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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水之银-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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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算是那些事都没有发生,凭着楚寒,加上沈静,却也还是抵挡不了北蛮的轻轻一击—— 
    难道当真是末路 
    沈静蓦地站了起来,举手猛击墙壁,打破了那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恨恨说道:「竟真的有人敢卖给他们大炮!」阴郁的表情替代了刚刚的空白,愤怒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眼很快就被孤注一掷的表情给取代了:「哈森,你去替我查一下,我们还剩多少人,能战斗的有多少,兵刃盔甲战马又各自多少?大饱虽然厉害,但是移动不易,很多时候又打不出来,就算北蛮已经用它攻城,我们至少还会有两天的时间,你去把地图拿来,再把阿莹叫来……不,把所有的将官都叫过来吧。」 
    哈森应声走了出去,沈静重又坐回椅子上,皱着眉苦苦思索,再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上竟也都不会看成绝路,没兵没将,如果真的在一天一夜之内就能打败拓邑,我们也就用不着冒死诈降烧粮草了! 
    尽会耍些肮脏手段,偏偏却又是那样子蒸不熟煮不烂的一个人。盯着他看了半晌,我突然笑了起来,沈静阴阴地抬头看我—眼:「你笑什么?」 
    「沈静,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真的很像一只蟑螂?」我慢慢说道,取出一粒药丸嚼碎服下,斜倚着墙坐了起来,普通人到了这时候,不是该放弃了吗? 
    「闭嘴,楚寒。」沈静的口气很凶,眼中却并无怒色。 
    就算是末路,只要还没有走到尽头,那么就谁也说不准还会再发生些什么,毕竟我们都不会是轻言放弃的人。 
    人陆陆续续地进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失措,地上可坐的地方不多,沈静挪了挪也坐在了石床之上,把座位让给了沈莹:「情况就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我们只有不到一万人,可是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救京城,那就是在一天一夜之内打败北蛮,我需要好的办法。」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场顿时一片寂然。 
    沈莹就坐在我的对面,美眸中闪过一抹茫然:「七哥,你明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沈静却是一点都不要放弃的样子。一个模样清俊的青年站了起来,人声说道:「王爷,我们也存有几门火炮,可不可以也对蛮人用上这个?」 
    沈静摇了摇头:「蛮人太多,不是几门炮能够对付得来的,只会平白的的损兵折将,阿翔,你再想过。」 
    「……是。」阿翔的脸红涨了一下,呐呐地坐了回去,却是只有羞窘之态,并无怨怒之意。想来沈静的确懂得收买人心,可是连火炮也弄得到,图谋不轨之处却同样也是昭然若揭……这时候能想得到这些,我倒也真是讨厌他透了。 
    「王爷。属下愿意带人趁夜前去把北蛮的大炮给炸掉。」另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沉思半晌也站了起来,声音低沉。 
    「夜袭……」沈静想了想,又是摇头:「不妥,昨晚一闹,他们必有防备,兴业,我是想要救京城,可并不代表非得要你们去无谓的送死。要是到了最后实在还是无法可想,那么我们就从小路离开这里,他日……我自会为沈渊报仇。」 
    他的语声顿了一下,我并不意外听到这些,沈静原本就不会是与正城同生共死的人,可是……炸掉大炮? 
    我盯着地图看过去,脑中突然灵光—闪,一下子抬头,轻声说道:「沈静,你有大炮,那你……可有火药?」 
    直呼其名,除了沈莹之外屋内的其它几个人脸上立刻露出不豫之色,那个叫阿翔的青年更是对我怒目而视,沈静却是立刻就有了应答:「我有,你想要怎样?」 
    伸手遥指地图上南安河道的某—点,我边说边想:「现在正是春夏之交,水势旺盛的时候,如果我们能够毁掉南安河堤,放水进来,拓邑的军队没有防备,必然会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京城地势较高,城墙又是厚重,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的妨碍……只是北蛮的人马遍布河边,却是不易……」 
    南安河弯弯曲曲由西向东,西方离城不远我手之所指,止是最狭之处。我话说到一半,沈静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举手轻拍额头,想了想说道:「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试—试派人把北蛮兵引开或是直接冲进去……他们人实在太多,也许会有点困难……不管怎样,这是唯一的法子,不成也得成!」 
    他指了指手下的几名将官:「就是这样,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去准备,让人家好好歇歇,我们天一黑出发,今夜动手!」 
    沈莹是最后—个退出去的人,神色间已没有刚刚的空茫,对着沈静笑道:「七皇兄,今夜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我有话要同楚公子说,你把他借我片刻可好?」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会儿才像是一个同她年纪相配的十八少女,说不出来的娇俏可人,只是她素来对我就是不怀好意,现在我有伤在身,不知道她又想要做什么了。 
    沈静扬—扬眉,却是一口回绝:「你们两个能有什么话好讲?要说什么就当面讲出来,不要以为谁都不知道你那一点古怪心思。」 
    「七哥要是喜欢听,那也随你。」 
    沈莹嗤笑一声,天真之态尽褪,女人善变无疑,说道:「楚寒,我一向听人说你易容之术冠绝天下,长年易容,为的却是你自己的美貌无双,现在你右脸破相,想来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本宫终归是恨你一回,你把自己的真面目给我看看可好?」 
    要求别人做事,自己仍是那样一副高傲无伦的样子,我不明白她于我到底有何心结,想了想叹口气说道:「有何不可?只是以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来说,莹公主还真是恨得理直气壮。」 
    取出药瓶手帕擦拭,我小心的避过右侧的伤口,长长的划痕不浅,想是再也恢复不了,本已不用再来易容——沈静是早已见过的,更加没有瞒他的必要:「好了,就是这样了——莹公主,你还要怎样?」 
    「原来你长得就是这个样子……」 
    沈莹呆呆地看着我,其意痴痴。神色之间仍是高傲,一如以往灼灼逼人的样子,其中却又仿若有无尽的悲伤无奈滑过,让我联想到哭着同父母要月亮的小女孩:「你果然如他说的那般好。只是为什么……为什么那许多的师兄弟,死的那一个却不是你那?」 
    心头蓦地大震,沈莹识得师兄们?!沈莹却又笑了起来,嘴角轻轻翘起,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情,满心满眼梦幻一样的神情,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炫耀之意:「楚寒你可知道,我就是永平的妻子啊,论理,你原该叫我一声嫂子呢!」 
    「你嫁给了大师兄?!可是你……你明明……」沈莹明明就尚未成婚啊。而且若是真有此事,大师兄又怎会瞒我? 
    「永平若未死,我们自然就是夫妻。你可不知道他有多爱惜我,他常说我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人,人长得美,性情又好,虽然总是像风一样,让他抓不住,可是只要是能博得我的一笑,他就是因此堕入阿鼻地狱,也会觉得甘之如饴……他从来都不知道,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他了啊……可是他从来从来都不知道……楚寒,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突然之间,泪盈于睫,沈莹豆大的泪珠滴下来,无声地落在地上,看上去仍是如珠如翠,我愣愣地看着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柳叶飞花,莺歌燕语的无忧谷,以及那—段我们五个人无拘无束,相亲相爱的时光,—时之间,也自痴了。 
    如果那时死掉的人是我,我会是全天下最幸福人…… 
    沈静皱了皱眉,突然喝道:「沈莹,已经够了!你该下去准备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沈莹蓦地尖声大叫起来,一迭声问道,沈静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语气冷淡,说道:「我的确不能为你再做什么,那么你现在来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沈莹一呆,声音仍是哽咽,顾盼之间目光已就灰了,沈静冷笑,却放柔了声音说道:「阿莹,我一向疼你,你也的确为我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人已经死了,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要过,再来提这些过去做什么呢?到了晚上我们就要出发,你还是先下去吧。」 
    沈莹歪着头听他说话,似懂非懂的样子,不一会儿笑了起来,幽幽说道:「七哥,你总是这般厉害。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也不敢来坏你的事的。你自然知道,从小到大,那么多兄弟姐妹,我唯独不敢同你放肆的。」 
    出神良久,转身向外走去。我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它,转念—想却还是作罢了。 
    大师兄与沈莹,沈莹与大师兄——这真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忽然外面轰然一响,如同天崩地裂一样,沈莹走到一半的脚步不由得停住了,我和沈静也都是悚然一惊,只见石墙上的灰土簌簌而落,转眼间门向两边打开,哈森又冲了进来,沉声说道:「王爷,北蛮架炮,整座山都被他们包围了!」 
    「……他们有多少人?」沈静脸上愀然变色,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人太多,看不清楚。」 
    「……」换言之,既是无边无际。想不到只不过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末路的边缘。 
    沈静在室内快速踱了几步,对着哈森说道:「你和沈莹立刻带人从暗道冲出去,我不管会死多少人,能不能冲得出去,情况紧急,务求尽快炸掉堤坝;其它人同我一起向山里面撤,我等你们的消息。」他随手拿着一袭轻纱罩在我的头上:「我们走,楚寒。」 
    「王爷——」哈森皱眉看了沈静和我一眼,欲言又止:「你多保重。」咬了咬牙,转身冲了出去。 
    我们所处之地偏向山外,都还是一些比较宽敞的地方,越往内里走越是狭窄,人人都走得狼狈,到了山洞腹地,小径开始交错,每—条路都有随时崩塌的可能,人群渐渐散开,才不再显得那么拥挤。炮弹转换不易,间隔时间就长,可是随着那零零落落的,声声轰然巨响,前后左右的通路却开始渐渐塌陷,不断有石头落下来,人群慌不择路,分散得更开了。 
    我跟着沈静向前走,到了最后,那一条路上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人,后面的路已被巨石挡住,前方的石壁却也是同样的摇摇欲坠。 
    我受伤不轻,—开始还可以勉强支持,到了后来伤口越来越痛,失血过多,全身—阵阵地发冷只觉得两只脚像是坠了千斤大石一样,绊在一块突起的台阶之上,几欲跌倒,被沈静伸手扶住,与他温热的肌肤相贴,身上一暖,不由得愣住了。 
    突然发觉,到了这个时候,沈静竟是仍在我的身侧! 
    「你……还在?」 
    为什么……不扔下我自己走掉呢? 
    沈静却是极其自然地将我的右臂搭在他的肩上,扶着我走了几步,一笑说道:「再坚持一会儿就好,哈森沈莹他们现在如果没有意外,想必是已经快要到了。」 
    「不错……」 
    只是要闯过这样的重重包围,却是谈何容易。我和他都十分明白,若是哈森能够成功,那么我们还会有—线生机,要是哈森沈莹失败,那么闷在山腹之中,死亡却只是迟早。他们现在却又在哪里? 
    持续不断的炮声给了我们不想要的答案。随着石块越落越多,道路变得更加难行,渐渐地,左伸右展的岔路都变成了累累叠成的石墙,唯一一条小路曲曲折折不知通向哪里,再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块大石横在眼前,却是再也无路可走了! 
    —时之间,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沈静沉默半响,转过身以手指着来路上嵌着的两颗明珠,轻轻叹道:「这里有一道暗门可以通向外面,可是这道门若是打开,外面只有蛮兵,以你我两人来说,被抓到都只会生不如死;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却也同样是死路一条,看来哈森和阿莹终究……还是要赶不及了……」 
    山穷水尽,他的话里有着浓浓的不甘,将手从沈静的肩头挪开,我斜靠在墙上淡淡说道:「这并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只要我们还活着,那么路就并未到尽头。」 
    沈静一愣,突然也笑了起来:「不错,也许下一刻,洪水就会来了。」 
    他走过去轻扳左侧的明珠,我身边一道暗门慢慢地露出来,暗门隐藏在一片树丛之后,光线照射进来,外面一片葱绿,空气清新,生机盎然,只是到处都是蛮兵铠甲兵器闪耀的寒光,一发炮弹又落在山壁上,轰然巨响,身边的石墙晃了几晃,不断有小片的碎石掉落下来,心中一沉,我毫不怀疑下—次的打击会完全毁掉这个石洞,环顾四周,幽林暗室,沈静说得并没有错,哈森终究是迟了。 
    沈静脸上却是一片的平静,慢慢地走回来,他的眼睛不看洞外,反而紧紧地盯在我身上,我疑惑地以眼神探问,突然觉得腰侧一痛,全身都开始麻软,竟是中了他的暗算。 
    「你做什……么?」 
    直觉反问,双腿再也站立不住,我晃了一晃,几欲软倒在地,却被沈静伸手扶住,紧紧地搂在怀里,我愕然地望过去,沈静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他以手轻轻的抚摸我右脸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突然又笑了,把我慢慢放在地上,深深地似要看进我的眼底,柔柔说道:「楚寒,我知道我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仍然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爱到我自己都会害怕。楚寒,楚寒,我本想要留你一辈子,现在看起来,却是做不到了。」 
    他的话说得不快,却是绝无停顿,如同清泉一样汩汩地流出来,一股脑地喷向那个已经呆滞的我。沈静用一种我形容不出的表情看着我,久久,不动,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石门复又关上,恢复这满室的黑暗,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反应,耳边只听见他用北蛮语大声喊道:「本王就是皇朝七王沈静!就是本王,昨夜刚刚烧掉了你北蛮十万粮草——北蛮勇士天下闻名,蛮人果然无用,只会炮攻,难道就没有人敢出来与本王较量一番吗!?」 
    我听到他的声音平静,仍是带着天地间唯他独尊的架式,淡淡的讽刺,能轻易让不如他的人无地自容,我听到北蛮大军发出一阵响彻山谷的喊叫,我听到刺耳的,兵刀出鞘的金铁交鸣,再之后,就是一阵长长的,又或是短短的,让人窒息的寂静。所有的一切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的口不能言,我的身子不能动,我的脑中却是突然一阵眩晕,天和地似乎都崩裂在那沉默的一瞬间。 
    心头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了上来,那个几曾害我于万劫不复之地的沈静,那个唯我独尊,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一人负我的沈静。 
    他,现在,自己,一个人。 
    冲了出去。 
    只留下我。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不知什么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了涛涛的洪水声,那样的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在我那空茫的意识之中,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黑暗中,只有一个人趴在我的耳边,细细地,不停地,不断地对我说道:我爱你,楚寒…… 
    是的,我爱你,楚寒。 
    我老早老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你了,楚寒。 
    …… 
    …… 
 
第二十七章 
    无边无际的黑暗持续着,直到我被一阵低低的呼唤声唤醒,睁开眼睛,看到温软的床塌,床边坐着一脸憔悴的信兰和剑琴,前尘种种,一刹那间几乎怀疑仍在梦中。     
    「你们……怎么来了?北蛮兵危险……快走!」 
    信兰上前,抱住我又哭又笑地说道:「楚寒!你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北蛮已经退兵了,我们挨个儿在山洞里找,最后才找到你,我真以为……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是说……北蛮撤军了?那么我们赢了吗?」 
    喜出望外,却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的前半生过得太过安稳幸福,所以在出江湖之后,才会屡屡遇到挫折,先是从小亲如兄弟的师兄横死,再就是遇到沈静之后,无论是对他还是后来突如其来的北蛮,攻攻不得,守守不住,只觉得处在下风。失望太多次,从绝望中被人捞起,也难怪我会犹疑不信。 
信兰一迭声的说道:「是的是的!北蛮被南安河水给冲垮了,皇帝和沈莹都死在乱军之中,现在沈渊即位,—切都不用担心!」 
    「沈渊即位?」 
    无意识的重复信兰的话,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人影顿时从记忆中浮起,现在再想竞是那样的清晰,他有着挺直的鼻梁,好看的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唇在笑的时候就会上翘,看上去可以十分的温柔可亲,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常常浮现的却都是阴狠毒辣的光,那是一个完完全全自私自利的一个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弑父弑兄,可以全无愧疚地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杀人于无形。他所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曾几何时,我与他之间的仇恨已至不共戴天。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生与死之间,他所选择的……却是我。 
    怎能相信?却又能如何不信?做梦都梦不到的荒谬情节,竟然就那么真实的发生了。 
    那个沈静会爱人,已经是不可思议,爱的人竟然是我,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谭。 
    真实发生的,无比荒谬的,故事。 
    原来这竟是人生。 
    「信兰,你们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沈静?把他找出来……我要见他。」 
    就算是死在天边,掘墓也该把他挖出来问个明白。 
    信兰眨了眨眼睛,好看的鼻子皱了一下,说道:「就是谁都没看到他,所以沈渊才会暂代皇位啊,哪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消失了。反正他是坏事做绝,我们就当他是死了,不要管他算啦。」 
    「那么你把沈渊或是江潭找来,我有话问他们。」这许多人争了一大圈,阴差阳错,最后做皇帝的人却是据说对皇位最没野心的沈渊,倒也不能让人不觉得王家的可笑。 
    「楚寒,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想要见到沈静?」信兰没动,却反而挨着我的床坐了下来,手轻轻地抚上我脸上的伤痕。 
    我一愣,为什么这样会想见沈静?我与他两人之间纠葛实在太深,本来只以为他是毕生的死敌,没想过那样狡猾的人,赢不了我,到了最后的最后,却还妄想要乱掉我的心,这样的人,怎能不将他追回来,好好地,从头到脚地,拷问个明白? 
    这些话对信兰不知为什么却是完全说不出口,心里面只觉得老大的不自在,我只好含糊的说道:「我跟他还有点事没有解决。」 
    信兰倒是没有深问,反而脱掉鞋子,也挤了上来,把头窝在我肩上,笑嘻嘻的说道:「好累,现在我可顾不上找他,明天再找好不好?楚寒,这两天我一直都在照顾你,可也该让我歇一歇了吧。」 
    我啼笑皆非,大概是回京之后水土优渥的关系,他和威远这一阵子都有长高,隐隐地已有青年的模样,不复是之前的塞外少年,却还是这样喜欢同人撒娇。不习惯和人这样亲近,我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却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了,只好不再动,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信兰再强,也不过还是十几岁,这几个月碰到的事情,比他前面的十几年加一起倒还要多,而他在意我,我疼惜他,这一点毋庸质疑,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就只好统统先推后。 
    沈静,沈静,你要是真的这样子轻易就死掉了,楚寒绝对看你不起。 
    重伤后第一次清醒,身体仍觉得疲累,不知不觉间,竟真的又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这才见到江潭。 
    「我也没有看到七王爷,有几个被俘虏的北蛮兵说曾经见到过他,可是……」 
    满脸忧色。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花花公子,今天竟是让人意外地感觉出几分真实。 
    我的心本已是一锅沸水,现在又更纠成一团乱麻,沈静死了么?那样强势自私的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为了别人付出的一天,可是他却又的的确确为了我做到了,我明白地知道,他为我带来了多么大的灾难,曾有一度,我生存的目的就是恨他,沈静那样的人也绝不会有真实的感情……就算是真实,也不会有天长地久…… 
    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却要如此!?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其实我根本就全部都不明白。堂堂七王爷选到了楚寒这里,绝对是对牛弹琴,生生可惜了他那一头一脸的阴狠…… 
    为什么就会是我呢? 
    我是真的真的不能明白啊。 
    天地有情容我醉, 
    江山无语笑人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要是没有个了结,我简直连觉都要睡不好了。江潭前脚刚走,信兰紧跟着就探头进来,看着我犹豫了半晌,突然问道:「楚寒,你跟沈静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别用话来敷衍我,我已经长大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你,沈静又是那样一个卑鄙小人,我是真的很担心啊,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有话要问他,信兰,你不用担心,现在沈静已经是元气大伤,凭他绝对害不了我的。」 
    信兰默然,好半天才小声嘀咕说道:「就是这样我才会更加担心啊……楚寒,现在沈静失踪了,你还要去找他么?」 
    「是啊,现在大事都已经过了,我暂时要出京—趟,比起威远来你最让人放心不下,不过还好有剑琴在,这段时间可要好好用功,逆水行舟,什么事情都是不进则退。」 
    教信兰这样的学生是最让人头疼的,人过于玲珑剔透,我真的很怕他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像威远那样子笨—些的反而要容易得多了,为人师表实在是很辛苦的一个差使,信兰的眼睛转了两转,问道:「那你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呢?」 
    「混战中他已经被北蛮人擒住了,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还在京城附近,或是重伤或是已经死了……但是那样的话江潭一定会查得出来,所以这一样的可能性并不太大,那么就是被北蛮人带走了,他烧粮在先,背约放水于后,北蛮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信兰,这里只有我的易容术还略能瞒得过人,我一定要在他们下手之前找到沈静,不然……」 
    「不然又会怎样?大不了是沈静死掉罢了,他那个人坏事做尽,这样一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门帘撩开,剑琴走了进来,笑意盈盈,气色极好,道:「楚寒,我看你还是别去管他了,不然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要说信兰,连我都要舍不得了。」 
    「真是不得了,剑琴你在哪里学的这些油腔滑调?」我笑起来,剑琴也在床边坐了下来,笑吟吟的看我,说道:「哪里有你变得厉害,好好的一张脸已经折腾成这样,竟然还想要去找沈静,真不知道他给你下什么蛊了。」 
    「我跟他仇深似海,就不能想要去斩尽杀绝吗?」那模样倒像我有多不可救药似的,我忍不住的反驳,剑琴却哼了一声,说道:「要真是那样我倒放心了,但是楚寒,你可知道你昏睡的时候说了什么?你一直都在喊他的名字,你——」 
    「算了算了!喊沈静的名字又怎么样?那更说明他们两个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了,剑琴你用不着劝他了,他非要去找那个该死的家伙就让他去好了,找不到到时候自然就会死心了。」信兰突然出声打断了剑琴,道:「不过我总觉得沈静并不一定就会被带到北蛮,你想,当时你们正迎着洪水,你在山洞里总算没被冲走,可是沈静就该当是顺着水势下去的,那样算起来,真要找他要向东去才对啊。」 
    哪里有那么大的水了?还真当成是河流改道了不成!? 
    「你这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水过来也只是暂时能把北蛮的兵丁冲垮,他们乘机退兵是因为新败之后各地的军队陆续也都赶过来了,哪里就真能一下子就把人都冲到下流去的?沈静要是死的话在近郊就该发现尸体,他要是没死,以他当时那样子毫无反抗能力,北蛮人有机会就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才更要尽快找到他才行。 
    「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剑琴,威远和信兰就拜托你了。」 
    「楚寒……」剑琴眼中满是忧色,信兰看看我再看看他,突然说道:「威远和剑琴留在这里好了,楚寒,我要跟你一起去找沈静,顺便还可以教我武功,你自己答应过的。」 
    「不行,这一行太多凶险,我不能带你一起。」我想也没想就是一口回绝,他却猛地扑上来,—把抱住我的胳膊,竟是耍赖说道:「不答应不行!你不让我跟我就不放你走,」 
    我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信兰,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吧?」信兰却扬起一抹笑,道:「不然等你走了我再自己偷着去北蛮好了,楚寒,你说剑琴拦不拦得住我?」 
    「……」这只小狐狸!「信兰,你非要跟着我走又有什么好处?真遇到危险的话我顾不到你。」 
    「楚寒——」信兰用—种任何人看了都会火大的眼光看笨蛋—样看我,声调也拖得长长的,道:「好像一直都是你在拖累我吧?我的确不会任何功夫,但你也是真的很笨啊,真要跟我斗起来,输的那个是谁还不好说呢,难道你竟不肯认账么?」他的手缓缓摸到我脸上的那道刀疤上面,酥酥痒痒,我微微侧头正想躲开,他猛然却又用力按下去,指甲都要抠进皮肉里,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侧过头去,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信兰一挥手却又把我甩开,在椅子上坐下来,恨恨说道:「至少我没像你一样弄得浑身都是伤,连命都差点保不住!」 
    「呃……」 
    真正的哑口无言,剑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楚寒,我看信兰说的也对,有他跟着倒比你自己一个让人放心一点,你还是带着他吧,不然我也是不会替你管他的。」 
    「哼……算了,随便你们!」我一定是坏事做多了才会认识信兰这么个小魔王,连带把原本好好的剑琴都给带累坏了,好在信兰不比威远,也是生来的聪明灵活,我们只要不露出踪迹,应该惹不来大事。 
    「太好了!」他蓦地一跳多高,笑容满面,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的漂亮,又像是一个天真无城府的贵家小公子一样了——哪个人要是真以为这就是他的原形,只怕最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收了这么个孩子做学生,真正就是遇人不淑,无论如何,也就只好认了——不然又能怎样? 
    北蛮地方以草原居多,最近新败,到处都能见到残留的兵丁,我和信兰扮成两个由西边来采买牲畜的商人,一路上谨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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