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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来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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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了,我上不去首页啊囧




第五十五章 来归客

  你要选择哪条路?世界上,有多少东西,会给你留下后悔的余地?
  
  醉蛇一把拽过安捷,低声在他耳边说:“我就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才赶回来的,饮狐,我不是故意……”他看了看何景明,后者仍然只盯着安捷一个人,叹了口气,没掩饰脸上的尴尬神色。
  
  宋长安咬着牙扫了三个神色各异的人一眼:“你们这群不正常的,就比着变态吧!吃人饭不干人事!”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安捷,狠狠地拍上门出去。
  
  “吃人饭不干人事,”安捷低低地嗤笑一声,“真精辟。”转身在沙发上坐定,他从茶几底下摸了包烟出来,抽出一根点着了,手指间的茧子在烟雾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安捷无声无息地叼着烟吸了一口,随后好整以暇地吐出来,偌大的一个客厅静谧得惊人,这出乎意料的会面,虽然适时,可是仍然让人猝不及防。
  
  “坐吧,把翟海东一块叫来,咱们人就齐了。”安捷谁也没看,眉眼低垂着,露出一点讽刺似的笑意。那张好似没有经历过时间世事洗礼的脸,在这样的神色下显得分外好看,好看得有些不真实,何景明几乎痴了。
  
  想了半辈子,念了半辈子,想到生无所恋,念到五脏六腑。可是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是不能给别人看见的,那些色彩强烈的感情越来越难以压抑,而回忆却是个笑话。何景明知道自己精神不正常,可是他无法控制,他也不愿意求助于那些像宋长安一样的医生。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自己,谁都无法相信,谁都无法被求助。这就是法则。
  
  “饮狐……”
  
  安捷突然抬起头盯着何景明,眼神凌厉得让醉蛇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就好像眼前的这两个人马上就要生死相搏一遭似的。这时候的安捷绝不是那天给他讲故事,那样平静中带着一点疲惫的样子,醉蛇想,这眼神,就算说成是深仇大恨,也似乎不为过了。
  
  “我希望你就事论事,何景明,”安捷轻轻地,甚至是柔和地说,“既然李逼着我出来,总缩在后边的不算爷们儿,可是你——”他低下头弹了弹烟灰,笑了一下,“我虽然答应过木莲让你活着,你也别太挑战我的诚信度,那玩意儿向来不怎么样。”
  
  他把烟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对仍然傻站着的三个人说:“都坐吧,别在这戳着了,醉蛇,我说什么来着,把翟海东一块叫过来。”
  
  莫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安捷话音没落,他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安捷旁边,何景明的目光突然就瞪在了他身上,露出猛兽受到挑衅的时候那样嗜血的凶光,莫匆从鼻子里喷出口气来,根本不理会他,他一偏头按住安捷把烟往嘴里送的手,轻巧地夺过来:“戒了还抽。”
  
  何景明的目光快把他烧穿了。
  
  安捷扫了莫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任他把剩了半截的烟捻了:“何景明,麻烦你在某些场合下,多多少少记得自己是个人,不要像条饿了几百年的狗,张嘴就要咬人行不行?”
  
  何景明呆了呆,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小心地坐在安捷对面,莫匆甚至注意到,他只是坐了沙发的一个边缘,脊背挺得很直,向前微倾,好像想要急切地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不敢说,怕一开口就是错。
  莫匆突然觉得这样的何景明很可怜,好像不小心惹了主人生气的大型动物。
  
  醉蛇放下电话,也在一边坐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都觉得别扭。众人像是比着沉默,大厅里的挂钟一分一分地过去,那动静让人心烦不已,醉蛇突然被一股无名火淹没,他一拍茶几,烟灰缸弹起来在原地晃了几圈又倒下,刚刚宋长安放下的半杯水彻底洒了出来,滴答得一地都是。
  醉蛇粗声粗气地说:“一群大男人,至于的么?有什么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清楚了?毒狼你他妈就不是个东西!饮狐,到底怎么着,要杀要刮,你划出个道儿来!我以前就觉得你磨磨叽叽地不像个男人,要不然专门招一帮……”他瞪了何景明一眼,然后目光又从莫匆身上划过,没说出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安捷摊了摊手:“我没想怎么着,现在是李要把过去那些破事儿做个了断,不是我。要不然何景明你爱他妈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让我看着你堵心,你上宇宙飞船嫖外星人去都行。”
  
  “安饮狐!”醉蛇火大了,“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说人话你们这帮以畜生当名的人听得懂么?”安捷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正常,可是脸却白得很,莫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安捷下意识地一挣,对方却没有如他所想地松开,反而攥得更紧。手心里的温度传到他的皮肤上,很稳,有些烫。
  安捷紧绷的肌肉突然就放松了下来,莫匆伸开手指,慢慢地顺着他的手腕展开上去,手心静静地贴在他的手背上,就像是无声的安慰。半晌,叹了口气,安捷才低低地说:“你折腾我三年,我害死你妹妹,扯平了。”
  
  “扯平?”何景明沉默地看着莫匆安抚安捷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种异样的平静:“扯不平,饮狐,我这条贱命放在这里,要杀要打都由你,只要……”他停顿了一下,“也没什么只要。”
  
  “要宰了你还不方便?”安捷笑了笑,“你给我打了个定位仪进去,我不也放了颗微型炸弹在你身上?只要你不能借尸还魂,那玩意儿永远跟着你。”他不理会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的醉蛇,摆摆手,“没必要那么唧唧歪歪的,你别找我的麻烦,我留着你的命,这公平。其他的么,我看你不顺眼,出于个人意愿,估计一千年一万年以后,我看你也顺不了眼……都过去八百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也别老抓着不放了。毒狼,你不用拿我当苦主。”
  
  何景明注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垂下目光。他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用力地互相扭着,关节处泛出青白颜色。
  
  正这当儿,大门猛地被人从外边重重地推开,翟海东在白志和的搀扶下闯似的进来,老瞎子气喘得厉害,好像刚被疯牛追了八条街。
  醉蛇皱皱眉,他打电话的时候,老瞎子的表现甚至说得上平淡,他甚至怀疑翟海东已经多少猜测到一点现在的安捷和安饮狐的关系,不知道现在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白志和的目光落在安捷脸上,低低地在翟海东耳边说了什么,老瞎子点点头,冲着安捷的方向哭似的一笑:“饮狐,你回来了。”
  
  见到这位,安捷的表现要平静得多,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不是自愿的。”
  
  “回来就行,回来就行……”翟海东好像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突然往前两步,“扑通”一下跪下来,白志和退在一边。
  翟海东重重地把头在地上碰了三下,皮包骨似的额头上撞出大块的青紫和血痕,原本一丝不乱、向后梳着的头发乱七八糟地从额前、两鬓垂下来,配上那双无神而浑浊的眼睛,这原本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就像是已经行将就木了一样,他高高地抬起头,哑声说:“我对不住你的地方,这三下自然不够,剩下的,以后再算,到时候要杀要刮全凭你,行么?”
  
  安捷木然不语,醉蛇突然扭过脸去,把头埋下来,呜呜地哭起来。
  
  这男人的呜咽极悲,像是此情此景,让他伤心到了极处,那么多年压抑在心里的东西一下子开了闸,奔涌而出,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再也没人能束缚住。
  
  翟海东不为所动,梗着脖子不肯起来,又大声而清晰地问了一遍:“行么?”
  
  安捷叹了口气,从莫匆那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疲惫地抹了把脸:“行,老翟,我说话不当放屁,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
  
  翟海东的嘴唇抖动着,他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却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又狼狈地摔在地上,这个号称把整个京城踩在脚底下的老炮,其实也不过是个瞎了眼、行动不便的可怜人。白志和赶紧把他扶起来,攀在别人手臂上的翟海东肩背弓得厉害,衣服掩盖不住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一举一动都带着些颤颤巍巍的感觉。
  
  安捷低下头去,不想再看见他,极力忽略自己心里那一点酸涩的感觉。
  
  翟海东回头吩咐了一声:“都拿上来,拿上来,让诸位看看。”
  
  各自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几个人这才注意到,翟海东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脸色都极不好看,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过一样。有人从门口进来,七个,每人都托着一个托盘,安捷猛地站起来。
  
  七个人排成一排,都带着手套,可是仍然掩饰不了手脚的剧烈颤动,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人头——刺着鸢尾花,被吸干了的,张大着嘴,好像在呐喊着什么一样的人头。终于,最左边的一个人猛地抛下手里的托盘,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去,外边传来呕吐的声音。那托盘上的人头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歪歪斜斜地停在一个地方,一层皮裹在脑壳上,凸出来的眼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人,像是从地狱里透出来的潜望镜。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场景给震着了,直到翟海东低低地说:“我接了醉蛇的电话,就叫人送我过来,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这七……七位兄弟,在我门口排了一排,他开始了。”
  
  屠杀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感冒药好困……
这回我后台上得来前台上不去,真是晋江有史以来最创意地一次抽法




第五十六章 毒贩子

  七,是一切的开始。
  
  第一次拿到作案工具注射器的时候,白志和留下的注射器里的亮片虫正在成指数增殖。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没人敢去触碰——这是要命的东西。
  
  那东西早就给老毒贩子陈福贵送了一份去,当时满口答应着尽快给出答案,可是到现在仍然音讯全无,每次催问都是推脱。
  莫匆对陈福贵深有所感,总结说,指望那老哈巴狗,死了连裤子都穿不去。当初刚卖了老曹,转手就又把自己和许老四卖给翟老炮,这倒手倒得比黄牛还专业,改天毒品市场要是崩溃了,他说不定还能在人口市场上再开个门脸儿。
  
  陈福贵现在表面上跟翟海东好得快穿一条裤子,实际上指不定有没有跟李有过私下接洽。拉皮条的都比他有职业操守。莫匆对老洋鬼子积怨已久,正好逮着这么个机会,颇有点想公报私仇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妈怀他的时候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别人都是从羊水里长出来的,莫匆这衰仔很可能是从坏水里长出来的。一提起陈福贵,眼睛立刻就亮了,三下五除二摆出一堆下绊子的方案,不知道是预谋良久还是现场发挥,一个比一个天衣无缝。有断人家财路的,给人家招条子的,把狗头军师的角色扮演得天下无双。
  
  直把被新事旧事弄得心情颇为沉默的安捷给逗乐了。
  
  眼下除了还不在状态的何景明之外,其他几个人基本上是严阵以待了。现在的李,远远没有十年前的气候,而现在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也不是十年前,那些除了一腔热血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小年轻。
  
  可是对方手里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这就可怕了。
  
  就好像一个看似孱弱的人抱着一颗据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且属性不明的炸弹。使得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小片的阴影。
  况且安捷明白——十多年前能把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们,如今都死绝了。
  
  死绝了,就是一个都不剩下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醉蛇,垂下眼睛,挡住里面一闪而过的阴郁。
  
  莫匆毕竟是个大学生,即使作为一个算得上资深的流氓,心里毕竟还是存着一些法律道德意识的,安捷就比他直接得多。
  
  当天下午,白志和最后一次联系陈福贵,发现这老东西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要再“研究研究”。而事实证明,研究虽然是件好事,不过拖得太久,有时候会引来一些不那么能耐得住性子的顾客。
  
  比如安捷。他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听完了这个电话,回过头去就跟翟海东要人。极有效率地这一天傍晚,就摸上了陈福贵的门。
  
  陈福贵带着保镖回到他那小金窟,心情不错,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忽然,老洋鬼子眼角瞥见自家门口不远的地方蹲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小截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在那喂一只脏兮兮瞎了只眼的流浪猫。
  
  晚霞落在一人一猫的身上,就连陈福贵这个性取向大半正常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年轻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样,伸手在猫头上摸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半瞎的猫细细地“喵”了一声,小跑着追了出去。
  年轻人抬起头来对陈福贵笑了一下。
  
  陈福贵猛地停住脚步,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怎么看怎么无害的男人,突然把自己的保镖拽到身前,转身就跑。毕竟是有钱难买老来瘦啊,老洋鬼子大概平时没少泡健身房锻炼身体,跑起来迅捷无比。他这帮保镖们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招来的,业务素质奇高,立刻形成一个半包围似的圈子,把老头子护在中间。
  
  “一帮中国人,抢着给老洋鬼子当炮灰。”蹲了半天墙角的安捷站起来,懒洋洋地扫了这帮现世宝们一眼,路口突然冲进一群拿着枪的人,正好封上了陈福贵的退路。陈福贵这一辈子什么都卖过,害了一辈子人,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前仆后继在武装警察们的枪口下的亡命徒,偏偏自己怕死怕到了一定境界,好像唯恐下了地以后阎王基督什么的给他算账,当时腿就软了,慌不择路地又一头撞回来。
  
  要说多亏了这老东西怕死,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住着,要是在北京城里,安捷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带着这么一帮截道。陈福贵用力一推面前的保镖,指着安捷嘶声吼道:“Get him! You git! Get him!(抓住他,你这饭桶,抓住他)”
  
  老洋鬼子关键时刻第一反应仍然是欺软怕硬,孤注一掷地叫炮灰们去向独自站在另一头的安捷发难。大概这位自称中文大拿的外国同志肚子里还真有几滴墨水,知道什么是擒贼擒王。
  
  安捷当然不是超人,面前一帮一个个膀大腰圆的保镖扑上来,就算是用压的也能把他给压扁了,不过他也没躲。因为这个时候,他旁边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陈福贵愣住了——因为打开的是他自家的门。
  
  白志和和莫匆慢悠悠地从里面溜达出来,后者脸上怎么看怎么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后边跟着一帮人,随后一个九头身的美女被人押着从里面走出来。女人披头散发,脸上的妆容有点花,见了陈福贵“哇”地一声哭出来:“达令,达令你不在的时候这群强盗随随便便就闯进来,我害怕……救命达令……”
  
  安捷把手伸到脖子后边,轻轻地磨蹭了一下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瞄了一眼陈福贵那个德行,他忽然觉得这女人心理素质其实挺好的。
  
  白志和还是一脸卖臭豆腐的似的,笑得足以喜迎八方来客,礼节周全地对陈福贵说:“Mr。陈,有空聊一聊么?”
  
  中国有句话,叫轮回因果,报应不爽。
  陈福贵大概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被人涮了,可能是手下,可能是诸如翟海东这样的合伙人。他脸色灰败,颓然垂下手去。这个时候,老陈到还真表现出了那么点风度,双颊的皮肉抖了几下,他伸出一只手,低低地说:“请。”
  
  黑压压的保镖们以为暂时和平,于是放下了武器,齐刷刷地跟着老大往里面走。
  安捷本来在旁边,不动也不吱声,靠在墙边上瞅着他们。就在陈福贵想要尽力保持主人的风度带头走过他旁边的时候,安捷突然发难,一脚踹在老洋鬼子的肚子上,立刻收到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后边那几十拿枪的,以嚎叫为号,事先预演过了似的,一拥而上地把陈福贵的汉奸炮灰们控制住了。女人尖声哭叫起来,陈福贵死鱼似的趴在地上,打了几个挺没能打起来,捂着肚子疼得直翻白眼,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Wh…wh…what do you mean(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百……百……白,你想谋儿……杀?Oh fuck…fuck…”
  
  白志和好像面有难色地看了安捷一眼,无辜地说:“这……这位安先生恐怕不是我的管辖范围。”
  
  安捷抬头瞪了制造噪音震得他耳朵发麻的女人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我姓安,名字你没必要知道,为什么揍你,你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翟海东给你的东西,研究得怎么样了就行。”他一抬下巴,“给我拎进来,别在这阻碍交通。”
  
  莫匆忍着笑看了看旁边被安捷这雷霆一眼吓得没了音,只干张大了嘴抽泣的女人一眼,挥挥手:“也请这位女士屋里坐吧,影响不好。”
  果然流氓的问题,只有用流氓的方法解决。
  
  安捷把陈福贵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手里玩着一把折叠式的小水果刀,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轻声细语地问:“没别的意思,就是一句话,老翟给您的,那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药品,研究完了没?”
  
  陈福贵看安捷的眼神简直就不是在看一个人,他想不明白,这刚才还在那喂猫年轻人,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嘴张了张,大概是大脑里过于复杂的语言系统终于崩溃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哆嗦什么呢,抖虱子是怎么的?”安捷不耐烦,一偏头目光正好扫到被堵上嘴的女人身上,恶意地笑了笑,水果刀有意无意地在陈福贵的裤裆处晃起来没完,一不小心把他裤子割了个小口子出来,如果条件允许,陈福贵几乎惊得跳起来,安捷显得很有诚意地抱歉,“哟,真对不住,这手不大稳。”
  
  他“稳”这字一开口,陈福贵立刻配合地打了个寒战:“不不是我,我不懂儿这些,是蒋、蒋蒋蒋……”
  
  “蒋什么?”
  
  “蒋吉姆。”
  
  “蒋吉姆是什么玩意儿?”
  
  “蒋吉姆是是……”陈福贵眼光四处乱瞟,安捷手上的刀“笃”地一下贴着他的大腿内侧钉入了地板,老洋鬼子的冷汗“刷”就下来了,说话立刻利索了不少,“蒋吉姆是我雇佣的研究员儿,学生物化、化儿学的。”
  
  安捷皱皱眉:“你把那东西泄露出去了?”
  
  “不不不,吉姆是我专职的鉴定人员,很多货物都经过他的手。”
  
  莫匆按住安捷的肩膀,揪着陈福贵的领子把他拎起来:“那个蒋什么的洋鬼子在哪?”
  
  陈福贵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报出一个地名。莫匆把他往前一推,重新把老东西推到了地上,看着他双手被绑在身后,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不想承认,自己早就惦记着有这么一天了:“带我们过去。”
  
  说完,莫匆转过头去,掩盖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对白志和点点头:“白哥,这就交给你善后了。”
  
  啧,跟着安捷这老流氓,办事就是爽。莫匆看着前面那个双手插在兜里,低着都若有所思的背影,心里悄悄地、且有点不合时宜地感叹,自己看上的这男人,真是够味。
  
 


第五十七章 地狱之门

  蒋吉姆是个喜欢装十三的人,这点安捷一进他住的地方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挺雅致的小院子,位置偏僻,不大。院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日晷,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堆成的行为艺术一样的垃圾山,给流浪猫狗弄的临时小窝,旁边还有个食盆……安捷仔细一看,青花瓷的,真浪费,不知道被小畜生们摔了多少回,又修了多少回的样子。
  
  院子里静悄悄地,安捷带着几个人,押着陈福贵进去,在屋里小心地找了一圈,没人。大厅里的钟滴答滴答地发出诡异的声响,安捷一把掐住陈福贵的脖子,掐得他直翻白眼:“人呢?”
  
  陈福贵脸色发青,一边挣扎一边哑着喉咙说:“我我……我知道……”
  
  安捷微微放松了手:“说。”
  
  空气一下子灌进了肺里,陈福贵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他……吉姆他脾气儿很怪,不愿意和人接触,自己儿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生活用的东西都是我派人儿送的……他,他绝对不会出去。”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停顿了一会,指着落地的大钟,“他有个地下室,应该儿在下边儿,做、做做实验……”
  
  莫匆仔细地看了看那木质的大钟,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往后边的墙壁上一摸,回过头来笑了笑:“有个暗门,还真弄出个底下实验室。这位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
  
  安捷想了想,割开绑着陈福贵手的绳子,接过旁 边人递过来的手枪,抵在他身后,对他扬扬下巴:“怎么着,带路吧,还等着我请您老人家啊?”
  
  陈福贵哆哆嗦嗦地看了他一眼,屁都没敢放一个,佝偻着腰,一步一蹭地往前走,不知道对蒋吉姆这地下实验室有什么心理障碍。他轻轻巧巧地在大钟后边掰了两下,笨重的大钟居然平地移动了个位置,一个仅供一个通过的小门从里面弹开了,里面是阴森森的一个小过道,连着往下走的楼梯。
  
  陈福贵回过头来看着安捷。安捷吩咐了几个人留下,叫上一个帮忙打着手电开路的小兄弟,自己胁迫着老洋鬼子,钻了进去。莫匆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拐了一个弯又拐一个弯,这地洞层层往下,慢慢地,几个人甚至感觉到了泥土的潮气,空间极逼仄,安捷必须要微微低下头才能通过,这感觉像极了大沙漠里姓沈的带他们走的那一段路,压得他很不舒服,加上从心眼里不喜欢这种幽闭的环境,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他泄愤似的拿枪顶了陈福贵的后背一下:“那个蒋什么玩意儿的属耗子的吧,你手底下有正常点的人没有?跟他妈小日本当年弄的人体实验室似的。”
  
  陈福贵作为一个外来户,大概不大能理解民族感情这种东西,磕磕巴巴地说:“蒋就是中日混血,他妈妈是……”
  
  安捷更烦了:“滚,谁查他们家家谱?又不给他征婚!快走!”
  
  莫匆从宋长安那里了解过一些安捷的情况,知道他可能被这密闭空间弄得不自在了,于是尽量放轻了声音提醒了一句:“安捷,注意脚底下。”
  
  他脚步极轻,再加上心绪不宁,安捷几乎没注意到他在后边,闻言愣了一下,回过头借着昏暗的手电光看了莫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也跟下来了?”
  他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泛起某种真实而踏实的感觉,被环境搅合起来的那种难受的、唤起他不舒服回忆的东西,好像因为这两句简单的对话消散了不少。安捷凝下心神来,到是真的依莫匆言,瞥了一眼自己的脚底下。
  
  他在黑暗中生活过很久,夜视力极好,借着微光,周围的环境对他来说,其实和外边的光天化日没有太大区别。安捷这一低头,脚下猛地一顿,一把抓住陈福贵的肩膀,低低地呵斥了一声:“站住。”
  
  陈福贵一激灵:“怎、怎么了?”
  
  前边打手电的那位小兄弟也跟着停了脚步,他是亲眼看见自家老大翟海东给安捷下跪的几个人中之一,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但是也知道这年轻人的分量不一般,有些疑虑地问了一句:“安先生,什么事?”
  
  “地上有血迹。”安捷沉下脸来看了陈福贵一眼,身后莫匆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照在他们踩着的楼梯上。暗色的血迹延伸了一路,那绝不是一滴一滴的,好像谁流鼻血一样滴答下来的,而是长长地,被衣角还是什么东西一路拖下来的,有的地方甚至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来。几个人就像是一脚踩进了凶杀现场。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陈福贵吓坏了,他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又慌乱地对安捷摇着头,“Believe me!I know nothing; I…I…I…I…(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我我)”
  
  他一着急又开始往外蹦鸟语,安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绕过血迹:“接着走,快点!”
  
  陈福贵赶紧三步并两步地往前赶,他哪有安捷那双夜眼,这一赶,一不小心脚下踏了空,惨叫一声滚了下去,幸亏走到这里也快到了底,楼梯的宽度加大了不少,要不然前边打手电的那位还得让他给撞下去。
  
  几个人追了下去,下面是一个稍微宽阔了些的平台,旁边有一扇小门,不是普通的门,严丝合缝得好像里面是个银行金库。老洋鬼子险些因为这一摔见了阎王,趴在地上鬼叫着不起来,坚持声称他的腿摔折了。莫匆本打算给他一脚,吓唬吓唬,让他有个奋起的动力,还没等他出脚,陈福贵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活像公鸭被掐着脖子放血。
  
  他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一没注意,后背撞上了一个原本放在墙角的东西,那东西本来静静地待在阴影里面,被他这么一撞倒了下来,正压在了老洋鬼子身上。
  
  安捷也是一皱眉,那倒下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具呈现出坐姿的尸体。
  
  莫匆用脚尖把尸体踢开,让那东西仰面朝上,踩住他的脸,手电光落在尸体的脸上。这是个成年男子,看起来长得像中国人,可能多少有点混血,要是活着,五官说不定也算得上好看,可是这时表情却狰狞得很。他的颈动脉连着整个喉咙都被割开来,这也是为什么血流的那么多的原因。伤口平整,凶手下手极利落,而且用得应该是蛮锋利的刀具。
  
  陈福贵靠着墙缩成一团,指着尸体尖声说:“J!蒋吉姆!”
  
  蒋吉姆的尸体僵得硬邦邦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一个方向。安捷犹豫了一下,招呼莫匆帮忙把这尸体架回原来的位置,这时候几个人才发现,蒋吉姆的尸体注视的方向,是那扇小门的方向。
  
  开路的那个小兄弟在安捷点了头之后,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堆工具,对着那扇门鼓捣了一阵,一声轻轻的“咔哒”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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