个字,苏毓秀结结实实地呆了好一阵子,而她身后的悦己暗暗地掩嘴偷笑。为了把这方小小的天地留给这小两口,更为了预防自己失控地笑出声来,悦己默默地退下。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连云和苏毓秀二人。
因为刚才的出糗,苏毓秀尴尬地急于改变话题,她又抽回连云手里的匕首,提议道:“大哥,我来帮你,可好?”
“你会吗?”连云不太相信。
“怎么不会?”苏毓秀有些好笑地反问,然后提醒他,“大哥,你忘了吗?我经常会替一些小动物剃毛的。当然,刮胡子亦不在话下。”
她的自信却只能让连云的表情变得无奈,哎,被人拿来跟“猴子”比有什么好乐的?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却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于是,苏毓秀指使着连云抬头、侧脸,再试了试刀刃的锋利程度后,便动起手来。许是以前真的积累了不少经验,她剃起来意外的顺手,一边小心翼翼地使着刀刃,一边竟还有余力聊天:“大哥,为什么突然想到剃胡子?”她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连云闭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
“我?”苏毓秀不解。明明是他的事,怎么也扯到了她头上?
“大前天晚上。”连云淡淡地提示。
苏毓秀稍微一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她的脸“刷”地一红,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僵,差点就划破了连云的脸。她低呼一声,赶紧收回刀子。在这种情况下使刀子可是会出人命的。
勉强稳定情绪后,苏毓秀小嘴微微一噘,嗔怪道:“大哥,你瞎说什么?”
“我可没瞎说。”连云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反驳,“确实是你嫌它痒,所以……”
下面的话不是他脸皮不够厚,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而是因为一只纤长玉白的素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这只手的主人不言而喻,乃苏毓秀是也。
连云当然可以轻易地拨开她的手,可是他若真这么做也太不识情趣了。因此他聪明地以被害者的姿态无辜地看着苏毓秀,直直地,深深地,毫不避讳地。
苏毓秀一向知道大哥有一双狭长漂亮深邃的凤眸,可她却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一开始,她也很不服输,想和大哥比斗一番,看谁的耐力更为持久。可惜没过多久,她便想投降了,不是她没志气,而是被这么一双剔透似黑水晶的瞳孔盯着,那种随之产生的仿佛要失去自我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她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对上他的视线。
在这种微妙的心情下,苏毓秀略显僵硬地移开她的视线,同时也移开她的手,讷讷道:“大哥,下次再说这种话,小心你的脖子。”说着,她头一偏,又认认真真地替连云刮起胡子来。
连云也不急于趁胜追击,闲适地闭上眼,任由那刀刃和胡须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
嚓嚓嚓……
嚓嚓……
片刻后,连云感觉到一条温热的毛巾小心地擦上他的下巴和脸侧,然后苏毓秀温和恬静的女音传来:“大哥,好了,可以睁眼了。”
连云睁开眼睛,看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有些不适应,他不禁怀念地摸摸光滑的下巴,无限感慨。
不过在场的另一人可不这么认为。
苏毓秀用一种赞叹、惊艳混合怀念的目光近乎迷恋地看着镜中的这张脸,虽然它属于男人,但却代表一种毋庸质疑的美丽——
浅麦色的皮肤,修长的剑眉,长翘的睫毛,深邃的凤眸,直挺的鼻子,形状优美的嘴唇。尤其,那菲薄的嘴沿微微向上勾起,化作一抹似笑非笑,别有一股诱人的风情。
即便这张脸她曾经看过无数次,却也无法停止她的赞叹。
情不自禁地,她用自己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发出第一万零一次的感慨:“大哥,你长得真好看。”其实,连伯父、连伯母也是非凡出色的人,但若论长相却远不及大哥。大哥他正好齐集了父母所有的优点,那分开来并不是绝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成了“绝色”。整张脸多一分则累赘,少一分则失色,这是一种令人赞叹不已的恰到好处,也是令她羡慕不已的恰到好处。记得在家时,她问大哥,为什么舍得将这么漂亮的脸蛋藏起来?大哥玩笑似的回答了,但他的答案她并不满意。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藏起这无与绝伦的美丽,实在是舍主而求次。可惜了。
苏毓秀的赞美无法让连云高兴,对他而言,一个大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尤其,他周围所有的人总是不忘记来提醒他,他的长相有多么多么的难得。即便原本是好事,可那随之而来的目光和麻烦,也让他的心情变成厌恶与摒弃。到了一定年龄后,对那种不怀好意的意淫目光,他有了应对的政策,起初是用拳头,到后来连拳头都懒得出的时候,那就选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这张引人犯罪的脸永远地遮起来。
现在这份“永远”变成了“短暂的过去”,看来他似乎又要用最原始的手段——武力来解决他的麻烦。只是对外人使用的粗暴手段当然不能使在自家人身上,所以他选择报复的手段是——亲吻。
他的唇像那天一样印上她的眉心,然后是两边的太阳穴,鼻尖,嘴角,下巴……
那慎重的态度和轻柔的点吻使他看来虔诚无比。
可是无论之前的亲吻有多么圣洁,当那菲薄漂亮的唇落到了她的颈窝时,一切就无可避免地像那个夜晚一样化作了暧昧……
第6章(2)
另一边,苏毓秀早已因为今天的第一个吻而反射性地闭上了双目。看不见后,她的触觉变得尤为敏锐,特别是除掉那碍事的胡子后,她的皮肤与他的嘴唇的接触也变得更为密切。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嘴唇的纹路,整齐的牙齿,湿热的舌头……
与此同时,一股不再陌生的燥热自她心底产生,并以无法抑制的速度蔓延开去。很快,苏毓秀便觉得浑身火烫,她不安地嘤咛一声。然后在出声后,惊讶地捂住嘴,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股燥热便是书中所说的情欲。
天哪,她惊讶得无法言语。事实上,她产生的情欲的对象远比它发生在她身上更令她觉得惶恐,对她而言,这代表着她是个荡妇,或者是,更令她害怕不已的原因——
她对大哥有了超出兄妹关系的情感?
不,不会的。
她喜欢的是景臣,而大哥喜欢的也是别人。
再说,再说,她怎么会傻得让自己再次陷入这种窘迫的三角关系?
想到这里,她心底不禁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这种无奈至极的的苦涩迅速蔓延到她的舌尖,同那令她浑身发热、发软的情欲纠缠在一起,编织出一种极度苦闷与极度愉悦并存的矛盾。
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想抗拒又无力抗拒……哎,不是用简单的“混乱”二字可形容啊!
突然,她吃痛地呻吟一声,锁骨上方意外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像上次那样巧妙地掌握酥麻与疼痛间的界限,而是隐隐带有一种惩罚性的发泄……
惩罚?这两个字一下子让苏毓秀联想到什么,她灵光一闪,头脑在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原来如此。
想通的瞬间,她双手狠狠向前地一推,第二次推开了没有设防的男人。
“又怎么了?”这是求欢不成的男人略带不悦的低吼,一个“又”字突出了他强烈的不满。
你还好意思问?苏毓秀羞红着脸,眼里透着这个信息。咬咬下唇后,她抖抖地抬起右臂,用食指指着连云的左胸口,颤声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连云的双目微微一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否在装傻。
但这次苏毓秀似乎变聪明了,她没有被“外物的假象”所迷惑,坚定地说:“大哥,你别装了,你是故意咬我来报复对不对?”
“怎么会?”连云轻巧地一弯嘴角,在颊畔挂上无害的浅笑。
可明明是笑得如此美丽灿烂的他在苏毓秀眼里却宛如什么凶神恶煞,她紧张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又来了,又来了,每次你做坏事的时候都是这么笑的。看起来好像很无辜,其实根本就是在报复人家谈论你的长相。”
“有吗?”连云似乎不太相信地摸摸自己的脸。
“有。”苏毓秀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每个说你漂亮的人都会倒霉……像、像娘最喜欢的珍珠项链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爹的古董花瓶‘一不小心’就被你摔破;姐姐的爱猫星星被许给了隔壁的胖猫;景臣好不容易买来的珍贵古画就教你要了去……因为大哥每次都装得很谦恭,很无辜,所有,所有大家不是没怀疑你,就是不忍苛责你。其实他们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说得越多,连云的笑容却越大,看得苏毓秀很是不解。她努努小嘴,不依地说:“大哥,你还笑?”被人揭开秘密不是应该恼羞成怒吗?为何大哥却……
“我不该笑吗?”连云的眼眸仍是静如潭水,但他眼角更深的笑纹却清楚地显露出他的好心情,“秀秀,你如此了解我,我怎能不高兴呢?”
秀秀?因为这个许久不曾耳闻的称谓,苏毓秀的小脸不禁又红了一下。记得小时候,只有当她哭泣或者沮丧时,大哥才会带着万般宠溺地这么唤她的名字。如今再次听在耳里,别有一种怀念、亲昵的味道,仿佛陡然间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又仿佛这一刹那,她有一种错觉,大哥或许也对她……也?她为何要用“也”字?
正当苏毓秀的心情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般混乱时,屋外传来令她脱困的声音。
“老二,你在吗?”那男音轻佻狂放,正是任飞扬。
苏毓秀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听到这个声音,哎,飞扬简直是她的救命良药啊。她不自觉地暗暗松了口气,见连云没做回应,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大哥,小叔叫你呢。”
连云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在她紧张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时,他好心地放她一马,道:“毓秀,我出去一下。”
“好,好,你快去吧。”
苏毓秀回话速度之快,让连云抿嘴失笑。他转身穿过帘子往外间走去。
透过薄薄的墙壁和珠帘,依稀可听得连云温润的声音传来:“三弟,你找我有何事?”
“三弟?你叫谁?”任飞扬不解地问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任飞扬会说出这番话来,苏毓秀不禁觉得有趣:难道他不知道大哥的真实容貌?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好玩了。这么一想,她忍不住躲到帘子后,用食指微微地挑开一两根珠链,透过那窄窄的缝隙看过去。
只见大哥俊美的脸孔带着讥诮,道:“飞扬,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声音好像有点熟。”连云狐疑地摸摸下巴,上下打量着他,“可我确实没见过你。”
连云好笑地摇摇头,抬起右手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问:“这样,你有没有觉得眼熟一点?”
任飞扬思量了好一会,终于惊叫出声:“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二哥吧?”吃惊之下,他难得正经地称连云为二哥。
连云浅笑地点点头。
任飞扬不敢置信地张大嘴,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绕了几个圈,每次想问话却又问不出口。
好不容易,他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太明白地问:“二哥,既然你长得这么,这么……”他实在说不出“俊美”二字,最后只好略过,“为什么还要留……”他说着用手比比长胡子的部位,心中悲叹着:哎,从此后,他风驰堡第一美男的地位就要让人了。
“有点个人原因。”连云只是短短地说了一句,便转换话题,“三弟,你找我有何事?”
听他说得简洁,任飞扬知道他不愿多说,便不再勉强,顺着他的问话答道:“老二,你前些日子不是托我替你办件事吗?”从他称呼连云的方式可见,惊诧之后,他已恢复正常。
“怎么,找到了?”连云略显焦急地追问。
“当然找到了,也不看看谁办的事?”任飞扬得意地挑挑眉,“东西已经送来了。不过,我对那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你最好亲自跟我验货去。”
“好,我这就跟你去。”连云欣喜之余,忙不迭答应,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任飞扬回以一笑,亦做了一个同样的手势。可是,他的脚才迈出半步,就见连云身形一窒,似乎有所迟疑。他不解地头一歪,正想询问缘由,却见连云转头看向珠帘的方向。一双漂亮的凤目准确地对上苏毓秀小心偷窥的眼睛,道:“毓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还来不及因当场被抓包而产生什么愧意,苏毓秀就先被他的话吓得够呛。去去就回来?好像很危险的感觉……她没有多想,便直觉地反对:“不。”不过一个短促尖锐的音节,她就从帘子后移到了连云面前,强烈地表示她的抗议。
这一幕看得任飞扬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在那边,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边?是他没注意,还是他眼花了?
比较之下,连云的反应是平静多了,他朝苏毓秀眨了几下眼睛,意思是,怎么了?
发现自己过于失态的苏毓秀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她腼腆地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讷讷道:“我、我待会要去竹园弹琴。”留在房里太危险了,还是外面安全点。这是苏毓秀此时的想法,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外面比她想象中的危险多了,姑且可用“危机重重”这四个字来形容。
“也罢,你先过去。等我办完事后再去竹园找你。”连云沉吟一下,出乎意料地应允。顿顿后,他又画蛇添足似的补上一句,“不要乱跑哦!”
苏毓秀当然不会蠢得不懂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可是能怎么办呢?只有打落牙齿连血吞,乖乖应道:“是。”
一旁,任飞扬到最后都没想明白,他疑惑地看了苏毓秀几眼后,在连云的催促声中离开……
第7章(1)
竹园——
天气已逐渐开始转暖,快要入春了。那略带一些暖意的阳光照着满园翠绿挺拔的瘦竹,不禁给人一种春天已经来临的错觉。
苏毓秀身着一件太师青的缠枝莲斜襟短夹袄和一条番莲绿缎百褶夹裙,外面再罩一袭月白纱地起浅绿绒竹叶的轻薄软纱袍。那纱轻薄柔软,即便是在衣着臃肿的冬天,也别有一番飘逸的情趣。
她环顾四周一圈,尽情地欣赏那一片姿态优美的绿竹和奇形百怪的假山,嘴角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笑痕。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满园的清新空气竟蕴涵着竹叶的芬芳气味。她再次确认自己来对了。
在这里,总好过留在房里同大哥大眼瞪小眼。……这么想,应该没错吧?她不太确定地暗忖。一旦产生这种犹豫迟疑的心思,其结果也只能是越想越烦,苏毓秀当然不能例外。
最终,她用力地甩甩头,明智地选择不再去想。可睁开眼睛后,她的表情却丕变,眸中流露异色。
看了一下身边的悦己,她很快地恢复正常,突兀地说:“悦己,我要吃酸梅,你快给我拿去。”
悦己瞧瞧刚放下的那尾筝,流露出不太甘愿的表情,轻轻咕哝道:“要吃什么,也不早说!”
苏毓秀明明听到了她的叨念,却故意不解地问:“悦己,你说什么?”
“不,不,我没说什么。”悦己笑得有些牵强地否认,“我是、我是想,小姐突然想吃酸梅,是不是,是不是……”她支支吾吾地一时接不下话,好不容易灵光一闪,便大叫道,“是不是怀孕了?”怀孕的人喜欢吃酸的,嗯,她这话没说错。只是好像还有点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呢?
苏毓秀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一下,她冷冷地看着悦己,不语。
因为她直接清冷的目光,悦己很快地投降,道:“好了,好了,小姐,我知道我的笑话很无聊啦。”她努努嘴,笑容是少见的僵硬。哎,谁叫她明知道小姐和连少爷没圆房,还说出那番话,真是蠢得自己往刀口上撞。悦己懊恼地敲敲自己,选择领命而去。
待悦己的身影渐渐消失后,苏毓秀用一种更锐利的视线看向右斜方,平日里软软的音调变得硬朗起来:“那边的姑娘,请出来吧。”
话落后,仍是一片宁静,唯有一阵冷风吹过,几片竹叶翻滚着卷落。
此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但苏毓秀并不急躁,也不难堪,她叹口气,淡淡道:“姑娘,你确实躲得很完美,但是你没发现阳光早就出卖了你吗?”这么明显的影子映在地上,她想当作没看到也不行。而且,从那体型来判断,她以为来人是个姑娘。
这回总算有了动静。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脸蒙黑巾的女子出现,最耸动的是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剑鞘精致秀气的长剑。虽然剑未出鞘,却已够程度吓到苏毓秀了。
虽然在举止神情上,她仍表现得沉稳镇定,但心中早已慌成一片。因为出现的并不是她预想中的人,她以为不是大嫂温水柔,就是管事杜若霖,谁知两者皆非,来者居然是个不速之客。她很庆幸她遣开了悦己,要是她在,恐怕会做出一些令人心痛的傻事。
幸好!只是她也该想个脱身的办法才行。
“这位姑娘,不知莅临风驰堡有何指教?”她努力地维持平常的姿态,力图不引起陌生人的警戒。
“没什么指教。”那蒙面女人抬手用剑柄指向她,冷冷道,“只想请司徒夫人你跟我走一趟。”
司徒夫人?苏毓秀的心微微一颤,放心了几分,“姑娘,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司徒夫人。”
她的解释却换来陌生女人冷漠的哼声,她显然并不相信苏毓秀的言辞,“你别想骗我!我调查过,司徒胤的妻子长得柔弱可人,最喜欢穿青色的衣服,而且她每日都会来竹园散步。不是你还有谁?”
这下,苏毓秀全明白了。女人真正想找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大嫂,而是大伯司徒胤。她大概是想用大嫂来逼大伯就范吧。而自己偏偏这么倒霉,长得柔弱,穿了青衣,又那么巧地来了竹园,似乎无论再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了。
但此时的情况,除了解释,她也别无选择。苏毓秀叹口气,道:“姑娘,我真的不是司徒夫人,我夫家姓连。”明知无用,她也唯有试试看了。
“你是连夫人?”女人讥诮的笑声传来,“司徒夫人,你说谎也不打打草稿吗?谁都知道连二夫人娇蛮任性,高傲冷漠,你这个样子像吗?”
娇蛮任性,高傲冷漠?苏毓秀忍不住睁大眼睛,她什么时候变成那个德性了?果实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的力量真可怕,看来她是有理说不清了。短短一天,就尝到两次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她今天的运气太背了。
“司徒夫人,我劝你别想在这里拖延时间。聪明的,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黑衣女人似乎开始不耐烦了,冷冷说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苏毓秀也不想再同她争些什么,她淡然一笑,道:“姑娘,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客气了。”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缩,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朝苏毓秀的麻穴点来。许是因为过于自信,许是因为看轻苏毓秀,她的势头来得并不太快,所以苏毓秀身形只是稍稍一偏,便躲开了攻势。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看左手,以为只是个巧合,她提气一跃,再次向苏毓秀的颈窝袭来。
苏毓秀也不慌,身形又是稍稍向右一移,很微妙、也很凑巧地躲开了女人的手指。
女人看看自己的手,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巧合,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她冷笑一声,收“指”成“拳”,道:“看来我低估你了,没想到司徒夫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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