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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前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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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精纯的至阳法力,不愧是仙家手笔。”意匀真人盯着耀眼的金光,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眼中精芒闪动,一字一顿道:“日魂印名不虚传,今天我就领教一二!”
“请!”房紫秋肃然而立,一面运转灵力,一面暗自盘算。针对房家的阴谋筹划已久,此番又被三名高手围堵,就算有日魂印作为凭仗,想要全身而退也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且不说薛妄修为如何,单只一个意匀真人就很难对付,更何况还有颜家五老的颜霸樵在旁虎视眈眈。想到这里,禁不住眼角余光扫了下身后,不无惋惜地暗叹道:“只可惜这个少年被牵连进来,今夜弄不好要和我一起命赴黄泉了!”
顾东篱当然想不到这么多,看着漫天金光,对日魂印生出极大的信心,恨不能自己也修习一身高明的法术,与那个意匀真人大战一场。
“风驱河震,雷电相击!”意匀真人手捏法诀,仰天一道灵力击向夜空,顿时风云变色,无数雷电从天而降,只见银蛇飞舞,狠狠劈在金色光幕之上。炸响声中,法力四散激荡,山谷轰鸣似乎要崩塌了一样,而玉炉紫霞阵却纹丝不动。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试试我的日魂金乌吧!”房紫秋冷笑一声,双臂一展宛如飞鸟,头顶的日魂印中猛然响起一声清啸,一只身长九尺的金色神鸟振翅而飞:“金乌翼举,回旋纵横!”日魂印幻化出来的三足金乌,挟至刚至阳之法力,一出法阵便将周遭闪电震碎,展翅朝意匀真人疾扑而去。
“六丁灵光,九天神雷,破!”意匀真人大惊,随手掣出一面令旗,挥洒之间从令旗中飞出一条虬龙,迎着金乌撞了过去。
一道夺目的亮光闪过,四周空间仿佛都被扭曲,闪烁着奇特的波纹。片刻之后才传出一声巨响,山谷两侧的山峰被生生削去一截,漫天尘土中,日魂印的金光依然醒目。颜霸樵、薛妄和房霁云三人,早在金乌长啸时就已警觉,当即退出山谷,远远看着当世两大高手的对决,惊叹之余人人心中念头不住流转。
“这是什么法宝,竟然可以挡住日魂金乌?”房霁云身为房家子弟,自幼便听闻日魂印如何如何厉害,此时见金乌和虬龙一同爆裂,不由得对灵诀府大生敬畏,心中长出一口气:“看来当初投靠灵诀府这一步,是走对了!”
“难怪历朝历代都把灵诀府高高供起,的确是大有道理。”薛妄身为昊天国重臣,当然不希望有人凌驾于朝廷之上,可此时除了深深的忌惮,唯有静心忍耐:“今日之事,我得尽快禀明皇上,大事未成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灵诀府翻脸!”
“九天神雷乃是散仙渡劫时必须要过的一道坎,竟然被灵诀府收入令旗之中,其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颜霸樵眼光犀利,转瞬便看出便宜,心中暗喜:“这一下两人都受了点伤,只待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我便伺机出手,想法子把日魂印抢到手再说!”
三人各怀心思,房紫秋和意匀真人已再度交手,这一次较之刚才更多了几分狠厉。从玉炉紫霞阵中传出几声高亢的鸣叫,四只金乌环绕着法阵飞翔,而夜色在黎明前则陷入到最为黑暗的一刻!
相传,太阳中有三足神鸟名金乌,总共有四只绕日逆飞。适才不过是一只金乌,便有不测之威,此时四只齐飞又会是怎样一个景象?每只金乌都像是一个太阳冉冉升起,方圆数里之内,被金色的光芒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甚至远在数十里之外的千旗港,一些早起之人也都远远望见了这一奇景,纷纷指着西南天空升起的四个太阳惊诧不已,直到若干年后仍流传着种种不经的传说。
可是意匀真人却没有这份雅兴,更无暇去赞叹金乌的神骏飘逸,此刻他正全力催动令旗,源源不断地从九天之外将神雷接引过来。他这杆令旗同样是仙器,名为鸿蒙帅旗,本是灵诀府一位前辈高人为渡天劫而炼制,内中蕴藏的法阵,可与九天外的神雷相通,端的是玄妙无比威力无穷。
“揭太清,亘层霄,突重溟;五岳震落,百川分崩!”一阵类似出自远古的低沉呼唤荡漾开来,四只三足金乌冲天而起合在一处,夜空中恍如真的多了一个太阳,带着无尽的威严,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簸鸿蒙,扇雷霆,斗转天地,上摩乾坤!”意匀真人须发皆张,周身电光大盛。令旗陡然舒展,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挟迅雷风烈之势卷了过去,竟是要将金乌太阳包裹起来。
“不好!”颜霸樵大喝一声,将身上长袍抛了出去,手中法诀翻飞:“经纬相连,碧锁清晓!”长袍中射出无尽丝线,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好大一个屏风,连同薛妄和房霁云一并遮掩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难以想象的法力波动已然奔涌到身前,三人同时变色,急忙催动灵力与之抗衡。尽管有颜霸樵的碧锁长袍挡住波及而来的法力,但是无尽杀意,还是令房霁云灵胎险些失守。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身为房家继承人的房紫秋,修为已到了何等境界,之前与颜霸樵联手击杀房紫廉时积累的信心,瞬时荡然无存!
无人能够形容金乌和神雷在碰撞那一刹的景象,就算是亲身经历了这一战的几人,事后都只隐约记得一朵璀璨的烟花。不过他们更加难以忘怀的是,烟花绽放后那股直沁灵胎的寒意,一股毁天灭地,令人几乎断绝生念的死意!试问,若是没有了风雷,世间哪里还会有生气?太阳若是被毁灭,天地又如何孕育生命?
这一下交手,出奇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或是声音太大,大的已经超出了听觉的极限,众人只觉得地面一阵剧晃,然后两侧的山峰就此消失!山峰并非被法力震碎,而是被生生撕扯出来的混乱虚空给吞没了,若不是虚空受天地限制仅仅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众人又有法宝护身,只怕都会被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虚空消逝,局势已然大变!
意匀真人披头散发,身形略微有些弯曲,显现出几分疲惫和憔悴。他手中那杆令旗,表面虽有无数细小的银光闪动,却已没有了先前那种无上威严。这一战,堂堂灵诀府的一代宗师,居然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房紫秋呢?金乌破碎,日魂印受损,玉炉紫霞阵虽勉力维持,终究还是少了先前那种厚重如山、灵动非凡的气势。而他本人,则坐倒在高台之上,脸上紫气升腾,紫府灵胎几欲爆裂。适才幻化出四只金乌,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极限,强行为之焉能不受反噬?
胜券在握,颜霸樵没有理会房紫秋,只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和房老七一起的那个小子呢?”
第六章 玉佩
“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房霁云十分见机,一来此时自己不便插手,二来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正好借着这个由头避开。他本是房家子弟,对族中法术大多有一定的了解,略微辨认了一下便确定方向,径直朝西北方追了下去。
就在第二次交手前的间隙,趁着颜霸樵等人无暇他顾,房紫秋悄悄催动铁签,将顾东篱送出阵外。和意匀真人的第一下交手,他已然知道绝非其敌,当下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不过顾东篱能否真正逃得性命,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铁签变成一根碗口粗细的铁棍,流星一般破空疾飞。顾东篱伏身趴在上面,回头看着天空那团耀眼的亮光,清楚地知道,房紫秋多半是凶多吉少。短短一个来月,从顾府到醉月楼,再到适才那个山谷,他除了一再被动地接受,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一无是处的感觉,令少年心性感到了几分屈辱,心中霎时涌出百般滋味。
天色渐渐放亮,铁棍中积蓄的法力逐渐消失,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最终落在一处山脊上。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群山由南向北,一直看不到尽头,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此地多半已经进入赤云山脉。
瀛洲大陆北宽南窄,在千旗港这一带,东西相距不过千里。赤云山脉北起瀛洲中部的龙须山,南至最南端的蛮霜河上游,全长约莫八千余里,将大陆中南部一分为二。相传,整座山脉最高的赤云峰高逾万丈,乃是厚土界最炽热、最焦灼的地方,终年被天火烈焰环绕包裹,就连修真者都无法靠近。至于天火从何而来,则有太多的说法,已无从深究。
迎着初升的朝阳,顾东篱望着东方默默祈祷,希望房紫秋能化险为夷,也希望顾老太爷能平安无事。他知道,自己无意中卷入到了一场大阴谋当中,无论是意匀真人,还是颜霸樵和薛妄,都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当下哪里还敢返回千旗港,唯有沿着山脊往北而行,以求能避开敌人的耳目。哪知,他还是小看了对方杀人灭口的决心!
“臭小子,你倒是命大!”顾东篱没走出多远,房霁云就追了上来,白光一闪拦住去路,冷笑道:“先有房紫廉帮你挡灾,而后又有房紫秋助你脱逃,哼哼,我看现在还有谁能救你?”
“你背叛家门,串通外人戕害手足,真正是无耻之尤!”顾东篱心知难以活命,索性大骂道:“亏你还是修真者,却做出这等狼心狗肺、神人共愤的恶行,我若是死在你手上,岂不是污了我一生清白?”说着,怒骂声中朝左侧的悬崖发足狂奔,竟是宁愿跳崖摔死,也不愿死在房霁云手中。
“想自尽,我偏不如你的意!”被一个少年骂得体无完肤,房霁云脸色铁青,抬手屈指一弹,一道灵力击出。
顾东篱正大步奔跑,忽觉后背一痛,前胸的衣襟已破开一个大洞,鲜血“噗”的一下溅出三尺开外。剧痛袭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身子晃了两晃匍倒在地。
“落到我手中,你还跑得了么?”房霁云好整以暇地走到顾东篱身前,俯身将那支古苍九节箫抽了出来,不屑道:“看在这支洞箫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至于死后会葬身在哪只野兽腹中,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又补了一指扬长而去。
以房霁云这种实力的修真者,要杀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接连两指,不但把顾东篱仅剩的一丝生机完全断绝,还把他的魂魄也彻底击碎,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给剥夺,下手不可谓不狠!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看似万无一失的杀招,也有失手的时候。房霁云原本为了稳妥击出的第二指,却成了画蛇添足,反倒给了顾东篱一次活命的机会!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待房霁云走远之后,顾东篱尸身下面突然散发出淡淡的蓝光,蓝光渐渐变成了实质,如同一层蓝色雾气,将他全身都裹了起来。接着,一道恍如符篆的亮光一闪,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顿时涌来无数灵光,悉数汇集到雾气当中。这些灵光乃是天地间的灵气,间中还夹杂缕缕生机,恍惚中散裂的魂魄重新凝结进入顾东篱体内。良久,随着一声轻呼,雾气渐渐散去,四周复又归于平静。
顾东篱呻吟着慢慢爬了起来,翻身坐在地上,一时间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恢复神智。愣得一愣,方才记起刚才的经历,惊愕之下急忙解开衣衫查看胸口,胸前两处伤口居然奇迹般地愈合了,而且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胸膛上凭空多了好些个淡蓝色的印记,印记组合在一起,仿佛一轮新月。
“这是怎么回事?”顾东篱又是一愣,旋即伸手按了按胸膛,不但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手刚一触碰到那些蓝色印记,印记居然动了起来,游移之间仿佛变成了一只灵狐,打着滚的撒欢。这种情形持续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样子,印记才逐渐停了下来,重新变回弯月的模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活转过来,而且还有了这般怪异的变化!”
顾东篱拍拍脑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一一放到地上。《音轮乐府》、锦盒、丹药、金叶子碎银子,以及一应杂物都在,除了古苍九节箫被房霁云抢走,就只有锦盒裂开了好大一条口子。看着满地的东西,顾东篱心中一动,一下子想到了锦盒里面的那块玉佩,一把抓过锦盒猛地打开,果不其然,玉佩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明白了!”顾东篱仔细回忆了一遍,按照适才隐隐约约中的感觉,大致推断出一个结论:“这块玉佩定然蕴藏着神奇的法力,而且和我一定有极深的关系,才在危难时刻救了我一命!”他猜得一点都没错,刚刚经历的所有神奇,的确是那玉佩带来的。
原来,房霁云的第二指在穿透顾东篱身体时,恰好把锦盒中的玉佩震碎。在他离开以后,破碎的玉佩不知何故全部化为灵光,不但治愈了顾东篱的身体,最后还悉数进入到其体内,化作了大小不一的印记。
这种类似的奇遇史上并非绝无仅有,区别不过是各自机缘不同而已,至于这块玉佩究竟是何来历,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了。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脚,顾东篱觉得似乎多了几分力气,尤其是呼吸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心知这一次极有可能是因祸得福,倒也冲淡了不少郁结之气。当下收束停当,朝千旗港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沿着山脊继续北行。
有了之前被房霁云追杀的经验,顾东篱更加不敢走官道,十多天后,便已深入到人迹罕至的苍莽群山之中。好在他现在体力充沛,即使在崎岖陡峭的山林间行走,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疲惫,反而有了一些新奇的体会。那些不经意间划过的感悟,令他有了一种类似于修行的喜悦,并乐此不疲,甚至于沉迷其中。
自古以来,天地间便充斥着无尽的灵气,在灵气的滋养下,世间万物应运而生。万物皆有灵性,只以机缘不同、根器不同,故而呈现出不同的习性造化。如此多的区别中,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无论是人族还是其他生灵,均渴望能体悟大道超脱彼岸,成就仙人果位。于是,人间有了修真者,山川大泽之中也有了鬼魅精怪。
修行的法门何止万千,但是最为有效的一条捷径,就是汲取天地灵气以为自用。无论是天术宗的阵法机关,还是地势门的武道心性,以及灵诀府的符篆法诀,甚至世家大族皆是以此为目的。就算那些鬼魅精怪,也都依照本性,尽可能地想要做到这一点。
顾东篱虽从未学过什么修行的法门,但在顾懒怀身边耳濡目染,多少有一些粗浅的了解。根据脑海中那点仅有的记忆,再对照近日诸般奇妙感受,不由得大为惊喜。这些天穿行在山野之间,他时常能感觉到周围草木,乃至山石溪流的些微变化,这种变化极其细微,却有种说不出的玄妙。好几次,顾东篱在恍惚间,都似乎和山林合为一处,仿佛完全融入到天地自然当中。那一刻,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异常清晰,心中反倒是一片平和,静如止水。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顾东篱都能感觉到,有丝丝洁净的气息,通过皮肤渗入到筋脉之中,令人无比通达祥和。只可惜,这样的情况无法控制,不是想来就能来的,纯粹是可遇不可求。而每次持续的时间也极难把握,短则一瞬间,念头稍稍一动就消失了,长不过数息,至多也不超过半炷香。
经历几次过后,顾东篱终于能够确定,那些气息多半就是天地灵气,这一来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过,高兴过后又生出了新的烦恼,因为他全然不知该如何把握体内灵气,直到后来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法子。这个法子很简单,就是借用音律来印证灵气的运行!
顾懒怀曾经说过,万事万物究其根本,在道理上都可以找到相通的地方,正所谓万法归宗即是如此。史书记载,古有痴迷于书法者,最终凭借笔墨游走悟出大道,从而飞升仙界。由彼及此,为什么不能从乐理中寻找修行的法门呢?
一念及此,那种奇妙的感觉一过,顾东篱便信手摘下一片树叶衔叶而歌,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曲音行将完结时,体内灵气竟而随着曲调,隐隐有跃跃欲试之感,这令他无比振奋,当下用芦苇做了一枝短笛。无奈短笛音色不纯,远不及古苍九节箫,只能勉强使用,心中不免对房霁云更加憎恶。
由于山脊实在难行,连日来顾东篱不得已下到山谷,沿着时缓时急、时宽时窄的小河前行。这一日到了一处水潭边停下来歇息,刚刚俯身捧起一汪清水,忽然心念一动,整个身心仿佛沉入水中,全力感知水势的柔和包容。这一刻,他又陷入到那种奇妙的状态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潭中水流轻轻晃动,水势陡然湍急,顾东篱身子一僵从沉寂中醒来。这一次似乎汲取了不少灵气,以至于周身衣衫都几乎湿透,当下没有半分迟疑,取出短笛吹奏起来。兴许是受到水势的影响,又或是心有所感,顾东篱情不自禁地吹了一曲《秋远》。
这首《秋远》为前代无名氏所创,取得是“流水便随秋远,此身终与谁同”之意,很有一股沧桑寂寥的味道在里面。顾东篱不过是个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那里懂得什么“沧桑”,只是触景生情奏出另一番滋味罢了。
一曲终了,恰逢秋风吹过,卷起满山黄叶,凭空多了几分萧瑟肃杀之意!
顾东篱无暇理会秋天的景致,闭目细细体会了一番,察觉到体内灵气分成了数股,似乎要散入身体各处。这个发现使他精神一振,忍不住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他知道,自己由音律入手是碰对了!
就在他睁开眼睛,还没从欢愉中走出来,便惊讶地看到水潭对面趴着一只怪兽,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当即失声惊呼:“这是什么怪物?”
第七章 鲛蚺
那怪兽头大如斗,惨白的利齿间一条长舌不住吞吐,两只铜铃巨眼射出森森寒光,身子却隐没于灌木岩石之中看不真切,不过看它体型,绝对是个庞然大物。这等深山荒野中的怪兽,多半都有些灵性,借助天地灵气修炼个几百年上千年,说不定就能成精成怪,即使不能幻化成人形,也大都身怀异术。就算是一般的修真者遇上,恐怕都不易对付,更何况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顾东篱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脑子近乎一片空白,冷汗顺着脑门涔涔而下,眼睛盯着对面一动也不敢动。那怪兽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伸出一对前爪搭在潭边的岩石上,似乎想要冲过来。水潭并不算大,一人一兽相距不过二三十丈,情势可谓是危急万分!
拼是肯定拼不过的,唯有逃!顾东篱发一声喊,转身撒腿就跑,沿着河道朝下游狂奔而去。自从死而复生,他的体力大增,这一跑当真是迅捷无比,转瞬即奔出数十丈之遥。
那怪兽情急之下也是一声大吼,身子猛地跃起扑了过来,后面竟然托着十几丈长的身躯,如同一条巨蟒一般。长长的身子半截落到岸上,半截摔落到水中,“嗵”的一声,飞沙走石,连带着砸起好大一片水花。那怪兽身躯庞大,然而行动却异常敏捷,身子扭了几下便已追近到顾东篱身后。
听到身后山石崩裂草木断折,顾东篱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发现那怪兽离自己只有约莫十丈,不由得叫苦不迭。原以为走赤云山脉,可以避开房霁云等人的追杀,哪想到会遇上这么一只怪兽,眼前又该如何逃命?
还没来得及多想,猛然间觉得天上一暗,一团黑影越过头顶,重重砸到身前。石屑纷飞灰尘弥漫,顾东篱收脚不住一头撞了上去,就像是撞到了一堵铜墙上面,反被震得倒摔回去。正欲站起身来,腰间一痛,已被一只利爪牢牢抓在手中。
那怪物把身子一盘,蛇一般直立而起,抬爪将顾东篱拿到眼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张开血盆大口就咬。
“难道真要葬身这怪物肚中?”虽说拼命挣扎,无奈那怪兽力大无穷,利爪纹丝不动。眼见两根粗大尖锐的獠牙伸到面前,腥臭之气扑鼻,顾东篱叹了口气,双目一闭摇头等死。
说来也巧,就在獠牙堪堪接触到顾东篱的身体,一股凌厉的法力自他体内击出,那怪兽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一抖甩手将他扔向一边。顾东篱直飞出去,额头撞到一块巨石上登时晕了,而后翻滚着滑落到一片杂草丛中。
那怪兽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击伤,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愈发的怒不可遏,仰天大吼再度扑了上来。就在它冲到近前一丈之内,顾东篱胸口处忽然射出几道蓝光,蓝光聚到一起幻化成一只灵狐,挡在面前。面对如此出乎意料的情景,那怪兽似乎有些不明所以,顿了一顿旋即目露凶光,不管不顾一爪拍去,利爪从灵狐身体上一扫而过。
灵狐本是灵光幻化,不过是一重虚影,哪里会被伤到?当下轻轻一跃,竟而直接跳到那怪兽的脑门上,复又化作一团灵光,没入到怪兽脑中。片刻之后,那怪兽渐渐平静下来,面容不再狰狞,整个身体随之松弛舒展,慢慢地趴到了地上。灵光一闪,灵狐再次出现,颇为得意地晃了晃身子,蹦蹦跳跳回到顾东篱体内。
山间寒气逼人,月上树梢时,顾东篱苏醒了过来。吃力地坐起身,揉了揉疼得有些发胀的脑袋,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几眼,立时又是一惊。就在几丈外,两盏绿幽幽的鬼火悬在离地三尺高的地方,同时,一股浓重的腥气熏得人直欲作呕。顾东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下子就明白了此刻的处境,大感诧异:“那怪兽居然没有吃我?”
他这一动,那怪兽立时就察觉到了,喘了口粗气便凑了过来。眼见那闪着绿光的巨眼逼近,顾东篱把心一横不再躲闪,硬着脖子等待下文。哪知并没有迎来锋利的牙齿,反而是一条湿滑的长舌伸到脸上一通乱舔,腥臭的黏液几乎令人窒息。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怪兽的这个举动不像是怀有恶意,倒有些讨好的意味在里面,不觉大为奇怪。
“嘿嘿,难道这怪兽是吃素的?”顾东篱好奇之下,伸手在怪兽脑袋上摸了几下,那怪兽顿时来了精神,低头在他怀里不住轻蹭,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叫人好生不解,正自纳闷,不知从何而来,脑海中突然多出一个念头,对身边的怪兽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原来,眼前巨蟒一样的怪兽名叫鲛蚺,乃是上古时的一种异兽,出于各种原因,在厚土界已几乎绝迹。这只鲛蚺已有五百多岁,本来躲在赤云山脉深处的山洞中修行,可是栖身之所被一个道行极高的修真者霸占,连它自己都险些被捉去抢了内丹。幸亏见机快逃了出来,几经辗转到了这一带,发现地下有一片好大的溶洞,于是躲藏在此。今天之所以和顾东篱相遇,完全是被他那一曲笛声给吸引过来的。
“奇怪,我怎么会平白无故知道这些东西?”顾东篱看着鲛蚺,迟疑地地问道:“难不成,都是你告诉我的?”
鲛蚺“呱呱”叫了两声,居然点了点头,顾东篱瞪大了双眼,旋即醒悟道:“是了,你修炼已有五百余年,早就有了灵性,能与人交流不足为奇。”转念又一想,问道:“我有一点不大明白,为何你刚开始见到我那么凶,现在又完全换了副颜色?”
鲛蚺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嘴角轻轻蹭着地面,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顾东篱听得目瞪口呆,扯开衣襟看了看胸口的印记,良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暗暗心喜:“原来这印记还有如此神通,只要我能将其中的奥妙弄懂,说不定也能成为修真者!”可以说,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自己也能像房紫秋那样,身具高深的修为。
其实,顾东篱胸口的印记大有来历,暗中对应的乃是天上星宿。世代相传,上古仙人夜观天象,依照四象、四兽、四维以及四方神明,将天上繁星划分为二十八星宿,只要能悟出其中的天人感应,便可以断吉凶定祸福。而那个灵狐,正是仿照东方星宿之一的心月狐而来,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当然,这一点谁也不知道,只能留待他日后慢慢参详。
从第二天开始,鲛蚺便陪伴在顾东篱左右,既充当向导也负责护卫,有了这么一只上古异兽往来奔走,自无须担心迷路或是遇到什么危险。而且鲛蚺有意讨好,不但时常弄些奇珍异果回来,还带着他四处领略赤云山脉的雄奇俊秀,如此一来,行程自然慢了下来。不过这种游山玩水的经历从未有过,顾东篱玩得兴起,也就懒得去理会其他事情,索性敞开胸怀尽情享受,一个月下来好不惬意。
期间,鲛蚺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对灵气以及修行的诸般感悟,一点一点说给顾东篱听。作为兽族,想要修真十分困难,因为它们大都在最初只能靠自己摸索,只有等到凝练出灵胎以后,才能生出灵识灵念,从而真正踏入修真的门槛。所谓有失即有得,兽族想要修行虽然艰难,但是它们对灵气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这一点较之人族不知强了多少倍。所以,鲛蚺的经验对顾东篱而言,称得上是弥足珍贵。
根据先前的经验,顾东篱一旦遇到不懂的地方,便设法从音律当中寻找答案,许多难题因此迎刃而解。反过来,为了弄清天地灵气的奥妙,他又仔细研读《音轮乐府》,两边相互印证,对修行和音律的理解可谓是突飞猛进。就连闲暇时吹奏的乐曲,其中的韵味也深厚了许多,再吹奏《泛怀引》时,已然多了几分悠长的回味。尤其是近几日,顾东篱每晚吹奏时,鲛蚺都安静地待在一旁静听,还时不时发出几声附和的低吼。这样的日子,倒真有几分小隐于野的快意。
山中无甲子!
直到第一片雪花悄然落下,顾东篱才惊讶地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山中呆了两个多月。数十天来,在鲛蚺的悉心指点下,体内汲取的灵气已小有规模,虽然尚缺运行的法门,这种积累却是十分有益且必要的。既然已有了收获,时日也耽搁了不少,顾东篱不再流连山水,于是催促鲛蚺加快行程。
沿着山谷河道一路往北,不一日到了一座大山脚下,前行的道路被高高耸立的山石完全阻断。鲛蚺也没来过这里,对此地的情形一无所知,只得带着顾东篱绕行。哪知此山奇大无比,如一堵天然屏障横亘在赤云山脉的中麓,走了七八天都看不到尽头。无奈之下,唯有找一处不太陡的地方往上爬,看看能不能翻越大山。
由于山势太过陡峭,许多险峻的地方,都只能依靠鲛蚺的天生神力才得以通过。对顾东篱而言,幸亏有灵气垫底,否则攀行在峭壁上,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费了好大的力气,一人一兽才爬上山顶,站在一块巨石上极目远望,登时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脚下的大山向两侧延伸,一直隐没于天际,群山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中间一座赤焰熏天的山峰。那座山峰表面尽是火红的岩浆,自山腰以上全都被火红色的云雾所覆盖,从云雾的厚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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