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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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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他神色坚定,早已猜到友人反应的东方煜因而一笑。

    “横竖我还欠着‘白桦’一个消息,不若趁此机会再问问是否有练华容的下落,找起人来也好有个头绪。”

    “柳兄的意思是……”

    “如此摧花恶徒,自是我等惜花之人的大敌。所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此趟便让我同李兄一道除此大害,以慰石姑娘等受害者在天之灵。”

    语调慷慨激昂、正气凛然,确与“柳方宇”一向侠义的形象十分吻合――想除害的心意虽真,可会套上什么“合则力强、分则力弱”的话,却只是为了说服友人“同行”而已。

    如此情态看在知其心思的白冽予眼里立觉莞尔,面上神色却是无改,只道:

    “若不麻烦柳兄,便这么办吧!”

    “你我之间哪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得他婉转同意,东方煜心下大喜,也顾不得手上的馒头便将手搭上了青年肩膀,笑道:“说实在的,以咱们的交情,老这么‘李兄’来、‘柳兄’去的喊,便是再怎么熟稔也给喊得生疏了。以前我也提过,不如咱们便以苍天为证、黄土为凭,就此义结金兰……你喊声大哥,我喊声二弟,岂不是亲近许多?”

    几句话说下来,虽是为的劝李列同已结拜,却活像个奸商在卖东西似的……而这番话,让白冽予终于是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这是东方煜短短数日来第二次见着他如此明显的一笑,虽是瞧得一呆,却也隐隐感觉眼前友人确实比之以往有了某些改变。

    可便趁着他一呆的当儿,担心为其瞧出面具接痕的白冽予挣开了他的手。面上笑意微敛:

    “我无意同柳兄结拜……现在不会,往后也是如此。”

    斩钉截铁的一句,让刚从呆愣中回神的东方煜立时一僵,这也才想到自个儿方才的动作似乎太过热乎了些,不知是否因此惹得李列不快?

    心下正自寻思之时,面上亦已露出了个理解的笑容。

    “我并无强人所难之意。李兄若不喜如此,便――”

    “柳兄。”中断了话语的,是青年淡冷如旧的音色。

    东方煜因而微怔。眸光凝向那似乎是有些不悦的青年,瞧见的却是看不出分毫怒意的柔和表情。

    只见青年双唇轻启,道:

    “不唤‘二弟’,唤声‘列’又如何?”

    “‘列’……?”

    过于突然的一句让东方煜一时无法理解过来,喃喃念了好几声“列”之后才恍然大悟。足称亲昵的换法令眉间本已带上的愁色立时转为欣喜。

    “既是如此,李……不、你便也喊我‘方宇’吧,列。”

    “再说吧。”

    简短三字算是婉拒了他的提议,青年神情一敛恢复了平时的淡冷,并自用起了余下的馒头。

    这也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没用完的早膳,东方煜尴尬一笑后不再多说,将两手的半个馒头各自解决了。

    没了耽搁,两人自然很快便用完早餐准备动身。

    瞧着东方煜背起行囊提剑准备出发的模样,回想起先前一路行至此地的情景,以及初识时自己仍逊对方一筹的事实……难得的战意因而升起,白冽予本欲提步的动作因而一缓。

    “怎么了,列?”

    察觉了他的动作,东方煜有些不解的回头一唤。用的,自然是那个稍嫌亲昵的称呼。

    只见青年神色无改,眸间却已带上了少有的锐芒――一如当时二人于傲天堡擂台初次交手之时。

    那是青年不常表露、却十分符合其年纪的旺盛斗志与战意。

    “咱们来比试一场,如何?”

    “比试什么?轻功?”

    “以医者身分是不该于此时提出如此要求……但若以此地作为起始之处,却是挺适合你我一较轻功。”

    语气仍旧淡然,神情间却已是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之情。

    一旁听着的东方煜,亦同。

    “难得听你提出要求,我又怎好拒绝?”爽朗笑意勾起,“终点呢?”

    “山腰的小庙罢。”

    “好!”

    应答的语音初落,二人一个相望罢,已然不约而同地运劲发足,朝目的地直奔而去――

    
 


双绝 正文 第35章
章节字数:9690 更新时间:08…12…11 14:08
    窗棂半启。飞花点点,随风飘摇入里。

    绮窗畔、欹案上,青年手持案卷细细研读。半坐卧的身姿闲雅;专注着的容颜俊美端丽无双,足称绝世。

    如画般的一景,却有绝难将之付诸丹青――或者说,纯以人力,不足以得其神于万一。

    伫立于屏风之后,凝视着内室中正自翻阅文件的主子,关阳眸中难明之色涌现……某种过于隐晦的情感,亦随之于心底升起。

    但他旋即将之压抑了下,收拾心绪提步入室。

    “二爷。”

    一唤脱口之时,面上带着的,已是平时潇洒不羁的神态:“‘柳公子’那儿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嗯……我还剩着一些没看完。找个理由让他稍待一会儿吧。”

    手中案卷未释,白冽予略一抬首吩咐了句后,便又将注意力拉回了眼前还剩下几页的卷子上。

    卷上所载,正是近几月来冷月堂所搜集的各种重要情报。

    自那日启程后,二人全力运起轻功一路疾奔,双方各擅胜场、互有输赢……轮番比试之下,最终的结果,便是将平时需得耗上十一、二天的路子只用四天多就赶完。而两人,也在出发后第五天中午到达了远安县城。

    远安县,又称三不管地带,地处擎云山庄、流影谷及碧风楼三大势力的交会带,位置敏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三方都刻意将已方势力撤出此地,也因而形成了如今三不管的状况。

    可正是凭借着这一点,让远安成了江湖上各种明暗交易的集中地。从情报到人命,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在此地交易――其中又以情报、暗杀两项交易为大宗。

    江湖上第二大暗杀组织“天方”的总部,据说就位在这远安县的某处隐密山区之中。而这一年来以惊人之势逐渐打响名号的新兴情报组织“白桦”,在远安县内也有个主要的买卖据点。

    两人之所以来到远安城,便是为此。

    当然,作为白桦实际掌控者的白冽予,是不需要掏钱买情报的。

    将末页所载尽数看完后,他搁了案卷,转望向自方才便一直侍立于旁的下属:“怎么?”

    “您吩咐之事先前便已办妥――‘柳公子’如今正在偏厅候着。”

    “……你还是一样擅于把握。”

    因属下的机敏而有此言,可除赞赏之外,却又隐含着些什么……“村子的地点,是你做主告诉东方煜的?”

    “不错。”

    “我想也是……几人里,也唯你有如此胆量。”

    “您并未生气,不是吗?”

    “是不曾生气,却多少有些错愕。”

    因关阳所言而回想起东方煜突然冲入前厅、一把抱住自己的情景,白冽予虽仍“心有余悸”,神情间却已不自觉地添上了一丝柔和。

    相当细微的变化,可瞧在足称其心腹的关阳眼里却是十分明显的……些许复杂因而升起;眸中难明的色彩亦随之转浓――但又旋即收敛了下。

    而只是,扬唇戏谑一笑:

    “没想到竟能由二爷口中听到‘惊愕’一词……看来这碧风楼主果非寻常角色呐。”

    “你不喜欢东方煜?”

    自属下的语气中察觉了一丝情绪,白冽予轻轻问道,“为什么?”

    “单纯地不得我意罢了。”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特地指引他我的行踪?”

    “您相当欣赏他,不是吗?”

    一句反问做了回答,先前刻意的戏谑却已隐隐起了几丝波动。

    尤其,在对方眼前俊美端丽无双的容颜之时。

    关阳心绪一乱,忙借着上前收回案卷的动作移开了视线。

    “属下对东方煜的好恶并不重要……重要的,只在于您怎么想。”

    “……我在意的不是你对东方煜的好恶,而是你的心事,关阳。”

    “您多心了。”

    “或许吧……只是作为我重要的左右手,我不希望你有所勉强。”

    见他不愿多提,白冽予索性不再追问,语气一转作了总结:“晚点我会去一趟长生堂。届时再报告‘天方’之事罢。”

    言罢,未待下属反应,已自起身覆上面具、提步离开了内室。

    那渐远的足音令听着的关阳面上苦笑扬起,唇间已是一阵叹息逸出。

    “有所勉强吗……不愧是二爷,感觉还是这样敏锐。”

    低低的自语流泄,带着的,却是某种过于深刻而压抑的情感。

    欹案上仍残留着青年偏于寒凉的温度。一个倾身以掌轻轻抚过,那如画般的一景亦同时浮上了脑海。

    苦笑因而加深。些许无奈,随之袭上心头――

    “可您,终究还是不懂啊……”

    ***

    正午时分,远安城内的赵记食铺一如平时地早早客满。三两个伙计忙碌地穿梭其间,为来客送来一笼笼刚蒸好的各式包子。

    远安城本就是龙蛇杂处之地,这食谱又是远近驰名的老字号,店内来客自也相当驳杂。

    但驳杂归驳杂,要说引人注目,却莫过于坐在靠窗小台的两名青年为最。

    店里有不少都是老江湖,虽不至于明着打量,却还是会多少看上一两眼的。见那青年衣着雅致、气宇不凡,神情举止温朗有礼,不少人立时便猜到了他的身分。

    相较之下,他对面那个相貌平凡、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漠青年,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离开白桦据点的东方煜和白冽予。

    方出白桦,瞧着时间正好的东方煜便拉着友人急急来此。后者初时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看见“赵记食铺”的招牌、以及店前还没营业便已大排长龙的情景后才恍然大悟。

    东方煜一路急赶,便是为得在店里“争得一席之地”,好好品尝赵记名闻遐迩的包子。

    二人来得甚是及时,仅稍等一会儿后,便给安排到了这靠窗的台子。

    这位子本不甚醒目,可两人皆是不凡之辈,又未刻意隐藏收敛,自然成了店内有心人士的目光所剧――当然,早已习惯他人目光的两人自不会将那些个打量放在心上。

    “来,尝尝这个笋香包吧!”

    给送上包子的伙计打赏后,东方煜热心地将仍冒着腾腾热气的蒸笼推到了友人面前。“也唯有在远安城,才能吃到这赵记名闻遐迩的笋香包呢。”

    “柳兄还是一般讲究。”

    因友人特意领已来此的动作而有此语,白冽予依言取了个仍相当烫手的包子,连皮带肉剥了块送入口中。

    他虽不是头一回来远安,却多半是为了公事而忙,于饮食方面又无特别的讲究,自不会去研究有什么好吃的……与之相反,东方煜于饮食穿着之流本就十分注重,故于此门路甚熟,不论是路边摊还是高级酒楼,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一清二楚。若非打清晨“赶路”至今还没吃上什么,他本来还打算介绍四、五家菜式不同的铺子让友人慢慢挑选呢。

    见青年已细细咀嚼了好一阵,作为推荐者的东方煜已是满脸期待:

    “好吃吗?”

    “不错。”

    应答的语调淡冷如旧,白冽予面上神色无改,心下却已暗暗研究起这笋香包的作料和制法。

    他的厨艺本就高明――在石大夫家住着的那段时间里,早晚膳多半是由他一手包办――此时见着这赵记的笋香包确实不错,自有些好奇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东方煜在村里的那几天,他倒是一次也没下厨过。就连前几日在山上露宿时,也是友人一脸热心地抓了只山鸡什么的便自烤了起来……眼下想来,多半是东方煜以为他不懂这些,所以“当仁不让”地包办了一切。

    如此认知让正自用着包子的白冽予暗觉莞尔,表面上却只是毫无表情地一口接一口吃着手中热腾腾的包子。

    见李列吃得十分“专注”,东方煜心下大慰,笑道:

    “那就好――我对你的喜好仅略知一二,本还有些担心这包子是否合你胃口呢!”

    “……有劳柳兄费心了。”

    “区区小事,那称得上什么费不费心的?”

    友人的淡冷在早已习惯的东方煜眼里自然不成问题。又给对方斟了碗茶后,他才猛然忆起似的咬了口包子,“倒是你方才在那白桦多耽搁了好一阵,可有遇上什么难题吗?”

    “没什么。只是多问了些练华容的消息。”

    这倒也不完全是借口――最后那几页情报所载,便是与练华容有关的消息。

    此地人多口杂,两人又是众人留心打量的对象,故白冽予神态虽见不着一丝异样,后半句却用上了传音的功夫。

    东方煜自也清楚这点,同样传音问:

    “可有他的行踪?”

    “柳兄可知江陵杨家?”

    “便是以绿松石雕闻名荆楚的杨府吧?去年我曾登门拜访过……杨师父的雕刻技法十分高超,其女燕辞小姐容貌不俗,于石雕方面颇有天份。”

    顿了顿,“你的意思是,练华容意图对燕辞小姐……?”

    “一个月前咸宁曾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名歌妓,犯案手法同练华容如出一辙。”

    “对目标出手前必先找一名烟花女子下手么……看来真的是他了。”

    “若练华容真以江陵杨家为目标,你我最迟明日便须启程。”

    “既是如此,等会儿咱们便分头采买所需之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清晨动身罢。”

    “嗯。”

    白冽予本就有各自行动的意思,此时见他主动提了,自是顾着应了过。

    这一番谈话下来,两人用膳的速度分毫未缓,很快便将整笼笋香包扫了个精光。

    将最后一口馅咽了下,东方煜擦了擦手,并自提杯啜了口凉茶。

    “终于吃完了……后头等着的那几位想必已十分不耐烦了吧?”

    仿若闲谈的语调,话中提到的,却是铺内打方才谈话时便不时注意二人,周身隐透杀人的一伙。

    听他这么说,白冽予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浮现,反问道:

    “你我的仇家都不少,就不知这批人是冲着谁来的?”

    “想必是我了――你才刚离开村子,要有仇家上门,少说还得等个两三日吧。”

    东方煜笑了笑,“况且,就这些人,好不够资格做为你‘复出’之战的对象呐,列。”

    这一番交谈并未用上传音之法,便连声音也没怎么压低,自然让那些个一直留心二人的老江湖听得清清楚楚。自是东方煜那一声“列”唤得甚是亲热,虽等同泄漏了身分,却让听着的人一时怎么也想不出这个“列”究竟是谁。

    同样这番话听在耳里的还有那群“仇家”。瞧柳方宇一脸没将他们放在心上的模样,本就等着出手的仇家们当下已是再难按捺地拍案而起:

    “好你个柳方宇!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啊?有本事就到外头把事情解决了!咱们关中六虎今天就让你给大哥偿‘命’!”

    “关中六虎?”

    稍嫌陌生的“称号”让白冽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正自提剑起身、准备同仇家到外头“解决事情”的友人。

    知他不清楚事情始末,东方煜虽已一个轻身直接越过窗台到了大街上,却仍开口解释道:“他们本自称关中七虎……由于为首的老大至今已奸淫多名女子,于理难容,所以……”

    “杀了他?”

    “不……断了他的命根子。”

    东方煜并未压低声音,故此言一出,立时令店中众人一阵哄笑――原来那关中六虎跑来找人偿的“命”,居然是“命根子”!

    如此情况令仇家们更是恼羞成怒,齐齐怒吼着冲出店里将东方煜团团围住。

    这等争斗寻仇之事在远安城最是常见,自不会引起什么恐慌。一旁路人见双方便要打起来,不是相识的远远避开,便是好奇的围在一边凑起热闹来了。

    知那六人不至于给友人带来什么威胁,位置正好的白冽予索性也放松了心情“看戏”,顺便同友人传音提点了句:“筋骨活动过头对肠胃可不好。”

    多少有些揶揄意味的话,令场中的东方煜听得一笑。

    可四周围着的“六虎”不知此间因由,自然将这笑当成了嘲弄。本就怒发冲冠的六人这下当真气极,掣出兵器便往他身上招呼了去。

    这关中六虎毕竟只是三流角色,尽管来势汹汹,却终究无法改变实力上的差距。只见场中本自伫立着的身形一闪,“日魂”带鞘迅疾刺出,瞬间便点上了前方二人左胸心口。

    二人只觉胸口剧痛传来,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当下已是一口鲜血喷出――也在同时,东方煜攻势未歇,一个旋身反挡下即将及身的兵器。随之送入的劲力令得对方虎口剧痛连退数步,手中兵器几乎当场便要落地。

    六人一同出手,却只短短一刹那便已是三人负伤……这等实力差距让余下三人心下大骇,竟连出到一半的招都给忘了。

    难怪“没命”的老大再三阻止他们报仇。以双方实力之差,这仇又岂有可能报得了?这柳方宇甚至连剑都没出鞘!若他有心,随之而至的,是挟带着破风声袭向柳方宇背后的银亮小箭――

    “小――”

    铿!铿!铿!

    那人惊喊方启,眼前青年一个旋身,长剑离鞘已是一朵剑花挽出――伴随着银白剑芒闪落,袭向俊朗青年的三支淬毒小箭,就这么给打落在地。

    也在同时,围观人群中骚动忽起。一人撞开两旁群众便欲离去,诡若灵蛇的银鞭却已先一步缠上了他的咽喉。

    此间变化甚是突然,四周众人一时有些来不及反应……可一旦回神,继之而来的,便是震惊。

    就在赵记店前,那个身分成谜,本应歇坐的青年卓然而立。手中,还持着那条正缠着敌人喉头的银白长鞭。

    一个本该殒命的人名瞬间浮上众人心头。

    “列”……柳方宇,是这么唤那名青年的。

    而那个本该死了的人,传言中也确实同这青年一半淡漠难亲……

    “归……归云鞭李列!”

    不知是哪个人最先喊出来的。但当这个称号、这个名字被喊出来之时,四周人群立时为之震动。但青年却无视于此。

    神情淡冷如旧,手中长鞭亦分毫未松……他只是略一侧首、清冷眸光凝向仍给仇家“包围”着的友人,传音淡淡问:

    “你也惹上了漠血?”

    “有些冲突而已。”

    得他此问,不希望友人担忧的东方煜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是漠血的人?”

    “不错。”

    “放了他吧。此人多半也是被派来威吓我的小角色,不论杀了他还是擒下逼问,于你我都没什么帮助。”

    “……便依你吧。”

    白冽予本无杀他之心,遂依言松了长鞭。

    如此举动,令那杀手及围观的群众同时大讶――前者毕竟保命为要,一回神后便即按着脖子,推开人群往外头逃遁而去;群众们则不免一阵议论,却因顾忌着青年而转为窃窃私语。

    当然,以青年耳力,这些话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只是径自收了长鞭,并将之缠回腰上。

    “我去采买药品。马匹粮食便交由你吧。”

    横竖都是要分头行动,瞧着眼下时机正好,白冽予这么传音罢,已自转身穿越人群而去。

    稍嫌突然的举动让来不及反应的东方煜先是一呆,而旋即无奈一笑,于友人走远前传音嘱咐了句:

    “今晚城东‘翠竹居’再会吧!”

    ***

    丝丝细雨,随风飘落于午后的远安城中。

    任凭春雨沾衣,白冽予沿街独自前行。隔绝了雨丝的假脸上见不着分毫情绪,只有似乎更胜于前的冷漠,教人无从接近起。

    打赵记店前离开后,未持兵器而没入熙攘人群间的他,似乎又从“归云鞭”变回了寻常路人。除了某些自他离开赵记后便一直追蹑着的人外,几乎勾不起他人分毫注意……但周身流泄的那份冷漠,却又将他与远安城内仍显得十分热闹的街道或多或少地隔绝了开。

    明明是那样平凡地融入了人群之中,可一旦留心,这青年便又好似特出于人群之外,以着平凡至极的外表莫名地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但不论是平凡也好、特出也好……尽管身后至少有四、五人死死跟踪着,青年的面上都已然是见不到任何情绪的冷漠,让人不禁怀疑起这世上是否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到他。

    ――可便在这冷漠下,盘踞于青年心头的,却是与表面平静迥异的纷乱思绪。

    为的下属,为的友人,也为的自己费心筹谋、一箭三雕的报仇大计。

    回想起早先别前同关阳的一番谈话,白冽予心下已是一丝忧虑升起。

    这一年多来,他能顺利收服冷月堂并建立白桦,作为其心腹股肱的关阳绝对是最大的功臣……他很清楚这一点,也十分信赖关阳,所以才确定是关阳未经他允许便泄露行踪给东方煜时,未再多言便接受了这一点。

    很多时候,比起主从,他和关阳之间更像是朋友。可要说是朋友,对于他,关阳却有在称谓上有着绝对的坚持――尽管他也曾数度要关阳不必喊他“二爷”、不要对他用上什么敬称。

    关阳会出言揶揄、会出于对他的关心而擅作主张……可于此之外,这个下属却又死死谨守着其作为“下属”的分际,揶揄之余绝不失恭敬。

    在白冽予耳里,那一声声“二爷”有时甚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所以他才会担心,在察觉了关阳提及东方煜的话语中隐带着的情绪之时。

    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主从,白冽予都不希望关阳有任何勉强。

    ――他已不想、也不愿见着那些真正关心他的人因他而受到任何伤害了。

    所以他才会在那赵记店前出了手,即使清楚东方煜有足够的余裕避开。

    毕竟,使东方煜和漠血结下梁子的原因,正是“李列”。便之时万一,若东方煜真因那暗袭而受了伤,他定无法原谅自己……

    思及至此,白冽予面上神色冷漠无改,本就有些紊乱的心绪却已随之一沉。

    直到目标所在的药铺映入眼帘为止。

    这“长生堂”是远安城内颇有名气的一间药铺,也是冷月堂在远安的一个隐密据点,同“白桦”所在仅一街之隔。

    入铺同店伙计吩咐了几句后,白冽予便给引到了内院――长生堂自来都如此处理特殊药材的买卖,故这番举动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在内院厢房候着他的,是经由暗门先一步来此的关阳。

    知他定已由早先在“赵记”的事推出了自己的动向,白冽予并不讶异,只是一个眼神示意下属一同歇坐。

    “二爷。”

    恭谨一唤后入了座,关阳神情间从容潇洒一如平时,见不得分毫别前的无奈、苦涩与压抑:“天方已经上钩了。‘天帝’于月前遣使来信,希望能同我方分进合击,一起对付漠清阁。”

    漠清阁便是“漠血”和“清风”两大组织的合称。漠血专司暗杀,清风掌管情报……二者皆为其所属领域的第一把交椅,于江湖上名声极响,却鲜少有人清楚这两大组织之间的密切关系。

    而他的一石三鸟之计,就是以这“漠清阁”为引,诱使天方主动和白桦合作,藉此除漠清阁,壮大白桦,并趁机渗透天方。

    李列三番两次坏漠血的生意就是个饵,一个昭示着“天方”将有机会取漠血而代之的饵……再加上白桦的兴起,屈居第二已久的天方自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关阳之所以说天方上钩了,原因便在于此。

    如此话语令听着的青年唇角淡笑勾起,眸光亦随之转沉。

    “分进合击么……这‘天帝’可正是遂了我的意呐。”

    面上搭着的仍是李列的脸孔,可这神采、这笑容,却是属于白冽予的:“详细的情形呢?”

    “合作一事已大致抵定。之余详细的盟约和及进一步的计划,则待端阳面会时再行商议。”

    “地点?”

    “天方提议在洞庭湖上举行,船则由我方负责派遣。”

    洞庭湖是擎云山庄和碧风楼于水域势力上的一个分界。但与远安的三不管不同,双方在这片水域上是处于一种互相制衡,暨合作又竞争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在白冽予同东方煜相识之前,多年来擎云山庄和碧风楼的交流便只局限于此地。

    如此地点倒也还在白冽予意料之中,故仅是略一颔首后,便将心思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对方可能派遣的人选呢?”

    “天帝为展现诚意,打算让‘四鬼’中的一位作为谈判的代表。而又来使的口风听来……”

    说到这里,关阳笑了笑,“或许您有兴趣猜猜这个人究竟是谁?”

    说是让他从四人中猜猜,可“四鬼”中真正有那个能力作为谈判使者的,却只有两个人。

    所谓的“四鬼”,就如同漠血的“天榜”,是天方的王牌杀手。而四鬼之首,便是当初潜入擎云山庄的“青龙”严百寿;居次的,则是以使毒、易容见长的“朱雀”。四鬼之中,便只此二人有和地位相符合的智计参与谈判。

    白冽予清楚这一点,也清楚关阳之所以这么问他的理由……幽沉眸子微凝,似是无意地,他抬掌轻按上了心口。

    “是朱雀吧。”

    回答的语调很轻、很淡,“虽然……我比较期待同青龙见上一面。”

    过于平淡的反应瞧不出分毫情绪。可那以掌轻覆住胸口的举动,却让对坐着的关阳心神一震。

    作为冷月堂的骨干,他对当年的事虽称不上一清二楚,但也知道得不少……其中,便包括当年不过九岁的主子,因那“青龙”而受了多么严重的伤这点。

    那无暇右掌所覆的胸口,据说就曾为青龙用剑如今其名,一位羞耻……

    在真正见过白冽予之后,关阳便将这些流传在冷月堂内部的事当成了过于夸大的谣传。毕竟,以主子眼下的实力,又有谁会相信那等事情确实在他身上发生过?更别提他身上根本见不着一丝伤痕。

    但眼下主子那应是无心的举动,却等同证实了一切并非谣传……

    思及至此,关阳呼吸已是一窒。心头痛楚泛起,因为震惊,因为不舍,也因为心底……那过于深刻却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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