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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初-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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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铃姐?”她欢快地迎上前去。
“绿波,北境那边来了信。”
“是小初寄来的吗?他还好吗?”
火铃望着她满脸期待的神情,勉强笑了一下。她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来。
“绿波,你听我说,慢慢地听我说……”
如果是换一种状态来到这里,他或许会对眼前所见到的景象生出一丝赞叹。
北国确实地处北冥以北。很难想象在那片浩瀚的冰海之外还存在这样广大的一方土地。白雪覆盖的地面上,四处可见石制的房屋,每一间屋顶上都竖立着短小结实的烟囱,呼嘟嘟冒着白气。
石屋中非但不冷,甚至可称得上温暖。这里的地层之下蕴藏着罕见的热能,鬼族的人自从发现这点之后,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和极大的精力才将其发掘利用了起来。如今,深深的雪地之下连接着四通八达的管道,天然的热能由此传输到每一处需要温暖的地点去。这一项惊人的工程,若没有亲眼见到,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一旦有了温暖,就有了更多的植物、动物,有了生存必需的能源与消耗品。鬼族的人在特定温度的室内培育果木,种植粮食。他们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利用好这里丰富的地下热能,长久以来远避纷争,生活得安闲而自在。
白麟初身在囚室。他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习惯将关人的地点设置在地下呢?就连鬼族也不能免俗。
黑暗、阴湿,这些是牢狱中最普遍的特征。他被铁链锁着四肢悬吊起来,这就体现了些特别的身份,与其他随便扔进木栅栏里关一关的人员大为不同了。
白麟初用力扭了一下脖子。从昨天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昏睡过去,实在有些僵硬了。这一个轻微而吃力的动作却引发起了嗓子里的一点痒,他猛咳了几声,胸口的断骨处又传来几分痛感,“哇”的一声,一口血从口中喷出来。
他舔舔嘴角的血迹。算算时间,又到了那家伙该来的时候了吧。
牢门处传来开锁声,几排牛油巨烛鱼贯而入,阴暗的囚室内霎时明亮如白昼。
斑驳的地下铺上了织锦的地毯,一张榉木雕花桌、一把红木如意太师椅很快被安置好,盛了香丸的熏炉也点了起来,一时间,兰香满室。
烦不烦呀,每次来都要搞上这么一套。白麟初怏怏地想着,半盏茶的工夫之后,他就瞧见一双登着踏云长靴的大足从门外闲悠悠地踱了进来。
一身锦裘的念卿狂安坐在太师椅上,望着眼前的囚架浅笑。
“破军大人,又一日不见了,别来无恙?”
“还好。”白麟初懒懒地回答一声,眼睛倦倦地直想合上。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过来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是个人都会觉得无聊了。
“来人,上酒。”
一只玉壶,两只杯盏端了上来。念卿狂走到他面前。
“破军大人,今天末将带来的是敝国久负盛名的羊脂美酒,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酒壶与酒杯端到面前,酒是要他来敬的。白麟初瞧了瞧自己被锁的手脚,又无辜地望向眼前的美酒。
念卿狂示意一下,铁链被解开了。他脚下一个不稳,直直朝前栽去。
“破军大人,小心点哦。”念卿狂扶住他的身体,立刻有两名狱卒过来在身后架住白麟初。他拍拍手,脱下沾了血污的裘袍扔给下人。
“脏了,拿去烧掉。”
又一件雪白的裘袍披上身,念卿狂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破军大人,请倒酒吧。”
两只杯盏的外形都与星部中紫微星的杯子一模一样。他拿起酒壶,在两只酒杯中倒满了酒,然后不客气地端起面前一杯一饮而尽。
“哈哈,破军大人好酒量。”
废话,也不想想看他每天的饮水就这么一杯酒,是毒是鸩都顾不上了。可惜壶中只有两杯的量,不再多一滴。否则,他只怕连壶也吞了下去。
念卿狂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口就将酒连杯抛在地上,摔得粉碎。
“痛快痛快。”他大笑,“破军大人,今日一杯过后,你我可谓知己了。你那元婴的秘密,可还要再对末将隐瞒吗?”
白麟初声音沙哑:“我早说了没听过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如何弄它出来。那玩意儿自己跑到我身体里去的,你如果知道方法,尽管把它挖出来吧。”
一边说他心里一边好笑,如果真的劈开他的身体就可以得到破军的元婴,估计念卿狂一见面就将他锉骨扬灰了。
“破军大人真是见外。”念卿狂冷笑一声,“也好,来日方长,敝国难得请来一位主星大人,正想请您多住几日。你们好好招呼大人吧。”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随从、地毯、桌椅、香炉统统撤了去,只留下几名剽悍狰狞的狱卒立在门口。白麟初心中叹息一声,又要开始了。
粗重的铁链重新将他的身体锁牢在囚架上,接下来又是每天例行的一顿鞭子。头一天是一百鞭,一日加十鞭。昨天,他默数至二百一十六鞭的时候昏过去了一次,被冰水泼醒后又挨了几十鞭才算完。今日居然让他一口气撑到了最后。
狱卒斜睨着他神色古怪地咕哝了几声,另一人则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满桶水放到了地上,又去搬别的刑具。
白麟初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甚好,接下来还有大堆的戏码要上演,越没感觉越是好过。
这十多天来,跪链、拶子、铁鞋、钉床……他什么都见识过了,烙铁一寸寸地从小腿烙到脊背,终于让他连站立都得依靠那足够结实的铁条。记不起是哪一天了,念卿狂轻抚着他的脸笑道:“听说你们人类都是把烙铁直接压在眼皮上的?可是这样一来,破军大人不是立即就瞧不见末将了吗?我还真舍不得您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呢。破军大人,不如您再多瞧末将几眼吧,我们过两天再试试,如何?”
鬼才想再看到他。那时他张着口,却骂不出来。他的下颌骨被卸了下来。
第一天他被锁在这里挨鞭子的时候,念卿狂手里攥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娃娃,冷笑着丢进盛着烙铁的炭火盆里。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手脚再怎么挣扎也脱不开禁锢,一腔怒火吼出来:“混蛋!我要杀了你!”
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到他的脸上,额上漫溢下的血几乎阻碍住了他的整片视线。接着一只扎满了尖刺的铁棒捣进他嘴里,混乱地搅和一通,他的上半边脸、下半边脸的殷红很快就连在了一起。
“破军大人真爱说话呢。有时话说多了对嗓子也不太好呢。破军大人您要计量着说,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还是少说点吧。”念卿狂保持着淡笑,声音轻飘飘地像在吟诗。
第二天,他亲自来给白麟初擦干净了满脸的血迹,还在伤口上上了药。
“唉,昨天是我的人失手了,再怎么也不能打在破军大人的脸上呀。这么好的样貌,看着也是舒服的。”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白麟初一下一下地挨鞭子,手指在桌面上慢悠悠地敲打,“破军大人,关于元婴的秘密您想起点什么了吗……不说这个也行,我们随便聊点什么吧。真是的,您不要这样惜言如金嘛。”
白麟初不想和他说话,也根本说不了话,他连瞪着对方的力气也没有了。
念卿狂耸了耸眉头,“既然破军大人开不了口,末将就来帮你一帮吧。”然后他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
口是张开了,话却更说不出来。念卿狂倒似乎是满意了。
“破军大人今天无暇开口就算了吧。晚上您想好要说什么了,明日末将再来洗耳恭听。”
他施施然走了。白麟初的下巴一则直挂着,当晚连食物也没法吞咽。
从此之后,只要他说了“多余”的话,念卿狂就会用钉棒招呼他。如果他闭口不答,下巴就被卸了。本来,他想这只是一天吃不了东西的事,然而很快这便成了大事。他每天的食物只有一只馒头,狱卒用手捏着,狠狠塞到他嘴里。若他吞咽不了或是馒头掉在了地上,那一小块粗糙的面团便会立刻被丢进火盆中,化做黑烟乘风归去了。
几次一经历,他便怎样也要叼住那一块小小的馒头,就如同手上再是血肉模糊,也要倒稳了那每天的一杯酒,绝不可漏在地上半滴一般。
于是之后念卿狂问什么他答什么,不巧言,不滑舌,最多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然而念卿狂一心想打听的偏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只好说不知道。
刑罚一天比一天加重,花样百出,一个人这样被折磨死去也是早晚的。这时求死的心或许比求生更加迫切些。
白麟初一天天挨着,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十分不屈的样子,并且他连一句“你们杀了我吧”的软话也没说过。他已经不成样子的脸甚至越来越平静,尤其是最近几天,不少时候比起念卿狂那故作从容的笑脸还坦然了几分。
念卿狂想要他的破军元婴,不能直接杀了他,人一死,元婴自然也就飞了。他只能严刑拷打来逼他交出来,可是再严酷的刑罚还是有两种人逼不出的,一种是真正的铁汉,大义凛然,宁死不屈,这种人是无疑的大英雄,往往连敌人也会肃然起敬的人物。还有一种就比较无辜了,那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连说谎也敷衍不过去。
可笑的是这两种人常常会被弄混,一概视作视死如归。也许就如同现在的白麟初。
其实他只是真的不想死,尤其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想见的人。
他答应过,会回去的。
因此,他无论如果都要撑下去,活下去。
在这黝黑的牢狱之中,实在想找点轻松的话他便会去想念卿狂。那个酷爱装模作样的鬼人,比星部里最精于修饰的贪狼星苍胧穿得还要花里胡哨。明明天天劳而无功,又不能杀之而后快,还要作出一副风流雅逸的形态,自己不累旁人都看累了,简直蠢毙了。
今天他后来那一身雪白的皮裘,扬起的时候掠过炭火,沾了一面子的灰。他自己却不知道,出门的时候后依旧走得款款生姿,带着满屁股显眼的黑点以及烧糊的几点疤。
“呵呵。”实在好笑。
“笑什么?还没完呢?”满连横肉的狱卒恶狠狠地喝道,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哐当”朝他面前一扔。居然又是夹棍。
这一次比较丢脸,棍子才收了五分紧他就晕过去了。大概是手上的伤口肿得厉害了吧,他后来想。
立刻就是一桶水迎头而来。他一下惊醒。这桶水不但冰冷而且刺痛,痛得他恨不得身上的肉立刻就掉个干净。
他明白了,水里混了大量的盐。
两名狱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看着他。他浑身哆嗦的狼狈样似乎让他们分外快意且满足了。他们拎起空桶,从他手上扯下夹棍,甩了甩连粘上面的血肉,连擦一下也不屑。反正过几天还要接着用。
然后他们急急地走出门去。该忙的忙完了,没人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陪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肚中饥了,吃饭去吃饭去。
白麟初听着牢门“哐”一声锁上,用力睁开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再一会儿,拿了馒头,他今天就不用再见任何一个家伙了。
“咔嚓。”门口传来响声,终于又有人走了进来。
他勉强睁开眼,模糊地看到灰衣的人影走过来。狱卒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他的视线则直盯着对方手中的一只碗,着实有些发急了。
拜托,你要欣赏什么或是查找什么也先把馒头给我吧。俗话说饭要按时吃,觉要按时睡,就算在这种地方也还是得注重养身之道的。
脑中乱七八糟地飞过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恍然觉得夸张。也许人越存有期待的时候思维也越活跃?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一心只想把那只不太白也不大的馒头快些吞下肚去。他的喉咙活动了一下,牵扯到身上的铁链发出几声响动。
狱卒终于又有了反应,小碗被递到了他的脸旁边。白麟初瞧了他一眼,对方顿了一下,又伸手拿起馒头送到他嘴边。
他两口就把馒头吞了下去,一边盯着那人戴着灰色手套的双手一边猛咳。灰手套在腰间摸索了一番,取下一只鹿皮水袋递到他嘴边。他一口气几乎喝光了一袋子水,接着舔舔嘴唇上润过水的裂纹,低声问:“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极低的抽泣声却从他宽大的连帽斗篷下传出来。白麟初瞬间如受雷击般地震惊,瞪圆了双眼。
“你……你!”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
那人掀开帽子,露出乱糟糟的胡子和头发,以及涂满了灰的一张脸。然而那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里却早已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终于咬着牙问。
对方依旧没有答话,却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很快,他就感到有温热的泪水流进自己的脖子里。
绿……
“别靠过来,好脏。”他说,良久,又叹了一口气,“好了,又没什么事……火铃他们在外面吗?”
火铃是不会让她一个人来这里的。现在他还不清楚星部里总共来了多少人,毕竟他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自己果然还是成为被营救的对象了。
面前的人微微顿了顿,低下了粘满大胡子的脸,“火铃姐他们过些时候就来了,我放你下来。”说着她就取出兜里的一串钥匙,去开囚架上的几条铁链。
白麟初却听出了端倪,惊声问:“难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哐当。”最后一条铁锁被打开,他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在地。绿波赶忙用力架住他的身体。
“小初!小初!”她再也控制不住,重重地抽噎出声。
他竟然被折磨成这样!
“你……走!”他拼命地从她身上支撑起来,“快点走!”
“我带你一起出去!”
“不要!你自己走!带着我你根本就出不去!”
“我既然来了,自然也出得去。如果不能带你一起走,我宁愿一辈子就待在这里!你若死了,我也就死了。”
白麟初望着她满眼的坚毅,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股温暖的气息霎时从心里蔓延到全身。
所有天荒地老的承诺,只在一个装扮丑怪的少女简简短短的一句话中全道尽了。
“好。”他低哑着声音,“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北冥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到达的地方,而渡海来到北国更是非常人能力之所及的事。
“我过了北境,遇到了破军府的一队残兵,知道了你是在北海上被抓的。到了海边我又碰到了一名船夫,是他告诉我北国的位置的。”
“你信了他?乘他的船而来?”人类之中怎么可能还有别人来过这里,更何况在海上摆渡这样荒谬的事情?“那是妖鬼!”他浑身发凉,他们明显是早盯上了绿波。
“我知道。”她说,“那些士兵也不是真的。我只问清楚了北国离海向北三千里,然后就解决了他们。我是用大挪移阵过来的。”
白麟初望着她神色淡然的脸,突然心中抽动了一下,慢慢地疼了起来。
她走了好远的路,经历了好多辛苦。如果可以选择,他绝不想让她来做这些事……但又知道,她所做的全部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并且她还在继续坚持着。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问:“你真的按他所说的地点来了?就不怕他骗你?”
“他若骗我,我最多掉在海里。如果我不来,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我信了他,这不是到了你身边了吗?”
她说得这样轻松,但他清楚,要跨越北海这三千里的距离是多么困难的事。
与千里传音相似,大挪移阵是一种随着距离的加远越来越困难的阵法。移动的时候必须清楚目的地的位置,如果目标模糊,很可能就会掉到相反或极古怪的地方去了。此外,它对晶石的要求也很高。
一般百里之内的地方需要消耗一枚中品的蓝晶石,而从三千里之外跨海而来,至少要一枚极品的白晶石了。
这种品质的晶石即使在整个风华大陆上也是十分罕见的,价值连城。所以一般人千里以上的路程宁愿驾车或策马而行,也不愿花费一枚高级晶石来使用大挪移阵。
他现在担心的已不是绿波怎样弄到这样一枚昂贵的晶石了,而是她身在这里,实在是极度危险的。
北国,几乎是所有道术家的禁地。
“你知道了吧,这里什么道术都没用。”
绿波点点头。
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人为的设置,在这方极北之地上形成了难以动摇的巨大结界,封住了所有道术。
因此,他们既不能用破魔道法进行攻击,也不能用挪移灵阵逃离。一切星者对于妖鬼的优势都不复存在了。
“你准备怎么出去?”他问她,其实心中却了然,这牢室建在山里,前后左右的墙后都布置着骇人的机关,猛兽妖魔潜伏,即使在尚能使用道术的情况下进入其中也是十分危险的。而唯一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上又有十一道防守,一旦在这里遇敌上人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硬拼。然而目前的状况下他们的胜算几乎是零。
“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她说,“从这里往回走到第六层门,向右拐一点有一个小房间,里面全是蒸着热气的大锅。我进去看过了,连着锅的管子都是从地下接上来的,那底下其实是通的,有一条埋着很多管子的小道,虽然狭窄,但一个人还是过得去的。而且那地方比较安全,我待了三天了都没一个人过来。”
原来她已经来了这么久了。白麟初微微笑了笑,他们想的都是一样的。只是当时他仅仅在被押进来的时候匆匆望了一眼那边白花花的热气,而绿波却已经都调查清楚了。
他想着她沉着气独自在这陌生恐怖的地方小心探查的情形,不由心中感叹。这个外表柔美惹人怜惜的女孩子,每每表现出的勇气与坚强却是惊人的。
他本来还在等待时机,既然她来了,就不用再犹豫了。
此时,离明天的拷问还有七八个时辰,这段时间里若不出差错,足够他们远离这座牢狱了。
“小初,你走得了吗?让我背你。”
“我能走!”他皱紧眉,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背,正用力站起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大声的叫嚷。
“老六,你在里面吗?吃过饭就不见你的影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找魂呀!”
老六,是守着牢门的一名狱卒,身上挂着这边里里外外的钥匙。而呼喝的人正是每天负责拷打他的狱卒之一。
重重的脚步声很快就靠近了。门口壮硕的人影一出现,绿波立刻扬起手臂,袖中寒光一闪,直射向来人的咽喉。惊骇的狱卒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砰”的一声闷响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很快,他的身形化成了一团褐色的沙雾散开,只留下了一枚暗黄色的“魄”,没人捡拾,于是慢慢没入泥土中消失了。
妖鬼果然还是妖鬼,这样的死法倒是能节省不少墓地了。
绿波静静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箭矢与几件灰衣。她把箭重新装回手腕上的箭囊中,将衣服替白麟初穿在身上,替他戴起帽子,然后扶起他。
“我们走吧。”
第十四回 同生共死
一路出去,两边是幽暗的墙壁与昏黄跳跃的灯火。路很窄,墙很高,人影投射上去形成灰黑巨大的一片阴影,慢慢地拂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绿波走得很稳,一只胳膊承受着他半边的重量,一声不响地向前。两个人的脚步踏在阴湿的地面发出吱吱嘎嘎的轻响,不急不徐,听不出丝毫的异变与躁动。
他们一连过了四道门,在过第三道门的时候遇见了四名看守。绿波毫无预兆的袖箭使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呼声就都倒在了地上。两人继续向前,脚步一下也没停过。
“就在这边了。”终于到了转弯处,绿波转头望望身边的人,“还好吗?”
白麟初点点头,说:“稍等,墙角那边有件东西,不知还在不在。”
“什么?”
“我进来的时候丢在这里的。”
他想蹲下身子去找,绿波忙说:“我来。”
她用匕首在墙角边探了几下,很快触到柔软的土层下有一件异物,刨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白麟初高兴起来,“当时我只是临时把它丢在这里的,随便踩了两脚踩到土里去了,想不到它居然还在。”
绿波拿在手上,隔着几层油纸就能感觉到里面清凉圆润的气息。她打开油纸一瞧,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
“大罗仙丹?”
这是风华大陆上最好的良药之一,不但能治百病,还有起死回生、大增功力的神效。而且这粒大罗仙丹她再熟悉不过了,那还是她在道学院的群英会上得的奖品,后来送给小初带在身边以防危险的。这些年过来,尤其是小初当了主星之后,更稀有更珍贵的药他也见过不少,但这粒大罗仙丹他却始终带在身边,也从没想过吃掉。对他来说,这丹药早已超出本身的意义了。
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样好的药却正是当用时。
绿波拉着他快步闪进右边拐角处的房间,前后瞧了瞧,然后小心地掩上门。不大的房间内四处叠架着圆滚滚的锅炉和粗大交错的管道。锅炉和管道上都绑着厚厚的茅草,里面是气流轰鸣的低响。地面的几层茅草已是烂巴巴的踩得出水,满屋里充斥着热烘烘的白雾和水汽。
她把丹药递在他手上,“小初,你快吃了它。”
白麟初摇摇头,“我本来也是想趁着出来的时候吃的,可是现在却不能吃啦。”
“哎?为什么?”
他苦笑一声,“那姓念的家伙每天请我喝酒又岂是白请的?他日日都在杯子里下了料,虽然一时毒不死人,那些玩意儿却会沉积在体内,一旦遇上药便相冲相杀。如果我现在吃了大罗仙丹,非但身子好不了,还会激出极大的毒素,估计立刻就会七窍流血断了气了。”
念卿狂对他的小心已经到了无所不至的地步。就算他已经成了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脚不能行,手不能动,口不能言,那家伙还是防着他逃走,每天给他喂下那样的药,让他死不了却也活不成,连医治都不行。
绿波的嘴唇咬出了血,白麟初却笑起来。
“瞧你脸上这些胡子,都吃进嘴里去了。”
她这才回过神,将满眶眼泪逼回去,松开捏紧的拳头去拨嘴边的黑须。冷不防一粒圆丸突然塞进她嘴里,她一惊之下咕咚一声就咽下了喉咙。
“小初你……”药丸滑顺得没有一丝阻力就到了肚子里,她却惊惶地睁大了眼睛。
“那原本就是你的啊,我也用不着。”他说。
想象得到,她从紫坤城一路赶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早已是满身的疲惫与憔悴。她一直很坚强很努力,可是如果再这样高度紧张、不眠不休地行动下去,也许还没有逃出这里就已经先倒下了。
绿波皱着眉看看自己,又望向他,眼中尽是不安。
白麟初大笑起来,“你不要这个表情呀,现在这种脸,怪死了——哎哟!”他笑得太厉害牵扯到了一处伤,痛得直咧嘴,不过心里却舒服多了。在念卿狂面前,甚至在其他绝大多数人面前,即使再疼痛的创伤他也做不出这样的表情。
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在旁人面前替自己戴上一层面具,而能够毫无顾忌地以最轻松、最自然的方式相处的人,这世上也许只有极少,也许连一个都没有。
幸好这世上有绿波。
“如何,这丹药有效果吗?吃下去什么感觉。”他问。
“暖暖的,很舒服……可是小初你的伤……”
“都是皮肉伤,等到出了这里的结界,用回春一下就都治好了。快走吧。”
“嗯。”她点点头,不再做片刻耽搁,转身掀起地上一处管道旁的厚厚茅草。黑糊糊的木板露了出来,绿波抽出一把匕首沿着缝隙插了进去,轻轻一撬就揭起来一整块板。下面是土石的地道,几条粗大的热气管道占据着入口处一半的面积,笔直地延伸到黑暗里去,留下的空间只剩狭窄的一条。
她撑着两边地面跳下去,先还看见头顶,接着“咚”的一声落了地,整个身影都看不见了。很快黑暗中传来火光,她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小初,可以下来了,小心一点。”
他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段台阶,跨度很大,与其说是走的更像是用来攀爬。这段距离算不上短,最后几级他几乎是滑下去的。绿波在下面奋力接着他,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面茅草堆上。
她扶他坐在墙边,“我上去把入口盖好,等我一下。”说完轻轻一跃就攀了上去。
他靠着湿乎乎的墙向四周望了望。地上插着的一支引光奴发出微弱的光芒,只照得出小小的一片视野。头顶尺余处就是几条粗管,通行的空间倒比想象中要宽敞些。石壁本身是冰凉的,上方的热度却蒸得人不觉冒汗。前面是深深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管道中气流嗡嗡的鸣响一直延绵到远方。
“好了,我下来了。”绿波封好了出口,一跃而下。她从斗篷里拿出几副早已准备好的草垫,隔着衣物替他绑在手掌和膝盖上,“小初,走得了吗?”
“嗯,走吧。”
她于是拿起地上的引光奴俯下身子,四肢着地进入通向前方的窄道。白麟初也跟着她一步一步向前爬去。
路她是曾经探过的,因此前行得没有一点犹豫。她走得很慢,一来地道确实窄小难行,二来也是顾着他的行动不便。
“小初,你累了吗,要不要歇一会儿?”她不时地在前面问,想扭过身来望望他,地方却愈发狭窄,腰略一直起脑袋就要撞上头顶的管道了,惊得白麟初大叫一声“小心”,结果自己的头倒是先撞了上去。
“切,这种地方要是管子断了修都难修。”他缩回脖子愤愤地抱怨着,随后想起,他们现在爬的这条道或许正是为维修留下的。
“小初你不要紧吧?”绿波担心地问,却不敢再抬头,只侧了半个脸。微弱的火光隐隐映出她幽幽的眼神。
“没事,快走吧。”他只想与她快些离开,在这里多耽搁一刻也是令他心跳的。况且在这种地方爬着走感觉实在不大美妙。
“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她说,“走不动了就告诉我。”
比起累,他倒觉得热的问题更严重些。一路与热乎乎的管道亲密接触着,两个人都已是汗流浃背。绿波随手撕下了粘在脸上的大胡子,他也掀了帽子,用沾满了泥灰的手背左一把右一把地擦脸上的汗,不觉脸花成了灰黑一团。
直到绿波用了第四支引光奴,终于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再向前爬了一会儿,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中间有数台巨大锅炉,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座昂然的堡垒。管道更多了,四面八方地或连接或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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