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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系列之杀人无赦_出书版+番外)_by_樊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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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孩子,却生了一对媚眼,简直就是故意用来勾人的,难怪连二哥那样风月场上走惯了的人,都会把他当成宝。  
        慕容静做事一向随意任性,不拘礼法,收留盗贼当男宠,这件事在落叶山庄早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无人敢在摘星楼说闲话罢了。  
        见小飞看到他,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丝惧怕,慕容远笑道:「小飞,我们又见面了。」  
        小飞向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你好得很快嘛,命保住了,又攀上了高枝,我听说你又爬上了我二哥的床,我告诉你,我二哥可不比三哥,他是风月场上走惯了的人,你可得小心侍奉他,否则他很快就会厌了你,把你一脚踢开……」 
       
        「关你什么事,大坏蛋!」  
        在小飞心里,慕容静不仅是主子,也是他的恩人,绝不容许慕容远诋毁。  
        有人撑腰,小混蛋长本事了,敢骂他,知不知道没有自己,他早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慕容远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小飞只觉胳膊一痛,已被他狠抓在手里。  
        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让小飞很害怕,那双流动着恶毒冷意的眼神,像是一个无底深潭,哪怕多看一眼,都会有被卷进去的可能。  
        看到小飞眼里的恐惧,慕容远有些得意,阴戾随即被熟悉的邪气所代替,他松开了攥住小飞的手,笑道:「小飞,你还真是没心没肺,怎么说我三哥以前对你也不薄,他这段日子来为你茶饭不思的,没想到你在这里倒过得快活。」 
       
        小飞歪了歪脑袋。  
        他不太相信慕容远的话,不过慕容远有句话倒说对了,这一个月来,他除了刚醒来时有难过外,之后还真很少有伤心的感觉,他喜欢过慕容致,但那种喜欢在慕容致撒谎的那一刻起,也随之消失了。 
       
        见小飞皱起眉头,一睑迷惑,慕容远哼了一声。  
        「你这个小煞星,似乎欺负你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曲老板本来想害你,结果你还活蹦乱跳的,他却已殁了。」  
        「曲老板?」  
        「是啊,曲老板前几天坐马车出城办事,半路上不知怎的马受了惊,他被掀翻在地,脑袋正好撞在路旁的树上,就此一命呜呼了。」  
        这个意外消息让小飞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么吃惊干吗?人总是要死的,你不是还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吗?」  
        慕容远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随即又上前按住小飞的双肩,冷笑道:「你除了一副长相外还有什么?不过是个白痴,却天生一张狐狸睑来迷惑人,你这个小妖精,别忘了那天是我从三哥手里把你救下来的,所以,你这条命是我的!」 
       
        「才不是……」  
        「还敢顶嘴?上次你不是一声没吭吗?那我们不如再试试其它的玩意儿,比如把你的脸划花,手指一根根扭断,再把你四肢都剁下来,放进瓮里晒太阳,你不是有骨气吗?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气到底能坚持多久!小飞,我二哥用不了多久就会厌烦你,到时我来接你。」 
       
        不,二公子不会那样做的,不会!  
        「四公子。」  
        荧雪适时的出现为小飞解了围,见小飞脸上隐露出惊慌,慕容远觉得出了口恶气,再纠缠下去,怕惹慕容静不快,于是笑了笑扬长而去。  
        荧雪是慕容静打发过来了,刚才如妃等人来访,慕容静怕小飞冒冒然过去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遣她过来陪小飞,没想到慕容远会在。  
        听说如妃来访,小飞当然不会跑去自讨没趣,他随荧雪回后院,不过很不巧,两人才穿过长廊,就见如妃从一边厅堂里气冲冲走了出来。  
        如妃发鬓有些零乱,满面怒容,脸颊泛着潮红,原本立在厅堂外的两名内侍一见她出来,立刻便跟到了她身后,却不见慕容宁的影子。  
        荧雪忙拉小飞跪下请安,经过他们身边,如妃停下脚步,对荧雪道:「我的手帕忘在屋里了,你去取来给我。」  
        待荧雪走后,如妃让小飞起身,怒容已换成了淡淡笑颜,柔声问:「我记得你叫小飞是吧?伤都好了?小城还总惦记着你呢。」  
        「回娘娘,奴才好了。」  
        「那下一次可要小心了。」  
        话说得很温柔,可总觉得有些古怪,小飞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慕容静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荧雪。  
        「娘娘,您的手帕并没留在厅上。」  
        「噢,也许是我忘在其它地方了,二哥,你要是看到,记得送还给我。」  
        送如妃离开后,慕容静遣走荧雪,问小飞,「刚才娘娘跟你说了些什么?」  
        「娘娘只是、只是问我的伤。」  
        小飞心跳得厉害,不敢直视慕容静,低头结结巴巴地道。  
        慕容静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小飞忙跟了上去,磨好墨后,默默立在一旁,看他写信。  
        慕容静垂着眼帘挥笔行书,小飞在旁边看得出神,又想起昨日他们在这里纠缠在一起的情景,脸颊立刻烧了起来。  
        「小飞、小飞……」  
        叫声让小飞猛然回神,见慕容静正看着自己。  
        「你病了吗?脸这么红。」  
        慕容静伸手想摸摸小飞的额头,却被他闪身躲了过去,那惊慌的动作让慕容静一愣,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忘了收回。  
        是不是经过了昨天之事,在他心里,自己和曲老板已成了同样的人?  
        其实小飞的躲避不是厌恶,而是羞怯,一种怕被看透心思的羞怯,他以为慕容静会像以往一样一笑置之,却发现自那之后,慕容静再没有跟他接触过,更别说替他敷药了,对他虽仍跟平时一样温和,却透了股淡淡的疏离。 
       
        「二公子,我背上伤不需要再敷药了吗?」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向慕容静问起,得到的却是个失望的回答。  
        「都已经好了,剩下的一点小伤小飞自己可以敷吧。」  
        他一定是被厌恶了,小飞垂头丧气地想,一定是慕容远来挑拨的,所以二公子也厌恶他了。  
        一晚,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被人抱住,很温柔的抚摸他,睁开眼,是慕容静,像那天在书房一样,将他紧紧搂住,他们赤身搂抱在一起,可他不仅不觉得冷,全身反而燥热得像火在烧。 
       
        手抚在他胯间温柔地爱抚着,双唇也在他的唇角周围徐徐游动,轻柔的吻啄是那么温热香甜,让人感到灭顶的舒服,小飞轻声呻吟着,腹下越来越热,终于一股激流冲了出来,把他惊醒。 
       
        黑暗中只感到腿间湿漉漉的一片,小飞忙点上灯,发现亵裤里全是白浊的液体,他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这种事是避人的,幸好慕容静不在,他忙匆匆换了亵裤,又熄灯躺下,心里紧张得要命。 
       
        闭上眼睛,极力想再进入相同的梦乡,可直到天亮,那个梦境也没再出现。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小飞就跑去了苏浣花那里,没想到慕容静也在,想起昨晚的绮梦,他立刻红了脸。  
        慕容静正在跟苏浣花谈事,见小飞一路奔来,似乎有话要说,可看到他,小脸儿涨得红通通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泡药浴的事,苏大哥,可不可以把一天一次的药浴改为早晚各一次……」  
        「什么?再说一遍!」  
        苏浣花一声大吼吓得小飞把后面的话全都缩了回去。  
        慕容静不悦地扫了苏浣花一眼,他却只当没看到,又冲小飞嚷道:「你后背的伤痕应该都去掉了,没必要再泡,药浴是用来治病的,不是用来给你泡澡的,知道我的药有多贵?你一辈子的工钱加起来也买不了几副药。」 
       
        小飞被吼得再不敢说话。  
        其实他并不在乎后背是否有伤疤留下,不过他知道慕容静是不喜欢那些伤痕的,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被讨厌而已,没想到药浴会贵得那么离谱。  
        慕容静也不明白小飞的心思,不过见他这么说,便打断了苏浣花的话,道:「小飞既然喜欢泡药浴,你就让他泡吧,那些药又不是买不起。」  
        苏浣花看着慕容静,又看看小飞,一脸的挫败。  
        「我的二公子,小飞这个小笨蛋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吗?那些药不单纯是贵的问题,有些是花钱也很难求到的珍品,既然都没事了,何必还要浪费药材?他后背有没有伤疤你还不清楚?」 
       
        这话让慕容静有些尴尬,他和小飞对视一眼,两人视线一交,马上都慌张地同时错开。  
        「那、那我先走了。」  
        听苏大哥的言下之意,自己似乎提了个很无礼的要求,小飞不敢再罗嗦,道了声告辞就立刻跑了出去。  
        「你们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怪怪的。」  
        被苏浣花问道,慕容静做了个苦笑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孩子什么,怎么这么个小东西我就放不下呢。」  
        苏浣花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情一个字你可别陷得太深,大公子和娘娘跟诚王勾结的事已迫在眉睫,毅王的探子也有不少混进了落叶山庄,皇上让你多加留意呢,你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给歆风,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风花雪月。」 
       
        「是啊,两位王爷都剑拔弩张了,可那三位杀手为什么都躲在暗里不动手?」  
        「东西在哪里他们查不到,怎么动手?」  
        慕容静苦笑道:「早知道就不把这个麻烦揽到手里了,这件事过去后,说什么也要把东西还给皇上。」  
        「只怕他们还以为东西仍在皇宫呢,这段日子来,宫里两次失火,一次被窃,还有一次混进了刺客,只怕都与那件事物有关。」  
        「老爷子那边呢?」  
        「上次被你重手击伤,你以为他还有本事再出来伤人吗?」  
        听罢,慕容静站起身来。  
        「听你的话,我不再风花雪月了,我这就去做事,把歆风替换回来。」  
        局势比慕容静想象的要险恶得多,下午他跟柳歆风进宫面圣,返回途中,就被杀人无赦偷袭,他已得到无赦狙杀他的情报,最近行事步步为营,却没想到素来子时追魂的杀手会在昼日出现。 
       
        一抹银面,三尺青锋,当风而立,凌厉般如前来勾魂的地狱使者。  
        随行侍从十余人,个个都是高手,却被杀人无赦的剑锋顷刻破开一道缺口,慕容静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剑,左臂却被刺伤。  
        剑尖指在他咽喉下,生死一瞬,慕容静倒也镇定,淡淡笑道:「我只知道杀人无赦子时动手,此时前来必是有其它见教了?」  
        看不清银面后的容颜,只听他轻灵嗓音道:「我非来杀你,只拿你来试剑,希望下次你有好运气。」  
        青锋撤回,人影倏来倏去,顷刻间消失,慕容静臂上的伤并不重,背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实在太过大意了,虽然不明白对方警告的用意如何,但很明显的是在告知他,自己的命在他掌握之中,只要愿意,他随时会来取走。  
        心有些沉重。  
        他感觉有张网在紧紧向他扑来,网住,却不急于立时收网,而是一点点收拢,冷眼旁观看他急欲挣脱罗网的拼死挣扎。  
        但是,游戏掌中猎物固然开心,却也失去了先机,因为天罗地网也不是没有缺口的。  
        慕容静沉脸冷笑。  
        不到最后关头,究竟谁才是撒网者,还是未知之数。  
        慕容静深夜才回到卧室,出乎意料,房里还点着灯,小飞靠在床头,怀里抱着小龟,正在浅眠。  
        看到他,慕容静心里一直绷紧的线松了开来,上前抱住小飞送进被窝,小家伙醒了,揉揉眼睛看着他,随即回过神来,叫道:「二公子,你的伤怎么样?是杀人无赦要杀你吗?」 
       
        慕容静脸上的笑微微一僵。  
        一定又是苏浣花那个大嘴巴,把他这个月的月俸取消,看他是否还有闲心乱说话。  
        见小飞仍焦急的看着自己,慕容静心里一暖,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小飞,你这么在乎我吗?」  
        「当然在乎,最、最在乎……」  
        他傍晚从苏大哥那里听到消息后,就担心的不得了,一直在等慕容静回来。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为了小飞,我会好好活着。」  
        慕容静轻轻吻了下小飞的发鬓,那动作自然得让他有些发愣,瞪大眼睛看着慕容静,脸上飞红起来。  
        看着他可爱羞怯的模样,慕容静心里一动,很想将那个吻继续下去,但想到上次的遭遇,只好将心思放了下来。  
        等他把目前的麻烦都解决掉再说吧,反正他跟小飞以后有的是时间。  
        趁着自己还能压抑住那份冲动,慕容静吹熄了灯,拉着小飞躺了下来。  
        黑暗中他自然看不到小飞泛红的脸颊,还有他熠熠闪光的黑瞳。  
        一定有办法帮二公子度过难关的,一定有。  
        说做就做,次日一早,等慕容静离开,小飞便拉着荧雪跑去了法华寺。  
        荧雪告诉小飞法华寺的菩萨最灵验,他才特意跑去为慕容静求平安符,谁知中午慕容静没回来,他正觉失望,突然看到柳歆风出门,便偷偷跟了上去。  
        摘星楼业下的玲珑绣坊离庄院不过只隔了两条街,小飞知道每到午后,柳歆风都会去绣坊,于是便想跟过去找慕容静。  
        跟着走了不远,却不见了柳歆风的身影,冷不防衣领一紧,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他的咽喉。  
        「小鬼,谁让你出来的?」  
        扣住他脖子的手松开了,小飞咳嗽着转过身,见柳歆风正冷冷盯住他。  
        糟糕,被发现了。  
        小飞做了个讨好的笑:「柳大哥,我想去绣坊找公子,帮帮忙带我去吧。」  
        无视小飞一脸示好,柳歆风依旧冷着脸庞。  
        他早上去找小青,结果被对方一通冷嘲热讽赶了出来,想到平生头一次这么低三下四地讨好人,结果人家还不领情,他去大厨房吃了一肚子闲气回来,心情烦闷,才没注意到小飞跟着他跑出来。 
       
        欲待让小飞回去,又觉不妥,便道:「慕容不在绣坊,不过你可以在那里等他,记住老实点,不许胡闹!」  
        「谢谢柳大哥。」  
        玲珑绣坊的宅院规模要比摘星楼大许多,不仅接收民间的活计,还负责宫中的刺绣生意,宫里主子们用的绣品有一大半是由摘星楼呈贡上去的。  
        柳歆风将小飞带进右阁楼的帐房里,苏浣花没在帐房,他问了管事王伯,才知道刚才诚王爷来见,苏浣花待客去了。  
        诚王是九王爷,当今圣上的皇兄,为人一向专横跋扈,来此是因为刺绣延期的事,正巧慕容静不在,苏浣花只好出面接待。  
        诚王素来霸道,平时连皇上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柳歆风担心苏浣花一人撑不住,便将小飞交托给王伯,又叮嘱他不许乱走,这才赶去会客厅。  
        柳歆风太低估小飞好动的个性了,都到了绣坊,他怎么可能乖乖待在房里,柳歆风前脚一走,小飞便求王伯带他去看绣娘织绣,见他是柳歆风带来的,王伯倒没拒绝,带他来到绣坊,嘱咐他禁声后,便离开了。 
       
        专供织绣的厅堂相当宽阔,正中墙壁上横挂着一幅万里江山的大型绣图,跟慕容静书房里挂的江山刺绣颇为相同,小飞看到那一山一水都绣得精巧细致,纹理清晰,不由暗中吐了吐舌头。 
       
        厅里林立摆着百张长桌,绣娘们分坐在桌前低头刺绣,手上银针飞梭,看得人眼花缭乱,小飞在厅堂里走了一圈,又顺楼梯走了上去。  
        二楼是会客的地方,小飞才上去,便听到有个响亮声音从房里传来。  
        「这批布月前便送过来了,你们绣庄却刚刚开始织绣,难道这么点活你们也要花上几个月吗?」  
        好奇心又提了起来,早忘了当初棍棒的痛,小飞见有扇窗户半开着,便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偷偷探头看去。  
        房里正中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眉宇间隐含着桀骜不驯的霸气,看他气度,应该便是诚王了。  
        小飞怕被发现,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头,只听苏浣花道:「王爷,当日尊府管家来订货时,我们就已经说过最快也要两个月,现在已经是在赶工了。」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在强人所难?」  
        「不敢。」  
        「是吗?我看是慕容静从来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吧,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过也莫因此就忘了自己的身分!」  
        柳歆风道:「王爷,我们摘星楼对任何客人都一视同仁,更不敢对王爷有半分不敬之心,这批织绣我们必当尽力赶工出来,不耽搁王爷使用。」  
        「那样就最好了!」  
        听诚王诋毁慕容静,小飞有些生气,忽然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见是王伯。  
        王伯摆手示意他下楼,待离得客厅远了,这才埋怨道:「你这小厮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楼上是你去的地方吗?诚王爷的脾气最是暴烈,他嫌绣品赶不出来,已经在大发雷霆了,要是再发现你在偷听,还不知会怎样。」 
       
        「对不起,我只是想等二公子回来,刚才随便走了一下。」  
        王伯没好气地道:「公子忙着呢,备不住办完事直接回家了呢,你趁早回家里等吧。」  
        见王伯不高兴,小飞没再敢多说话,乖乖告辞离开。  
        出了玲珑绣坊,刚拐过一条街,就见一人迎面走来,四目相对,小飞心头一震。  
        没想到会这么巧路遇慕容致,小飞惊讶万分,慕容致看到了他,立刻轻唤道:「小飞!」  
        这段时间慕容远有意无意跟他说了不少小飞的近况,让他很不安,也很慌乱,他没想到有人会将自己丢弃的东西视如珍宝,他很羡慕慕容静,羡慕他可以不畏世俗目光,将背有盗窃之名的小厮收留,并对他宠爱有加。 
       
        他那晚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时慕容静也在,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这样,他之前就知道二哥对小飞有意,却没想到会如此在乎。  
        所以他后悔了,小飞是他的,他曾天真的以为,小飞一死,就能一了百了,原来根本不行,这些天来,一想到当时躺在血污里的人,他就整晚都睡不好,他想小飞,想他回到自己身边。 
       
        见慕容致快步走过来,小飞吓得转身撒腿就跑,他身子瘦小,在熙攘人群里几个穿梭,就把慕容致甩开了。  
        小飞闷头跑进一道僻静小巷,回头见慕容致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慕容致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让他有些心痛,虽然他差点被慕容致活活打死,可却并没有因此怨恨过对方。  
        他记得最多的是除夕那晚牵着自己的手回家的粗厚手掌,记得他替自己揉擦伤口时的温柔眼神,他记得的总是那个人的好,尽管他已经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疼惜和爱,仅仅是施舍。 
       
        鼻子有些发酸,小飞抬手揉了揉,转身正想离开小巷,眼前却勐地一黑,一个麻袋将他当头罩下,后脑随即被重重一击,剧痛将他带进了黑暗。  
        神智迷煳中,只觉得脸上很热,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轻笑。  
        「这样一张脸保管没人再能认出了吧?到时候看还会有谁再想着你,在乎你?我要你粉身碎骨,万箭穿心,死后连魂魄都难以归乡!」  
        温婉话语中透着沁人心脾的寒意,声音很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渐渐的,脸不像方才那么热了,头颈被人抬起,带有甜味的液体缓缓灌进他的口中,让他又昏沉过去。  
        终于睁开了双眼,小飞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昏暗中,周围铺满杂草,阴湿之气扑鼻袭来,十几人分散着半坐半躺在各处,见他醒来,都冷冷注视着他,小飞的眼神在划过他们之后,落在前面铁栏围成的大门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被困在囚室里?  
        头隐隐作痛,小飞抱头想了好久,才记起自己为躲慕容致跑进了一条小巷,却被人弄晕,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直不停地笑,不停地诅咒。  
        他在这里昏睡了多久?如果不见他回去,二公子一定会担心的。  
        小飞忙爬起来,挣扎着扑到铁栅栏前用力摇晃,大叫道:「我不是囚犯,你们抓错人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牢房里除了铁门的震动声和古怪的呃呃声外,什么都没有,小飞叫了半天,才惊然发觉听不到自己的叫喊声。  
        这才感觉到喉咙间烧裂般的灼痛,他忙掐住脖子,用尽气力想叫出声来,可是根本没用,别说发出声音,就是每声呼吸都剧痛难当。  
        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顾不得喉咙的疼痛,又开始继续大叫:「放我出去,放找出去!」  
        然而,牢房里不断传来的只是嘶哑的绝望喘息。  
        「别费力气了,你的嗓子给人弄哑了,再怎么使力也不可能发出声音。」  
        冷冷话语从身后传来,小飞回过头,见说话的是个身穿大红囚衣的男人,背靠着墙,单腿支起,手脚腕处扣着重铁镣,头发胡乱散在肩上,额上有道长疤,一双眼睛在昏暗油灯下发出野兽般幽幽的光芒。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哑的,一定是在作梦。  
        心慌加恐惧让头更痛,小飞用力掐着脖子,极力想发出声音,可不断传来的疼痛打散了他最后的希望。  
        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他被人毒哑了,还投进了牢房。  
        小飞冲到刀疤男身边,拽住他衣袖,拚命打手势,因为激动他不断发出急喘。  
        男人不耐烦地甩开小飞,问:「你是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  
        在看到小飞连连点头后他哧的笑了起来。  
        「这里是诚王关押猎物的囚室,我们都是他的囚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拐来的吧?」  
        诚王?  
        诚王不是那个在玲珑绣坊大发脾气的王爷吗?他为什么要拐自己来这里?  
        小飞慌乱失措的四下张望,牢房里好多人手脚都被铐着铁镣,有些人身上还穿着和刀疤男一样的大红囚衣。  
        刀疤男仰头看向牢房墙壁上方一个很小的天窗,问:「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  
        见小飞摇头,他道:「是诚王狩猎的牧场,诚王经常会和他的朋友属下来这里狩猎,当他们厌烦了狩猎野兽,他们就用人来代替野兽来围剿,猎人可比猎兽有趣多了,老爷们喜欢看猎物在林子里亡命奔跑,看他们眼中的恐惧、绝望、不干和临死前的挣扎求饶,人所表现出来的感情要比野兽多得多,所以还有什么比狩猎人能更让人兴奋的?」 
       
        小飞吃惊地瞪大眼睛。  
        只因为厌倦了猎兽,便把人当猎物来围捕,难道对他们这些贵族来说,人的生命比野兽还不如吗?  
        无视于小飞的惊讶,刀疤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也不是非死不可,你只要有本事跑出牧场的围栏之外,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我不要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一声凄厉叫声从身旁响起,小飞闻声回头,见一个瘦如麻杆的男子发疯般跳起来,扑到铁门前大声叫喊,并把头不断撞向栏门,状若发狂。  
        「你看,这个人也跟你一样,不知得罪了谁,被莫名奇妙的送了进来,你还真是倒霉,长得丑也就罢了,还被人毒哑了又关进来当猎物。」  
        丑?  
        小飞歪了下脑袋,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好看,但绝对是不丑的。  
        莫名的冷意从心底涌上,他抬手慢慢摸向脸颊,随着触摸,手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手掌触摸到的是张肿大如斗的脸庞,眼皮、鼻子、嘴唇肿胀成一团,整张脸木木的没任何感觉,怪不得刚才他总觉得看不清东西,原来是肿胀之故。  
        这副模样莫说别人不会再认得他,恐怕就是他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脸,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把他弄哑弄丑之后,又扔到这里来做猎物?  
        眼前浮出一张邪佞的脸孔。  
        慕容远!  
        一定是他,一定是!  
        小飞无力地趴在干草上,脑里一片混乱,麻杆青年还在痛哭,撕裂的哭喊声不断提醒他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晚饭时候,牢房的人都兴奋地扑到了门口,见小飞趴在草堆上动都没动,刀疤男踢了他一脚。  
        「开饭了,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跑,你不吃,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都已经这样了,跑出去又能怎么样?  
        这念头只在脑里一闪而过,紧接着慕容静温雅的脸庞便在眼前浮起。  
        如果他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二公子了,他好想见二公子,跟他说,喜欢他……  
        小飞跳起来,连滚带爬扑到门口,抢过一份食物,拚命往嘴里塞。  
        刀疤男说得没错,有力气跑才有可能活下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快认命?不管怎样,活着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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