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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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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衣服就在这家?”叶生秋扯开嗓门问。

龙邵文赶忙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对!就这家,你在门口盯着,我进去拿咱们的衣服,很快就出来,看见有人来,你就学几声狗叫,我听见就知道了。”

叶生秋点点头,“汪汪”两声,问,“这样行不?”

“非常像,听着跟真狗一样,记得有人来,你就这样叫。”

“行!”叶生秋说,“你快点啊!抓紧进去把咱们的衣服拿出来。”

龙邵文的衣服并不是在“宝昌源当号”典押的,但这家当铺的位置隐蔽,适合下手。龙邵文琢磨着,“生秋阿哥的脑子有点直,万一非要去典押衣服的那家铺子拿回衣服,还真拗不过他。”他暗暗笑了,“叶生秋还是比较好应付的,小东门附近的任一家当铺,都堆满了赌徒当下的衣服裤子,到时挑合适的随便拿几件就行了,里面黑乎乎的,说是拿错了,想来生秋阿哥也不会见怪。”他说:我进去了,记得有情况学狗叫……他从身上摸出吃饭的家伙,在叶生秋惊愕的表情注视下,打开当铺的门溜了进去……

龙邵文不大一会儿就抱了一摞衣服出来,还顺手牵羊地拿了一个长包裹。

“这么多啊!”叶生秋合不拢嘴了,惊喜着,“这衣服可够咱们俩个穿好久了。”他扑在衣服上翻找着,眉头又聚在一起,“衣服倒是不少,却连一双皮鞋都没有!”

“里面黑乎乎的,没太敢找!生秋阿哥你等我,你喜欢皮鞋,我再进去一趟”龙邵文拍着脑门想,“原来生秋阿哥喜欢穿皮鞋。”

叶生秋眼睛亮了,随后又眯成一条缝,盯着当铺的门,恶狠狠地说:阿文,你辛苦了,还是我进去拿吧!现在门开着,挡不住小爷我!

龙邵文一下慌了,“生秋阿哥的胆子好大,他这不是偷,他是要进去抢!”他拽着叶生秋,“生秋阿哥,你从前是‘粗窃’手吧!”他拉着叶生秋远离了当铺门口,“生秋阿哥,今夜差不多了,皮鞋改天再来拿!这衣服咱们一人就留一身,多了的也没地方放,剩下的明天再去当掉。有钱了,想买什么不行呢?”他抹了一把汗,其实刚才也挺悬的,当铺里面黑乎乎的,他直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睡着个看门的伙计,若不是他脚轻,差点就踩到那伙计了,只是这个伙计睡的太沉了,就算是弄出点动静他也听不到。

叶生秋眼睛弯着,鼻子抽着,“阿文,你可真有本事,门锁你是怎么弄开的?当铺里面没人看着?”龙邵文也抽着鼻子笑了笑,这种长条平板锁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比这高级很多的锁他也能打开,不过这些是没必要告诉叶生秋的。他说:生秋阿哥!赶紧回吧!

两个人回到住处,各自选了一身合适自己的衣服留下,叶生秋从偷来的衣服里又翻出两件崭新的丝绸长衫,嘀咕一句,“多好的衣服!当铺的朝奉都太黑心了啊!什么好东西去了,都只能称作破衣烂衫。”他说:这两件长衫送给顾先生吧!

龙邵文一把抢过,“偷来的衣服不能送人呢!万一被事主看到就糟了。你先藏起来,明天拿出去当了,丝绸长衫价格高。”

两个人收好衣服,靠在棉被上享受着喜悦,叶生秋盯着包袱,“里面是什么?”龙邵文说,“差点忘了它!”伸手拽过打开了,撕开左一层右一层的包布,露出了一副卷着的画轴。他把手一抖,画轴开了:画上的一个人在树下弹琴,旁边或坐或站着几个人看弹琴的。旁边还写了几行毛笔字,又乱七八糟地盖了一堆章,龙邵文笑了一声,“画的颜色一点都不鲜艳,灰秃秃的,字也太潦草了。”他虽然他也认识几个简单字,但写的如此潦草的毛笔字他却一个也不识。他盯着辨认了一会儿,把画递给叶生秋,“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叶生秋很严肃地接过画看了一会儿,学着顾先生鉴定瓷器的口气,“画倒是挺好看的,瞧这纸张也是个老东西,不过上面被人乱写乱画了就不值钱了。”

龙邵文失望了,伸出双手去撕,“赃物啊!老子要销毁赃证了。”叶生秋撇着嘴,“撕了吧!一张破画至于包裹的这么严?又不是金子。”龙邵文听着心动了,“是!一张破画儿至于包裹的这么严!”他把画轴卷起,说,“生秋阿哥,既然当铺老板把这幅画包裹的这么好,说不定也值上几块钱。等将来没钱的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他随手把画轴塞在被褥旁边,打了个哈乞,“生秋阿哥,睡吧!”

第二天,龙邵文远远地找了家当铺,把多余的衣服当掉,得了不到二十块钱,请叶生秋来到醉白园,花了二十几个铜元吃了鳝糊面和炒肉丝。又领着叶生秋来到市集,花了两块洋钿,一人买了一双皮鞋穿了,叶生秋试着鞋,“阿文!皮鞋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才穿的,现在咱们也穿上了,高兴啊!”龙邵文笑了,只把皮鞋穿上,在雨后的烂泥地上走来走去,说,“跟衣服有点不配呢!这样就好了。”叶生秋摇着头,“败家啊!糟蹋东西呢!”他把皮鞋包起来,又换上他的旧布鞋,笑着说:一直想拥有一双皮鞋,终于得偿所愿了……他的皮鞋只穿了两次,就再舍不得穿,几个月后,拿出来再试的时候,却发现鞋小了,怎么也穿不进去,他为此懊恼了好久……

买完鞋,龙邵文捏了五块鹰洋递给叶生秋,“生秋阿哥,这些给你,我拿剩下的十几块去翻本,如果赢了,再多给你分点。”

“啊!昨天晚上不过学了几声狗叫,就比‘老柜台’一个月都挣的多了,他站一个月的柜台,张老板才不过给他四块。”叶生秋憋红着脸,“不要!不要,你都给我买新皮鞋了。”

龙邵文笑着拉过他的手,把塞给他,叶生秋看着鹰洋,兀自不相信是真的,他把鹰洋在手中把玩着,喃喃着,“发财了,发财了!”

有了底钱的龙邵文精神抖擞了,去小东门豪赌一场是一定的,有这十几块鹰洋的家当,在赌摊上赌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他挺着胸,十几块洋钿在手中掂的“铛铛”响,只想,“干脆到赌棚试试手气,推几把牌九。不管是输是赢,要赌就赌得轰轰烈烈一点。”

第八章 盗当铺(下)

钱财来得容易就没有了心疼的感觉,龙邵文分开拥挤的人群押上了钱,牌九是掀牌两瞪眼,立马见输赢的赌法,如果不作弊的话,庄闲两家胜败的几率差不多,这种赌法输赢比较快。龙邵文今天的手气非常不错,只几个来回,手中的洋钿翻了个翻就回来了。这是龙邵文参与赌博以来从未有过的战绩,他不禁欣喜若狂。拿着手里的二十多块鹰洋,多少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

为了保住胜利的果实,再下注时龙邵文就比较小心,只是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押在闲家上,看好的时候也下几十个铜子,就这样玩儿到天黑,龙邵文收获颇丰。

赌档收摊,龙邵文恋恋不舍地离开小东门回到鸿源茂,叶生秋早就望眼欲穿了,“阿文,你可算回来了,我白天出去又看了几家当铺,咱们晚上去搞!老办法,我在门口学狗叫,你进去拿衣服。”

龙邵文先是一怔,“生秋阿哥偷上瘾了!连盘子都踩过了。”他略微有些吃惊地看着叶生秋,犹豫了一下,“生秋阿哥,这事不能天天干,手头紧的时候干上一票还行,如果天天干,早晚有失风的时候,那样就惨了。”

叶生秋见龙邵文不同意,虽有些失望,却不放弃努力,继续怂恿着龙邵文,“阿文,我白天选中的几家当铺,都是位置偏僻,地处背静的弄堂,我进去看过了,里面的衣服堆了不老少,特别容易下手,去吧!”他见龙邵文不说话,又说,“要不你打开门,在外面学狗叫,我进去抱衣服?”

龙邵文琢磨,“看来今晚不给他找点事情干,他总惦记着要去偷人衣服!”他笑了笑,眼睛眯着,舔了下嘴角,“生秋阿哥,今晚咱们不搞当铺,我带你找个好去处玩玩儿。”

“什么好去处?”叶生秋瞧着龙邵文那暧昧的眼神,似乎是感觉到了点什么!

“嘿嘿!咱们去逛窑子。”龙邵文从兜里掏出一打鹰洋,在手中掂的铛铛响。

叶生秋看着龙邵文手中发亮的鹰洋,“啊!”地惊呼一声,“阿文你发财了?太好了!窑子我早就想去了,就是兜里没钱。哈哈!现在好了,赶紧走啊!”

“生秋阿哥,你出去玩儿过没?哪家的院子够档次?”龙邵文笑嘻嘻地看着叶生秋。

叶生秋摇摇头,咽着口水,“小东门外的青莲阁怎么样?青莲阁独门独户,院中披红挂彩,还有一个大天井,档次够高。我听张大老板说她家的娘们一个个骚的厉害,很有些耍头。”

龙邵文哈哈大笑,“好!就听你的。”

小东门外是租界和华界交割的三不管地带。到处肮脏、破败,污水横流,往来的多是一些车夫、苦力、小流氓、小混混、小瘪三、小伙计之类的下等人,所以什么都便宜。而与之一望相隔的租界就气派的多,那面路宽,房子好,来往的、居住的也都是商界名流或银行家等,东西自然也贵,和华界完全是两个世界。只可惜洋人在路那边架起铁网、陈设军炮,又有肚大腿细,鸠形鹄面、皮焦齿黑的安南巡捕站岗,凡中国人进出,每次都要遭到盘问搜身,很是麻烦……

龙邵文虽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在租界过体面的生活,可这个梦想在脑中也仅是一纵即逝,那样的生活太遥不可及,他想:能在华界生活的象鸿源茂大老板一样就不错了,只要有衣服穿,有妓女睡,有烟土吃,也差不多就是上等人的生活了。

小东门的夜晚比白天还热闹,十六铺横马路两侧,那青砖灰瓦的小平房里,烟馆、妓院、赌台,家家都灯火通明的。在此拉客的妓女,个个都练有一双火眼晶晶,能很快从人潮中分辨出哪一个是上门的嫖客,哪一个是正经的路人。龙邵文和叶生秋在此一出现,就像是鸡窝里飞来了凤凰,马上惹得众老妓群相争逐。众多坐在单间门面房门口等客的妓女,在瞬时就一拥而上,像是久未饱饮人血的蚊子,只拼了命地把二人向身后狭小的房间里拽……

“我们是过路的……”龙邵文招架着,解释着,“诸位阿姐行行好吧!你看我们像是兜里有银子的样子嘛,烦劳,让让,让让……叶生秋则把头向前一杵,胳膊向后一架,仿若斗鸡般将眼睛瞪起,“都给小爷滚开,惹得小爷火起,可要动手打人了!”趁众老妓受惊吓的瞬间,二人使出吃奶地劲儿,才挣脱了这些妓女的包围圈。

叶生秋“呸!”地啐了一口,“我叶生秋再没钱,也不上这些土娼的床。两年前宝顺水果店的学徒刘阿二就是在这里染上的杨梅大疮,回去没钱治病,被他们老板给赶走了。后来他跟我说,这些土娼不但脏,肚皮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肥油,用手一拽三尺长,就像黄浦滩边法国贵妇手中牵的沙皮犬,你说恶心不?”

龙邵文也“呸!”了一口,“没钱的穷汉才玩儿沙皮犬,咱兜里有钱,哼!要玩儿就玩高档货。”他豪气来了,拍着兜里的二十多块银洋,又颇为底气不足地问,“生秋阿哥,咱们这些钱,够玩儿‘苏帮’窑姐了吧!”

叶生秋很在行地摇着头,“阿文啊!苏帮窑姐现在很吃的开!我听张大老板他们在打牌的时候说,现在正经的苏州、无锡窑姐难得啊!他们大都上了租界的‘长三堂子’充当倌人、阿姐了,早都不像野鸡那样轻易地陪人睡觉了!就算是差一点的常熟女,也都在‘长三’充作了姨娘,没面子的寻常人也是碰不得的。照我看,咱们就在‘扬帮’中挑两个上乘窑姐儿玩儿吧,听说姿色也不差于苏帮呢!”

混在小东门日久,龙邵文在耍钱时也经常听赌客谈起妓女的好坏,虽没亲身体验过,但听得多了,也知道上海妓女大体分为“苏帮”、“扬帮”,苏帮妓女多数都是从苏州、无锡、常熟交界接壤的四乡而来,扬帮妓女则来自镇江、扬州四乡。苏帮妓女为自抬身价,很少进入野鸡行当;而扬帮妓女什么都干,混的好的,则进了“青莲阁”之类的娼门,差点的就去当了野鸡或做“马路天使”拉客。其他也有粤闽等地妓女,但属少数。她们充当妓女的原因,多数是因家中贫困而被父母标价出售,专业“开条子”的人口贩子就将他们买来或拐来,转卖给妓院。还有就是那些意志薄弱的少女,受同乡妓院老鸨的诱惑而堕落平康。

“扬帮窑姐说话声音难听,在床上叫起来,就像是黑乌鸦一样惹人厌烦呐!”龙邵文装作不止一次地嫖过‘扬帮’妓女,他摇着头……

“睡她们的时候把她们的嘴给堵上,就听不到乌鸦般的聒噪了。”叶生秋十分认真地说。

第九章 青莲阁(上)

“青莲阁”的名声虽然响亮,却也是个野鸡店,里面的“姑娘”多数都是没什么身价的过气妓女,为了生活,在此组合搭档操皮肉生意。虽说同样操的是野鸡行当,但此野鸡非彼野鸡,档次还是比混在单间门面房的土娼高了不少。这里的妓女一提起土娼,脸上就会露出不屑,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货。仿若她们干的就是什么高尚职业,而野鸡则下贱的提起来都怕脏了嘴……

“青莲阁”门口那两盏彻夜通明的红灯笼,像两只血红的眼睛,在暗夜中格外刺眼,叶生秋望着灯笼,轻轻地捅着龙邵文,“到了。”龙邵文“嗯!”一声,挺直身子,装作很轻车熟路的样子,拉着直往他身后躲的叶生秋朝里走,叶生秋突然脸红了,红的就像是被秋霜打了的柿子,红中还透着一丝因不安而带来的焦黄。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龙邵文身后,时而瞪大眼睛,四下张望着。

来妓院买春快活是龙邵文长期以来的心愿,如今虽得偿所愿,但内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看着雕花窗格子上糊着的让人浮想翩翩的粉红色苔纸,他兴奋中还露出一丝怯,手也有些微微发抖,不知兜里的二十多块钱能不能应付下来这里的场面……”待客的姨娘出来了,见是两个“半生瓜”,心中窃喜却冷着脸,装作一副高贵的样子,“叫姑娘么?先打茶围吧!再摆桌花酒请姑娘们吃吧!”

“档次高的让人生疑……”叶生秋低声说,“你听说过青莲阁有打茶围、吃花酒的规矩么?难道不是来了就睡,睡完了提裤子就走?”

龙邵文点点头,心下突然惶恐了,手心渗出汗了,“妈的,不懂规矩丢脸呀!”他强自镇定下来,看着姨娘微微一笑,“很久没登门了,有些生疏,妈妈再介绍一下规矩吧!”

姨娘冷笑着,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打茶围小洋三角,吃花酒小洋五角,乾铺费一块,姑娘的赏钱另算。”

“便宜!要知道这么便宜,老子早就来了,何必等到今天。”龙邵文笑了,心宽了,暗骂,“奶奶的,老子还以为这里住着的都是玉皇大帝的干女儿,寻常人睡不起呢!”他不露声色,“嗯!还是老价格,看来妈妈不欺生!”

“诚信第一!我们做的可都是回头生意。”姨娘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有瘟生肯花冤枉钱打茶围、吃花酒,还装作是熟门熟路的样子,难道不该笑吗?她问:两位少爷有熟悉的姑娘么?

“少爷?”叶生秋看着自己脚下的新皮鞋得意了,“这就代表身份!就算借完乾铺没钱会钞,把鞋脱下来抵给姑娘也够了。”他突又心疼起来,“这双鞋小爷是的第一次……”他这里无端矛盾着,龙邵文却皱着眉,“相熟的姑娘没有,妈妈给介绍吧!一回生二回熟嘛!”

“跟我来吧!”姨娘抬起手,“请吧!二位少爷!”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看着自己抬着的手,像是在看一把刀,一把宰客的刀,今夜这把刀注定不会抡空,两位“少爷”难逃厄运……

花酒摆好了,翠莲与翠萍来作陪了。她们姿色倒是不恶,也风骚撩人,美中不足的就是年龄有点偏大,大到能做龙邵文与叶生秋的妈妈了,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总睡男人的腥涩味儿,味道很重,像锥子一样从浓浓地香粉味儿里刺出……姨娘说:大有大的好!懂得心疼男人,小女人只知道索求,不可靠呢……叶生秋只顾显摆着自己的新皮鞋,只要有人欣赏,大一点倒无所谓……龙邵文不满了,他皱着眉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睡个妓女比吃顿饭还便宜,老子兜里有钱,凭什么给自己找个娘啊……他说:姨娘,换换吧!至少要换两个同我们年岁相当的吧……姨娘的脸又冷了,“怎么!要换头牌小红宝么?”龙邵文不敢说话了……小红宝在嫖客中的名气很大,她是从“长三堂子”里被“青莲阁”挖过来的红妓,青莲阁的头牌!她出面接待的都是小东门附近的名流,什么昌盛元水果店的李老板,福祥杂货店的王老板,或者是鸿源茂瓷器店的大老板张通祥。象龙邵文这样的小瘪三、小伙计,无论兜里有没有钱,小红宝是不肯屈就的。虽然姐儿爱钞,但也不能自贬身价啊!若是来个人就可以点小红宝出台,那她小红宝的身价早晚要掉,那些有头面的人物又怎可能与车夫、苦力等共同享用她!为了长远的利益,她必须有所拿捏,在“青莲阁”,是她选客人,而不是客人选她……

翠莲眼中泛着红血丝,依偎着龙邵文,却对叶生秋抛着媚眼,“切!”了一声,“小红宝是长三堂子‘荟芳楼’的过气货,不过是会像戏子一样说白,要论真刀实枪,她的功夫比我们可差的远呢!”

翠萍拍着手,“对!对!说白有什么难,想听说白,上戏园子呀!跑这里来干什么?男人找女人不是买春么?”她的眼睛周围透着黑青,媚眼一抛,带起一片褶皱,仿若春风吹过湖水泛起的涟漪。

“对啊!”翠莲又附和着翠萍,戏耍着龙邵文他们两个“半生瓜”,“男人都说长三堂子好,是!是好,打个茶围最少就得三块,再想玩儿些别的,那花费可就多了,是这里的数倍都不止。能去那里玩儿的起的人,又怎会瞧得上小红宝呢!”

龙邵文心底释然了,“这两个婊子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虽说一文价钱一文货,可银子也不能白花!”他笑着去搂翠莲调戏,还劝着叶生秋说,“生秋阿哥,放开点,既然来玩儿了,就玩儿的豪爽点啊!”

叶生秋点点头,眼皮却依旧耷拉着,还在看自己的新皮鞋……翠萍“哎呦呦!”地说,“没碰过女人么!害羞呀!”她笑着夹了菜,送到叶生秋嘴边,见叶生秋张嘴吃了,又倒酒给叶生秋喝,叶生秋也喝了,眼睛却还在看着自己的新皮鞋。翠萍急了,抱着叶生秋又搂又啃的,劣质的胭脂蹭了他一脸的红,叶生秋只忍受着,双手却依旧规矩着……

龙邵文在翠莲的鼓励下,逐渐放开了手脚。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了,两只手东一把、西一把地摸在翠莲的奶子上。翠莲马上就不耐烦了,姨娘嘱托过她,“尽快办事儿收钱,两清后再接着做下一单买卖。”可眼前的客人似乎耐心的很,总在外围游走,就是不入主题。她急了,跺脚喊,“侬怎么拎不清啊!”龙邵文怔了,“奶奶的,多么强悍的窑姐儿啊!居然如此对待客人……”只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他实在是没经验……

对叶生秋又啃又搂的翠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翠莲说,“我这里结束了呀!”翠莲“啊!”地回头看,叶生秋仿若老僧入定般地低着头,裆下殷出一片湿痕……翠莲见状急了,只把龙邵文拉到床上,掀下帷帐,强行脱掉他的裤子,口中数着数,“五四三二一!”数完后她也笑了,下床掐着腰,“我也结束了呀!”龙邵文沮丧了,“老子的第一次啊!”他抬头去看叶生秋,想得到一丝慰藉,叶生秋低头看着鞋,一滴眼泪掉在了鞋上,又从鞋上滑到了地上……

龙邵文苦笑着想:生秋阿哥其实比我幸运,没有把第一次交到老妓手上。”

翠萍与翠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起身离开了。她们连扭动着的腰肢都带着笑,“青莲阁是论次数算钱的,钱到手了啊!”

青莲阁欺生,打茶围、喝花酒、借乾铺、外加赏钱,一共要了龙邵文八块光洋,姨娘笑着赞:真是大手笔的瘟生,还是你们两个经验足,有办法,就算小红宝赚八块,怕也不止陪客人一个晚上呢……她看看自己的手,想:真是一把快刀……她安顿翠萍与翠莲休息一会儿,好再接再厉,她要去催两个瘟生结账了……

第十章 青莲阁(下)

龙邵文已经沮丧着准备掏银子离开了,青莲阁的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院子里的姑娘们,来这里找乐子的爷们,都听好了……”

龙邵文大惊,“来强盗了!”他把钱收了,“一会儿再说吧!”他捅破窗户上的苔纸,眯着一只眼睛向院子里看……不大的天井中站满了手持火把的壮汉,领头的一个壮汉又高又大,手里拿着钢刀,穿着对襟的短衫,露着胸,光着头。火光下,光头上一棱棱的刀疤清晰可见。此刻他正撕开嗓子喊着,“奶奶的,你们都乖乖地待在房里不要动吧!冤有头、债有主,爷们儿今天到这里是找一个叫任江峰的王八蛋,与旁人无关,不想受牵连的趁早关好你们的门,免得受了惊吓。”

叶生秋爬到龙邵文身边,“怎么办?啊文,他不让咱们动,咱们今天是走不了!”

龙邵文腿抖着,心慌着,“别怕!满头刀疤的光头汉子不是说了嘛!他是来找什么任江峰,跟与别人无关。”叶生秋点点头,爬到床上蒙了被子,掀开一条缝,“刚才没过瘾啊!觉得憋屈啊!”龙邵文颇有同感地啐了一口,“生秋阿哥!咱们被那两个婊子耍了,改天再来报仇吧!”

“任江峰,你敢打我威信社的兄弟,就不敢出来跟爷见上一面?你奶奶的孬种,爷看你就是个只会藏在婊子裤裆里的狗熊。哈哈!袍哥怎会出你这样的胆小鬼。”光头汉子手中的钢刀一闪闪的,他呲着嘴狂笑着,显得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隔壁屋子里传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徐德武,瞧你那满头的刀疤,就知道你是个挨打的脑袋。你搅了老子的性致还辱骂我袍哥,是不是活腻了?”

叶生秋又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阿文!这个光头刀疤汉子就是德爷!邻屋的这个人可惹了大麻烦,搞不好,他要横着出去了……”龙邵文的眼睛从门缝里盯着徐德武,“大名鼎鼎的德爷,天天听人提起他,原来长的竟是这般丑陋摸样。”他压低声音说,“隔壁这人敢骂德爷,也很了不起。”

“触你娘!原来你就会躲在婊子的裆下发威……”徐德武怪叫了一声,擎着钢刀冲了过来……龙邵文害怕了,隔着门缝祷告:任江峰在隔壁呢!你可不要找错了啊……他“嗖”地窜到床上,和叶生秋一起蒙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隔壁房间的门被踹开了,“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龙邵文的心踏实了……

打斗声没持续多久就停歇了。龙邵文从被子里爬出来,拉了拉叶生秋,“好像没动静了,快走!”叶生秋跳下来,“青莲阁吓坏了客人,嫖资不用付了吧!”龙邵文想:生秋阿哥心细啊!居然没忘了嫖资……他说:付了吧!下次再来找两个婊子复仇,不然不好见面……他才把钱放在桌上,隔壁就传来嘿嘿地几声干笑,“徐德武,念在青洪两门的渊源,老子今天不杀你,先留着你的狗命,不过老子要问你一句话,到底是你青帮‘威信社’的兄弟强,还是我洪门‘白极公’的兄弟横。”

“任江峰,你杀了我吧!我威信社不出孬种。”

“杀你?嘿嘿……”任江峰冷笑数声……龙邵文只听得一声惨叫,跟着任江峰说:再给你光头上留点纪念,带上你的人滚吧!……

徐德武人倒气势在,狠狠说:爷可不领你的情!你要是识相,就连夜滚出十六铺,不然爷跟你没完。

“哼!”任江峰一句话也不说。龙邵文听到了隔壁屋中传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知道,肯定是徐德武带人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龙邵文听到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拉起叶生秋蹑手蹑脚地跑出了青莲阁……叶生秋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刚才可吓死我了。”

“还好吧!我从前在外面混的时候,像这样打架的场景见多了,也没怎么害怕。”龙邵文定了定神,故作镇静。又见叶生秋正偏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他说:生秋阿哥!怎么还不走!

叶生秋皱着眉,探着头,“好像有声音啊!”

“小兄弟,小兄弟……”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着。叶生秋和龙邵文循声一看,青莲阁门旁半蹲半靠着一个人,借着灯笼的光,可见到他身上血糊糊的。“妈呀!!”叶生秋撒腿就跑,龙邵文下意识地也跟着跑,跑出十几步,他先停了下来,喊着叶生秋商量,“刚才那个人好像就是任江峰,咱们回去帮帮他……”叶生秋担心着,“帮他?万一碰上德爷的人怎么办?”

“这么晚了,没人看见,走吧!”龙邵文拽着叶生秋。叶生秋摇着头,“阿文你心好……”两人壮着胆子来到任江峰身边。任江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任江峰回到了鸿源茂,带进了自己的屋中。刚一进门,任江峰就昏迷了过去……叶生秋两眼的瞳孔一下就变大了,嘶声说:他后背上有个血窟窿!血流不止啊……龙邵文搓着手,“这样下去他就死了,不行,必须喊醒他,现在不能睡……”他扑上去摇着任江峰……叶生秋冷静下来了,拧了下眉,拽起龙邵文说:阿文,快,趁天黑,把他抬出去扔了,死在咱们屋里可是要摊官司的。

龙邵文似乎没听见,上去掐任江峰的人中,低声惊呼:生秋阿哥!他好像醒了啊……任江峰虚弱地睁开眼睛,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纸包递给龙邵文,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龙邵文打开纸包,见是一些黑色粉末。任江峰颤巍巍说:倒上,点火……龙邵文把粉末倒在任江峰肩背处的伤口上,叶生秋递来洋火,龙邵文手抖着说:这些黑粉末像是火药,点着了不会烫坏他把……任江峰憋足劲说:用火……点……龙邵文划着火柴,看了眼任江峰,任江峰笑了,用力点点头。龙邵文背过脸,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快烧完了!”叶生秋抢过洋火,扔在任江峰那倒满火药的伤口上。“哧啦”一声后,满屋充斥着硫磺的味道,再看任江峰时,他满脸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又昏迷了过去……龙邵文瞅瞅叶生秋,发现叶生秋也正在看他,二人无不骇然。叶生秋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连哼都不哼一声,骨头硬啊!”

天微亮的时候,任江峰醒了,挣扎着给龙邵文写了个方子,要龙邵文去帮他抓药。天亮后,龙邵文照方抓回,煎好了给他喂下去。几幅药过后,他就大见好转。又过几天,任江峰说他已经不妨碍行动了,他说,“小兄弟,我就要走了,大恩不言谢,这黄浦滩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到时候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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