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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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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斗一阵,那婆婆知道难以取胜,展开双掌,拍拍劈劈打了
四人四记耳光,突然向后跃出,转身便奔。她奔驰如电,一
刹那间已在数丈之外,桃谷六仙齐声大呼,再也追赶不上。
令狐冲横剑而出,喝道:“往哪里逃?”白光闪动,挺剑
指向她的咽喉。这一剑直攻要害,那婆婆吃了一惊,急忙缩
头躲过,令狐冲斜剑刺她右肩,那婆婆无可闪避,只得向后
急退两步。令狐冲一剑逼得她又退了一步。他长剑在手,那
婆婆如何是他之敌?刷刷刷三剑,迫得她连退五步,若要取
她性命,这婆婆早已一命呜呼了。
桃谷六仙欢呼声中,令狐冲长剑剑尖已指往她胸口。桃
根仙等四人一扑而上,抓住了她四肢,提将起来,令狐冲喝
道:“别伤她性命!”桃花仙提掌往她脸上打去。令狐冲喝道:
“将她吊起来再说。”桃根仙道:“是,拿绳来,拿绳来。”
但六人身边均无绳索,荒野之间更无找绳索处,桃花仙
和桃干仙四头寻觅。突然间手中一松,那婆婆一挣而脱,在
地下一滚,冲了出去,正想奔跑,突觉背上微微刺痛,令狐
冲笑道:“站着罢!”长剑剑尖轻戳她后心肌肤。那婆婆骇然
变色,只得站着不动。
桃谷六仙奔将上来,六指齐出,分点了那婆婆肩胁手足
的六处穴道。桃干仙摸着给那婆婆打得肿起了的面颊,伸手
便欲打还她耳光。令狐冲心想看在仪琳的面上,不应让她受
殴,说道:“且慢,咱们将她吊了起来再说。”桃谷六仙听得
要将她高高吊起,大为欢喜,当下便去剥树皮搓绳。
令狐冲问起六人和她相斗的情由。桃枝仙道:“咱六兄弟
正在这里大便,便得兴高采烈之际,忽然这婆娘狂奔而来,问
道:‘喂,你们见到一个小尼姑没有?’她说话好生无礼,又
打断了咱们大便的兴致……”盈盈听他说得肮脏,皱了眉头,
走了开去。
令狐冲笑道:“是啊,这婆娘最是不通人情世故。”桃叶
仙道:“咱们自然不理她,叫她滚开。这婆娘出手便打人,大
伙儿就这样打了起来。本来我们自然一打便赢,只不过屁股
上大便还没抹干净,打起来不大方便。令狐兄弟,若不是你
及时赶到,差些儿还让她给逃了去。”桃花仙道:“那倒未必,
咱们让她先逃几步,然后追上,教她空欢喜一场。”桃实仙道:
“桃谷六仙手下,不逃无名之将,那一定是会捉回来的。”桃
根仙道:“这是猫捉老鼠之法,放它逃几步,再扑上去捉回来。”
令狐冲笑道:“一猫捉六鼠尚且捉到了,何况六猫捉一鼠,那
自是手到擒来。”桃谷六仙听得令狐冲附和其说,尽皆大喜。
说话之间,已用树皮搓成了绳索,将那婆娘手足反缚了,吊
在一株高树之上。
令狐冲提起长剑,在那树上一掠而下,削下七八尺长的
一片,提剑在树干上划了七个大字:“天下第一醋坛子”。桃
根仙问道:“令狐兄弟,这婆娘为甚么是天下第一醋坛子,她
喝醋的本领十分了得么?我偏不信,咱们放她下来,我就来
跟她比划比划!”令狐冲笑道:“醋坛子是骂人的话。桃谷六
仙英雄无敌,义薄云天,文才武略,众望所归,岂是这恶婆
娘所能及?那也不用比划了。”桃谷六仙咧开了嘴合不拢来,
都说:“对,对,对!”
令狐冲问道:“你们到底见到仪琳师妹没有?”桃枝仙道:
“你问的是恒山派那个美貌小尼姑吗?小尼姑没见到,大和尚
倒见到两个。”桃干仙道:“一个是小尼姑的爸爸,一个是小
尼姑的徒弟。”令狐冲问道:“在哪里?”桃叶仙道:“这二人
过去了约莫一个时辰,本来约我们到前面镇上喝酒。我们说
大便完了就去,哪知这恶婆娘前来夹缠不清。”
令狐冲心念一动,道:“好,你们慢慢来,我先去镇上。
你们六位大英雄,不打被缚之将,要是去打这恶婆娘的耳光,
有损六位大英雄的名头。”桃谷六仙齐声称是。令狐冲当即和
盈盈快步而行。
盈盈笑道:“你没剃光她的头发,总算是瞧在仪琳小师妹
的份上,报仇只报三分。”
行出十余里后,到了一处大镇甸上,寻到第二家酒楼,便
见不戒和尚与田伯光二人据案而坐。二人一见令狐冲和盈盈,
“啊”的一声,跳将起来,不胜之喜。不戒忙叫添酒添菜。
令狐冲问起见到有何异状。田伯光道:“我在恒山出了这
样一个大丑,没脸再耽下去,求着太师父急急离开。那通元
谷中是再也不能去了。”
令狐冲心想,原来他们尚不知恒山派弟子被掳之事,向
不戒和尚道:“大师,我拜托你办一件事,行不行?”不戒道:
“行啊,有甚么不行?”令狐冲道:“不过此事十分机密,你这
位徒孙可不能参与其事。”不戒道:“那还不容易?我叫他走
得远远地,别来碍老子的事就是了。”
令狐冲道:“此去向东南十余里处,一株高树之上,有人
给绑了起来,高高吊起……”不戒“啊”的一声,神色古怪,
身子微微发抖。令狐冲道:“那人是我的朋友,请你劳驾去救
他一救。”不戒道:“那还不容易?你自己却怎地不救?”令狐
冲道:“不瞒你说,这是个女子。”他向盈盈努努嘴,道:“我
和任大小姐在一起,多有不便。”不戒哈哈大笑,道:“我明
白了,你是怕任大小姐喝醋。”盈盈向他二人瞪了一眼。
令狐冲一笑,说道:“那女人的醋劲儿才大着呢,当年她
丈夫向一位夫人瞧了一眼,赞了一句,说那夫人美貌,那女
人就此不告而别,累得她丈夫天涯海角,找了她十几年。”不
戒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连声道:“这……这……这……”喘息
声越来越响。令狐冲道:“听说她丈夫找到这时候,还是没找
到。”
正说到这里,桃谷六仙嘻嘻哈哈的走上楼来。不戒恍若
不见,双手紧紧抓住令狐冲的手臂,道:“当……当真?”令
狐冲道:“她跟我说,她丈夫倘若找到了她,便是跪在面前,
她也不肯回心转意。因此你一放下她,她立刻就跑。这女子
身法快极,你一眨眼,她就溜得不见了。”不戒道:“我决不
眨眼,决不眨眼。”令狐冲道:“我又问她,为甚么不肯跟丈
夫相会。她说她丈夫是天下第一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就
再相见,也是枉然。”
不戒大叫一声,转身欲奔,令狐冲一把拉住,在他耳边
低声道:“我教你一个秘诀,她就逃不了啦。”不戒又惊又喜,
呆了一呆,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
“令狐兄弟,不,令狐掌门,令狐祖宗,令狐师父,你快教我
这秘诀,我拜你为师。”
令狐冲忍笑道:“不敢,不敢,快快请起。”拉了他起来,
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从树上放她下来,可别松她绑缚,更不
可解她穴道,抱她到客店之中,住一间店房。你倒想想,一
个妇道人家,怎么样才不会逃出店房?”不戒伸手搔头,踌躇
道:“这个……这个可不大明白。”令狐冲低声道:“你先剥光
她衣衫,再解她穴道,她赤身露体,怎敢逃出店去?”不戒大
喜,叫道:“好计,好计!令狐师父,你大恩大德……”不等
话说完,呼的一声,从窗子中跳落街心,飞奔而去。
桃根仙道:“咦,这和尚好奇怪,他干甚么去了?”桃枝
仙道:“他定是尿急,迫不及待。”桃叶仙道:“那他为甚么要
向令狐兄弟磕头,大叫师父?难道年纪这么大了,拉尿也要
人教?”桃花仙道:“拉尿跟年纪大小,有甚么干系?莫非三
岁小儿拉尿,便要人教?”盈盈知道这六人再说下去多半没有
好话,向令狐冲一使眼色,走下楼去。
令狐冲道:“六位桃兄,素闻六位酒量如海,天下无敌,
你们慢慢喝,兄弟量浅,少陪了。”桃谷六仙听他称赞自己酒
量,大喜之下,均想若不喝上几坛,未免有负雅望,大叫:
“先拿六坛酒来!”“你酒量跟我们自然差得远了。”“你们先走
罢,等我们喝够,只怕要等到明天这个时候。”
令狐冲只一句话,便摆脱了六人的纠缠,走到酒楼下。盈
盈抿嘴笑道:“你撮合人家夫妻,功德无量,只不过教他的法
儿,未免……未免……”说着脸上一红,转过了头,令狐冲
笑嘻嘻的瞧着她,只不作声。
两人步出镇外,走了一段路,令狐冲只是微笑,不住瞧
她。盈盈嗔道:“瞧甚么?没见过么?”令狐冲笑道:“我是在
想,那恶婆娘将你和我吊在梁上,咱们一报还一报,将她吊
在树上。她剃光我头发,我叫她丈夫剥光她衣衫,那也是一
报还一报。”盈盈嗤的一笑,道:“这也叫做一报还一报?”令
狐冲笑道:“只盼不戒大师不要卤莽,这次夫妻俩破镜重圆才
好。”盈盈笑道:“你小心着,下次再给那恶婆娘见到,你可
有得苦头吃了。”令狐冲笑道:“我助她夫妻团圆,她多谢我
还来不及呢。”说着又向盈盈瞧了几眼,笑了一笑,神色甚是
古怪。盈盈道:“又笑甚么了?”令狐冲道:“我在想不戒大师
夫妻重逢,不知说甚么话。”
盈盈道:“那你怎地老是瞧着我?”忽然之间,明白了令
狐冲的用意,这浪子在想不戒大师在客店之中,脱光了他妻
子的衣衫,他心中想的是此事,却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用心
之不堪,可想而知,霎时间红晕满颊,挥手便打。
令狐冲侧身一避,笑道:“女人打老公,便是恶婆娘!”
正在此时,忽听得远处嘘溜溜的一声轻响,盈盈认得是
本教教众传讯的哨声,左手食指竖起,按在唇上,右手做个
手势,便向哨声来处奔去。
两人奔出数十丈,只见一名女子正自西向东快步而来。当
地地势空旷,无处可避。那人见了盈盈,一怔之下,忙上前
行礼,说道:“神教教下天风堂香主桑三娘,拜见圣姑。教主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盈盈点了点头,接着东首走出一个老
者,快步走近,也向盈盈躬身行礼,说道:“秦伟邦参见圣姑,
教主中兴圣教,泽被苍生。”
盈盈道:“秦长老,你也在这里。”秦伟邦道:“是!小人
奉教主之命,在这一带打探消息。桑香主,可探听到甚么讯
息?”桑三娘道:“启禀圣姑、秦长老,今天一早,属下在临
风驿见到嵩山派的六七十人,一齐前赴华山。”秦伟邦道:
“他们果然是去华山!”盈盈问道:“嵩山派人众,去华山干甚
么?”秦伟邦道:“教主他老人家得到讯息,华山派岳不群做
了五岳派掌门之后,便欲不利于我神教,日来召集五岳派各
派门人弟子,前赴华山。看他的用意,似是要向我黑木崖大
举进袭。”
盈盈道:“有这等事?”心想:“这秦伟邦老奸巨猾,擒拿
恒山门人之事,多半便是他奉了爹爹之命,在此主持。他却
推得干干净净。只是那桑三娘的话,似非捏造,看来中间另
有别情。”说道:“令狐公子是恒山派掌门,怎地他不知此事,
那可有些奇了。”
秦伟邦道:“属下查得泰山、衡山两派的门人,已陆续前
往华山,只恒山派未有动静。向左使昨天传来号令,说道鲍
大楚长老率同下属,已进恒山别院查察动静,命属下就近与
之连络。属下正在等候鲍长老的讯息。”
盈盈和令狐冲对望一眼,均想:“鲍大楚混入恒山别院,
多半属实。这秦伟邦却并未隐瞒,难道他所说不假?”
秦伟邦向令狐冲躬身行礼,说道:“小人奉命行事,请令
狐掌门恕罪则个。”令狐冲抱拳还礼,说道:“我和任大小姐,
不日便要成婚……”盈盈满面通红,“啊”的一声,却也不否
认。令狐冲续道:“秦长老是奉我岳父之命,我们做小辈的自
当担代。”秦伟邦和桑三娘满面堆欢,笑道:“恭喜二位。”盈
盈转身走开。秦伟邦道:“向左使一再叮嘱鲍长老和在下,不
可对恒山门人无礼,只能打探讯息,决计不得动粗,属下自
当凛遵。”
突然他身后有个女子声音笑道:“令狐公子剑法天下无
双,向左使叫你们不可动武,那是为你们好。”令狐冲一抬头,
只见树丛中走出一个女子,正是五毒教教主蓝凤凰,笑道:
“大妹子,你好。”蓝凤凰向令狐冲道:“大哥,你也好。”转
头向秦伟邦道:“你向我拱手便拱手,却为甚么要皱起了眉
头?”
秦伟邦道:“不敢。”他知道这女子周身毒物,极不好惹,
抢前几步,向盈盈道:“此间如何行事,请圣姑示下。”盈盈
道:“你们照着教主令旨办理便了。”秦伟邦躬身道:“是。”与
桑三娘二人向盈盈等三人行礼道别。
蓝凤凰待他二人去远,说道:“恒山派的尼姑们都给人拿
去了,你们还不去救?”令狐冲道:“我们正从恒山追赶来,一
路上却没见到踪迹。”蓝凤凰道:“这不是去华山的路,你们
走错了路啦。”令狐冲道:“去华山?她们是给擒去了华山?你
瞧见了?”
蓝凤凰道:“昨儿早在恒山别院,我喝到茶水有些古怪,
也不说破,见别人纷纷倒下,也就假装给迷药迷倒。”令狐冲
笑道:“向五仙教蓝教主使药,那不是自讨苦吃吗?”蓝凤凰
嫣然一笑,道:“这些王八蛋当真不识好歹。”令狐冲道:“你
不还敬他们几口毒药?”蓝凤凰道:“那还有客气的?有两个
王八蛋还道我真的晕倒了,过来想动手动脚,当场便给我毒
死了。余人吓得再也不敢过来,说道我就算死了,也是周身
剧毒。”说着格格而笑。
令狐冲道:“后来怎样?”蓝凤凰道:“我想瞧他们捣甚么
鬼,就一直假装昏迷不醒。后来这批王八蛋从见性峰上掳了
许多小尼姑下来,领头的却是你的师父岳先生。大哥,我瞧
你这个师父很不成样子,你是恒山派的掌门,他却率领手下,
将你的徒子徒孙、老尼姑小尼姑,一古脑儿都捉了去,岂不
是存心拆你的台?”
令狐冲默然。蓝凤凰道:“我瞧着气不过,当场便想毒死
了他。后来想想,不知你意下如何,真要毒死他,也不忙在
一时。”令狐冲道:“你顾着我的情面,可多谢你啦。”蓝凤凰
道:“那也没甚么。我听他们说,乘着你不在恒山,快快动身,
免得给你回山时撞到。又有人说,这次不巧得很,你不在山
上,否则一起捉了去,岂不少了后患?哼哼!”令狐冲道:
“有你大妹子在场,他们想要拿我,可没这么容易。”
蓝凤凰甚是得意,笑道:“那是他们运气好,倘若他们胆
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少说也毒死他们一百人。”转头向盈盈道:
“任大小姐,你别喝醋。我只当他亲兄弟一般。”盈盈脸上一
红,微笑道:“令狐公子也常向我提到你,说你待他真好。”蓝
凤凰大喜,道:“那好极啦!我还怕他在你面前不敢提我的名
字呢。”
盈盈问道:“你假装昏迷,怎地又走了出来?”蓝凤凰道:
“他们怕我身上有毒,都不敢来碰我。有人说不如一刀将我杀
了,又说放暗器射我几下,可是口中说得起劲,谁也不敢动
手,一窝蜂的便走了。我跟了他们一程,见他们确是去华山,
便出来到处找寻大哥,要告知你们这讯息。”令狐冲道:“这
可真要多谢你啦,否则我们赶去黑木崖,扑了个空,待得回
头再找,那些老尼姑、小尼姑、不老不小的中尼姑,可都已
经吃了大亏啦。事不宜迟,咱们便去华山。”
三人当下折而向西,兼程急赶,但一路之上竟没见到半
点线索。令狐冲和盈盈都是心下嘀咕,均想:“一行数百之众,
一路行来,定然有人瞧见,饭铺客店之中,也必留下形迹,难
道他们走的不是这条路?”
第三日上,在一家小饭铺中见到了四名衡山派门人。令
狐冲这时已改了装扮,这四人并未认出。令狐冲等暗中跟着
细听他们说话,果然是去华山的。瞧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倒
似山上有大批金银珍宝,等候他们去拾取一般。听其中一人
道:“幸好黄师兄够交情,传来讯息,又亏得咱们在山西,就
近赶去,只怕还来得及。衡山老家那些师兄弟们,这次可错
过良机了。”另一人道:“咱们还是越早赶到越好。这种事情,
时时刻刻都有变化。”
令狐冲想要知道他们这么性急赶去华山,到底有何图谋,
但这四人始终一句也不提及。蓝凤凰问道:“要不要将他们毒
倒了,拷问一番?”令狐冲想起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待自己甚厚,
不便欺侮他的门人,说道:“咱们尽快赶上华山,一看便知,
却不须打草惊蛇。”
数日后三人到了华山脚下,已是黄昏。令狐冲自幼在华
山长大,于周遭地势自是极为熟悉,说道:“咱们从后山小径
上山,不会遇到人。”华山之险,五岳中为最,后山小径更是
陡极峻壁,一大半竟无道路可行。好在三人都武功高强,险
峰峭壁,一般的攀援而上,饶是如此,到得华山绝顶却也是
四更时分了。
令狐冲带着二人,径往正气堂,只见黑沉沉的一片,并
无灯火,伏在窗下倾听,亦无声息,再到群弟子居住之处查
看,屋中竟似无人。令狐冲推窗进去,晃火折一看,房中果
然空荡荡地,桌上地下都积了灰尘,连查数房,都是如此,显
然华山群弟子并未回山。
蓝凤凰大不是味儿,说道:“难道上了那些王八蛋的当?
他们说是要来华山,却去了别处?”令狐冲惊疑不定,想起那
日攻入少林寺,也是扑了个空,其后却迭遇凶险,难道岳不
群这番又施故智?但此刻己方只有三人,纵然被围,脱身也
是极易,就怕他们将恒山弟子囚在极隐僻之处,这几日一耽
搁,再也找不到了。
三人凝神倾听,唯闻松涛之声,满山静得出奇。蓝凤凰
道:“咱们分头找找,一个时辰之后,再在这里相会。”令狐
冲道:“好!”他想蓝凤凰使毒本事高明之极,没有人敢加伤
害,但还叮嘱一句:“旁人你也不怕,但若遇到我师父,他出
剑奇快,须得小心!”蓝凤凰见他说得恳切,昏黄灯火之下,
关心之意,见于颜色,不由得心中感动,道:“大哥,我自理
会得。”推门而出。
令狐冲带着盈盈,又到各处去查察一遍,连天琴峡岳不
群夫妇的居室也查到了,始终不见一人。令狐冲道:“这事当
真蹊跷,往日我们华山派师徒全体下山,这里也总留下看门
扫地之人,怎地此刻山上一人也无?”
最后来到岳灵珊的居室。那屋子便在天琴峡之侧,和岳
不群夫妇的住所相隔甚近。令狐冲来到门前,想起昔时常到
这里来接小师妹出外游玩,或同去打拳练剑,今日却再也无
可得见了,不禁热泪盈眶。他伸手推了推门,板门闩着,一
时犹豫不定。盈盈跃过墙头,拔下门闩,将门开了。
两人走进室内,点着桌上蜡烛,只见床上、桌上也都积
满了灰尘,房中四壁萧然,连女儿家梳装镜奁之物也无。令
狐冲心想:“小师妹与林师弟成婚后,自是另有新房,不再在
这里住,日常用物,都带过去了。”随手拉开抽屉,只见都是
些小竹笼、石弹子、布玩偶、小木马等等玩物,每一样物事,
不是令狐冲给她做的,便是当年两人一起玩过的,难为她尽
数整整齐齐的收在这里。令狐冲心头一痛,再也忍耐不住,泪
水扑簌簌的直掉下来。
盈盈悄没声的走到室外,慢慢带上了房门。
令狐冲在岳灵珊室中留恋良久,终于狠起心肠,吹灭烛
火,走出屋来。
盈盈道:“冲哥,这华山之上,有一处地方和你大有干系,
你带我去瞧瞧。”令狐冲道:“嗯,你说的是思过崖。好,咱
们去看看。”微微出神,说道:“却不知风太师叔是不是仍在
那边?”当下在前带路,径赴思过崖。这地方令狐冲走得熟了,
虽然路程不近,但两人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
上得崖来,令狐冲道:“我在这山洞……”忽听得铮铮两
响,洞中传出兵刃相交之声。两人都吃了一惊,快步奔近,跟
着听得有人大叫一声,显是受了伤。令狐冲拔出长剑,当先
抢过,只见原先封住的后洞洞口已然打开,透出火光。
令狐冲和盈盈纵身走进后洞,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但
见洞中点着数十根火把,少说也有二百来人,都在凝神观看
石壁上所刻剑招和武功家数。人人专心致志,竟无半点声息。
令狐冲和盈盈听得惨呼之时,料想进洞之后,眼前若非漆黑
一团,那么定是血肉横飞的惨烈搏斗,岂知洞内火把照映,如
同白昼,竟站满了人。后洞地势颇宽,虽站着二百余人,仍
不见挤迫,但这许多人鸦雀无声,有如僵毙了一般,陡然见
到这等诡异情景,不免大吃一惊。
盈盈身子微向右靠,右肩和令狐冲左肩相并。令狐冲转
过头来,只见她脸色雪白,眼中略有惧意,便伸出左手,轻
轻搂住她腰。只见这些人衣饰各别,一凝神间,便瞧出是嵩
山、泰山、衡山三派的门人弟子。其中有些是头发花白的中
年人,也有白须苍苍的老者,显然这三派中许多名宿前辈也
已在场,华山和恒山两派的门人却不见在内。
三派人士分别聚观,各不混杂,嵩山派人士在观看壁上
嵩山派的剑招,泰山与衡山两派均分别观看己派的剑招。令
狐冲登时想起,道上遇到那四名衡山弟子,说道得到讯息,赶
来华山,当真是莫大的运气,原来是得悉华山后洞石壁刻有
衡山派精妙剑招,得有机会观看。一凝神间,只见衡山派人
群中一人白发萧然,呆呆的望着石壁,正是莫大先生,令狐
冲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拜见。
忽听得嵩山派人群中有人厉声喝道:“你不是嵩山弟子,
干么来瞧这图形?”说话的是个身穿土黄衫子的老者,他向着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怒目而视,手中长剑斜指其胸。那中
年人笑道:“我几时瞧这图形了?”嵩山派那老者道:“你还想
赖?你是甚么门派的?你要偷学嵩山剑法,那也罢了,干么
细看那些破我嵩山剑法的招数?”他这么一呼喝,登时便有四
五名嵩山门人转过身来,围在那中年人四周,露刃相向。
那中年人道:“我于贵派剑法一窍不通,看了这些破法,
又有何用?”嵩山派那老者道:“你细看对付嵩山派剑法的招
数,便是不怀好意。”那中年人手按剑柄,说道:“五岳派掌
门岳先生盛情高谊,准许我们来观摩石壁上的剑法,可没限
定哪些招数准看,哪一些不准看。”嵩山派那老者道:“你想
不利我嵩山派,便容你不得。”那中年人道:“五派归一,此
刻只有五岳派,哪里更有嵩山派?若不是五派归一,岳先生
也不会容许阁下在华山石洞之中观看剑法。”此言一出,那老
者登时语塞。一名嵩山弟子伸手在那中年人肩后推去,喝道:
“你倒嘴利得很。”那中年人反手勾住他手腕甩出,那嵩山弟
子一个踉跄跌开。
便在此时,泰山派中忽然有人大声喝道:“你是谁?穿了
我泰山派的服饰,混在这里偷看泰山剑法。”只见一名身穿泰
山派服饰的少年急奔向外。洞门边闪出一人,喝道:“站住了,
甚么人在此捣乱?”那少年挺剑刺出,跟着疾冲而前。拦门者
左手伸出,抓他眼珠。那少年急退一步。拦门者右手如风,又
插向他眼珠,那少年长剑在外,难以招架,只得又退了一步。
拦门者右腿横扫,那少年纵起闪避,砰的一声,胸口已然中
掌,仰天摔倒,后面奔上两名泰山派弟子,将他擒住。
那时嵩山派中已有四名门人围住了那中年人,长剑霍霍
急攻。那中年人出手凌厉,但剑法不属五岳剑派,几名旁观
的嵩山弟子叫了起来:“这家伙不是五岳剑派的,是混进来的
奸细。”两起打斗一生,寂静的山洞之中立时大乱。
令狐冲心想:“我师父招呼这些人来此,未必有甚么善意。
我去告知莫师伯,请他率领门人退出。那些衡山派剑招,出
洞之后,让我告知他便了。”当即挨着石壁,在阴影中向莫大
先生走去。只走出数丈,忽听得轰隆隆一声大响,犹如山崩
地裂一般。
众人惊呼声中,令狐冲急忙转身,只见洞口泥沙纷落,他
顾不得去找莫大先生,急欲奔向盈盈,但众人乱走狂窜,刀
剑急舞,洞中尘土飞扬,瞧不见盈盈身在何处。他从人丛中
挤了过去,闪身避开几次横里砍来的刀剑,抢到洞口,不由
得叫一声苦,只见一块数万斤重的大石掉在洞口,已将洞门
牢牢堵死,仓皇一瞥之下,似乎并无出入的孔隙。
他大叫:“盈盈,盈盈!”似乎听得盈盈在远处答应了一
声,却好像是在山洞深处,但二百余人大叫大嚷,无法听清,
心想:“盈盈怎地反而到了里面?”一转念间,立时省悟:“是
了,大石掉下之时,盈盈站在洞口,她不肯自己逃命,只是
挂念着我。我冲向山洞口去找她,她却冲进洞来找我。”当下
转身又回进洞来。
洞中原有数十根火把,当大石掉下之时,众人一乱,有
的随手将火把丢开,有的失手落地,已然熄灭了大半,满洞
尘土,望出去惟见黄蒙蒙一片。只听众人骇声惊叫:“洞口给
堵死了!洞口给堵死了!”又有人怒叫:“是岳不群这奸贼的
阴谋!”另有人道:“正是,这奸贼骗咱们来看他妈的剑法
……”
数十人同时伸手去推那大石。但这大石便如一座小山相
似,虽然数十人一齐使力,却哪里推得动分毫?又有人叫道:
“快,快从地道中出去。”早有人想到此节,二十余人你推我
拥,挤在地道口边。那地道是当年魔教的大力神魔以巨斧所
开,只容一人进入,二十余人挤在一起,如何走得进去?这
一乱,火把又熄灭了十余根。
人群中两名大汉用力挤开旁人,冲向地道口,并肩而前。
地道口甚窄,两人砰的一撞,谁也无法进去。右首那人左手
挥处,左首大汉一声惨呼,胸口已为一柄匕首插入,右首的
大汉顺手将他推开,便钻入了地道。余人你推我挤,都想跟
入。
令狐冲不见盈盈,心下惶急,又想:“魔教十长老个个武
功奇高,却中了暗算,葬身于此。我和盈盈今日不知能否得
脱此难?这件事倘若真是我师父安排的,那可凶险得紧。”
眼见众人在地道口推拥撕打,惊怖焦躁之下,突然动了
杀机:“这些家伙碍手碍脚,须得将他们一个个都杀了,我和
盈盈方得从容脱身。”挺起长剑,便欲挥剑杀人,只见一个少
年蹲在地下,双手乱抓头发,全身发抖,脸如土色,显是害
怕之极,令狐冲顿生怜悯,寻思:“我和他是同遭暗算的难友,
该当同舟共济才是,怎可杀他泄愤?”长剑本已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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