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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臣--风雷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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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王爷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佩服!”我佯装吃惊,大声的赞道,趁机把一大口酸酸的酒气连同几滴唾沫一同喷在他那张高贵的脸上。
  “放肆!”他不提防被喷了个正着,一时间顾不得优雅气度,慌忙跳开。
  我暗自得意,却假作诚惶诚恐,“臣该死,该死!”
  “算了。”他用力的擦擦脸,挥手道:“你先去把衣服换上,我有事跟你说。”
  “是。”我长长的吐了口气,知道这一次又躲过去了。不用猜也知道永王心里一定在暗骂我粗俗不堪。嘿嘿,永王要的东西何曾失手过?若非粗俗不堪,我又怎能三番几次的逃离魔掌?
  粗俗,是我生存的法宝,我的护身符。只是何时才能抛却它,离开这个牢笼,还我本来面目、自由之身呢?
  等我穿戴好转回身的时候,永王手中已多了一张素笺。
  “给我的?”
  我伸手接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你拿倒了。”听得出那声音是忍住气的。
  “噢,是,是。”我连忙拿正,“王爷,这上面写的什么?您知道我不识字。”
  “这是此次科举的考官人选,明天一早你就进宫呈给皇上。”
  本朝例律,科举的主考官由皇帝亲命,其余诸人选则由主考官自行甄选,呈交给皇帝过目批准。永王交给我的名单上,大都是依附于他的党羽,显然这场科举明里是给朝廷选拔栋梁,暗中却操纵在永王的手中,是他广集鹰犬的大好机会。而我,只不过被打出来当幌子而已——这一点早在他一力推荐我作主考官时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永王这些年来羽翼日丰,野心也一日显似一日,朝中大臣忧心忡忡,但由于太皇太后的偏袒,皇上的信任,谁也不敢多发一言。还记得两年前有位孟御史,上书举发永王有不臣之心,结果不出三月便因“私结朋党、意图不轨”的罪名被满门抄斩。而永王的地位,竟未撼动分毫。
  前车之鉴,谁敢再以身相试?
  “是。”我小心的折起,藏入袖中。“王爷,臣想去见见嫂嫂与两个侄儿,不知行不行?”也只有在这时,我才能提个条件。
  “好吧。你先歇着,晚些时候我叫人来带你去。”
  “谢王爷。”我满脸感激,心里却只想大吼:凭什么,我想见我的家人还要你的指示!
   他哼了一声,迈步向外走,我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我有孟御史的一半勇气,这一拳早就打了出去!
   可是,不能啊,在他手上还有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家人!
  “送王爷。”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亲人,我那里还睡得着?只浅眠了一会儿,就起来准备要带去的东西。到了午后时分,一个身长玉立的年轻人便由木言领着,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叫石惊风,王府的影卫,永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是负责引我去见嫂嫂的人。
按照惯例,我们由后门出府,早有一顶青呢小轿等在那里。我先上了轿,石惊风也跟着坐在我身旁。我伸手向他:“是不是又要蒙住我的眼睛?布条拿来吧。”
“这是王爷吩咐下来的,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他用黑条把我眼睛蒙了个严实——显然永王是怕我知道地方便去救人。
以往多次,我都想方设法想要探出路径,无奈他们藏人的地点实在隐秘,轿子走得七绕八绕,让人摸不出门路。再加上这石惊风着实机警,数次试探都是无功而返,让人懊恼不已。
不过这一次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我暗暗把手伸向怀中,这里面有一个小瓷瓶,打开便会飘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中者无知无觉,便如睡着了一般;另外一个较大的瓷瓶里面盛着满满的液体,顺着轿沿滴在地上,只有我家那只新买来的猎犬才能嗅出些蛛丝马迹。
只要我能趁石惊风不备,打开那个小瓷瓶……
“你做什么?”我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吼。这石惊风竟似识破了我的计划,将我准备的这两样东西搜了去!
  “对不住,王爷有吩咐,为了确保大人的安全,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是先由在下保管的好。”他的话还是那么恭谦有礼,可我只有给他一拳的冲动!
好!好一个永王!好一只狡猾的狐狸!我冷笑道:“永王爷只怕不是这么交代的吧?只怕他是说,这姓黎的刁钻油滑得紧,让你小心提防着,我说的对不对?”
想到为此苦心策划了许久,如今又付东流,我又气又恨,索性闭上眼睛向后一靠,轿内十分颠簸,不一会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石惊风叫醒我的时候,轿子已经到了一座院落之前,这里便是永王幽禁我嫂嫂的地方,隔着院墙便能听到里面孩子的笑闹声。
  我向石惊风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一双侄男侄女见到是我,都蹦跳着迎了上来。男孩今年十岁,正是我当初离开家的年纪;女孩大一些,十二岁,她小的时候我常喜欢抱着她在门口玩,转眼间这么些年过去,都到我胸口高了。
  我把带来的零食玩艺儿交给他们,他两个就欢欢喜喜自己去玩了。我独自来到里屋,一推门就见嫂嫂卧在床上,人似乎比上次见面又苍白憔悴了许多。眼眶一酸,泪水险些滑落。
  “嫂嫂,是我,阿青来了。”我走到床前,轻轻唤道。
  她张开眼,见到是我,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病可好些了?他们有没有按时送食物药品来?”
  “好多了,你别担心,你的那些朋友对我们娘几个都是很照顾的。”长嫂如母,自父母去时候她便一直照顾我,尽管兄长已然不在,尽管我们分别多年,尽管我如此已是个成年男子,她看我的眼神却始终充满慈爱,一如看她的儿女一般。至今她仍不知道,她自己已成了别人要挟我的筹码,只道是我托了朋友来照顾他们。“你一人在外面做买卖也很辛苦的,不用常来看我们。哎,作嫂子的拖累你了。”
我紧紧抓住她骨瘦如柴的手,强笑道:“哪里的话,当年你也没嫌我拖累你呀。若不是十年前那一场洪水,只怕我现在还拖累你们呢。我只恨没早些找到你们,那样的话哥哥也不至无钱治病早亡……”十年前我的家被一场洪水冲得四分五裂,我被一个路过的戏班所救,跟着班主学艺,后来便如外界所说,得兴于皇上,官拜一品。后来我动用一切人力物力,寻访失散的家人,想不到却被正欲向我下手的永王捷足先登,明明近在咫尺,却难以团聚。
  想了伤心往事,气氛便沉默下来。猛然间我感到有人拉我的衣角,回头一看,却是那一双儿女不知何时也进了屋。
  男孩拉住我问:“小叔,小叔,什么时候带我们出去玩吧,总在这小院子好闷。”
  对着那样一双水般澄澈、充满期盼的眼睛,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宝儿乖,外面很危险的,你小叔又忙,分不开身照应,你不是有好些玩艺儿吗?好生的去跟姐姐玩,听话。”
  我心中一阵酸楚,拉住两个孩子:“乖,听娘的话再忍一忍,小叔答应你们,总有一天要带你们出去!”是的,总有一天,我会挣脱这个樊笼,带着我的家人,自由自在翱翔于天际之外!
  

  回去的时候仍是由石惊风看着我上轿。我摊开手,冷冷的问道:“石护卫,这一回用不用搜我的身呢?我已经准备好了。”
  “大人说笑了。”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把我的眼睛蒙得紧紧的。
  到了学士府,他向我深深一揖:“指责所在,如有得罪,大人勿怪。”说着,将搜去的东西双手捧还。
  我静静的站在门口,等那轿子走远了,才叫:“石护卫,请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微一迟疑,挥手吩咐轿夫先行,自己折了回来。“大人有何见教?”
  眼睛看着几个轿夫转过街角不见踪影,我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皱眉道:“我问你,我这宝贝怎么不对了?”
  “不可能吧?在下只是代为保管,并不敢擅自动用。”他一脸诚惶诚恐。
  “你自己看看!”我佯怒着把瓶子抛给他,“里面都空了。”
   他将信将疑的接住,愕然道:“明明还有啊。”
   我哈哈一笑:“自然还有。只是我不说的话,你又怎肯把这瓶子接过去?”
   他脸色一变,手一抖,将瓶子扔在了地上。
   “晚了,晚了!”我笑得张狂。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暗暗的运气,似乎没发现什么异状,微微一笑:“大人又在戏弄在下了。”
   “谁有那闲工夫戏弄于你?我问你,高昌国的名字你可听说过?”
   “高昌国是我属邦,在下自然听过。”
   “高昌国三年前发生的一件奇案你又可曾听过?”
   “这个……”
   “不知道了吧?”我冷笑道,“高昌国向来以产茶闻名,特别是离他们国都不远处的乾达郡,更是产茶之乡。可就是这乾达郡,突然间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去,短短三个月中,竟死了一百多名茶农。最奇的是,这些人死前毫无症状,只是突然抽搐一阵,便七孔流血倒地而亡。于是当地便有流传,说是茶神降下了惩罚,给这郡里下了诅咒,人人害怕自己送命,凡是没事的,都带着老婆孩子逃到别处去了。没过多久,整个郡里就空了。”
   石惊风听得入了神,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缘故,难道真是有鬼神作祟?”
   “当地的官儿管不了,就把这事上报给了高昌国的朝廷,他们的皇帝一听,龙眼大怒……”
   “大人,是龙颜大怒。”
   “嗯,是龙颜大怒。”我佯作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接着道:“皇帝立刻派钦差下去调查。这个钦差到处寻访,终于查出这死去的一百多人原来都曾在一处采茶。他带人寻到了那里,发现这里的茶树竟被不只是什么东西压出一条路来,沿着这路走了有十几里,结果你道他发现了什么?”
   “什么?”石惊涛已经完全被我的故事吸引,忙追问道。
   “那茶树中竟卧着一条巨蟒!身子足有三丈长,水桶那么粗,当时一群人都竟得呆了,谁也不敢上去捉,钦差也只好先派人守着,自己去向皇帝请示。哪想得到到了晚间,当天去的人中又死了好几个,也是毫无征兆的七孔流血而死。后来一查问,才知道这几个人碰过巨蟒身边的茶树……那茶树上都染了巨蟒的毒了。”
   石惊涛惊道:“这巨蟒竟有如此厉害!那后来捉住了它没有?”
   “起初大家都拿它束手无策,直到有位先生查找古书,这才知道这巨蟒名叫‘额兰格’,高昌话就是‘毒龙’的意思。凡是人碰到它的体液,哪怕只是碰到它经过的地方,也会中了它的毒。中毒後没有任何异样,只会突然毒发而死,快的有两个时辰就毙命,慢的有一天,依每人的体力而定。不过它的体液虽然有毒,血却可以解毒。
    “找到了解毒之法,这巨蟒便很快就被除去了。宫里的御医把这巨蟒的身体炼成毒药和解药,专供皇家使用。不过有些大臣手上也是有的,上次高昌国的使节来进贡,跟我说起这件事,见我很感兴趣,便送了我一些。”我微笑着看了眼地上的瓶子,有看了看他曾经那瓶子的手。
   “你是说……”石惊风的脸色惨变,到现在他终于明白我说这番话的目的了。“我不信!”
   “是吗?等到七孔流血的时候,你自然便信了。”我笃定的微笑着,从他的神情便看出来他至少信了七八分。我知道我笑得越自信,他便越没自信。
   石惊风咬牙道:“黎大人,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不错,你是没得罪过我。”我收起了笑容,冷然说道,“我也没想要你的命,只想求你办一件事。”
   石惊风摇头道:“石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背叛王爷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见他眼中异色一闪,已然明白他的意图:“你抓住我索要解药?”冷冷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来,“解药只有一颗,我只消双手一捏,这药丸便被捏得粉碎。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手快?”
   他本已要扑过来,听到我的话又堪堪停住,神色甚是愤怒。忽然之间,他目光转向我身后,喜道:“王爷,您来了?” 
   永王!那是我心上的一块病,我没怕过什么人,可我怕他。我微微一愣,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手中一空,回过神时,那药丸已落在了石惊风的手里。
   他微笑道:“多谢大人赐药。”说着张口服下,一脸的得意。
   我这时终于忍不住从心里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大人又在吓唬在下了,告辞。”他向我拱拱手,转身欲行,没走出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定了定神,又迈出一步,终于瘫倒在地上。
   “怎么回?怎么会这样?”
   “当然会这样了。”我收住笑,来到他身前,“你是学武之人,说到药理当然要比我懂得多,你难道真的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神奇的毒药?”
   “可是……可是你说的故事……”
   “你不是傻子,我若不说的活灵活现,你怎会上当?”
   他有些恍然:“那什么解药也是你故意拿出来,引我上钩的?那其实才是毒药?”
   “不错。我知道以你对永王的忠诚,自然不会背叛他,我要的其实只是你身上的令牌而已。”从他身上搜出一面铜牌来,我笑得得意——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做我要做的事了。
    石惊风长叹道:“错了,错了,王爷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道你只是个不学无术之徒,能想出这等计策,非有大智慧而不能,我们都走眼了!”
    我脸色一变,抓起他的佩剑:“我本想留你一条性命,等事成就放了你。可你的话提醒了我,再也留你不得了!”如果我只是个小丑般的人物,即便逃走了,永王也不会太穷追不舍。若他知道我的真相,那可就永无宁日了。
    “等等!”石惊风叫道,“若我死了,你怎向王爷交待?”
    我冷笑:“我既然能凭空杜撰出一条巨蟒来,自然也有办法把个人变成空气,你任命吧。”为了我的家人,我什么都不怕!
    看出我眼中的杀意,石惊风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声长叹,低声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有个老娘亲就在桂花东巷家中,我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若不见了我,她老人家会受不住的。你杀了我后,就去跟她说一声,就说王爷派我出门办事去了,三年五载才能回来。”
    我忍不住问道:“若是三年五载后你还不会去,她怎么办?”
    他黯然一笑:“三年五年,说不定她早就不在了,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大人,你动手吧。”他闭上眼睛,我分明的看见那眼角有泪光闪过,他是不是想起了家中的母亲?
    长剑抖动,我的心也在抖,这一剑我怎么能刺的下去?谁人家无父母兄弟,难道我为了自己骨肉团圆,便要害得别人母子分离么?这样的话和那永王又有什么分别?
    罢了!长叹一声,我把长剑甩在地上,抛了一个药丸给他:“吃了吧,这是解药。”
    他愕然张开眼:“你不杀我了?”
    我转过身,惨然一笑:“大家都是受人摆布之人,何苦还要互相残害?你去吧!”
    闭上眼,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凭感觉,我知道他已经服了解药站起来,但却迟迟没有离开。
    “为什么还不走?”
    身后传来簌簌的衣服擦拂声。“石惊风多谢大人饶命之恩,大人放心,今天的事,惊风绝不会对一人说起。”
    我摆摆手:“去吧!”
           
    
我已经写傻了,根本不知道在些什么~~~~~~~



 




 



 



 



 




  石惊风已经离开了,只有我还独自站在那里。在我面前的那座大宅子是我的府邸,高楼连院起,日影丽飞甍,在京城中也是数得着的;而我,官拜大学士,位列上卿,只在少数的一些人之下,可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终脱不了任人摆布的境地!
  有家难圆,有志难伸,四面受敌,无路可退,早知如此,要这官位做什么?呵呵,呵呵,我倒是忘了,我这个所谓的大学士本来就是一场笑话!
  只消几步路,我便可以回到家中,可是,这里真是我的家吗?我惨笑着摇头,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不知穿过了几条街,走过了几道巷,蓦地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李兄,你终于来了!”
  我用了好一段时间才想起这人是昨日与我共饮到天明的叶嘉颖,看看四周,原来不知不觉竟又到了小河边。我曾和他相约今晚在此相见,这一天尽想着怎么救人,倒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本以为你失约了,还好终于等到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好像真的在为能见到我而感到高兴,我看着他的脸,一股暖意渐渐涌上心头。
  “跟我来。”我拉着他的手,走进一条小巷,在这巷子里绕了几圈,来到一座宅前。
   “这是什么地方?李兄,你为何带我到这里来?”大概是许久没人住过,院门前的石狮子仰倒在地,大门的朱漆也已斑斑驳驳,剥落殆尽,隐隐还能看出曾被封印的痕迹。叶嘉颖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问我。
   我不答,手掌轻轻一推,那大门应声而开。放眼望去,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在清冷的月光下,由显凄凉。
   迈步走进中堂,扑面而来的腐败气味让人不自觉皱起了眉。里面的家具物件东倒西歪,上头还覆着厚厚的尘土。
   两旁的粱柱上,本来各有一块匾,现在一块已经掉落在地,另一块虽还悬在上面,也岌岌危矣。上面的字倒还辨认得清,叶嘉颖念道:“‘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李兄,这到底是何人的府邸?听这口气非同一般,必是一位忠臣贤士。”
  我抚着那匾:“你可听说御史孟广年的名字?”
  “就是那位两年前被满门的抄斩的孟御史?我听说他是因为检举永王有谋逆之心,因而被害,他死的时候,咱们江北志士还哭了一场,都骂永王乱臣贼子,终有一日恶贯满盈。”
   原来他也知道!不仅是他,只怕永王的图谋早就如司马昭知心人尽皆知。不,我摇摇头,至少我那英明的主上就不知道。
   “原来这里竟然是孟御史的故居。”叶嘉颖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一代忠良,可哀可叹。”说着,低下头深深揖了几揖。 
   我站在一旁看他行礼,心里却只想着“褒贬自有春秋”这话。孟御史虽死,清名永在,而我黎梦卿虽生,不过一个弄臣,将来就算史书上留有一笔,也必是遗臭万年,谁会不会同情我今日的苦衷。能身居显位的人,若非大智大勇,必定大奸大恶,哪容得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实在是不该让自己身陷其中的的!
   “走吧。”穿过中堂,来到后院,依然是满目凄凉。中间有个很大的池塘,池水还没有干,幽幽的倒影着月影。离池塘不远处有一座阁楼,虽也破败不堪,但还看得出建造得十分精致。
  我问:“你说那是不是孟家小姐的绣楼?”
  “回去吧。”他似乎觉得不妥,拉我的衣角。
  我不理他,径自推门进去。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散落一地,想是当年被查抄时弄的。角落里一把瑶琴静静的躺着,我走过去拿起来,吹去上面的浮土,见那表面上虽有些破损,且喜弦未断,手指轻轻一挑,便发出“咚嗡”的声音。
  我扭动一旁的琴柱,将琴弦紧了紧,又调了一回音,这一次的乐声便清越可听。我扫出一块净地,盘膝而坐,将那琴放在腿间,操弄起来。 
  随着琴声涌入心头的,是近十年的漂泊苦楚,骨肉离散的伤怀,受制于人的无奈,怨恨、委屈、不忿、不甘……所有的感情便如潮水一般在胸中纵横激荡,几欲冲将出来……
  好闷,好难过!
  忽然,一缕柔和的箫声不知从何处插进来,慢慢融入琴声之中,奇异的抚平了我烦躁的情绪。我定了定神,抬起头,只见一旁的叶嘉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洞箫来,见我看他,冲我微微一笑。 
  一瞬间,灵台清明,魔意不生,琴音也逐渐柔和下来,我回他感激的一笑。
  他似乎怔了怔,随即满脸晕红低下头去,箫音一变,低沉婉转,如怨如慕,宛如一缕柔丝绕住琴韵,挣不脱,甩不掉,一点一点的收拢,直进到人的心里去。
  
 



 



无论心中怎么怨恨永王,他交代的事情我却不敢违逆,第二天一早我便进宫面圣。
  年轻的皇帝正在御书房,听说我来了很高兴,拉着我的手直到里间,指着案几上一个红窑罐道:“爱卿,你来看,朕这黑头将军怎么无精打采的?”
  所谓的“黑头将军”其实是一头促织,民间叫做蛐蛐儿。当今的皇帝不爱琴棋书画,不爱围猎歌舞,爱的只是这小小的罐中物,而我能平步青云也全仗此君之助。朝中众人暗暗讥我“梨园大学士”,谬矣,我倒是名副其实的“促织大学士”。
  “依我看,您这‘黑头将军’怕是不行了,不过皇上您别急,微臣又给您找了头‘紫金青’来,保证比这只还强的多。”我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青罐来,里面是一头红眼赤尾朱砂须的蛐蛐儿。
  皇帝一见了这个,又把“黑头将军”忘在脑后了,回头叫道:“小顺子,快把那头‘梅花翅’拿来,让它们比一比!”
  我趁机拿出那份名单,道:“皇上,这是阅卷官的名单,皇上您看看。”
  他随手接过,略略扫了一眼,便扔到一边:“准了。”
  这样就完了?我忍不住暗示道:“皇上,您不再看看人选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微臣的见识有限,许多人选都是请教了永王爷才确定下来的。”
  皇帝的心思都被那罐子里两只小小的蛐蛐儿给吸引去了,摆手道:“有皇叔把关,还担心什么?不用看了,不用看了。斗,斗!咬它,咬它!”
  我站在一旁,看着那两眼瞪得浑圆,恨不得自己也要跳进罐子里加入战团的人。他和永王有着相似的外表,高大、俊美,自然而然流露出皇家高贵的气质。可是骨子里却和乃叔全然不同,沉迷享乐,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有这样一位国君,国将不国也是早晚的事,只可惜我们这些无助的百姓!
  叹了口气,我告退出来。经过御书案时扫了一眼,只见几封奏折横七竖八的摆在那里,最上面的那一封是摊开的,偷眼一看,却是威远大将军靖北侯的献捷奏章,说是已平了南方叛乱的莒方国,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对于这位大将军,我从未见过,当我入朝时他已是南下平叛去了。不过大名如雷贯耳,听说他战功赫赫,勇不可当,人未三十已成了当朝一大支柱,手中握有天下一半的兵权,就是永王爷要忌他三分。
  若他能回来,情况也许会有改观吧。只是不知这位侯爷生的什么模样,既然勇贯三军,想来是高大威武,便如那巨灵神一般。
  一个人在廊下走着,脑子里正自浮想联翩,忽然有人叫道:“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我吃了一惊,心想皇上不是在御书房吗?怎么神出鬼没的到了这里?四下一张望,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廊檐下挂着一只红嘴绿鹦哥,说话的便是它。
  我笑道:“我不是皇上,我是大人。”
  “大人万岁,大人万岁。”
  我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说,要砍头的。”抬手作了个威胁的手势。
  “砍头!砍头!”它扑扇着翅膀,跳来跳去。
  我哈哈大笑,挥手道:“不跟你说了。”转身欲行,却因眼前的景象而驻了步。
  永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那一边,正用他那向来莫测高深的眼神凝视着我,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神情,看得我自心底发寒。
  定了定神,我快步抢到他身前,嬉皮笑脸的道:“拜见王爷!王爷,这一天没见到您,可想死我了。”
  他眉头一皱,厌恶之情又写在脸上,喃喃的道:“可惜了这绝世的姿容,竟生在这样一个人身上,造化还真是弄人!”
  “什么?万花楼来了许多美人?”我假作没听清他的话,“王爷,这消息我还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了?嘿嘿,您当真是‘身在王府,心系花楼’,佩服呀佩服!”我凑上前,本想再喷他一脸唾沫,可惜这回他学了乖,躲开了。
  “胡说!”他斥道。“我问你,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交给皇上了。”
  “可准了?”
  “准了。”
  “去吧。”似乎再也不愿多看我一眼,他转身行了出去。
  知道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我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好险。”
  “好险,好险。” 那鹦哥又叫了起来。
  “是呀。”我一笑,再也不敢停留,一溜烟跑出宫门。



       
  我在赶第七章,有人看吗? 



 



 



 



科举的这一段,跟真正的史料出入很大,不过既然是架空历史,化简一下应该也无妨吧?




   我还是时常和叶嘉颖见面,只是见面的地点由人来人往的小河畔改作了偏僻的孟御史故居。有时我们会吟诗对句,有时高谈阔论,也有的时候,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他吹箫,我弹琴,从相互缠绕的乐声之中,反而能体会出许多平时说不出口的微妙之处。
   渐渐的,我发觉我对这个叶家颖有了依赖性,没见面的时候总想见他,见了面又怕分别,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见了他就会很自在、很舒服。但在这同时,随着考期的临近,我也日似一日的不安起来。
   “明天就要入科场了,也不见你温书,此去可有把握?”
   他笑了,指指腹中:“书都在这里,到时候找出来就是。”
   “大言不惭,我还以为你这人很谦虚呢。”
   他笑容一敛,问我:“李兄,你呢?可有把握?”
   “我?”我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曾骗他也是参考的举子。
  “以李兄你的才华,必能金榜题名,如果有幸咱们二人同时中举,同殿为官,也是一桩美谈呀。”
  我心里“突”的一跳,这话正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恐惧。叶嘉颖此去,高中是必然的事,所谓的“同殿为官”也绝非虚话,只是那时候他还会再理睬我么?
   我是谁?一个不学无术的弄臣,永王的走狗,为正人君子之流所不耻,而他却偏偏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一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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