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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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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叹道:“怪我,我本想暂时不追究这次下毒的事,留着刘黑闼让他与那人联系着,日后我进兵河北也能利用这个人,刘黑闼不是向外传递情报吗,便利用他传些假情报出去。若不是想着日后图谋河北诸郡,我也不会留下此人。没想到……牛进达竟然也看了出来。在大帐中我吐的一口血,我本以为能瞒住刘黑闼瞒住他们所有人的。”

陈雀儿叹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起进的燕云寨,两个人的关系向来极好,所以刘黑闼能瞒得住任何人,偏偏瞒不住牛进达。”

“是谁?”

达溪长儒皱眉问道。

“窦建德”

李闲叹了口气道:“刘黑闼是窦建德的结拜兄弟,他是水军副寨主,我屡次去水寨垂钓,也只有他和牛进达两个人最有机会下毒。现在我想想,这刘黑闼倒是个人物,我本来还想不出他是如何下毒的,现在心里却忽然明白过来。”

“如何下毒的?”

独孤锐志一边清理牛进达的伤口一边问道,这个他本来也十分疑惑。李闲是何等的小心他比别人更加的了解深刻些,所以如果一个人能成功给李闲下毒,而且不止一次,这在独孤锐志眼里这简直是个奇迹。就是让独孤锐志自己想办法毒翻了李闲,只怕他也会绞尽脑汁终究也想不到什么妥善的法子。李闲侍从于他却青出于蓝,制毒的本事或许不如他,但下毒的本事绝对要强于他。

所以,李闲突然间想明白了刘黑闼是如何下毒的,而独孤锐志却还没有想到。

“很简单。”

李闲微微叹气道:“鱼是我自己钓上来的,我自己收拾的,调料也皆是我自己配制的,想下毒似乎是有些难了。但若是往前再推一步,便轻松简单至极。”

“到底是如何下毒的。”

“鱼饵”

李闲轻叹道:“他在鱼饵中下毒。”

独孤锐志一惊:“那岂不是说……”

李闲点了点头道:“回头多配一些解药吧。”

正说着话,叶怀袖撩帘子走了进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李闲说道:“密谍都已经撒出去了,铁獠狼调了五百精骑去追,应该能抓到他。这人倒也是个人物,莫非已经发现了我安排密谍盯着他?刺伤了牛进达之后他没有回自己的军帐,而是拎着酒壶去了辎重营找王启年,甚至还和王启年聊了一会,讨了一壶酒后慢慢往回走,遇到巡营的士兵还交待了几句,然后突然出手打伤了巡营士兵的旅率,夺了马就闯营而出。”

李闲点了点头道:“我只是不明白,窦建德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他居然会如此心狠,连朝夕相处的兄弟都不放过。”

“他有个妹妹……”

正在这时,牛进达醒了过来,声音嘶哑着说道:“他有个妹妹……和窦红线是……是金兰姐妹。”

说完这句话,牛进达便又昏了过去。

……

刘黑闼抢了一匹战马闯营而出,身边只有一柄横刀一袋酒,连一口干粮都没有,逃走时候也算得上干脆果决。

牛进达短暂的苏醒后恰好听到李闲的轻叹,然后一语道破刘黑闼为什么会下毒杀人的缘由。他妹妹刘彩莲和窦红线是极要好的姐妹,后来张金称杀孙安祖,孙安祖的手下四散,一部分逃了,其中便有刘彩莲辗转找到窦建德投靠,后来嫁给了窦建德被收为小妾。而刘黑闼则随着一批人被张金称抓住,强迫加入了张家军。

再之后,李闲千里奔袭帮贺若重山复仇,可惜只带出了千余名士兵,后来贺若重山死于窦建德之手。当时刘黑闼和牛进达便跟着李闲一道去了燕山,很久都没有打探到他妹妹的消息。

不久前,窦建德打探到刘黑闼竟然就在李闲的燕云寨中,这个从最早便关注着燕云寨的河北绿林道枭雄立刻想到了一个兵不血刃除去一个劲敌的好办法。其实不止如牛进达推测那样,刘黑闼的妹妹刘彩莲在河北窦建德处,便是他的弟弟刘十善在窦建德手下做事,已经升为了别将。

刘黑闼担心弟弟妹妹被窦建德加害,只能给李闲下了毒。

他本以为,金狼花粉末的毒累积起来,没有一年半载不会发作,到时候自己早就找机会脱身了,而且就算不脱身,到时候谁还会怀疑到他头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暴露了出来。

人都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他既然已经对李闲下了手,便收不了手了,所以刺进牛进达身体里的刀子也便顺理成章。虽然他也痛苦,但他不想死。而此时他若是想活着,就只能拼了命的跑,一直逃过黄河去,投靠窦建德。

他知道,自己杀牛进达的事一定瞒不了多久,最迟天明就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只能不停的跑,争取甩开追兵,争取活下去。

他其实不知道飞虎密谍的人已经盯着他了,所以他才逃走不久,重伤垂死的牛进达就被发现,然后立即送到了李闲的帐中。

听完叶怀袖的话,李闲忽然想到一件事。

历史上,刘黑闼占据黄河以北,折在他手中的名将不止一个!

“追!”

李闲皱眉道:“就算是追到黄河北面去,就算他逃进窦建德的地盘,也要把他抓回来!窦建德若是敢回护他,我便攻打河北诸郡!”

第三百零五章 大哥要强势!

第三百零五章 要强势

九月初一,从昨夜狂风便开始肆虐黄河两岸,河风本来就比陆地上大一些,也不知道这一夜风卷狂澜在黄河上吹起了多高的浪潮,也不知道有多少鱼儿被卷上半空活活拍死在水面上,更不知道有多少渔民的船只翻覆在水中,顷刻间家产尽去,一无所有。

或许是天怜世人,早晨太阳才露出来的时候风便渐渐的停了。

雷泽城中有不少民居被掀掉了房顶,从昨夜开始烈火营的士兵和雷泽城中的民勇便一刻未停的救护百姓,幸好有风而无雨,若是狂风中再夹杂一场暴雨的话,说不得会死不少人。被风吹坍塌了房子的百姓都在燕云寨士兵的救护下到了县衙避难,县衙放不下那么多百姓,便有派人引领着将百姓安置在校场军营中,反倒是士兵们没了休息的所在,等风一停就在校场上大街上睡了一地。

清早百姓们看到这感人一幕,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给睡在大街上和校场中的士兵们送去热乎乎的饭菜,不少人拉着燕云寨士兵们的手感动的落了泪。他们从来不曾见过一支军队会冒着狂风救护百姓,从来不曾见过一支军队宁愿睡在大街上也不骚扰百姓。

雷泽城中场面感人,被李闲紧急派去城中安抚百姓的朝求歌看到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分。

而在大隋疆域最东北的地方,大隋皇帝杨广离开了在辽东的大营,带着天子六军又去望海顿游玩去了,将军务全权交给宇文述处理,他倒是走的安心放心。其实这次征伐辽东根本就没打几仗,高句丽王高元从一开始就表示愿意臣服,派来使者觐见大隋皇帝陛下,杨广准许高句丽投降,但必须要高元亲自来行臣子叩拜之礼。

高元如何敢来?

所以从六月份开始,双方的文官便开始来回扯皮,商讨称臣的事宜,百万大军倒是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杨广等的不耐,于是下令宇文述给高元施加压力,他自己却在辽东待得腻歪了,想起望海顿迷人风光于是再一次带着萧皇后跑去海边度假。七月份的时候征辽大军其实就有一部分陆续回军返回中原,再加上这年辽东瘟疫横行,士兵们病死者不计其数,军心不稳,宇文述深知这一仗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从六月到八月,从辽东陆续撤回关内的士兵有二十几万,而逃走的士兵则不下十五万。尤其是杨广下令进攻给高元施压之后,士兵们没人愿意深入辽东瘟疫横行之地,于是大规模的叛逃开始出现,莫说士兵,便是许多六品五品的将领也加入逃亡的队伍,再也不肯在辽东多呆一天。过了八月,百万大军只剩下不足一半人了。

宇文述无奈,只好向皇帝进言请准退兵。

已经到了望海顿的杨广也没心思再打这一仗,于是准许高元在大隋使者的监视下,于平壤高句丽王宫中向北方朝拜,不再强迫高元至望海顿亲自乞降。高元这次倒也干脆,不就是行三跪九叩大礼吗,只要能保住高句丽他也不在乎跪一跪拜一拜,带着满朝文物向北叩拜,亲自写下降书愿意世代为臣。

于是第三次征辽的大军几乎没打几仗就结束这一次的征战,宇文述下令各路大军返回原籍,然后他带着文武众官赶去望海顿和杨广汇合。在望海顿玩了一个月之后杨广又觉得腻了,于是下令要巡游北疆,视察边防。

辽东的事让人唏嘘,大隋皇帝再一次展现了他的仁义厚德包容。

只是,高句丽举国上下似乎没人对他感恩戴德。

遥远的辽东发生了什么事李闲现在没有心情去管,眼前的事他必须尽快解决。瓦岗寨在侧便是心腹大患,其在历史上发挥的巨大作用此时只有李闲一个人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他,为了保住自己东平一郡之稳固安宁,还去管什么瓦岗寨日后在大隋覆灭中扮演何等重要角色?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一片地盘能稳固,李闲可没有几分尊重历史的觉悟。

大风停下来后不久,瓦岗寨中便派人送来了翟让的亲笔信,提到愿意与燕云寨大当家李闲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和谈,双方约定一个地方,不带兵戈,不行刀兵,只双方大当家亲自会面,将这次冲突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当然,不管是写这封信的翟让还是看这封信的李闲,对信里的内容都不会认真在意,两个人心里其实都还存着将对方一口吞下去的打算。

李闲提笔回信,表示愿意和瓦岗寨和谈,约定在雷泽城外二十里小镜湖畔,双方最多只可带三百兵甲,翟让和李闲每个人交谈的时候身边也只能各带五名护卫。小镜湖的安全由双方共同维持,瓦岗寨管一半,燕云寨管一半,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小镜湖太小,东西南北也不过二三里大小罢了。

……

约定好了日期为三日之后的九月初五,独孤锐志便找到李闲,强烈要求他先将体内的残毒清除,李闲也知道这才是生死大事于是将军务交给达溪长儒,其他事情一并交给叶怀袖,他和独孤锐志和许智藏三个人一头钻进一座新搭建的大帐中,进去便是两日,两日中李闲不曾走出过大帐一步。

第二日的时候,叶怀袖脸色有些阴沉的走进了李闲驱毒的大帐。

“没找到?”

见叶怀袖的脸色有些难看,正坐在一只大木桶中承受蒸法驱毒煎熬的李闲立刻就猜到了其中缘故。

“前日的风太大了些。”

叶怀袖在李闲身边坐下来,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轻声说道:“追踪的密谍和骑兵都被大风阻挡不能前进,待风稍微小了一点后立刻继续搜索,只是大风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了刘黑闼留下的踪迹,也不知道他是硬顶着狂风逃了,还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不过前日大风,黄河上的渡船损坏了十之八九,刘黑闼想要逃过黄河去投窦建德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我已经加派了人手继续搜寻。”

李闲点了点头,心中觉得颇为无奈。

他总觉得有些事非人力可抗,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比如,若是没有前日那一场大风的话,以飞虎密谍和锐金营铁骑合力追捕必然能将那人擒获,日后也便不会再有继窦建德之后雄踞河北的刘黑闼了。可是,偏偏老天爷和李闲作对,狂风扫去刘黑闼逃匿的踪迹,再想寻他何其之难?

这让李闲心中多少有些无力感,他觉得冥冥之中很多事都已经注定,就算自己有心改变,可还是因为一些因素而失败。

不过李闲却不是那种因为后悔便烦恼的吃不下睡不着的人,凡是做过的事不管是什么后果李闲从来不曾后悔过,不是他不懂反思,而是他知道后悔才是这人世间最无用之事,徒增烦恼罢了。他本想派人去找窦建德,警告窦建德若是敢收留刘黑闼拒不交出的话那便兵戎相见,后来一想这不过是极其幼稚的举动罢了。窦建德收留不收留,全在他一张嘴里说出,而且他既然敢唆使刘黑闼下毒,又怎么会惧怕燕云寨的威胁?

“继续查吧,这件事不能放下。”

李闲看着叶怀袖略显憔悴的脸说道:“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后天陪我去见翟让。”

叶怀袖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就在这木桶中被断断续续的蒸了两日,李闲体内的残毒尽去,而独孤锐志配制的金狼花解药也已经分发了出去,仅仅是解金狼花之毒倒也不如何麻烦,远不似李闲中两种毒性这般繁琐。

到了九月初四这一天,李闲身穿一袭黑衫,将顺滑的直发束在脑后,也不穿盔甲,骑了大黑马带着三百精兵缓缓往小镜湖的方向而去,此时小镜湖四周皆是双方的人马,只是却遵照约定,大军距离双方谈判的地方二里外停留,双方大当家带着的三百甲士也不可靠近,谈判的时候,双方身边最多不可超过十个人。

瓦岗寨的人比李闲来的略微早了些,翟让带着单雄信,徐世绩,谢英登,张亮,还有五名护卫已经在小镜湖南岸石亭外的空地上坐了休息。这片空地已经布置过,双方的桌案相距十米,桌案上已经摆好了美酒菜肴。

……

“我猜那李闲若是真的中了毒,一定不会亲自来。”

单雄信低声对翟让道:“就算他军中有妙手回春的神医,短短几日内他刀伤加毒伤怎么可能痊愈?”

徐世绩摇头道:“他必然是会来的,若是他没受伤没中毒,或许不会来,但今日,他必来无疑。”

单雄信一怔,想了想确实也在道理。

“大哥,一会儿谈起来你千万不能心软,要强势,要压的李闲抬不起来头。”

单雄信对翟让道:“绝不能让他占了先机。”

翟让微微颔首道:“我自然知道,你不必担心。”

谢英登看了徐世绩一眼,欲言又止。徐世绩对他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说话。身份最低的张亮更加不会胡乱说话,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末位上,不时抬头看一眼燕云寨那边的情况。他知道翟让带上自己不是因为信任自己,而仅仅是因为其他首领都要准备着带兵厮杀。

不多时,李闲带着叶怀袖,陈雀儿,还有裴仁基裴行俨父子一同而来。在其身后,叶翻云和伏虎奴还有另外三个密谍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按刀而立。

翟让本要起身却被单雄信拉了一把,他想起刚才单雄信说的要强势一些,于是便坐着没动,瓦岗寨中其他人也没有站起来说话。

待燕云寨的人到齐之后,单雄信冷声问道:“哪个是李闲,江湖后辈,见了我家翟大哥难道不懂得行礼吗?”

他声音清冷,眼神咄咄逼人。

只是,对面却根本没有人理他。

伏虎奴和叶翻云将其中一张椅子搬到后面两三米外,前面就只剩下了一排四个椅子。叶怀袖为首,许智藏其次,裴仁基父子先后在前面落座,而一袭黑衫的李闲竟然在后面坐了,连看都没有看瓦岗寨那边一眼。

一个护卫撑开大黑伞战在李闲身后,另一个护卫从背囊中取出不少水果蜜饯还有美酒玉杯,在李闲身边的桌案上摆了,第三个护卫抱着几本书站在李闲身边,李闲伸手随意的拿过来一本翻看阅读。

有人撑伞遮日,有人挥扇驱虫,有人斟酒夹菜。

看起来,他哪里是来谈判的,倒像是来看戏的,当然,那样子若是他没兴趣,戏都不会看一眼。

见这般架势,瓦岗寨众人顿时脸上气的变了颜色!

第三百零六章 人如树

“他这是什么意思?”

翟让脸色不悦的低声说道。

单雄信脸色更难看,整个瓦岗寨中脾气最急的便是他,其次是程知节,可是自从宿城一行回到瓦岗寨之后,因为和徐世绩一同被人猜忌,程知节变得有些少言寡语。这次谈判本来翟让是让他跟着一起的,可程知节却坚持要在外围率军戒备。翟让心想程知节统帅马军,在外面戒备倒也合适便没有强求。

此时见李闲那副样子着实气人,单雄信拍案而起道:“对面哪个是燕云寨大当家李闲,难道没有听到我在说话?人都说燕云寨大当家李闲谦逊客气,难道传闻有虚不成?”

叶怀袖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家将军确实谦逊有礼,可那要看将军面前的人值不值得他尊敬了。”

“你是哪个?!”

单雄信横眉问道。

叶怀袖也不站起来,理了理额前发丝缓缓道:“我是燕云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将军派我来和瓦岗寨的豪杰们谈谈,于是我便来了,你又是哪个?”

“嘿嘿!”

单雄信冷笑一声道:“难道燕云寨中无人可用了?竟然找一个娘们儿出来谈话,说出去也不嫌丢人,难不成燕云寨连个能上台面的人都没有?”

叶怀袖微笑道:“将军让我来,我便来了。我也曾问过将军,我是不是不能但此重任?将军告诉我,谈话行事要对等,既然是和瓦岗寨的人谈,那我来就足够了。至于我燕云寨中有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人,难道你们瓦岗寨的人经此一战还不知道?”

单雄信为之一窒,冷笑道:“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妇人,你没资格和我说话,叫你后面的燕云寨大当家上来说话!”

叶怀袖缓缓摇了摇头道:“将军该听到的一个字也少不了,不该听的一个字也听不到,你便是这么大吵大闹也毫无意义,反而有失身份礼仪。将军让我来说,我便来说,你若是觉得和我无话好说,那你可以不说。”

徐世绩看了单雄信一眼低声道:“单二哥,她便是名动天下的江南草庐叶大家,也是极有名的人物,单二哥切不可太小瞧了她。”

“她便是草庐叶大家?”

单雄信脸上变色低声道:“怎么到了燕云寨?”

徐世绩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我觉得,她是李闲的女人。”

“啊?”

这句话一出口,瓦岗寨这边十个人全都愣住。只是很快,单雄信便哈哈大笑起来:“自己藏在后面做缩头乌龟,倒是把女人推出来主事。也不知道是惧内的厉害,还是觉得自己女人漂亮故意拿出来炫耀?!”

徐世绩微微皱眉,忍了忍没有说话。便是谢英登和张亮都觉得单雄信这话说的太刻薄了些,已经失了身份。倒是人家叶大家一个女流之辈,说话不卑不亢显得极有风度。谢英登看了一眼翟让,却见大当家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那女子一眨不眨,在心中叹了口气,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张亮第一眼看到叶怀袖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只是听说此女子是燕云寨大当家李闲的女人之后便低下头,看着手中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在燕云寨来人最后面那靠在椅子上安静看书的俊美青年,眼神中有一种犹豫一闪即逝。

叶怀袖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单雄信刻薄尖酸的话而恼火,她笑容恬淡,面容精致如花,话语轻柔,却将那份尖酸刻薄如数返还了回去。

“怪不得我家将军说,我来和瓦岗寨的人谈都有些委屈了。将军说过,一个人站在多高的位置还是看其心怀气度,若是心中有天地便是真真大丈夫。心怀坦荡容天纳地,即便是女人也可以称之为豪杰。若是心胸狭隘肮脏丑陋,便是男人也不过是个匹夫罢了。将军眼中,我有能力承担此事那便让我去做,心中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别,这便是将军的坦荡胸怀。而有些人呢,面对一个女子口出龌龊之言,也不知道是为了彰显自己是个大丈夫,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卑微可怜虫。”

“过分了!”

翟让冷声打断叶怀袖,冷冷的看着叶怀袖说道:“我没空和你来回扯皮,也没兴趣看你一个女人家撒泼耍混,若是李闲要谈便自己来谈,若是他不亲自来谈,那我也没时间在这里等下去。”

单雄信一怔,心中不知道怎么生出一分不悦来。仔细想了想,却发现原来翟让这番训斥其实是连自己也捎带了进去。

翟让说完了之后冷冷的看着叶怀袖,于是惊讶的发现坐在叶怀袖等人后面的李闲忽然啪的一声将手中书卷合上,然后站起来负着手扭头走了。

叶怀袖微笑着站了起来,一脸淡然的说道:“我家将军的意思,他更没有时间。”

……

翟让看看单雄信,又看看徐世绩,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有心发怒也想转身就走,可却被单雄信拉住:“大哥,还没有试探出那李闲到底有没有中毒。”

翟让怒道:“你看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个挨了一刀还中了毒的人!”

徐世绩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抬头看了翟让一眼随即站起来抱拳朗声道:“李将军请留步,不知道李将军伤势好一些了没有,若是身子坚持的住,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听到徐世绩说话,李闲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懋功兄也来了,既然懋功兄说话,李某如何能驳了你的颜面?你我兄弟情投意合,坐下来说说话倒也是一件畅快事。”

说完,他竟然真的走回来。

叶怀袖起身让出自己的位子,李闲撩袍坐下来笑道:“懋功兄回瓦岗寨之后过的可还舒心快活?你离开的时候我便说过,你虽然刺了我一刀但我并不记恨你,若是你想来我燕云寨的话,我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住口!”

单雄信怒道:“懋功乃是我瓦岗寨的军师,是我们的兄弟,你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太可笑了些,太小人了些?”

李闲却不理他,依然看着徐世绩说道:“懋功兄,无论任何人,在一生之中都会面临无数次选择,而往往其中一个就会起到影响整个人生的作用,往左走,往右走,一念之差,或许有天地之别。”

徐世绩道:“李将军,今日你是来和我家翟大哥谈判的,还是来说这些毫无意义的无聊话?若是后者,那咱们真的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李闲点了点头认真道:“本来就没什么可谈,若不是你在瓦岗寨,我又岂会浪费这个时间跑到这里来?在我看来,谈判什么的才是世间第一等无聊事。谈判,是弱者才会提出的要求,强者何须坐下来谈?即便坐下来,在他面前的人也没有坐着说话的资格。所以,我来,仅仅是看看你有没有回心转意。”

他微微笑了笑道:“既然你心坚如铁,我也不再说什么。他日战场相见我再见你一刀杀了就是,也全了你求忠义的气节。”

“好狂妄的口气!”

翟让寒着脸说道:“你莫不是以为如今你们燕云寨占尽优势?我看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真要是打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肯坐下来和你谈,是看在你不过是个江湖晚辈,不想被人说我欺负你这娃娃。若不是给你义父虬髯客张仲坚的面子,难道你以为我手下英豪不能斩你于马下!?”

李闲淡淡的看了翟让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人果然如树。”

说完,遥遥对徐世绩抱了抱拳然后起身走了。燕云寨的人除了叶怀袖和李闲之外其他人竟然一言未发,只是见瓦岗寨的人吃瘪,倒是乐坏了裴行俨。不过他父亲裴仁基却是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跟在李闲后面,忍不住低声道:“将军,如此逼迫翟让,会不会适得其反?若是他觉得脸上挂不住的话并不退兵……”

李闲笑了笑说道:“裴将军,你才到军营还不知情,元庆昨日在军帐中议事,你让他说给你听。”

裴行俨嘿嘿笑了笑道:“将军本来就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瓦岗寨!”

……

“我若不斩此小贼,誓不罢休!”

翟让猛的起身,转身就往回走去。徐世绩等人跟在他后面,众人看着翟让忍不住微微颤抖的肩膀都不敢说话。单雄信也知道这次翟让是动了真怒,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

“大哥!”

单雄信说道:“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翟让没好气的说道。

单雄信道:“我看,是那李闲故意要激怒咱们!”

“诚如大哥所说,他这是在虚张声势!”

谢英登点头道:“刚才我便觉着有些不对,此人表现的如此强势,分明就是在故意激怒咱们,越是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心虚!”

翟让愣住,仔细想了想后看向徐世绩,张了张嘴却没问出来,而是转头看向张亮问道:“你觉得如何?”

张亮犹豫了一下,垂头掩饰住微微变化的脸色,装作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单二哥说的有理。”

“他其实不敢打!”

单雄信笃定说道:“他不敢打,而且他不是也承认了自己被懋功刺伤了吗,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行走间步伐缓慢看似从容,实则是在掩饰其伤势,他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他之所以装作满不在乎的坐在后面,并不是其傲慢,而是他伤重!”

翟让脸色变得缓和起来,嘴角挑了挑笑问:“你们的意思是,他其实怕咱们打下去,只不过装出一副不怕打仗的意思来,故弄玄虚?”

“必当是如此!”

单雄信点了点头道。

谢英登想了想说道:“咱们倒是也不必心急,我看他若是不敢打,今日如此装腔作势必然会因为咱们已经上当,如果他真的心虚,只怕回去之后立刻就会有所动作!”

“对!”

单雄信道:“咱们只需仔细盯着!”

翟让看着徐世绩,似乎是在等他说话。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翟让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转身往前走去。

单雄信和谢英登二人紧随其后,脸色都带着几分兴奋。倒是张亮故意落后几步,和徐世绩并肩而行。

“你为何说谎?”

徐世绩忽然问道:“你应该看的出来,李闲就是在故意引咱们瓦岗寨去攻的。”

张亮叹了口气反问:“军师为何也不说?”

徐世绩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张亮笑了笑道:“我何必要说?说了,翟大哥单二哥也不会信,若是真被说中了咱们瓦岗寨惨败的话,说不得日后反倒是被人记恨!人家都说能打,我说不能打,结果还真是不能打,难道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大家都说能打,我便也说能打,最后败了,反正怪不得我头上。”

说完,他微微一笑,往前大步走去。

徐世绩看着张亮的背影,一声长叹。刚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见张亮有停下来不解的问道:“军师……李闲说那句人果然如树是什么意思?”

徐世绩微微一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越老……皮越厚……”

第三百零七章 挖坑设局,却只担心一个变数

若是放在三个月之前,徐世绩绝对不会说出越老皮越厚这五个字,并且听到李闲这句讽刺的时候说不得会言辞犀利的反击。若是放在半个月前,张亮就算问出来,他也不会如此直接坦白的说出来,毕竟李闲讽刺的是瓦岗寨的大当家翟让。

可是今天,他发现自己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负担。

说完之后,张亮愕然,徐世绩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张亮走在徐世绩身边,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咱们瓦岗寨若是真的败了此战,你我算不算是罪人?”

徐世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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