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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克·波尔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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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见鬼,厄耐斯特,”曼达拉先生说,“要叫他先生,谁不知道这个。”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略带沉思地说:“你最好能想出些新笑话来。我听到的都老掉牙了,不过是改造了一下罢了——而且大家异口同声,人们讲的又都是火星人。”

“是的,我注意到了,曼达拉先生。”厄耐斯特说道。

曼达拉先生立起身来。“最好睡一会儿,”他提议,“因为他们说不定今天晚上还会再回来。我不明白有什么意义……知道我怎么看吗,厄耐斯特?我认为,除了笑话之外,6个月后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火星人这码事。我不认为,他们的到来会对任何人造成一丁点儿变化。”

厄耐斯特温和地说道:“可我不这样看。它会给某些人带来变化的,给我带来的变化就很大。”

黑夜之中的儿童



“我们以前见过面,”我告诉哈伯,“那是在1988年,那时你在掌管得梅因办公室。”

他伸出手来,眉笑颜开地说道:“啊,真的,这么说我们是见过面!我现在记起来了,奥丁!”

“我不想让人叫我奥丁。”

“是吗?好吧,加纳森先生——”

“我也不想让人叫我加纳森,加纳就行。”我接着说,“你掌管得梅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你甚至不知道我还活着,因为那时信誉扫地顾客日少,你正忙得不可开交呢。那时是我将你救出困境,正像现在要将你救出困境一样。”

哈伯笑容可掬的面孔一下子僵在那里。不过,哈伯已在公司工作多年,所以他不想让我占尽他的上风:“你想让我怎么说呢,加纳?我非常感激,请相信我,伙计。”“哈伯,你那时是个笨猫,现在还是个笨猫。我要你去做的,首先是巡视一下周围的店;其次是,在30分钟后举行各部门首脑会议,你也参加。你去让你的秘书把他们召来,我们先来看看店里的情况。”

乘坐斯卡特喷气机来贝尔波特的途中,我已拟定了要做事情的清单。首要的项目是:

1。解雇哈伯

不过,从个人经验来看,解雇在一般情况下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有的肿瘤可以割去,有的可以不予理睬任其自行消失。M和B公司付我工资,并不是要我用绣花针对哈伯这样的人进行不疼不痒的外科手术,而是监督督促他们圆满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作为公共关系分部的经理,他可以说算是一个肿瘤;可作为一个旅行者的向导,他则无可挑剔。虽然有点儿气喘吁吁,他还是带着我看了一圈店里的情况。主店门前的窗户美观风雅,窗户上是行业名称,镀金大字闪闪发光:

M和B公司

公共关系部

北湖州分部

T·威尔逊·哈伯

分部经理

“公共关系,”他通告我,“是从大本营开始的。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哦,加纳?”

“让我想起那个艾奥瓦办公室。”我说。门前并无门槛,他却给绊了一下。那是1988年总统选举期间,哈伯费尽心机要给为我们服务的候选人提高声誉。而正是由于公司将哈伯送到那骚去休养,我取他而代之,我们才在最后时刻以12票险胜。我现在认为,哈伯的妻子曾拥有公司的股票。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在贝尔波特的安排设计还的确不错。信息提供者接待室里有四个采访小隔间,每个隔间有一种9090单工电报装置和一位招待员兼工作员。人本不可貌相,可凡来提供信息的人看起来都好像是一种模式——性别、年龄、富裕程度的绝妙结合——并且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以显示自己对公众舆论有公平适度的把握。采访出来的情报的综合是在后边以资料输出形式整理出来的——我认出了规划程式人员中的一个,向他点头致意——另外这里还有跟重要信息搜索中心相通的电讯设备。情报经由这里,可直达大不列颠、国会图书馆、新闻无线电服务处等等地方。操作者在资料合成室可以组合讲话,制作三相商业广告,或者任何别的什么:搜索线路可以给他输入任何一种他所需要的信息,并且能够根据他的题目检验是否吻合。在这个建筑里,还有一个带录音隔音的技术室。此处的设备小巧玲拢,几乎可以随身携带,而且性能极佳。你可以将三种会谈合制一起,也可以任意编辑合成。在这里可以跟在大本营办公室一样处理全部的信息。

“独占鳌头的设计,对吧,加纳?”哈伯说,“我可以自己去干。”

我反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干呢?”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眼睛显得更小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截了当把话讲出来,而是抓起我的胳膊,带我进入资料处理室内。

“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他说着将门打开,把我领了进去,自己却走掉了。

一个个头很高、娇弱无力的女孩从打字机边站起身来。“啊,哈罗,加纳,”她招呼着,“好久没见面了。”

我回道:“哈罗,坎特斯。”

哈伯很明显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是只笨猫,因为他在我来办公室之前,就曾对我个人生活明显作过了解。

在斯卡特喷气机上,我所列的项目表其他内容有:

2。需要扯“弥天大谎”。

3。对儿童进行调查。

4。调查反对派的看法。

5。跟坎特斯·哈门结婚?

对于M和B公司来说,这些是微不足道的,但微不足道的事情却意味着大笔大笔的款项。赢得这些款项至关重要。客户是大角联盟。①

【①大角是牧夫座中的一等恒星。】

店里的人们说,在我们跟大角联盟拉上关系前,已有三四个公共关系机构拒绝同他们合作。没有人讲明到底为什么,不过个中原因不言而喻。这就是因为他们是大角联盟。不论从什么意义上讲,一个公共关系组织代表一家外国客户并没有什么不合法或者不道德的,但这个问题属于法律纠纷——人们大多无兴趣了解:1971年的施米斯一马卡阿尼法案。法庭认为,此法既适用于外星球的“外国人”,也适用于1985年的地球本土上的人(惟一的“智慧外国人”——那些木乃伊是从火星上返回的硕果仅存的人)。此法案不允许那些木乃伊雇用任何人在地球上为他们做任何事情。不过,M和B公司的法律部门偏偏要诉诸法律,要求进行法律上的辩论和修改。M和B公司就是这样进行活动的。

在某些人看来,从事公共关系的任何人都是要跟客户同流合污的,这是动物的本质特性。假如说一个医生除掉了公众头号敌人身上的疾病,假如说一个律师甚至要为头号敌人辩护,持上述意见的人士并不会责怪抱怨。但是,一旦你要为客户的感情形象负责,而那种形象又不被人喜欢,这样的不喜欢就会转嫁到你的头上。

不过,M和B公司每个月底都有足够的付款账单,所以我们用不着担心顾虑。M和B公司习惯于处理棘手的客户,而且在这方面已声名远扬——硕果仅存的美国香烟制造厂就是我们的顾主。不过,由于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使我们自身行事方便,二是从最佳标准审视——我们不会炫耀我们跟声誉不佳的客户有来往,特别是在形势不利的时候。若要使公众对公共关系业务有恶劣的反应,一个固定的方法便是让公众知晓公共关系机构正在为声名狼藉的客户卖命。

所以,哈伯最后的招数每一个都是不正确的。

在这个城市,M和B公司的公共关系部总落在后面。

离开会还有5分钟。不管怎么讲,我还是要待在信息搜寻处里。我注意到,立体荧屏上显示出我们顾主的故土星球,信息提供者们正襟危坐,在接待室里等着接受采访。这个场面十分引人:人面如水,浓雾上扬,恰似大海波平浪静,而接待室的门好比海中小岛时开时闭。

我心里禁不住怒火升腾,转过身去,迅速走了出去。

即使是一个门外汉,也可以看出来哈伯在哪些地方处理得如何不妥。无论怎么讲,整个信息搜寻小隔间的设计可能都是错误的。首先可以说,如果想从小隔间探寻出什么好东西来,你就需要更进一步的深谈,而不能只看M和B公司公共关系部那一堆材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需要拿出钱来给信息提供者,多多益善。若想找出合适的信息提供者,首先要有一个可供挑选的提供者名单。

这意味着,要在报上刊登广告,要在新闻广播网中播放广告;你雇佣一个人,都要先访问20个人。像贝尔波特这样的城市,要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样板,你就必须雇佣50个信息提供人。而这又意味着,要访问1000个人,而其中每一位一旦回到家中就会跟他的妻子,或者他的母亲,甚或他们的邻居谈出来。

在像芝加哥或撒斯卡通这样的城市,你可以对此弃而不顾。如果技巧使用得当,信息提供者实际上根本不会知道要从他那里采访什么。不过,当然了,一个优秀的记者或者是一个颇有头脑的人可以对十几位提供人进行采访,并且不着痕迹地引出话题,紧扣要问内容使对方展开思路,娓娓道来。可在贝尔波特不能这样,其原因就在于对每个家庭、每个人来说,重分区法令是天字第一号话题。简而言之,我们根本没有找到正确途径。

正如我所说的,一个门外汉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可哈伯并不能被认为是门外汉。

我也查看了舆论倾向表格。赋予我们顾主重新划分区域特权的全民复决投票将在不到两周内举行。当哈伯分部开办之时,抽样调查显示,它将会以4:3的比例败北。现在,一个半月之后,他使比例急剧下降。现在只有3:2,而且继续呈下滑趋势。

如果我们的顾主稍下工夫弄清我们送给他们的报告,我们的顾主便会极为不快的——或许已经非常不快。

但这样的客户毕竟属于丝毫不愿不快的客户。我是说,其他所有的客户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弱小集团。而大角则富甲天下,威力远扬,地球上所有的政府合起来才可与之相比。所以,大角人绝不会是类似诸如某国政府或者私人企业这样的玩意儿,不管从哪种意义上理解都不会,这个客户——

任何其他已然存在的客户合在一起才有它那么庞大。

正是他们认为,他们需要贝尔波特这个基地,并且委托M和B公司——特别是我奥丁·加纳森——负责处理,以使他们如愿以偿。

不妙的是,他们在6个月前曾跟地球居民交战过。

实际上,在技术意义上,我们仍旧处于战争状态。消除氢弹袭击和舰队交战威胁的不是和平,而是休战。

如我所说,M和B公司爱处理棘手的事!

除了哈伯之外,坎特斯·哈门、信息合成程式规划人、贸易协定处的两位下级等四个人看起来好像是胸有成竹。我在会议桌的首席落座,一开口就说;“我们要快一点儿行动,因为我们在这儿已经陷入困境,所以没有时间讲客套。你是波西吗?”这是那位程式规划人,他点了点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对桌边下一位说。这是信息复制主任,一位个子瘦高、光头光脑的老人。他说他叫特拉西·斯波克曼。我目光转向贸易协定处的另一个人。这是斯波克曼的助手,名叫曼尼·布洛克。

我先选容易干的讲,凡遇到什么难以对付的暂时存而不论。所以我先从复制主任开始;“斯波克曼,我们准备开办大角购买代理处,此事由你负责。你应该有能力担当此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掌管过德卢斯店有一年时间。”

他拿起烟斗猛抽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说道:“啊,谢谢,加纳先生——”

“只叫加纳就行。”

“啊,谢谢,不过作为复制主任——”

“你应该有能力担当起监督此事的责任。我还记得你处理德卢斯事务方法的事,那便是你在将诸事一切办妥之后,对方才顺利加入进来。”我把在斯卡特机场拿到的文件中几页“要求标准”、以及我在途中所做的杂乱的要点清单递给斯波克曼,“将我圈点的这些女孩全部雇佣过来,充实你部,租用一个办公室,并且多多发些信函。看看这个清单,就会明白我的要求是什么。给市内每一个真正的地产经营人发函,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在重新规划的地区内筹集到一块儿两千公顷的地皮。给每一位普通的承建人发函,要求投标建房。每一封信函都要求单独投标——我认为,总得要有五幢楼。每幢楼都需要温度适宜——所以也要设法使空调设备、暖气和水道安装修理承建人投标。给每一个可靠的批发商和主要的杂货经销商发函,询问他们是不是对供应大角人食品的投标有兴趣。发电给芝加哥,询问大角人喜用什么,我记不得了——我觉得,不能用肉食,要用许多新鲜蔬菜——不管怎样,要弄清楚,并且将这个情况写进信函中去。还有电力制造商、办公室装修经营商、轿车和卡车办理商——好了,在这张纸上开有整个清单。我希望,到明天早上贝尔波特的每一个商人都开始考虑,他能在大角人的基地赚到多少利润。明白了吗?”

“我想是的,加纳先生。我正在考虑:文具供应商、律师、常设仲裁、法庭辩护律师呢?”

“不要提问——去办好啦。现在,那边头上的,你叫什么?”

“亨利·戴国,加纳。”

“亨利,贝尔波特的俱乐部机构如何?我指的是专门化的组织。大角人对航海、造船等等非常热心,你去看看是否可以跟汽艇俱乐部等联系上。我读报时看到,下周六在兵工厂有一个花展。这太晚了,但总可培养些大角人的菌种。花展或许可以使我们一炮打响。人们给我讲过,大角人在他们的星球上酷爱国艺——喜爱所有的生物养殖技术——附庸风雅,喜欢露两手。”我顿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我在这儿还要谈谈老兵组织,可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就讲出来吧——怎么了?”

他面带难色:“我只是不想跟坎特斯冲突,加纳。”

果真如此的话,我就要鼓起勇气面对现实了。我转过身来,问坎特斯·哈门:“怎么回事,亲爱的?”

“我想,亨利指的是我的大角一美国友谊团。”原来,这是哈伯颇为之骄傲的一个主意。我当然并不惊讶。可在开办了几周之后,在耗费了大约三千美元之后,它的会员总数才刚达到41人。而其中又含有多少属于M和B分部的雇员呢?”啊,只有八位,”坎特斯随口说道。她并未露出笑容,但感到可乐。

“不必担心,”我劝亨利·戴因说,“我们无论如何要结束大角一美国友谊团。坎特斯没有管理它的时间,她要跟我一块儿工作。”

“啊,太好了,加纳,”她问,“干些什么呢?”

我有一次差一点儿跟坎特斯喜结良缘,自从弃她而去以后我时时后悔,遥盼再逢良机。坎特斯·哈门真是迷人的尤物。

“干什么?”我答,“干加纳要你干的。让我们来看一下吧。首先,明天会有500只大角的家畜运来。我过去见过这些动物,人们讲它们娇小可爱,看上去就跟我们的小猫一样,而且非常有耐性。想点什么办法快点把它们运送出去——或许宠物商店会出价50美分卖出一只——”

哈伯反驳说:“亲爱的加纳!这货本身就——”

“是的,哈伯,每一只动物运到此地都要花50美元。还有类似的问题吗?没有了?那好吧,我想让每只运到家花掉500美元,如果要白赔给每个购买的顾客100美元,我也愿意支付。下一件事:我想让人给我找个老兵,最好是个残废,最好真的卷入过故土星球的轰炸——”

我制订出另外十几个工作安排程序——大角人的浮雕作品艺术展览,部分可看,大多则靠嗅觉去闻;我们可以设计出反映大角的三奇*书*电&子^书维长方形图片展览……总之,是常规俗套。没有一件工作可以单独圆满完成,但都是十分有益的,诸种工作结合在一起才可能得出我所预期的成果。接着,我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个要竞选议员的家伙叫什么名字——是康尼克吗?”

“是的。”哈伯答。

“有关他的情况你掌握了哪些?”我问。

我转向坎特斯,她出口成章:“41岁;美以美会教徒;已婚;亲生子有三个,另外一个已死;去年竞选国会议员,但失败;今年赢得贝尔波特,反对公民复决;在商务部及‘国外战争退伍军人’组织里极有势力,——”

“不是这些。你究竟掌握了哪些他的情况?”我再次问道。

坎特斯慢吞吞答道:“加纳,好吧。他可是个机灵的家伙。”

“啊,我知道这个,亲爱的。我今天在报上看到了有关他的东西。现在,给我谈一谈人们散布出来的那些他无法消受的流言飞语。”

“无缘无故毁了他是不公正的!”

我对这样“不公正的”事漠然视之:“你说‘无缘无故’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们并不准备赢得这次公民复决。”

“亲爱的,我告诉你个新闻,这是从未有过的最大的一笔财富,我希望得到它。我们想要赢得它。你掌握了康尼克哪些情况?”

“一无所知,真的是一无所知。”她镇静地回答。

“不过你是可以掌握得到的。”

坎特斯很明显非常尴尬,她答复说:“当然了,可能会有一些

“这是自然的。要打探到手。就在今天。”

不过,我对任何人都无法完全信赖,甚至对坎特斯也是如此。由于康尼克是反对派里的中坚人物,所以我便乘了一辆出租车去拜会他。



夜空漆黑,在商业区鳞次林比的高楼上方挂着一弯月牙儿。

我给司机付钱时,两个孩子羞答答走上前来问我找谁。我忙打招呼:“哈罗,你们的爸爸在家吗?”

其中一个小家伙大约五岁,脸上长有雀斑,蓝眼睛亮闪闪的;另一个眼睛暗一些,是褐色的,而且还有些破足。蓝眼小家伙说:“爸爸在地下室里呢。你只要按响门铃,妈咪就会让你进去。只要按按这个电钮就行了。”

“啊,这些玩意儿就是这样起作用的。谢谢了。”

康尼克的妻子原来只有三十几岁,长得楚楚动人,金发碧眼,只是有些消瘦。两个小家伙一定是跑到了后边惊动了做父亲的。因为当她刚接过我的大衣时,他已经走进客厅。

我握握他的手说:“只凭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我就知道你们该用餐了。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我的名字是加纳森,是——”

“你是M和B公司的人——请坐,这儿,加纳森先生——你想了解我是否会重新考虑,支持大角人的基地。不会的,加纳森先生,我不会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在我们用餐前跟我一块儿喝一杯呢?另外,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儿用餐呢?”

真是个机灵鬼,这个康尼克。我不得不承认,他使我措手不及。

“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介意。”我过了一会儿才讲出话来,“我明白你知道我来的用意。”

他一边斟酒,一边说:“嗅,加纳森先生。你真的认为我不会改变想法,是吗?”

“不好讲,除非我首先弄清你为什么要反对这个基地,康尼克。这是我想要了解的。”

他递给我一杯酒,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然后饮了一口,接着他环视四周,以防小孩们在旁边,然后说道:“加纳森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如果许可的话,我要将每一个活着的大角人全部杀死,即使这样做必须使数百万地球居民死于非命,我也认为代价并不算太高。我之所以不愿让他们在这里设立基地,是因为我不想跟这些嗜血成性的动物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嗅,你十分坦诚,”我饮完酒,然后接着说,“如果你以此作为用餐的邀请,我乐于从命。”

我必须承认,这是出色的一家人。我以前搞过选举:康尼克是个出类拔革的候选人,因为他是个鹤立鸡群的人物。他周围那些人的行为方式证实了这一点。他在我面前的行为方式也证实了这一点。

进餐时,康尼克谈话始终没有触及天字第一号话题。但等用完餐,我们单独待在一处时,他便开口说道:“好了,加纳森先生,你现在可以把话讲出来了。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只你自己来,而没有带上汤姆·施利兹?”

施利兹是他竞选的对手。我答:“我想,你对这件事并不了解。我们需要他能干什么?他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而我则是跟你们对立的,但我想你希望有所改变。好了,你要提供什么?”

他讲话跳跃性很强,我假装没有听懂:“是啊,康尼克先生,我不会提供贿赂,那是对你的侮辱。”

“是的,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收钱,所以,要提供的不是金钱。那么,会是什么呢?在竞选中,M和B公司为我工作,而不是为施利兹?这样提供的方便非常恰当,但价码太高。我可付不起钱。”

“哦,”我说,“实际上,我们会愿——”

“是的,我认为如此。绝不是交易。不管怎样,你真的认为我需要帮助才能竞选成功吗?”

这个看法颇有见地,我不得不加以认可。我承认说:“不,如果说其他任何方面是对等的话,你现在已经领先了。你的资料调查以及我们的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其他别的方面并不是对等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准备帮助施利兹,这样有利。好吧,那就成赛马比赛了。”

我拿起酒杯,他重新斟满。我说:“康尼克先生,我已经给你讲过,你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这并不是赛马,因为你若反对我们就赢不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我要拼着试一试。不管怎样。”——他沉思着将酒喝完——“你说服人的能力低了一点儿,我觉得。人们都知道,你威力有多么大;但是,你最近没有真的表现出来多少。我猜想,皇帝是否真的是赤身裸体出来转悠的。”

“啊,不对,康尼克先生。你所见到的,都是穿着最为华丽的皇帝,我这样讲你可以确信无疑。”

他皱皱眉说道:“我认为,我必须亲身体验才会相信。不过,直率地讲,我认为人们的思想既已确定,你就无法改变。”

“也没这个必要,”我说,“你难道不明白人们怎样投票吗?康尼克?他们投票投的不是他们的‘思想’,他们投的是态度和愿望。直说吧,我宁愿站在你们这一边工作,也不愿反对你们。要击败施利兹并不用费吹灰之力。他是犹太人。”

康尼克怒不可遏:“算了吧,贝尔波特绝对没有那类人。”

“你是指,反对犹太人的那类人。当然没有了。不过,假如一位候选人是犹太人,而又有消息说在15年前,他曾修改过一张驾驶执照——总会有什么问题给传出来的,请相信我吧,康尼克——那时候,人们就会因他曾涂改驾驶执照而投票反对。这便是我所说的‘态度’的意思。你的投票人——啊,不会是全部,但已足够使选举产生巨变——会到信息收集处讲点儿这,说点儿那。我们没有必要改变他的思想。我们只需要帮助他决定,要站在哪一边。”我让他再次斟满我的杯子,然后饮了一口。我意识到,我的话开始产生效用了。“比如说你吧,康尼克,”我说,“假设你是个民主党,要去参加投票,我们知道你会怎样投票选举总统,对吧?你要投民主党候选人的票。”

康尼克未露出丝毫妥协,他说:“不一定,但也有可能。”

“不一定,非常正确。为什么不一定呢?你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了解的某个什么人跟候选人有仇,比如说得不到他所谋求的邮局局长职务,或者是由于提名跟他的代表有矛盾。问题在于,你在某件事上反对他,正是因为你首先产生的直觉是向着他,所以你怎么投票?只有在投票那一刻才会出现决定性的举动,无论结果如何。其他时间不会出现,从原则上看不会出现。而只有在那个时刻才会。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改变人的看法……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足够可以改变的看法!”

他站起身来,心不在焉地斟满了手中杯子——我们都开始感受到酒力的作用。“我不喜欢你。”他说道,好像是自言自语。

“啊,那还不坏。”

他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提起精神说:“嗅,多谢你的教导,对于这些我以往是不得而知的。但我想告诉你,有一件事你永远无法办到。你在任何问题上,都不能站在大角人一边投票。”

我反唇相讥:“你的思想真是开放性的!公众的领袖!对任何问题都加以反对!”

“好了好了,我并不是反对。他们臭不可闻。”

“种族偏见,康尼克?”

“啊,不要装傻吧。”

“毕竟存在,”我说,“一种大角的芳香。谁也无法否定。”

“我没有说‘气味芬芳’,我说的是‘臭不可闻’。我不愿让他们来这个城市,别的人也都不愿。甚至施利兹也是这样。”

“你并不需要见他们。他们不爱地球上的气候,对他们来说,这儿太热了。啊,康尼克,”我说,“我敢拿100元跟你打赌,你至少在一年时间里不会看到大角人,只有在基地建成并且辅助人员充实之后才能见到。那时,我怀疑他们会——怎么回事?”

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成了白痴,而且连我自己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无异于白痴。

“啊呀,”他叫道,那腔调好像还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对我讲话,“我想,我对你评价太高了。你自以为是上帝,所以我只好承认你自己的评价。”

“你这是什么意思?”

“辅助人员工作一塌糊涂,加纳森先生,”他评头论足地说道,“本来可以使我感到不错的。可是你知道,情况并非如此,这真令我震惊。你四处显威风,似乎权力无边,本应该总是正确无误的。”

“别再绕圈子了!”

“你打的赌是输定了,就是这个。你难道不知道,就在此刻,市里已经有一个大角人了?”



当我回到车上时,电话声骤然响起,“信息记录”指示灯在我面前闪亮。信息是坎特斯传来的:

“加纳,一个休战队住进了斯特他拉一比尔斯旅馆要监督选举。请注意,其中有一位是大角人!”

不管怎么说,辅助人员总算没有白干。只可惜信息姗姗来迟,而且还令人惶惶不安。

我要通了那家旅馆,并且联系上休战队的一个成员——这真是求之不得,这家旅馆可算得是服务周到。这位成员是个上尉,他说:“是的,克那夫提先生了解你在这里的工作,并且特别强调不想会见你。这是一个休战队,加纳森先生,你明白它的真正内涵是什么吗?”

他挂上了电话。是的,我确实知道它的含义——不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插手干预——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般生硬地对此加以解释。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我都认为这是莫大的失败。因为正当我想恫吓康尼克时,他们的行动却使我像傻子一样丢尽脸面。因为大角人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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