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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番外 作者:白焰(17k超高人气vip2014-10-10完结)-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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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笙有些恍惚,低于近似呢喃:“师兄吗?是他发现我不是碧箫的?”
“不是墨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你。”紧抱着被撕坏的软枕,言离忧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迟缓,“碧笙,你和碧箫是孪生姐妹,倘若你刻意去模仿她,没有几个人能够分辨出谁真谁假。不过你忘了,这世上还有个人一直看着她,等着她,关心着她,唯有那个人,永远不会弄错你和碧箫。”
这样的人,世上的确有那么一个,且只有他一个。
“姐夫吗?”碧笙哑然失笑,踉跄倒退两步。
沐酒歌上前几步,将言离忧护在身后方寸之地,看向犯错的小师妹时,目光里仍充满柔和:“碧笙,不管你有多恨言姑娘,这份不成熟的恨意总有解开的一天,现在你必须放手,不能一错再错。听话,小丫头,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没有人会责怪你。”
“为什么不责怪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没错吗?”敛起仓皇神情,碧笙恨恨目光袭向言离忧,咬着牙一字一句,“如果不是她,师兄会爱护我一辈子;如果不是她,姐姐怎么会出事?到这种时候没有人责怪她却装好心说什么不会怪我……沐师兄,你们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吗?!”
“那你怎么不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谁屡屡刁难使坏,是谁把九儿送给敌人,又是谁害得大丫头掉下山崖?碧笙,该睁开眼睛看个清楚了,造成这些悲剧的人不是言姑娘,而是你!”
沐酒歌总是温和笑着,像是温暖的哥哥一样给予每个师弟师妹关心呵护,这般激动生气,在碧笙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视线越过沐酒歌移向呆呆坐着的言离忧,碧笙露出凄冷笑容。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我已经做了,而且也不觉得后悔,如果上苍给我第二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姐夫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他不能说也不能看,又是怎么告诉师兄我不是姐姐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想要了解他的一切。”言离忧轻轻开口,“大哥发觉你与碧箫的差别后,写过一封简短却极其艰难的信,托肖伯寄给墨情。那封信上没有说太多,但我猜想,一定是因为你的言行表情与碧箫有细微不同才会被大哥发觉。正因如此,大哥才会经常去看被众人当成你的碧箫,从中寻找蛛丝马迹试图解开疑惑。”
记不得从那天起,温墨鸿不再窝于卧房中,而是频频出现在碧箫沉睡的房间,就那样看着她,用僵硬的手臂、手掌碰触她。
碧笙不知道温墨鸿的举动代表什么,为了遮掩,她告诉其他人说,那是温墨鸿在帮她照顾妹妹,是心疼她、体贴她的表现。而事实上,碧笙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有办法阻止——若是阻止,也许会更让温墨鸿怀疑吧?
可惜的是,不管她怎么遮掩,一言一行,一个动作一声轻叹,终究不可能与碧箫完全相同,真相终归是暴露了。
“隐藏这么久,你的目的就是想伤害言姑娘吧?”
对于碧笙的真正目的,沐酒歌还是没忍心说得太直白,仅以“伤害”二字代之,眉宇间的无可奈何却掩饰不住。
“从一开始你就为最终目的做打算,几次设计让府中人们都以为想要伤害言姑娘的是某个外人,而实际上那都是你一个人演的戏。这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你多次说听见有人潜入,而大公子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以及一个外人为什么如此了解王府,且所有东西都从王府内取得的疑问;仔细想想,每次出事前你都有一段时间独处,并且出事时不在大家视线中。”
默契地,言离忧与恰好回头的沐酒歌对视一眼。
视线掠过碧笙手腕,言离忧的语气近乎叹息:“墨情曾告诉我,碧箫为劝大哥曾经割腕,所以手腕有一道伤疤;当我看到你的手腕也有伤疤时自然而言地相信了你的话,根本没有考虑那时落下山崖你就已经打定主意与碧箫互换身份这种事。沐大侠返回途中去信询问过王员外,得知那药农救起你和碧箫时并没注意你们的衣着细微差别,不排除在回王员外宅邸前被你调换的可能。我不知道你有多恨我,但是能做到这种地步,你真的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不折手段了。”
“是,没错,当我在药农那里得知姐姐也许永远不会醒来时就打定主意,要作为姐姐活下去,然后伺机向你报仇。”
碧笙伸出手挽起衣袖,晚上伤疤赫然刺目。
“为了能更像姐姐,我不惜给自己也添一道伤疤,可惜的是,姐姐手腕上那道疤无法消除,所以我才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以免被你们发现。这些痛,这些被逼无奈我都记在心里,每疼一次我都会告诉自己,这都是以为你,都是因为你言离忧的出现!”
房间陷入死寂,许久无声。
“到最后,你得到了什么?”叹息过后,是沐酒歌怅然呢喃。
喜欢的人,珍惜的亲人,地位,名声……如今都有的除了怨恨与痛苦,还有什么?
也许这一生走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恨。
一切已经来不及改变,碧笙能够给自己的仅余平静,那种看透一切、放下一切的坦然,或者说,绝望。
“为什么不早些揭穿我?这么久以来都在看我的笑话吗?是不是在你们眼里,看我每天自以为是扮演着姐姐却自以为天衣无缝很有趣?是啊……我永远都是个笑料,根本不值得谁珍惜……”
仓皇哑笑,碧笙背靠着墙壁,一点点滑坐在地。
言离忧微微叹息。
“沐大侠也好,墨情也好,谁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你以为这些天我是在拿你取乐?你错了,我只不过是在寻找证据,为了证明你是碧笙而非碧箫绞尽脑汁。碧笙,我多希望你只是一时冲动犯错,那样我还可以说服自己原谅你,可现在……”
“现在怎么?”碧笙怅然出神,嘴角的笑暗藏嘲讽。
抓住软枕的手指轻动,言离忧心里涌出一丝恼火,却被更深邃的悲哀压下。
“当你被仇恨蒙住双眼,甚至不惜做出对不起碧箫的举动时,你已经无可救药。”
那句话仿佛魔咒,一霎令得碧笙面如纸色。
被大雪笼罩的定远王府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是浮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还有一些进行得悄无声息,譬如只有言离忧与沐酒歌才知道的事情。
而这些所刻画的事实,让人太过心寒。
“还记得我从房里找来那本书么?其实那是一本空白的书,给你看那几行记述,不过是我编纂的而已。”
深吸口气,几经犹豫后言离忧还是决定把最残忍的真相彻底摊开。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唤醒碧箫的奇药,我带回来那两包药也和她的病情无关。那两包药一包是葵香粉,一包是天兴散,都是制作胭脂的材料,单独涂抹在皮肤上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这两种药材药性相冲,若是同时涂抹会引发过敏症状,导致皮肤生出许多红色斑点。”
话题从说不清的恩怨纠缠突然变成药理,寻常人听了定然一头雾水,但在碧笙耳中,这是足以证明她最卑劣罪行的铁证。
言离忧交待过,务必要两种药一起使用,否则用再多也没有效果。
所以,碧笙可以少用了其中一种。
于是理所当然地,碧箫的皮肤不会出现任何症状,两种药综合在一起的效力,永远不会再碧箫身上显现。
“我给了你这么多天时间证明自己还有一丝良心,可惜直到今日碧箫仍没有任何该有反应——为了不让碧箫醒来破坏你的计划,你只用了一种药,对么?”静静看着碧笙惨然笑容,言离忧心头冰冷,“碧笙,碧箫是你的姐姐,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可你呢?为了向我复仇,你居然放弃可能让碧箫醒来的机会!你还坚持说你没错吗?!”
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质问令人心悸,碧笙缩起身子,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不想去看,不想去听,不想面对已经没有退路的现实,不想看到已经被仇恨吞噬失去心的自己。
选择报复,放弃让姐姐醒来的机会,那一刻,她已不能再作为一个人活着。
第331章 陨落之华
夜雪未霁,石板小路被浅雪覆盖,一不留神很容易滑倒。
已是夜深人静,本不该有什么人在外面行走,但这天例外,就连基本不出门的定远王府大公子温墨鸿也按耐不住性子,一个人吃力地转动轮椅,在地面留下一寸一寸前进痕迹。
房门是开着的。
左手边传来股股热浪,应当是燃着火盆。
火盆的热量足以让屋子暖暖和和,可是这会儿并不觉得怎么热,还能清楚听到外面冷风飕飕,大概窗子没有关。
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中,温墨鸿已然习惯如此细心推测。
卧房门没有关,已经磨破皮的手掌僵硬地转动轮椅,艰难地挪进没有任何门槛的房内。
喉咙很疼,干涩,有种撕裂的痛感,如同过去许多年里那种难熬的感觉一样。即便如此,温墨鸿还是努力地发出嘶哑、不成调的怪异声响,许久才能凑成一个单调字音。
“……笙……”
沐酒歌和言离忧错开视线,都低着头不愿去看已经被苦难折磨多年的人;碧笙则被那一声有些可笑的奇怪话音震惊,浑身一抖,缓缓抬头。
很多年前,温墨鸿就已成为废人,可他的心却比任何人都清明。
大片大片泪水在脸颊上化开,碧笙哽咽着看向温墨鸿,一声声啜泣满怀愧疚。
“姐夫……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姐姐……”
近二十载姐妹情深,如今双双落得悲惨境地,那些恩怨也好,爱恨也罢,一句对不起又岂能消弭?
抱着膝盖,碧笙越哭越难受,越难受,便越想哭个痛快。
她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着她、护着她,给她最好的,给她想要的,以至于她天真认为,任何她喜欢的东西都该属于自己,包括总是冷着脸呵斥她却会在夜里细心为她关好门窗、掖好被子的师兄。
其实那一年她借口躲避夜皓川求婚,强迫温墨情立下婚约时就知道,师兄心里并没有她。
却如她习惯那般,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沐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师兄在安州天天与赫连茗湮出双入对时我就说过,谁都不许和我抢师兄。”碧笙幽幽低诉,似笑非笑的表情几许迷离恍惚,“你们都知道我喜欢师兄,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帮我呢?为什么总会有人出现在我和师兄之间,把师兄抢走?”
“碧笙,没有人与你抢过,墨情本就不属于你,他只把你当做师妹——”
沐酒歌话未说完,便被碧笙几声苦笑打断。
“那又如何?我真的很喜欢师兄啊……可是好奇怪,她一出现后,你们都不再疼我了……沐师兄,你看,现在你们都要逼我,想要把我逼到死,却没有人怪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因为她比我漂亮?比我可怜?还是比我会勾引人?明明我才是一直陪着你们的人……”
沐酒歌还想说些什么,言离忧摇摇头无声阻止。
如今的碧笙,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只沉浸在自己痛苦的世界里了吧?
爱使人盲目,恨使人疯狂,盲目又疯狂的人,他们的眼睛看不到现实,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碧笙才会如此憎恨夺走温墨情痴痴眷恋的她。
又一场真相大白,带来的却不是轻松自由,而是更加深沉的苦痛与悲哀,以至于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呆呆站着,眼看碧笙蜷缩成一团呜呜哭泣。
言离忧猜到碧笙瞒天过海、对调身份很可能是为了向她复仇,因此特地布下这一局迷雾,在确定游走在定远王府这个人是碧笙而非碧箫后,与沐酒歌一起安排下这一夜的陷阱。
这次陷入沉睡只是假象,为的就是给碧笙制造一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掉她又不会招致怀疑的机会,而当碧笙出手那一刻,任何掩饰辩解都将苍白无力。
却不知为什么,走到这一步,言离忧竟没有半点解脱愉快之感。
窗外一声鸡鸣打破沉默。
沐酒歌长出口气,忽地朝言离忧深深鞠躬:“言姑娘,碧笙犯下许多过错,皆因她年幼无知、心性不正而起,亦是我君子楼教导不力之过。按江湖规矩,碧笙应当交给言姑娘处置,打也罢、杀也罢,君子楼无权过问;但她终归是我师妹,这么多年相处感情深厚,但求言姑娘能看在我沐酒歌这张薄面上,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早就给了许多次,再给下去有意义吗?只要碧笙仍然抱怀对她的憎恨,惹是生非总难杜绝。
言离忧百感交集,看着名动中州的一代豪侠向籍籍无名的自己躬身求情,怎么也不忍拒绝。
“君子楼是她们姐妹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纵是被逐出师门,这份感情永远割不断。”叹口气,言离忧轻轻扶起沐酒歌,“倘若换成别人,我定然不会轻易饶恕,毕竟由此引发的结果太过沉重。然而碧笙是碧箫的妹妹,是墨情自幼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妹,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不可能太过为难,至于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君子楼好了。”
沐酒歌并不意外言离忧的决定,感激笑容一闪而过,立刻板起脸回身望向碧笙:“碧笙,言姑娘宽宏大量放你一条生路,但你必须为自己之前所作所为负责。明日一早你就随我回君子楼,该如何弥补你的罪责,师父自会给出答案。”
碧笙仍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木然脸色回应着沐酒歌,一声沙哑低笑虚弱无力。
“碧笙?”沐酒歌觉察优异,倒吸口气快步走到碧笙面前,抓住碧笙的手腕用力将她整个人带起。
一声金属磕响,锋利匕首落在地面,刃上一片猩红。
碧笙像是风浪里被拍碎的孤舟,任由沐酒歌如何搀扶都站不直,心口涌出的血将衣衫染红,刺目之色如艳丽花瓣四散洇开,显然对自己下了十分狠的手,直奔死地置之。
言离忧心头一震,跳下床榻冲过去,探脉之后,面色寂然。
背着所有人视线,碧笙给了自己狠狠一刀,干脆决绝地斩断心脉,不留半点后路。
滚烫的血顺着沐酒歌衣衫落下,碧笙甚至来不及说上三言两语便沉沉闭眼,喉咙中一声毫无意义的呜咽,成了她留给这世间最后一点声响。
比起其他死去的人,碧笙走得最安静。
“傻丫头……何必如此……”沐酒歌抱着再不会说笑嬉闹的柔软身躯,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剧痛。
这样的结果,言离忧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她只能呆呆站着,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沐酒歌——碧笙的死,某种意义上说,依旧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过去的年岁里,多少苦痛坎坷都不曾让言离忧放弃生活。纵使她恨碧笙害了太多人,却从没有动过让碧笙去死的念头,可结局呢?
她无心,又能如何?
碧笙还是死了,因为她。
“言姑娘!”
眼看言离忧摇摇晃晃昏倒,沐酒歌却腾不出手去搀扶,是几乎被遗忘的温墨鸿转动轮椅及时托住言离忧,没有让她浸染地上那殷红血迹。
屋外风雪依旧,冷彻心肺。
※※※
碧笙葬在玉穹山上,与四十六位君子楼故去的子弟一起,永世长眠。
秋逝水并没有说什么,没有责骂沐酒歌将已经被逐出师门的碧笙带回来,亦没有提起恢复碧笙君子楼子弟身份等事,只是在沐酒歌将碧笙灵柩送回君子楼那晚整夜未眠。
再出现时,像是一夕间苍老数岁。
言离忧很想留在定远王府照顾温墨鸿和碧箫,沐酒歌趁她蛊毒发作沉睡时一起带回了君子楼,而后在谪仙山顶被童如初责怨一番。
“怎么不早点带她回来?”
“倔脾气不输墨情,哪里带得回来?”沐酒歌一味苦笑,对童如初连连叹息表示无可奈何,“她和墨情都铁了心要等战事结束再去寻找能解开蛊毒的人,谁也劝不动。若是能劝,早在回到定远郡之前我就劝了,何必等童叔叔你开口?”
童如初摇摇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孩子都不叫人省心。对了,君子楼那边可有人方便照顾她?我这里钧白还在,尽可能不让他们见面为好。”
“楼中没有女眷,昨晚就把言姑娘送到山下去了——童叔叔你先别瞪我,听我说完。”沐酒歌揉揉鼻子,神情略有些尴尬,“言姑娘的事我告诉阿月了,阿月特地从云淮赶来照顾她,所以我把她们两个安排在山下。呐,您也知道,阿月到现在还是不肯踏进君子楼半步,能让她点头同意来玉穹山就不错了。”
童如初望着对面涌动山岚些许出神,半晌才淡淡一声叹息:“罢了,都是些任性的家伙,真难伺候。小情那边怎么样?可有消息?”
提起温墨情,沐酒歌的回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干脆利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上来一句完整话。
似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童如初并未追问,垂下眉眼,轻轻将膝上薄毯盖好。
“北陲有夜将军镇守,又有狐丘国精兵助力,青岳国得不到便宜必然不会继续进攻。但若敌人放弃北陲,将所有兵力都调往宛峡聚集,大概决战不会拖到年后。”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童叔叔,尤其是战事上的情况。”除了苦笑外,沐酒歌不知道还能作何反应。
“不是我千里眼、顺风耳,而是在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什么能阻拦小情回定远郡与言姑娘团聚?”唐如初轻蹙眉头,未到天命之年的面庞上浮现几许沧桑,“酒歌,这件事,要么你隐瞒言姑娘到底,哪怕被她责怪也不能动摇;要么,你就尽快告诉她——我很担心,她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第322章 困局生机
乱世之下,岂有桃源?
最是远离尘嚣、与世无争的君子楼也未能彻底避免烽烟波及,已不见上一次来时热闹场景,言离忧走在空荡荡的君子楼中,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悲哀。
秋逝水对温墨情这个任性的徒弟实在疼爱得很,为了温墨情默默容许她的存在,又舍弃昔年誓言让宁静的君子楼卷入战火。尽管这些举动帮了朝廷大忙,却无可避免地,将会造成许多君子楼子弟的伤亡。
“言姑娘,师父所作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绝不会后悔。我希望言姑娘也一样。”
在前面带路的沐酒歌声色平静,挺拔背影坚定沉稳。
言离忧无声哑笑。
她已经习惯了被这些历尽沧桑的高人看破心思,很多话她不需要说出口,沐酒歌他们便能轻而易举解答她的困惑,又或者给她最恰到好处的安慰。
君子楼四层,属于秋逝水的茶室内,一个全身被艳丽纱巾包裹的女子朝沐酒歌和言离忧点头示礼,纵纹横生的面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丽风姿,一双轮廓极深的眼眸闪耀着智慧光芒。
“就是这孩子?”那中年女子问了一声,而后双手合十,向言离忧又施一礼。
突然被沐酒歌叫来,说是秋逝水有位朋友想见自己,言离忧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还礼入座,迷茫眼神望向秋逝水,却被刻意藏起担忧的秋逝水佯装凶狠一瞪。
“这位是师父故交昙雅姑姑,霍斯都族人,已经在大渊生活多年。”沐酒歌给几人倒上茶,笑吟吟为言离忧介绍道,“之前我不是说师父有向朋友打听蛊毒的事吗?就是这位昙雅姑姑。”
言离忧急忙起身,恭恭敬敬低头道谢:“原来是昙雅姑姑,先前多有劳烦,离忧在这里谢过。”
“姑娘客气了。”斜了板着脸的秋逝水一眼,昙雅姑姑半是揶揄一声低笑,“这老东西开口求人百年难遇,我上赶着帮忙还来不及呢。只可惜上次没能帮上忙,最近我又翻看不少祖上传下来的典籍,想着或许能帮到姑娘,于是便不请自来了。”
说话间言离忧悄悄将昙雅姑姑打量一番,容貌上的确与霍斯都族人特点符合,且她说起中州话多少有些生硬。
若是霍斯都人,对蛊毒一定比大渊人更加了解吧?
几乎快要对自己怪症绝望的言离忧又看见冥冥中一丝希望,一直不算太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明亮:“昙雅姑姑找到可解这蛊的方法了吗?”
“解蛊只有两种人能办到,一种是施蛊的巫者本人,另一种就是蛊术高于施蛊者的大师。我对蛊毒稍有了解,但并非巫者,想要帮你解除巫蛊有心无力。”见言离忧脸上掠过一缕失望表情,昙雅姑姑轻轻握住言离忧的手,温和轻拍两下,“别怕,我虽不能解除蛊毒,却有办法拖延蛊毒发作,尽可能给你更多时间找到解除的办法。”
虽然失望,但昙雅姑姑的回答至少没有让言离忧绝望。
最近她发作的次数愈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多数时间睡着,只有少数时间醒着,就算沐酒歌等人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昙雅姑姑的出现给了言离忧一线希望,事到如今她没得选,能拖一天是一天,否则不等战事结束与温墨情一起前往霍斯都,她就已经永远沉睡在醒不来的噩梦里了。
“昙雅姑姑,这蛊毒要怎样拖延?难吗?”沐酒歌细心问道。
“难倒是不难,但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回身看了看负着手一脸不悦的秋逝水,昙雅姑姑收起笑容,“老东西,我知道你这里有千年冰蚕和北海的莲子油,有多少给我拿来多少。还有,我需要一个人给这孩子度气通脉,内力要厚,还得不怕自损。”
言离忧倒吸口气:“怎么,会有危险吗?”
“没有危险,但是给你度气需要持续很长时间,一番折腾下来少不得损伤元气,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只能卧床休养。”
言离忧稍稍放松,却还是有些踟蹰不决,犹豫目光落在沐酒歌身上。
君子楼大部分身怀武功的子弟都被温墨情“借”去宛峡了,如今还在楼中又有足够内力的人只剩沐酒歌。言离忧毫不怀疑沐酒歌会痛快答应,但她并不希望沐酒歌有任何损伤,否则……
笑风月会抽死她。
沐酒歌动了动眉毛,低头朝言离忧眨了眨眼:“言姑娘不用担心我会出事。若是觉得心有愧疚,言姑娘帮我做件事好了。”
“什么事?”言离忧脱口问道。
沐酒歌龇着牙对秋逝水笑笑,而后低头附在言离忧耳畔一阵窸窣低语,听得言离忧表情从焦急转为惊讶,再从惊讶转为忍俊不禁。
“出息!”秋逝水翻翻白眼,气得低骂。
事情已经定下,昙雅姑姑迫不及待要动手为言离忧拖延蛊毒,当日便在君子楼内备好各种所需,日落前开始看起来古怪又复杂的过程。
言离忧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入睡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过后,翻身下榻,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对着镜子照照,脸色也好上不少。原本言离忧想去向昙雅姑姑道谢,寻找一圈不见人影,问过守门子弟才知道,那天一早秋逝水就送昙雅姑姑下山了,到现在仍未回来。
喝了些备好的清粥,匆匆吃几口点心,言离忧不等秋逝水回来也匆匆忙忙下山,故意装出一副慌乱焦急表情站在笑风月暂住的精舍门前。
“怎么了,惊慌失措的?”打开门看见言离忧面色,笑风月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蛊毒又……”
言离忧拼命摇头,垂下脑袋嗓音沙哑道:“不是我,是沐大侠。”
“酒歌?他怎么了?!”如言离忧预料那般,笑风月一听到沐酒歌的名字立刻变了脸色,满脸紧张都忘记掩饰。
言离忧努力忍住笑意,继续演戏:“昨天有位昙雅姑姑说能帮我拖延蛊毒,但需要沐大侠帮我度气保命。我本以为这没什么,之后沐大侠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沐大侠耗损过度昏了过去,到现在仍不省人事,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习武之人都知道耗气过度是个什么结果,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际上,因此残废甚至丢掉性命的人难以计数。
嘭地一声,笑风月摔上房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身就慌慌张张往山上冲去,留得言离忧在原地发愣,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君子楼看门的子弟似是都知道笑风月身份,见她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谁也不敢阻拦,对视一眼无奈苦笑,摇摇头继续守门。不过这些细节笑风月完全没有注意到,跑进偌大的君子楼左右四顾,逮住几个子弟询问清楚沐酒歌房间后,心急火燎地直奔而去。
“酒歌——”
念着沐酒歌的名字猛地推开房门,而后,笑风月担忧表情凝固在脸上。
“咦?进来都不敲门吗?”精神正好的沐酒歌**上身躺在榻上,抱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一脸温良无辜,“好歹等我穿好衣服你再来啊,这样怎么都感觉像是被你占了便宜。”
捏紧的拳头咯咯直响,笑风月僵硬表情很快化作冷笑:“沐酒歌,你耍我?”
“哪敢?来来来,你先坐下。”沐酒歌跳下床,对自己只穿一条薄裤的事实满不在乎,拉着笑风月坐到桌边,“你看,君子楼的门槛没那么难迈是不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扭头就走吧?呐,你得相信,我是真的很虚弱,昙雅姑姑说怎么也得卧床休养十天半个月的,这期间没人照顾我,就只有你……”
“照顾?我告诉你沐酒歌,我不把你骨头拆下来就不错了!和那死丫头联起手来骗老娘……过来!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女侠饶命,只要你留下,我照顾你还不行吗?”
“那也等我先把你挫骨扬灰再说!”
言离忧抱着笑风月包袱回到君子楼时,隔着门听见沐酒歌和笑风月打得不亦乐乎,耸耸肩悄悄退到楼梯处,与几个偷听的子弟一起笑得一塌糊涂。
笑过之后,心里轻松许多。
笑风月与沐酒歌拖拉多年的感情是否能有进展暂且不说,言离忧十分满足于昙雅姑姑为她拖延蛊毒的成功。按照昙雅姑姑所说,至少三个月内她不必再忍受突如其来的沉睡之苦,虽然这办法只能使用一次,但三个月的时光足够她贪婪挥霍了。
浮生短暂,片刻珍惜,言离忧知道,这三个月时间里,她必须做些什么。
这样才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那天晚上,险些将君子楼拆掉的笑风月还是留在了楼中。
在房中用过晚饭,沐酒歌鼻青脸肿钻出房间时脸上带着得意笑容,在旁人搀扶下一瘸一拐去见言离忧;而被独自留在房中的笑风月,迎来了一场逃避多年,最终不得不面对的相见。
第333章 陈年往事
“这么多年了,还在生我的气?”
沉沉语气带着一丝半点的歉意,任谁也想不到,这句话竟会从心比天高的君子楼楼主口中说出。
笑风月站在窗前背对秋逝水,口气凛冽得像是在面对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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