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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一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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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虽然发现这位棺材铺的老板,整天都像死人一样的华在那里,脸色也像死人‘样的难看,但却是一个很高大的人,虽然有点弯腰驼背,可是站在那里一比,还是要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头,而臣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很有弹力,只有一个经常保持劳动的人才会有的弹力。
  你第一眼看见他,也许会觉得他像是个死人,可是看得越久就越不像了。
  后院里有两排房子,左面的一排二间,右面的一排两间。
  左面的一排屋,好像是厨房柴房佣人房一类的地方,右面的一排黑黝黝的房子,连窗户上面贴着的纸都是黑黝黝的。整个两间屋子都好像笼罩在一种黑黝黝的色调下,就算在白天看起来也会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这里就是我们在发葬之前停灵的地方。赵瞎子打起了一个火招子:”这里的人死了,在发葬之前,死尸通常都会寄在这个屋子里,所以我就把这两间屋子叫做鬼屋。“
  “鬼屋?”陆小凤问:“那间屋子里闹鬼?”
  赵瞎子苍白的脸在火光照耀下,看起来已经有点像是鬼了,可是他却摇着头说:“棺材铺里是没有鬼的,棺材铺是照顾死人的。人死了就是鬼,照顾死人就是照顾鬼。我照顾他们,他打'怎么会到这里来闹鬼。”
  他说的这句话真是合情合理已至于极点了,陆小凤想不承认都不行。
  可是陆小凤一走到这两间屋于前面,就觉得有一种阴森森冷飕飕的凉意从背上凉了起来,一直凉到脚底。
  陆小凤当然不是—个胆小的人。“
  他的胆子之大,简直已经可以用“胆大包天”这四个字来形容了,甚至连他的仇敌都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陆小凤不敢去做的。
  可是陆小凤在赵瞎子的火摆子带领下,走进这两间屋子左边的一间时,他自己居然觉得他的脚底心下面好像已经流出冷汗。
  火摆子发出来的光,比烛光还要黯淡,这间屋子在这种火光的照耀下,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坟墓的内部一样。
  他走进这间屋子时的感觉,就好像走进一个坟墓里一样。
  坟墓里当然没有棺材。
  这间屋子里有一口棺材,棺材摆在一个用暗紫色砖头彻的低台上,台前还供着一个简单的灵位,灵脾上只简简单单的写着:“放友柳如钢”。
  看到了这块灵脾,陆小凤才死了心。无论谁看到这块灵牌,都可以确定柳乘风柳如钢确实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这种阴阴森森惨惨淡谈的气氛,还是因为陆小凤心里某一种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感觉,使得他总觉得柳乘风会随时从棺材里跳出来,随时复活‘样。“请你把棺材盖子打开来”
  “你说什么?”赵瞎子怪叫:“你要我把棺材盖打开来啊?你凭什么要我这样做?”
  “因为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要看的是一个死人,不是一口棺材。
  棺材打开来的时候,陆小凤就看见了柳乘风。
  死人的脸跟活人脸虽然不同,可是陆小凤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死人的确是柳乘风,而且也看出柳乘风临死前残留在他脸上的那一抹惊荒与恐惧。
  “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位朋友?”赵瞎子问。
  陆小凤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找出了柳乘风身上致命的伤。
  伤口是在前胸的心口上,是刀伤。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陆小凤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点。
  他看到过的死人大多了,对这方面的经验也太多了。对这种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他不能确定这一点,还有谁能?
  可是他脸上却显出了一种极稀奇迷惑的表情,而且一直在摇着头,嘴里一直不停在喃喃的说:“这是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oQ他甚至把这句话重复说了好几遍,赵瞎子无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经常面对死人的人没有耐性怎么行?
  所以一直等到陆小凤把这句话反复说了五、六遍之后,他才问:“什么事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陆小凤没有回答这话,反而反问:“你知不知道死在棺材里的这个人是谁?”
  他也不等赵瞎子回答,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是一剑乘风柳如钢,他的轻功和剑法,就算比不上西门吹雪,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果说他会被人迎面一刀刺杀毙命,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那么你就算砍下我的头,我也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却无疑是这样子的。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换上寿衣了,刀口也已经被处理得很干净。这条刀口的长度,大概只有一寸三分左右,杀人者所用的刀,无疑是一把很窄的刀,而且是迎面“刺”进去的,如果是用“斩”刀口就会拖长了。
  所以陆小凤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使刀的人,能够一刀刺人柳乘风的心脏,除非这个人是柳乘风很熟的朋友,柳乘风根本就完全没有提防他。
  柳乘风在这个小镇上怎么会有朋友?
  陆小凤的目光终于从这个刀口上,移到赵瞎子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他是死在什么地方的?”“我当然知道。赵瞎子回答:”那是条很阴暗的小巷子,他死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那时候巷子里已经连—点灯光都看不见了。“
  “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是谁?”
  “就是你跟他说过话的那个小叫化子。”
  “他的尸体是在什么时间被发现的?”
  “那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
  “天还没有亮,那个小叫化怎么会到那条巷子里去?去干什么?”“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尸体是谁运到这里来的?”
  “是我自己扛来的。”赵瞎子说:“柳大侠是个好人,出手又大方,而且一直都把我当作他的朋友。”
  他又补充着说:“柳大侠到这里来了虽然并没有多久,却已经交了不少好朋友。”
  只有很熟的朋友,才能在他绝对料想不到的情况之下,将他迎面—刀刺杀。
  这个好朋友是谁呢?
  陆小凤在心里叹息着,又问赵瞎子:“你把他抱来的时候,刺杀他的凶刀是不是还在他的心口上?”
  “你怎么知道的?”赵瞎子显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那把刀还在他的身上?”
  “刀伤是在第六根和第七根肋骨之间,这两根肋骨距离很近,一刀刺入,刀锋就很难拔出来。”陆小凤说:“凶手在柳乘风一时大意间刺杀了他,心里一定又兴奋又慌乱,而且也不能确定这位负当时盛名的剑客是不是已经真的死在他的刀卜,仓稗问拔刀,第一次如果拔不出来,第二次再拔不出来,就不会再拔第三次了。”
  陆小凤用—种非常冷静的声音说:“这么样一把刀,—定像你这么样一个棺材铺的老板,在很从容的情况下才能拔出来的。”
  赵瞎子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究意是谁?可是我已经知道,你—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事情是不是这样子的?”
  “是的。”
  “是不是你把刀拔出来的?”
  “是我:”赵瞎子说:“是我亲手拔出来的。”
  “刀呢?”
  “刀?”赵瞎子好像忽然之间就把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忘记掉了:“什么刀?”
  陆小凤笑了。
  他当然很了解赵瞎子这种人,更懂得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这种人。
  对付这种人只要一个字就够了。
  —钱。
  一锭银子塞进赵瞎子的手里之后,陆小凤再问他眨眼前刚刚才问过的那个问题,赵瞎子的回答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刀呢?”
  “刀当然已经被我藏起来了。”
  “藏在什么地方?”
  赵瞎子一张本来好像已经僵硬了的白脸上,终于露出了—丝比较像是笑的表情:“我要藏—样东西,当然是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棺材下面这个用暗紫色砖头彻成的,像是祭台一样的低台,居然还有几块砖头是活动的。
  把这几块活动的砖头抽出来,里面就是—个天中的秘密藏物处了。别人既不知道这个砖台下有可以活动的砖头,也不知道是那几块砖头,要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找出来,当然非常困难。
  赵瞎子的手已经伸进台下的暗洞里去了,当他的手缩回来的时候,无疑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刀。
  陆小凤实在很想看看这一把能够将柳乘风迎面刺杀的刀,是把什么样的刀?
  可是赵瞎子的手却一直没有收回来,就好像洞里有—条毒蛇忽然咬住了他的手。
  他本来已经苍白得完全没有血色的脸,现在简直好像已经变成惨碧色。
  陆小凤看看他,瞳孔渐渐收缩。
  “刀呢?”
  这一次赵瞎子的回答居然又变得和第一次的回答完全一样了。
  “刀?什么刀”
  陆小凤实在很想一,再重重的踢上一脚。
  但他却想不到赵瞎子已经跪了下来,哀呼道。“我发誓,我本来真的是把刀藏在这里面的,可是现在里面已经变成空的了,刀已经不见了。”
  看到他这种样子,陆小凤的巴掌也打不下去了,脚也踢不出去了。只有沉佐气问:“你想想,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你那柄刀藏在这里面?”
  赵瞎子的头本来已经碰在地上,听到了这句话忽然间抬了起来,一双瞎眼好像有了光。
  “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人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人不但知道,而且还亲眼看到。”
  陆小凤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厉声问:“这个人是谁?”
  赵瞎子喘着气说:“他姓……”
  赵瞎子没有把这句话说完,他说的第三个字是个开口音,可是他虽然张开了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因为他的口刚张开,外面就有二、三十道光芒打了进来。
  在这一瞬间,以陆小凤的估计,这些寒光最少有二十三道,有三种颜色:一种青、一种紫、一种灿烂如银。
  这一次他错了,因为其中还有一种暗器的光芒已经接近透明。透明的就是看不见。
  从这间屋子三个窗户外打进来的暗器,也不止二十三种,而是二十四种。
  因为其中一种是透明的。
  这二十四种暗器,要打的并不是陆小凤,而是赵瞎子。
  幸好它们都没有打中,甚至连那件看不见的暗器都没有打中。
  因为赵瞎子已经撞破了屋顶,飞出去了。
  他自己当然不会飞出去。
  他伏在地下,陆小凤将他一把提起,还提着他的衣襟时,暗器已射入,在这间不容缓的一刹那间,陆小凤已经把他用力摔出,把屋顶撞出了一个大洞,从洞中飞了出去。
  然后陆小凤已从寒光中穿出了窗户。
  在这一瞬间,他身法的变化和速度,几乎已经超过了人类体能的极限,也超过了他自己体能的极限。
  一个人之所以能够成功,就因为他往往能够凭着一股超人的意志力和求生力,超越他自己体能的极限。
  一个在别人眼中认为随时随地都会死的人,之所以能够不死,道理也是一样的。
  陆小凤窜到院子里的时候,赵瞎子也刚从屋顶上纷飞的瓦片中冒出了。
  一堆木料后,又有一蓬寒光暴射击出。打的还是赵瞎这个人无疑一定要杀赵瞎子灭口。
  陆小凤在空中,已顺手抄起一块木板。以左脚尖点有脚面,身子再次借力弹起,手里的木板也迎着那一蓬寒光拍了出去。一连串轻响过后,暗器已钉人木板中。赵瞎子的人已落在屋顶上,又从原来那个洞里跌了下去。
  只听得那堆木料后有人在低喝:“好一个陆小凤,好轻功。”
  “你是谁?”
  陆小凤喝问着,正想往那堆木料后扑过去,想不到对面屋顶上已经有一道刀光,青虹般掠起,凌空一转折,就激箭般向他刺了过来。
  这一刀又快又险,一刀就要想把他杀于地下,所以这一刀完全没有再留余地。
  陆小凤并没有退缩闪避,反而迎着刀光飞身扑上去。
  刺客显然吃了一惊,刀光一抖,想在半空中反削陆小凤的咽喉i可是力量已经不够了。
  陆小凤忽然伸出食、中二指,一下子就捏住了刀锋,用力往前一送,一股真力由刀锋传至刀柄,刺客的虎口立刻被震裂。握刀的手刚松开,刀柄已撞在他的胸口上:“喀”的一声,他的肋骨已经被撞断了两根。
  这一着正是陆小凤威震江湖、天下无双的绝技。所有的变化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除了陆小凤之外,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在这间不容缓的一瞬间捏伎刀锋。
  这个刺客从半空中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喉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仿佛野兽垂死时的叹息。
  他的刀已经到了陆小凤手里,刀锋已经到了他的咽喉要害上。
  其实他的刀法和轻功无疑也是第一流的,所以陆小凤也说:“想不到这地方也有你这样的高手。”
  陆小凤问这个穿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以黑巾蒙面的刺客:“你是谁?是谁要你来的?你们为什么要灭口杀赵瞎子?”
  这个人吃惊的看着陆小凤,惊惕的眼神中,瞳孔已收缩。
  陆小凤忽然发现他的瞳孔里仿佛有人影一闪和剑光一闪。
  他没有看错。
  他的反应也够快,所以他才没有死在这一剑下。因为他已经拧身挥刀。
  他的反应虽然这么快,他的衣襟还是已经被寒气森森的剑气所划破。
  剑光闪动中,他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苍苍的紫衣老妪,却没有看清她的脸。
  因为在这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根本不容许他观察思索。
  一剑刺下,陆小凤反身挥刀,撞断肋骨的刺客已就地滚了出去。老抠的剑光再一闪,陆小凤再退,退到那堆木料前,本来似乎已经想好了反击方法,最少也已经留下了退路。
  可是他既没有反击,也没有再闪退。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老姬手里用的剑,赫然竟是柳乘风用的剑。
  这时候,这柄剑的剑锋几乎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现在陆小凤的情况,实在已经退到了无可再退的绝路。心脏也无疑是人身上致命的要害,奇怪的是陆小凤后来居然对别人说:“幸好她那一剑刺的是我的心脏,否则我就死定为什么?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的右手就在他的心脏附近,所以那时剑锋虽然已经穿透了他胸口前的衣襟,再往前刺半分,陆小凤就完了。
  可惜就在这一瞬间,这柄剑连半分都没有再往前刺了,因为这柄剑的剑尖,忽然间一直子就被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捏住。
  后来也有人问过他:“我们都知道你的那两根手指,就好像有神鬼的符咒附着一样,甚至好像和你的心意可以完全相通,只要你的心一动,对方的剑就会被你夹住,因为无论多么快的剑,也不会有你的心动得那么快。”
  这一点江湖中没有人能够否认。
  “可是那个时候你的手为什么刚好就在你的心脏附近呢?你是不是已经算准了对方的那一剑一定会刺向你的心脏?”
  陆小凤只是笑笑,不回答。
  这种事根本无法回答。
  在生死存亡间的那一刹那,有很多事都是无法解释的。也许那是他经验和智慧的结晶,也许那是一瞬间的灵感,也许那只不过是运气而已。
  剑客的剑被人捏伎,简直就好像他的手脚已经被人绑住了一样。对他心理的打击甚至还更严重。
  可是这个紫衣老妪,无疑是第一流剑客中的超级高手。
  她不但剑法快,反应更快。不但反应快,判断更正确。所以陆小凤一捏佐她的剑,她就立刻把剑松手,她的人也立刻用一种非常惊人的速度掠了出去。
  她当然是向上掠起的,她掠起的角度非常倾斜,为了避免对方的后手,这种角度无疑是最安全的一种。
  可是她还不放心,她无疑是一个非常谨慎、非常爱惜自己生命的人。
  所以她掠起之后,还凌空翻了一个身,改变了另外一个更安全的角度。
  她穿的是一件紧身百榴长裙,就像是一道重重的帘幕一样。穿着这样一条长裙,裙里已经不必要穿长裤了。
  可是在她凌空翻飞时,她的长腿也翻飞而起,就像是一重重波浪一样翻飞而起。
  陆小凤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的腿。
  那绝不是一双者姬的腿。
  陆小凤看见的这一双腿,雪白修长结实,和她那满头白发、满布皱纹的脸,绝对不像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陆小凤是个眼力非常好的人,对女人的腿也特别有兴趣、有研究。
  他甚至可以看见这双腿上肌肉的跃动。
  这么结实、这么长、这么美丽的腿,甚至连陆小凤都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
  这个紫衣老妪手里用的剑是柳乘风的剑,她那个同伴是一个很决的快刀手。
  陆小凤就算是个完全没有思想的人,也可以想得到他们和柳乘风的死一定有很密切的关系。
  这两人无疑一直都留在这个小镇上,现在虽然全都来了,却还是可以查得出来的。
  要怎么样才能查得出来呢?
  刀客的脸是被黑巾蒙住的,老姬的脸无疑是经过易容改扮的。
  现在陆小凤唯一真正看到的,只不过是那一双腿。
  那当然绝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的腿,如果能找出这双腿的主人是谁?那么也就可以找出刺杀柳乘风的凶手是谁了。
  这就是陆小凤唯一的一条线索,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件工作。
  他能怎么做呢?
  难道他能把这个镇上每个女人的裙子都掀起来,看一看他们的腿?
  老实说,陆小凤也并不是不想这样做,只可惜他实在做不出来。
  他只好再去找赵瞎子。
  赵瞎子却死也不肯再说一个字了,他已经被吓得连裤挡都湿透了。
  北京城绝不是一天造成的,要侦破这么样一件神秘离奇的凶杀案,当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所以陆小凤只好暂时回去睡觉。
  想不到他一回到那间破烂的小屋里,就看见有一条腿,从他的床底下伸了出来。
  一条又脏又黑的细腿,腿上全是污泥。根据陆小凤最保守的估计,至少也有七、八个月没有洗过了。可是跟腿下面长着的那只脚一比,这条腿又显得干净极了。
  那只脚,简直就好像是用一大堆狗屎堆出来的。
  陆小凤苦笑着摇头,端张椅子,在床对面坐下。
  床底下的人终于慢慢的爬出来,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盖着个鸟蛋似的脑袋。
  陆小凤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小叫化。”
  小叫化一下就跳了起来,脑袋几乎撞上横梁,看见陆小凤才松了口气。
  “大少爷,这下子你可真把我吓了一大跳,把的我魂都吓掉了。”
  陆小凤立刻露出很抱歉的样子:“我真吓着了你?”
  “当然是真的。”小叫化用手拍着胸口:“我差一点就被你活活吓死:”“
  “那倒真不好意思。”陆小凤说:“我好像应该向你道歉,赔个不是。”
  “那倒也不必了。”小叫化做出非常宽宏大量的样子:“你只要在某一方面给我一点小小的补偿,我就决定原谅你。”
  “一点点补偿?”陆小凤故意问:“什么样的补偿?”
  “譬如说,一点点金子、一点点好酒、一两个好看的小姑娘:”小叫化眯着眼说:“你当然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压惊的。”
  陆小凤笑了。
  他实在想忍任不笑的,却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只不过在他开始笑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揪住了小叫化的衣襟,就在他揪佐小叫化的衣襟的时候,小叫化的人已经被他好像提一个小王八一样的提了起来。
  陆小凤已经板起了脸。
  “你半夜三更偷偷的摸到我的房间里来,翻箱倒篓还不算,还要爬进床底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最可恨的是,你居然还说我吓着了你,还要我赔偿你。”
  陆小凤冷笑:“我看你倒应该好好赔偿我才对,我一定很快就会想出一个好法子来的。”
  小叫化子已经快哭出来了。
  “我不是来偷你的,我是写帮的子弟,我怎么会来偷陆小凤,我怎么敢?”他哭丧着脸:“天下有谁不知道陆小凤是泻帮的好朋友,巧帮上上下下几万个兄弟有谁敢妄想动陆小凤—根寒毛?”
  “你真的是污帮的弟子?”“绝不假。”
  陆小凤的手松了,小叫化一跳下地立刻用一种很漂亮的身段,向陆小凤打了个扦。
  “写帮第二十三代弟子黄小虫,叩见陆小凤陆大侠陆大叔。”
  “你是哪一堂、哪一舵的?”
  “玄龟堂,王老爷子属厂长江第二十七分舱管辖,三年前才被派到这里来。”
  “长江分舵的弟子怎么会被派到这里来?”
  小叫化叹了口气:“无论哪一帮、哪一派里面,总有几个是比较倒霉的。”
  弓帮和陆小凤的渊源极深,巧帮的子弟可以说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朋友们的话,陆小凤一向很少怀疑。
  从这个小叫化嘴里陆小凤又证实了几件事。
  柳乘风的确是死在一条暗巷中,的确是被赵瞎子收硷的,那时候杀人的凶刀的确还留在柳乘风的尸体上。
  问题是“只不过第一个发现柳大爷尸体的人绝不是我:”小叫化用非常肯定的口气说:“干我们这行的人,虽然总喜欢在半夜东游西逛,可是那一天我逛到那条巷子里去的时候,那里最少已经有两个人比我先到了。”
  “哦?”
  “我本来不想往那边走的,直到听到柳大爷的惨呼声才赶紧扑过去。”
  “到了那里的时候,你就看见有两个人早已先在那里了?”
  “对。”
  “两个什么样的人?”
  “三更半夜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而且他们一看见我,也很快的就跑了。”小叫化说:“可是我可以断定,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陆小凤立刻想到了在赵瞎子后院中遇到的那个蒙面刺客,和那个假扮作老姬,却有着一双美腿的女人。(六)
  房于是一间建筑得很简陋的房子,桌子是连油漆都没有的破木桌,床是一张破床。
  这些还不要紧。要紧的是,房子里没有朋友,桌子上没有酒,床上也少了一个人。
  在这么样一间房里,陆小凤本来是绝对待不下去的,更休想让他睡上床。
  可是现在陆小凤已经睡上床了。
  柳乘风是他的朋友。
  柳乘风的死,实在太离奇。
  这个远在边睡的荒凉小镇上,仿佛也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离奇诡秘之意。
  陆小凤如果连这种事都不管,他还管什么事?陆小凤如果连这种事都不管,那么陆小凤也就不是陆小凤了。
  要管这件事,就要先想通很多件别的事。
  到现在为止,陆小凤所有的线索,都是从小叫化和赵瞎子那里得来的。
  这两个人说的话好像都不假,奇怪的是,其中好像有一点矛盾。
  矛盾在那里?陆小凤也说不上来,有很多事他都还没有想通,甚至连影子都看不见,连门都没有。
  这是他想的一个头有三个头那么大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的心忽然跳了起来。
  无论谁都知道陆小凤绝不是一个很容易就会兴奋得心跳的人,可是他现在心跳的真厉害。
  陆小凤的心一直都在跳,只不过现在他跳得比平常快得多,因为他忽然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还加上轻轻的喘,而且在他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外面,而且还是一个很诱人的女子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陆小凤立刻就听出了发出这种声音的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腰肢纤细、双腿修长的老板娘,那个走起路来全身一直像一条蛇一样在扭动的老板娘。
  她是从院子对面很快的跑过来的,一跑过来就靠在门上不停的心跳、不停的喘气。
  二更半夜,她跑到一个陌生旅客的房门外来干什么?这一点陆小凤连想都不敢去想。
  一个远在异乡为异窖的旅人,如果多想到这一类的事这一夜他怎么还能睡得着。
  这一夜陆小凤当然没有睡着,因为老板娘已经推门走进来了。
  门本来就没有上拴,所以老板娘一推门就走了进来,可是一走进来就顺手把门拴住了。
  陆小凤就好像—个死人—样的睡在床上,连动都没有动。
  只是他的心却动了。
  一个健康正常的男人。—个孤独寂寞的旅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能够保持不冲动,那他就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小凤没有动,也是不过因为他想看看这伎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夜深人静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是来搜查他的行李的?是来杀他的?还是来勾引他的?
  作为—个男人,陆小凤当然希望她这次来的目的是最后一种。
  这是男人的虚荣心和自尊心。每个男人都会这么样想的。
  幸好陆小凤他另外有种想法。
  如果这伎老板娘是来杀他的,至少可以证明她和柳乘风的凶案有关,那么陆小凤侦察的范围也可以缩小了。
  不幸的是,这位老板娘连——点要杀他的意思都没有‘。
  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窗外的灯光也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蒙蒙腕陇的照出老板娘纤细的腰肢和—双修长的腿,腿的曲线在柔软的长袍下很清楚的显露了出来。
  陆小凤忽然说:“你应该知道灯在那里,去把灯点起来。
  老板娘像吓了一跳。用一双很白的手,轻轻拍着她丰满的胸。
  “你吓死我了,你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她问陆小凤:“这样子不是蛮好的,为什么要我点灯?”
  陆小凤的回答才真要让大多数女人都吓一跳:“因为我要看看你的腿。”他说。
  老板娘吃吃的笑了:“我的腿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给你看。”
  陆小凤居然好像有一点是在撒娇的样子:“我喜欢看,我偏要看,而且非看不可。”
  老板娘叹了口气:“你啊,你这个人,实在是烦死了。”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那张破木桌上的油灯,已经被她点着。
  老板娘把她的身子迎向灯光,把她柔媚的眼波抛向陆小凤。
  “这样可以了吧?”“还不行。”
  “还不行?”老板娘问:“为什么还不行?”
  “因为现在我看见的只不过是你的裙子而已,还没有看见你的腿。”
  “你还想要怎么样?”老板娘的眼波在荡漾:“难道你还想要我把我的裙子掀起来?”一点也不错。“陆小凤不怀好意的微笑着说:”我心里就是在这么想。“
  老板娘用她一嘴又细又白的牙齿,轻轻的咬住了她的嘴唇:“你啊,你真是我的冤家。”
  如果一个女人把你当作她的冤家,那么你就可以放心对于一个冤家的要求,女人们绝不会拒绝的,所以陆小凤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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