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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皇后不好惹-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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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家堡,每个姬妾多有五个至十个不等的奴婢侍候,奴婢的多少,是地位高低的表现。
燕娘的配额是最低的,可她从来不抱怨,默默无闻的过着这种苍白的日子。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在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以后,小眉欢喜的往里头蹦了进去,冬娣则干脆扔下扫把,飞奔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直叫了一声:
“小姐,您当真回来了!你当真回来了!”
云沁含笑将她扶起,六年不见,冬娣都是大姑娘了,这姑娘,是以前她与秦逍在外头捡的,那时和小眉一样,才十一二岁。
她抱了抱她,没有半点主子的架子:
“嗯,回来了!”
冬娣立即哽咽:“今天听得喜雀叫,奴婢一直在想会有怎样的喜事临门,真没料小姐会回来……”
云沁又笑:“那喜雀,还真会叫!”
“就是就是!”
那边,门开,春姑姑和小眉扶出一个跌跌撞撞的妇人来,一身杏色的素裙,映衬的脸孔异样的病白,依上漂亮的眸子,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的眼神,摒着息,痴痴的望着一身穷苦潦倒的女儿。
云沁放开冬娣的手,收起笑,一步一步走近,隔了三四步,扶着布裙,她扑通往地上跪了下去,囡囡看样学样,小膝盖一屈,并列下跪,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瞅了瞅这个久病的妇人,心里想啊:
“这便是姥姥了吧!母亲的母亲?”
“娘,不孝女回来了,不孝女在这里向您请安!”
云沁声音颤了颤,吐出一句,而后,屈身,重重的叩了三记响头。
自小,母亲对她就是苛利的,但是,她清楚,母亲是打心眼里疼她的。
这么多年以来,母亲从来不教她去求媚于父亲,母亲让她藏拙,暗自教她书字文章,却不许她在人前献宝。
母亲正色的提点她:
“你是庶出的孩子,锋芒太露,活不长。待你长成了,才能走真正适合自己走的路。”
六年前,当她被堡里的大夫验出珠胎暗结的时候,母亲是何等的愤怒,生平第一次,狠狠的毫不犹豫的甩了她一个巴掌,骂她:
“恬不知耻。”
这是母亲唯一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骂她。
当时,她的神情是何等的失望,似乎她这一生最后一点尊严,因为这样一个结果,全被她败了一个精光,令她的人生从此黯然无光——
是的,曾经,她是母亲的娇傲,父亲偶而来见母亲,皆是因为秦逍来了府上,父亲陪着他进燕楼来。
那会儿,母亲才有机会和父亲说话,父亲才偶尔过问一下母亲的起居,然后帮忙添置一些东西。
那个时候的母亲,年轻貌美,那双朦朦胧胧的眼,会发出光来。会很美。
她没料到女儿会抹黑她的脸,令父亲嫌恶上了她。
是的,父亲嫌恶母亲,骂她教女无方。
后来,母亲拼命的逼她堕胎,曾想把那药汤给她灌进去。
她宁死不从,盯着母亲,只静静的说过这么一句话:
“母亲,你若灌了,那你我母女缘份便就此尽了。孩子死,我不独活。女儿就此拜别!”
最后,还是母亲心存不忍,没逼。
甚至于在听说父亲让人送上堕胎药时,偷偷过来将她放了,给她银子,叫她出去先避一避风头。
听说,母亲便是因为这事,被父亲和大夫人毒打了一顿,打的是遍体鳞伤,那病根便是那时落下的。
这些年,她的日子日渐安稳,也曾暗自捎了信回来,说要来接她出去。
母亲不肯,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我是不会离了云家堡的,弗儿你千万别回西楚,大夫人她们一直在暗中寻你,一心想将你除之,以绝秦五之念。既然已隐姓埋名,那便不要再以云七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遁世安居,你若安好,我便好!”
那时,她一直不知母亲身体状况。
母亲总是瞒着她,总不想让她操心。
这便是一个做为母亲的心情。
如今,她也是母亲了,这种心情,才能更为深刻的领悟过。
“唉,弗儿,你怎么就不听话?让你别回来,你偏偏就要回来,你这丫头,这脾性,怎还是这么的执拗呢!一点也没变。一点也没变。这不好,真不好!太不好!”
燕娘轻轻叹息,在春姑姑的扶持下走近,走的是那么的慢,才短短几步,她却像穿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的一般,走的那般艰难。
这身子得病的有多厉害,才令她行走如此累。
云沁看的有点心惊肉跳。
燕娘已伸手捂上了云沁的脸,感受这睽别已久的感觉:这个叫她又爱又恨又牵肠挂肚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她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湿润了那干涸的眼窝,落到了云沁的脸上,那么的烫,就像焦油似的。
云沁伸出手,将燕娘紧紧抱住,轻轻道:
“母亲,弗儿放不下您!您在这里太苦太苦!弗儿是来接你走的,母亲,跟弗儿离开这里吧!您不能再在这里住了。您会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云家堡活活折磨死的。”
这是她此行的打算,一定得把母亲接走。
燕娘泛开一抹眼泪里的微笑,低低道:
“傻孩子,还真是傻孩子,为娘既已嫁入云家堡,如何能离开?娘亲不会走的!这里是娘亲终老的地方,娘亲怎么舍得离开你父亲,哪怕他已经很久没跟我说上一句话了,但我总还能见到他的……”
母亲还是那句话,封建皇朝的女人,总是以男人为天,完全没有一种觉悟——这可悲的社会体制,是锁在每个女人身上的枷锁。没有一个女人懂得去挣开这道枷锁,还自己自由。
云沁抱着这个瘦若柴骨的女人,鼻子发酸。
“母亲,不值得……那样一个男人!”
“别这么说你父亲……”
母亲维护着父亲:
“值或不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咦,这是……”
母亲终于看到了边上那个娃娃:正仰着小脸,张望,大眼睛眨啊眨的,宝石似的闪着光,特别的水灵动人。
囡囡立即眯眯笑答道:
“姥姥,我叫云歌儿。”
“云歌儿?便是那个孩子么?”
燕娘惊奇看着,回头问。
“嗯!”
云沁点头,看着母亲推开自己,由春姑姑的搀扶着蹲下来,将囡囡抱了去,紧紧的搂在怀,喃喃的在那里:
“竟这么大了!这么大了!可是,你们真不该回来的。要是留在外头该有多好。大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父亲,他一直耿耿在怀你和秦逍的婚事……”
对着她们的回来,母亲心里,担着太多的担忧。
囡囡眯眯笑,往燕娘姥脸上亲了又亲:
“姥姥,姥姥,别怕,别怕,有娘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被这么软软的一亲,燕娘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朵笑,她看了看女儿孙女儿身上那一身显得特别寒酸的衣着,什么也没说,或者在她眼看来,囡囡的话,是童言,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不能当真,她也没法把它当真。
云沁也不解释,日后,母亲总会知道的,她的现在,她从来没有跟母亲说明白过,要是让母亲知道,她跑去灭了云中阁几个大佬,做云中阁的老板,保不定就会吓出病来——
燕娘是传统女人,奉行的妻以夫纲,男人的后院,女人的天下。
她不喜欢她的叛逆。
所以,她的叛逆,不与母亲提。
一行人进得屋去,叙旧,互问这六年以来的日子好坏。
母亲嘴里永远是那四个字:一切还如意,哪怕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是不叫苦。
她呢,没有多说自己丰功伟绩,只道自己走南闯北,飘东荡西,虽然很辛苦,但日子还算顺心。
母亲一径说,那便好那便好。
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平姑姑端着药来给母亲喝,又和云沁见了礼。
平姑姑是母亲的近婢,自母亲入云家堡以后,便跟了她,是母亲的左膀右臂,见到云沁自也好一番欢喜,说道了几句。
清袖逮了这个机会,拉云沁到外屋,忧心忡忡在她耳边偷偷说了一句:
“夫人印堂处枯暗如尘,隐隐带黑,那是新毒诱发旧毒,屡压屡发之相。小姐,有人要置夫人于死地!”
云沁一怔,母亲年轻时中过毒,后来没能及时清除,以至于长年被压在体内,至于是怎么中的毒,为何中的毒,母亲从来没提过,总是一笔带过,这事,好像还和母亲被人污为不洁有关。
母亲身上藏着故事,而她一直不愿意让外头的人知道那些故事,包括她这个女儿在内。
“怎么样的毒?很严重吗?”
“嗯!”
清袖点头,神情极为的凝重:
“出自东越,名为千日枯。被种千日之内,若能得来解药,或能除根,千日之后,无解,身子会一日一日败下来。再过千日,枯死。清袖看夫人这病色,必是过了千日。”
云沁听着,心往下沉。
这么可怕的毒,是谁下的?
她眯起了眼。
是谁和母亲结了这么大的怨恨?
大夫人吗?
未见得!
半年前,之所以决定回来,是因为听说母亲身体不太好,于是,才萌发了回西楚的念头,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但,这个消息,是阿群带回来的——
而如今,阿群在经过了这么一场大变后,却稳稳当当做了太子: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她忽然想:母亲中毒,莫不是一切预谋的开始?是有人故意要将她引回西楚?
那会和阿群有关么?
如此一想,背上,莫名的层层发凉。
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阿群,你到底又是怎样一个人?
云沁的思绪,激烈澎湃着。
这一切,皆是迷。
待续!
第十二章,羞辱,群起围攻
没隔一会儿,秋婆婆便催促,可以去向老太太请安,说:别让老太太等久。
燕娘已经很久没出过燕楼,一脸病态,她觉得这般去,不太好,便往脸上施了几分胭脂,遮了几分病气,另换了一身衣裳,又见云沁穿的清苦,想让春姑姑去寻件合身衣裳给她穿——云沁的衣裳都留在了朔城,就算带了来,也不能穿,生过孩子的人,多少与姑娘身不太一样了,现在只能在燕娘以前的旧衣裳里挑几件来穿。
云沁摇头,微一笑,道:
“何必在乎衣着如何如何?那些皆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人与人相交,若仅仅看重富贵、地位,便不如断交。我这样穿挺好,能更容易看透人心。母亲,穷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短了眼界,穷了志向。”
燕娘怔怔的看着,仿佛有些不认得了,半天才说榛:
“外头会有疯言疯语……”
“不怕。我们生在尘世,总难免会经历风雨雪霜,风一阵雨一阵,总会有出太阳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何必自寻烦恼,去在意了别人的话,而令自己终日惶惶。母亲,是金子,总会发光。”
“倒是为娘的见识不如你了!你这孩子,是如此的有慧根……页”
燕娘抚着女儿的布裙子,轻叹息。
云沁浅笑,扶上母亲往外去,囡囡跟在身边,一跳一跳,带着孩子特有的朝气,母亲时不时回头看,摸摸孩子的头,露出了笑容。
一行人往老太太的焘园去。
**
提到云家堡,不得不提一下章氏,这位乃是云佰万的母亲,外头的人,都称之为老太太,或是老祖宗,今年已六旬多。
这位老太个儿不太高,鹤发童颜,常年带笑,即便是喝令杀人时,也是一副含笑温温的样子,那份威慑,藏匿在笑容里。
据云沁所知,祖母并非祖父原配,乃是妾位出身,费尽心机才坐上了云家主母的位置。
据说父亲原本还有几个兄弟,后来,死的死,疯的疯,遁入空门的遁入空门,就只剩下父亲一个,顺利成章成为云家堡的继承人,带领着云家进入了一个崭新时代。
这和帝位之争,大同小异。
云家堡能有如今这样一个地位,这位老太太居功至伟。
未进焘楼,就听得祖母苍老的急不可奈的声音传出来:
“快去催催!催催。那娘俩怎还没过来呢?就算要说话,也可以到这里来说不是?真是急死人!”
底下人应声是,正要出来,
走在她们面前的秋婆婆马上笑着应声上去:
“老祖宗,不必让人催了,来了来了,全都来了!”
迈进高高的门坎,秋婆婆让了开路,笑吟吟的退到边上。
云沁看到白发苍苍的祖母,颤微微的在冷嬷嬷搀扶下走了过来,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烙着细纹的嘴角还带笑,显得有点异常激动,手上的蛇头拐杖往地上敲了两下:
“好啊好啊,你这小兔崽子,可晓得回家来了,恩?一走就是五年多啊,你这小兔崽子,这心,怎就这么的狠,从来不晓得往我这个老婆子耳边捎个信来,你这小兔崽子啊!可把人想煞了……今儿个终于回得堡来,却还扭扭捏捏不过来,难不成还要我这把老骨头过来迎接你是不是?”
一声又一声,叫的那个恨,可大家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喜极欢极的表现。
云沁放开母亲,在祖母面前跪了下去,看到祖母福福气气的,一点也不显老,心头颇为宽慰,含笑道:
“老祖宗,沁儿怎敢劳动您来迎,沁儿在这里给老祖宗请安了,老祖宗容光焕发,越活越年轻了呢!瞅瞅,这是谁家的大美人儿呢!!”
一如往常,她笑意侃侃,似乎这六年的光阴,从来不曾流逝了一般,她还是堡家那最受老太太疼爱,最能在老太太面前说上话的孙女。
“是哦,是哦,太姥姥是大大大美人,比我娘亲~美多了哦!”
囡囡本来在和云灿说话,这时蹿了上来,也跪了下去,摆开金字招牌式的笑脸,顺着母亲的话谄媚——
事实上,她的确没见过这么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过。
“咦,这便是小号版的小云沁啊!啧啧啧,生的真是像呢!这小鼻子,这小眼睛,瞧瞧啊,你们说是不是……”
老太太这么一说,边上的人自然会应声是的,谁会敢对这位黑漆漆的穷酸的不得了的小丫头投以鄙夷之色?
此刻,所有人很刻意的都忽视了这对母女那有点不尴不尬的身份:一个败坏妇德,一个乃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来来来,到太姥姥这边来,过来过来,让太姥姥仔细看一看,这丫头有多标致……”
老太太张开了一双手臂,老脸红扑扑的,看得出是真心喜欢上囡囡了。
“嗯!”
囡囡从来就不怕生,跳起来,蹦了过去,满满的将老太太抱住,踮起脚,不管三七二下一,便往人家脸上亲了又亲,乐得老太太笑开了花。
“沁儿啊,快起来,瞧瞧,瞧瞧,这几年,你们过的多不如意啊……可受苦了吧……嗯,如今,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住了。沁儿不想嫁,那就别嫁了,云家堡养你们母女俩还是养得起的。瞧瞧,这么瘦小,以后可得好好养回来才行。”
云沁听着欢喜,心想有祖母这句话,和秦家解除婚约这事,指日可待,但是想到秦逍对于自己那种志在必得的气势,又觉得,想退婚,并不容易——秦家经不起第二次折辱。
几个人才坐定,老太太没顾得和云沁说话,倒是先和囡囡绕上嘴了,这丫头嘴甜的来,哄得老太太那是好一番欢笑。
正当屋子里一片齐乐融融,一声尖叫自外头传了进来。
“把这家奴拖下去给杖毙!”
那凶狠的一喝,流露的冰冷苛厉,令在场众人不觉都摒息了去,一个个收了笑。
这时,外头又传来不驯的反抗声:
“凭什么抓我?”
竟是清袖的怒斥声。
云沁一怔,刚刚清袖并没有跟着过来,她留在了燕楼那边,帮着小眉去给她们娘俩改衣裳。
母亲最终还是决心让她们把她今年做下来的新衣裳改改小,给她穿,说:“云家堡毕竟是势利地方,穿的连奴婢都不如,会被瞧不起来。囡囡在堡上会受人欺负。”
所以,母亲另外还令她们给小小姐改制两件像样的衣裳,皆用陈年不曾穿过的新衣改去,这事,很费时间。云沁知道母亲是好心,只好随她。
“娘亲,是清姨在叫!谁在欺负我家清姨!”
囡囡从老太太怀里跳了下来,甜甜的笑容一收,往外冲了出去,云沁道了一声“我去看看”紧跟着走了出去。
老主太坐不定,眉心蹙了蹙,在冷嬷嬷的搀扶下也往外去。
燕娘脸色白了又白,已经知道来的是何人,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之色,春姑姑轻轻抚了抚主子的手,低道:“有老太太在呢!别怕了她!”
燕娘这才点下头,也跟了出来。
**
门外,一身盛装的嫡母,穿着一件紫绛色的凤尾裙,云鬓高环,恰到好处的点缀了几支珠花压鬓,脖子上挂着一串,价值蜚然的云珠链子,衬得那肌肤是那么的晶莹,堡主夫人的高贵之气形于外,一点也不像是生了四个儿女,如今已四十有五的女人,可以看得出,这位,平常时候真是极重保养的。
两个女儿,六姐云馨,九妹云依,两姐妹在左手侧侍立着,皆光彩夺目:一个风华正茂,静静而立,美貌不可方物,一个豆蔻之龄,婷婷玉立,青春飞扬。
右手侧,则站着一个美丽少妇,年约二十来岁的光景,一身趾高气昂的神韵,骄纵的很,身后带着着众个侍婢。
她们面前,几个姑子正在捉拿清袖,清袖虽没有学过武功,但是这六年,一些基本的防身术还是练一些的,一来一往当中,那些大力姑子倒也是使不上什么劲将她拿下。
“清姨!我来帮你!”
囡囡瞧见四个老姑子围在那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能把清袖吃了去,素来不爱吃亏的她,一下恼了,飞奔过去,轮起拳头,看似杂乱无章,唰唰唰十来拳,至少七八拳有往人家脸上打,直打得她们是一片鬼哭狼嚎,一个个都滚到了地上。
这几拳,力道很大,用的是蛮力,没有使一招半式的武功路子。
这是母亲交氏的,藏拙。
云沁看到,嫡母的脸孔顿时变的铁青铁青,寒嗖嗖的瞪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白玉似的脸上,青筋抽了又抽,竭力忍奈着怒气。
六姐云馨看到几个姑子全被打了,没料到这个小娃娃这么野蛮,劲儿还那么大,恨声对她母亲说:
“她便是那个小杂种!”
语气轻蔑中带着恨意。
那恨意,那么明显,没有半分遮掩,遇上云沁,她连做戏也难得懒。
囡囡立刻火大,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骂过,侧着小身板,小脸一寒,俏眼一瞪,一跺脚,反骂过来:
“呗,你才是杂种!”
云馨是什么人物?
云家堡六小姐,嫡出的,自小被众星拱月惯了,活在这世上,只有被别人呵护的份,何曾被人当面辱骂?
除了秦逍,别的什么人休想给她排头吃,如今,却被一个小小毛孩子骂了,她如何肯罢休,那漂亮的脸孔,豁然大变,莲花指一点,下令道:
“来人,将这小杂种拿下,掌嘴!生养她的没将她管教好,不知道尊敬为何物,那就由本小姐好好来调教她!”
“是!”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带了一个侍卫过来,冲云歌儿围了过去,意图将她捉了去。
云沁飘了过去,拦在面前,单手一拦,淡淡看了一眼这个来自芷园的堡卫长,撂下一句:
“想动我家囡囡,有问过我了吗?”
含笑眸,一片冰冷,纵一身布衣,也难掩其久居尊位所培养成的那份气势。
那堡卫长饶是见惯大场面,还是莫名胆怯了一下,又见老太太也出来了,只能杵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以前的云沁,从来不会和嫡房起冲突,平常遇上,要么扮柔弱,显温驯无害,要么躲了去,显一身怯懦……
母亲交代,别和嫡房里的人有任何冲突,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日子。
她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无争的人。
但今日,她与往常完全不一样,脸上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无所畏惧。
这种表情,令大夫人想起了六年前,这个弱小的丑丫头,为了保护肚子里那块肉,凶悍的就像一只母老虎。
是母爱的力量令她整个儿脾性完全变了吗?
大夫人盯着看,突然发现,六年前的云沁怯弱弱的,只有在老太太面前才露出少女特有的狡黠,一张小嘴,当真很能哄老太太高兴,自小就得了老太太的欢心,可惜生的真是差了一些,燕娘肤色雪白,这丫头呢,小的时候,挺白,后来,长大了,越大越麦色,在肤色上,她到是袭承她父亲。
“这便是你教养的女儿?粗鲁,暴力,没有半点礼仪。云沁,你好大胆子,敢跑上门来,指使你女儿辱骂云家堡的大小姐,没尊没卑,没大没小,成何提统……”
大夫人冷冷喝斥,字字有力。
云沁与她们只有五六步的距离。
那边,四个女人鲜艳夺目,高高在下。
这边,三个女人,布衣麻裙,卑入尘埃。
但,云沁身上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一笑,便优雅无双,她冷嗖嗖的往云馨身上一瞟,竟流露出一种能将所有人踩到脚下的睥睨之色。
这样的表情,令云馨一呆,记忆里的云沁,是憨态好欺的,后来,她又发现她身上有一种摧毁不了的韧劲,六年前,她被查出有身孕时,她去怒斥她,恨她毁了云家堡的名声,恨她如此折辱秦逍。
当时,她的反应是,抱着肚子,任由她骂,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既幸福又悲痛的情绪里。
老天真是厚待她,六年的穷苦好像并没有压折了她的骄傲,相反,岁月似乎将她磨砺的越发的璀璨。
这刻,云馨在审视云沁。
云沁也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
“六姐,你在要求别人尊你敬你的同时,可曾想过,你有没有尊重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家囡囡都懂,堂堂云六小姐,若是不懂,岂不遗笑天下?”
云馨一听,面色一沉,咬牙,怒叫:
“放肆,云沁……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什么态度,我便什么态度。”
云沁冷笑,早已将目光撇了去,瞅向脸孔寒如霜的大夫人,脆声道:
“夫人,您在指责别人的同时,可曾自我反省?我教养的女儿,若是粗鲁暴力,没有半点礼仪?那您教养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不知您的记忆有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如何您是贵人多忘的话,云沁可以提醒你一声:刚刚是您的宝贝女儿,云家堡的掌上明珠,最先开口骂的人。
“夫人,我女儿五岁,您女儿,二十多了吧!应该已经过了年少无知的年龄,怎么也这么说话不经大脑……外人常道,云六小姐,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良善,真要是让外头的人的见到了今日云六小姐的所做所为,必要叹一声:美人蛇蝎,虚伪可笑!”
一句冷嘲热讽,有力就抹黑了这位六小姐的娴良形象。
平常时候,谁敢去招惹六小姐,如今的六小姐,乃是一颗长脓的毒瘤,一不小心捅破,沾上一手毒水,死不知是怎个情况。
云馨被损的是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贱奴,竟如此能辩说。
大夫人也被气到了:在云家堡当家这么多年,何时被一个晚辈驳的哑口无言过。
燕娘捧着心,心惊肉跳的看着女儿,不依不饶的与理据争,她的女儿,是有才的——
能得秦逍真心相待,若没有才,怎么可能?
是这些人眼拙,看不到云沁的不凡,也是云沁善于藏拙,便是连她,也没见过女儿如此凛然不可犯的一面。
她开始担忧,这样一来,可算是彻底把大夫人得罪了。
老太太淡笑的看着孙女,这丫头,自小慧黠,只是,她从来不爱和人争执,六年前,她固执的逃婚毁婚,是她独特个性的展现,六年后,她归来,纵一袭布衣,依旧藏一身傲骨,谁敢贱踏,必不服软相让。
这样的气度,哪有落魄之人的卑微,她身上彰显的是一种扶摇直上,谁与争锋的气场——
这孩子,非池中物。
便是这时,九小姐云依怒着小脸,跳了出来,指着她们母女便骂:
“大胆,云沁,你自己生了一个小杂种,难道还不许别人说了不成。
“敢做就敢当。
“你既有脸与人苟且,既敢要死要活的将这个孽种生下来,那你就该端正心态,等着叫天下人唾骂。
“小杂种小杂种小杂种,她就是小杂种,天下人都知道的小杂种。六姐一点也没有骂错。
“云沁,你天性***,她天生杂种……淫娃和杂种,果真是绝配,难怪会做母女……”
一句一句,骂的犹不留半点颜面,恶毒的语句,就像一拨利箭唰唰唰射过来。
面前这个云依从小就牙尖嘴利,明明脾气很暴躁,却常常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来。
六年前,她最常干的事,就是在秦逍来了以后,使劲儿的缠着他,跟他说话,了解他的兴趣喜好,还想方设法的想让秦逍误认为她云沁是一个只会欺负妹妹的心机女子。
她那么做,一半是受了云馨的指点,一半是她也喜欢秦逍,喜而不得,便恨上了云沁,这丫头自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待续!
第十二章,再见,昔日叫花子,今朝太子爷
这世上,见过秦逍的人,很少不被他吸引了目光的。
那时候,她们姐妹俩是一门心思的想破坏掉这段姻缘,以取而代之。
可惜,秦逍不屑一顾。
如今,六年不见,这位真是变本加厉,骂起人来,完全不顾场合,可见平常是被骄纵惯了的:嫡出的,就是不一样,有母亲撑腰,更有一个庞大的母族作靠山,做什么事,都肆无忌惮。
“六小姐九小姐骂的对。这种丢人现眼的淫娃荡妇,实配回云家堡……榛”
大夫人身边的杨姑姑紧跟着应和,连个奴才也敢对她口出羞辱之词了。
如今在这个家里,云沁可谓是没有半分地位,云沁所代表的是“耻辱”两字,云家堡嫡系一派,一个个皆将她恨入了骨髓,巴不得立时立刻除掉她——如此,才好令秦逍绝了念,云六小姐才有拨开云雾见天晴的机会。
云沁冷笑,身上流露出一种冰冷的危险气息,面无表情的刚想呵斥回去,那边,老太太已经忍无可忍,拐杖一敲,先她一步,中气十足的厉斥起来业:
“都给我闭嘴,你们当我这个老婆子是死人了是不是?胆敢跑来到这里闹事!你们当我老婆子的焘园是什么地方来了,难得有个好心情,全要叫你们败坏光了……”
砰砰砰,狠狠敲了三拐杖,那么清脆,响亮。
老太太生气了,怒气很重,脸色铁青。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皆噤声。
云沁因为这样一句围维护,心头一暖,决定先示以弱,在来云家堡之前,她就知道此行,必有诸多折辱,所以,秦逍才说,要不要陪她过来。
她没答应,一是不愿欠他人情,二是不愿给他机会。
一身窘迫贫苦相,自是为了迷惑众生。
今日她们的羞辱,他朝,她会十倍奉还。
但凡折辱她们母女的,她一一看清,记下,以后,叫你们哭爹喊娘,悔不当初。
她冷冷看着,决定还是先忍着。
*
大夫人抿紧唇,一点也不意外老太太会偏帮。
多少年了,老太太一直一直对燕娘另眼相待,连带着对那个丫头也偏疼在心上。
哪怕六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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