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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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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楷抬头,满脸堆笑:“萧卿如何说,便如何做罢。朕之江山,还不全靠萧卿维持?”

萧言大声下令:“选五十甲士,张显亲领,奉陛下入禁中!”

张显顿时大声应命。

萧言又转向和貂帽都甲士一起转回来的陈五婆:“陈五,你立刻编伍数营。营中军将,便由我亲卫充任,你选些可靠的儿郎,充入我身边为亲卫。你便带领这几营军马,都门禁军军将,不管在不在此间,全都按名搜检,拘管起来,等候陛下处之。勿使一人得脱!”

陈五婆没想到萧言骤然就以重用加之,以腹心地位畀之。当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下马深深拜倒:“愿为显谟效死!”

这番举动,便是将前拱卫禁军军汉,现在新鲜出炉的神武常胜军一部,牢牢的捆在了萧言战车上。更将有能力号召都门禁军军将,趁着今夜一网打尽。萧言拥万余军马,以貂帽都甲士为骨干。至少在武力上,汴梁已经再无人能威胁到他地位!

对于几十万都门禁军,再拣选个几万人充入神武常胜军中。也就再无人能卷起如今夜一般的乱事!

赵桓赵楷兄弟两个,一个呆呆愣愣任人处置。一个转头他顾就当没看见萧言自说自话,将一切全部掌握在手中,视他这个新君如无物的举动。

当傀儡,就得有傀儡的自觉嘛…………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自己也不得不将这个傀儡尽心尽职的当下去。总比赵桓坐在这个位置上面强!

萧言布置停当,又对赵楷道:“陛下,臣这便去迎圣人移驾了…………天明之际,一定遣来,为陛下即位贺。”

赵楷勉强一笑:“萧卿自便就是,朕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朕即位之时,萧卿不在,朕难心安,还望萧卿其来毋迟。”

萧言笑笑,终于翻身下马,深深拜倒于赵楷马前。而貂帽都甲士,多少神武常胜军军汉,全都随着萧言举动拜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楷坐于马背,看着行礼下去的萧言,看着无数拜倒的人群。脸上容色,却是若喜若悲。回望夜色中巍峨皇城,更是感慨万分。

这皇城的主人,真的是朕么?

而这南来子,他之所欲,到底是什么?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95章 出将入相

马前街李师师宅院当中,赵佶还坐在榻上,惊惧欲绝的看着破门而入的貂帽都甲士。

而何灌目眦欲裂,挺身卫护在赵佶身前。

无论何灌对赵佶有多少腹诽,无论何灌其实是多么倾向于太子一党。此时此刻,作为一个为人极是刚严到近乎刚愎的大宋军将,绝不能接受有人于他面前弑君,而自己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既然如此,就让老夫先死于君前!南来子,老夫纵为厉鬼,也不放过你!

几名甲士缓缓收了沾满血迹的长刀。几人退到门外守候。而当先一名甲士向着赵佶躬身行礼:“末将等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奉显谟号令,圣人安危,必须由俺们扈卫而已。何太尉麾下亲将不晓事,竟敢阻挠,末将等谨奉军令,只得出手。”

赵佶惊魂稍定,却是一阵阵的后怕袭来。在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此时后怕之余,竟然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何灌仍然死死的当在赵佶面前,不肯让开半步。厉声冷笑道:“难道老夫竟然不如这南来子赤胆忠心了?还不是想胁迫圣人!只要须放着老夫不死,那南来子就休想得逞!”

几名甲士对望一眼,并不出言反驳。

萧言号令,他们自然凛遵。让他们做什么便拼命也要做到。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在君前与位高权重的老将何灌面前应对自如。

这个时侯,他们甚或稍稍有点惶恐。

这泼天也似的一场大事,显谟当真带着俺们做下了?而今而后,这大宋就再无人能制约显谟了,就是大宋君主也不成?

虽然这些选来监视赵佶的貂帽都甲士都是选的燕地出身之人,过去未曾在大宋治下。可在大宋君王面前,这个时代的人物,如何能不有些诚惶诚恐?

看到几名貂帽都甲士默然不出声,何灌心思微微一动,还想在绝境当中找一条出路。放缓了声音温言道:“尔等也是大宋军将,岂能不知道忠于君上的道理?萧某人能许给你们什么?而现今在这里的圣人,又能许给你们什么?”

几名甲士面面相觑,并不则声。

何灌以为有了机会,加倍的显得语重心长:“乱臣贼子凌迫君上之事,从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更不必说大宋圣人深仁厚泽,天下归心。萧某人纵然一时得意,又岂能长远?尔等都是难得军中壮士,大宋正有重用处。只要扈卫圣人离开此间,召文武百官,都门禁军,忠臣义士勤王,则风起云涌,萧某人一干,败亡立等可待!而尔等何愁不能有封侯之赏?某可代圣人为尔等保,赏万贯,加以横班地位。绝不食言!”

说罢何灌就转头,看向赵佶。赵佶却犹自颤抖不休,想说几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何灌无奈,只得回头逼视那几名甲士,厉声道:“何去何从,尔等自择,切莫自误!”

这位何太尉,实在是刚愎气度养成了习惯。哪怕现在是在求人的时侯,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这架子着实降不下来。

几名甲士又对望一眼,最后一名甲士慨然上前,对着何灌和赵佶一礼:“圣人,太尉。俺是出身燕地,本不在大宋治下。实为辽人臣民。大宋的事情,俺不明白。可是辽人命运如何,俺却清楚得很!女真强悍,一击而辽人灭国,俺们燕地百姓,为这贼老天收了不知道多少!辽军几十万,都土崩瓦解。南来大宋之后,总以为大宋能克复燕云,总是强的。谁知道除了寥寥几军之外,还不如辽人!”

这燕地出身甲士家人全都在女真人卷起的这场兵祸当中亡故,从辽东辗转逃到檀州,最后入了神武常胜军。因为弓马娴熟,临阵奋勇,而且在对完颜设合马一战中立有功绩,才选入貂帽都中填补阙额。想起一家遭遇,脸上全是悲愤之色。

“在汴梁这些时日,托俺们张显大哥的福分,也给俺说了一房媳妇儿。准备将俺家香烟传续下去…………可女真鞑子总是要打来的啊!大宋拿什么应对?俺们神武常胜军能厮杀,愿意厮杀。萧显谟更是无敌统帅,怎么大宋就不肯放过?都门禁军那些贼厮鸟,谁又济得上用场了?大宋之人,怎么就不知道大祸临头呢?到时候也要将这汴梁繁华所在,变成一片白地不成?俺却还能逃到哪里去?你们不成,就不若让萧显谟带领俺们放手行事!”

最后他冷笑了一声:“俺随显谟归宋之前,就为大宋在燕地狠狠厮杀了一场。克复了什么燕京,打退了女真鞑子。俺们不欠大宋什么,也不要保不住的富贵。太尉就莫用这些来哄俺们了!”

一番话语,几名甲士都默默点头。一个尖酸一些的还冷冷道:“显谟将俺们这些军汉当人,看了这么多大宋军将,直不拿俺们这些厮杀汉当人子!现在想着了,又济得什么事?哄俺们背离显谟,也得要你等是显谟对手才是…………不是俺说太尉,太尉你还差得远!”

几名貂帽都军汉的粗直之言,竟然堵得何灌哑口无声。他这些年来,心思花在朝争上不少,花在站队上不少,花在争权夺利上不少,就是口口声声曰要整练都门禁军,也是多半为了争三衙管军当日高俅那个位置。可从来未曾花心思想女真这个新起的巨大威胁!

在真实历史上,真到女真大举南下,何灌也毅然就带领一团稀烂的都门禁军北上迎敌。可是为女真军打前锋的郭药师所部一支小小的侦骑出现在黄河边上,几万禁军就告溃散。何灌纵然自己气节无亏,又济得什么用?

在这些甲士面前,何灌只喃喃道:“何至于此?大宋升平,何至就要大祸临头了呢?”

几名貂帽都甲士,这个时侯连答话都懒得了。

在这短短几句对谈之间,就听见外间响动,火光缭乱。不知道有多少人向着皇城方向而去。而更有脚步声入小院而来。还有人在院外大声传令:“看紧此处,除非萧显谟亲来,天王老子也不得放其入内!一切等萧显谟平乱之后再做措置!”

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又换了呼号之声:“俺们于今也是神武常胜军了,当得为萧显谟出力,跟着去平乱啊!都门禁军那帮鸟军汉,比起俺们拱卫禁军都尚不如,哪当得住萧显谟铁骑践踏?现成的功绩,如何不取?在萧显谟手里,讨一个实在出身出来!”

何灌神色一僵,萧言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安定了马前街局势,还不知道收拢了多少乱军!有他那些精甲利兵的甲士为骨干,万余人的有号令有约束之军立等可就,再多一些也不甚为难。虽然这些军马上阵是还上不得的,可是用来压服汴梁却已足够。坐拥这么一支在汴梁足可称强大的武力,压服汴梁,那是绰绰有余!

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挟持住了圣人赵佶,外间有嘉王赵楷为他所用。大义名分,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互为辅翼,至少在一段时日之内,汴梁无人能与之相抗!

现在唯一扳倒萧言的机会,就是将赵佶从此处绝境护送出去!

何灌心思飞快转动,可怎么算怎么都觉得机会渺茫,自家几个仅剩亲将,都已然折损干净。而满院的那些内使,宿卫班直,皇城司使臣,外间甲士环逼,早已是噤若寒蝉。自己手无器械,孤身一人,哪里还能带着赵佶冲杀出去?

想到此间,他忍不住就回头看了赵佶一眼。

赵佶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对着何灌苦笑一下:“仲源,今夜已然如此了。朕全在人算中…………就在此静候罢了。看是朕哪个儿子前来逼宫…………萧言此人,朕识错了啊………”

几名甲士看此间已然安定下来,对着赵佶何灌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门也未曾闭,两名甲士就守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一君一臣茫然相对。

外间响起几具尸首被搬抬下去的声音,碰在梯级上的每一声响动,都让赵佶心里一抖。

那南来子与嘉王到底会如何行事平乱,而等待自家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是太上…………还是…………弑君?

□□□□□□□□□

一行人马,在甲士的重重护持下行向马前街方向。

几十名貂帽都甲士,数百名前拱卫禁军,现神武常胜军军汉之中。就是始终低垂着头的赵桓梁师成两人。

而萧言也在这队伍当中。

队伍当中,不时有低声呵斥号令的声音响起。却是这些貂帽都亲卫在抓紧时间调教这些军汉,让他们明号令听约束。

萧言貂帽都亲卫,原来编制是三百人,其实是三都之多。为了今夜,又从河东调回来一百多最为心腹之辈。却是韩世忠选派的。突然调回这么多甲士,还要备好甲胄军刃战马器械。用屁股想都知道萧言在汴梁会做出事来。

韩世忠却一声不吭,一句不问。只是奉命行事。神武常胜军在河东已然形同割据了。难道还有满腔忠义去报效赵官家?身子都掉进井里了,还挂着耳朵济得什么用。只要不让远在雁门的岳飞知道,就百无禁忌。

四百多亲卫,东调西遣,总算将今夜之事撑了过来。以这四百临过阵杀过敌,入选貂帽都之前也多曾任过小军官的貂帽都亲卫为基干,轻轻松松就能统带起一支两万人的军马。也能保证可以约束号令得紧密。再配以汴梁武库中那些从来未曾为都门禁军所用的甲胄军械,就是汴梁首屈一指的武力了。这两万军马,碰上神武常胜军和西军这等可以野战的军团,自然只有大败亏输。

可是这等军马,在都门禁军将门在今夜为之一扫而空的情况下。放在汴梁震慑朝臣,震慑别有用心之辈,却是绰绰有余。足够萧言倚为后盾与汴梁中人周旋,也不会有人敢轻易犯之。

貂帽都亲卫们在萧言的耳提面命之下,自然知道其中轻重。现在就开始忙不迭的抓紧一切时间编伍训育麾下,让这支放在汴梁的神武常胜军早早能济得上用场。

对貂帽都甲士的作为,萧言没什么好操心的。都是既忠心又颇有能力的心腹,尽管让他们放手行事好了。

此时此刻,他微微有些心神不守。游目四顾。就见一个身影骑马从后赶来。几名在后亲卫已然发现不对,顿时就要迎上去。萧言却认出了来人是谁,扬声道:“让宇文学士近前!”

所来之人,正是宇文虚中。

他说服萧言不成,反而看见了乱军就在眼前土崩瓦解,太子被擒,主事文武,几乎被一扫而空。而赵楷顺利上位为萧言手中第一傀儡,为甲士所拥,直入禁中去了。

他和萧言对谈之后,萧言就没管他了。貂帽都亲卫冲阵,也是从他身边掠过。他一直呆立在离萧言不足几十步的地方,萧言也从未说如何料理他————实则这等智囊般的人物,一定是要早早拿下,防止他再去串联,生出什么变故出来。

可萧言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交待得清清楚楚。而主事的貂帽都亲卫今日奔走往来,其实也是精疲力竭,现在还各自有一堆事情要忙。皇城外局势虽定,也还是一片纷乱景象。竟然就忽视了这孤伶伶于乱军之外发呆的宇文学士,现在竟然就让他起码跟到萧言这队人马身后。

听到萧言号令,诸人就放宇文虚中过来。萧言朝他示意一下,宇文虚中也就沉着脸策马与萧言并行。看了一眼人群当中不敢抬头的太子赵桓,宇文虚中轻轻叹息一声。

萧言一笑:“宇文学士何来?”

宇文虚中冷着脸:“诸人束手为显谟所缚,学生前来自请就范。学生谋划,让东宫竟然遭际如此,岂能不随东宫而来?但有所为,全是学生罪衍。显谟要诛士大夫以立威,则请从学生始罢。”

萧言笑笑:“都门士大夫辈,真强项的,却不知道有几个。我不是好杀之人,除非谁真不开眼。”

宇文虚中冷笑:“其谁信之?至此以后,显谟无非重用武臣,以抑士大夫,五代故事,虽有强兵勇将,享国一纪,传诸三世者亦少之又少。显谟大才,想必早知!”

萧言仍然淡笑:“谁说我要抑文重武的?”

宇文虚中仍然是那句话:“其谁信之?”

萧言摇摇头:“出则将,入则相。有什么不好?才兼文武,治兼文武,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东华门唱出,才是好男儿?非要士大夫骑在武臣头上,或者武臣骑在士大夫头上,分出个高低来,你们才开心?”

汉唐盛世,君子刚健雄浑,武职文班,并无高下。宰相亲贵固然,然则大将军辈亦是尊荣已极。朝臣入则为文班,钧衡天下。出则为重将,征战四方。唐时李林甫用事,塞断这出将入相之途,文武殊途之后,遂有安史。遂有大唐从巅峰急速滑落,遂有藩镇之祸!

文臣势盛,则极力压制武夫。武夫势大,则极力酷毒文臣。更将汉家尚武雄烈之气,宰割殆尽。宋惩五代之弊,矫枉过正,却是宋时从开国始就种下的绝症!

也是宋时从开国始,今后千年,在华夏种下的绝症!

欲挽天倾,存亡续绝。仅仅就是一个靖康么?

这些话,却没有必要说得太深了。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一直看下去就是。

虽然杀人并不是什么乐事。可真要挡在自己前行道路面前————自己的心,又岂会软下来?

宇文虚中冷笑良久,却发现萧言神色淡淡的,并不理他。自己也觉得没趣了。

终于正容问道:“学生生平志向,便是刷新朝局,除弊布新…………可是现在,却说不得了。以萧显谟手腕,一旦崛起,当再难有人复制…………”

萧言哈的一声:“宇文学士倒是高看我!”

宇文虚中容色不动:“…………唯学生本心而已…………将来这大宋,就是显谟展布了。显谟所求,到底是什么?你如此用事,大宋究竟是会变好,还是变坏?”

萧言一怔,神色竟然突然有些迷茫,转眼就收敛了容色,转头定定的看着宇文虚中:“我之所求,千载之后,就有人明白…………也许因为我,千载之后,没人明白了也说不定………至于大宋结果如何…………我只知道,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等待大宋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这番话说得幽晦难明,让宇文虚中默然沉思良久。萧言也不理他,就在甲士簇拥下坚定的前行。

不用多时,马前街一角小楼,已然出现在眼前。

守在院门之外的貂帽都甲士,上前行礼。将萧言迎下马来。十余名甲士也翻身下马,甲叶铿锵,扈卫着萧言今夜第二次踏入这院中。

再来之时,情势已经迥然不同。今夜风云变幻之剧烈,后人读史,宁不拍案而叹!

宇文虚中突然在身后高声开口:“显谟,你今夜行事,总逃不过一个逆字!青史斑斑,你不惧否?”

萧言的回答就是头也不回的耸肩摊手,转眼之间就没入院中,再看不见了。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96章 金梁桥前谈气数(上)

原来响彻全城的惊呼杂乱之声渐渐平歇下来。而照亮全城的火光,也没有最盛时侯那般亮得直刺进人心底。

就连城中四下升腾的烟焰,也不再四下蔓延。汴梁城中的水社。看到今夜乱事也差不多要收场了,也装着胆子齐锣出水,四下救火。

虽然还不时有从皇城方向逃出来的零散乱军经过,虽然城中还有零星哭喊杂乱之声响起。可总体而言,今夜多少万乱军卷起的这一场突如其来,震动整个汴梁的惊天乱事,已然到了收场的时侯。

明面上的事情,的确是收场了,而其后的潜流涌动,无数局中人的奔走往还,观望揣摩,如何站队,如何在这场乱事当中获取最大的好处,这才刚刚开始来着。

不过至少在金梁桥前,蔡相府邸。在院墙上守了一夜,提心吊胆的值守了这么久的蔡相元随,蔡府家奴,总算是能松了一口大气。

今夜乱事,岂是闹着玩儿的?

最盛时侯,皇城方向传来的万岁呼喊声震耳欲聋,让人站不住脚。火光升腾而起,让人直以为大宋皇城都被点燃了!

汴梁承平久矣,民间虽然许蓄弓刀等器械,唯禁甲胄强弩等军国利器。可蔡京府邸,哪里会想得到准备这么多可以杀人的器械。一众元随家奴,多是操着哨棒门杠就上了院墙值守,有人甚至将头号大厨刀都将出来了,还算得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乱军不来还则罢了,要是大队乱军来了,只有破家。

天幸得这场乱事就这般收场!

这时蔡相府邸才有了些活气,府中管事也奔走起来,操持张罗了多少吃食,一筐筐的抬过来。全是些热腾腾的炊饼,匆忙也没什么肴果,只是大罐大罐的酱将出来用以佐餐。原来给府中贵人备着的名贵饮子材料,也熬出热腾腾的汤水,全都抬了过来。

大小管事犹自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捏着嗓门在底下招呼:“都吃了辛苦了,今夜却是好一场惊吓!还好不打甚鸟紧,总算是熬了过来。吹了一夜冷风,下来填填肚子,暖和下也罢。今夜也就如此了,来日老公相定然重重犒赏…………多了不敢保,一人十贯,只多不少!要是不足,都着落在俺身上!不过话说在头里,点点腹饥之后,大家还是值守得勤谨些。撑持到天明,就没什么事情了…………不管都门风云如何,只要不在乱事当中倾家。什么时侯,老公相还不是在朝中稳稳站着?”

四下里值守的元随家奴乱纷纷的退下来,先直着脖子灌一大碗饮子。一夜冷风喝下来,肚腹里面都冻成了石头。滚烫的饮子下去,才算松动一些。再一手抓两个炊饼,掰开了将酱洒进去。一边吃一边还晓得差事要紧,继续上院墙守着。

这个时侯,这些元随家奴们也终于放松下来了。这些管事虽然不比府中贵人。可是宰相府邸执事之辈,也岂是等闲,一个个称得上身骄肉贵。汴梁城中遇见官品差遣稍稍差些的,都傲然不以为礼,也各各都有好一分家当。现在肯冒出头来主持,说明危险真的是过去了。

众人在墙头上,甚或还有闲心互相议论,说些对今夜乱事的猜测。人人都听见扶保太子的口号,也看见皇城方向的漫天火光了。知道今夜少不得有一场宫变。现在最大的悬念,就是在宝座上坐着的,到底是谁?

底下街道上,败事乱军一群群一簇簇的漫过来。全都是又累又饿。也看不到他们如何趁乱劫掠,人人都是埋着头赶路,四下朝着自家奔去。明显是已然破胆了。

看到蔡相府邸院墙上灯火通明,墙头上人影憧憧。人人操持器械,戒备防守。这些乱军还刻意绕开了一些,不去招惹。有些人实在不想绕远路了,就低着头快步通过。

大家参与这场乱事,成则自然有或大或小的富贵。一旦事败,虽然有法不责众之说。可是要是还不识趣,早些归家,还想在汴梁城中生事。落在平乱军马手里,还想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那数百人马俱披重甲之士,隆隆前行,兵刃森然挺立的景象。不知道在今后多少时日里面,要成为这些乱军心中难以摆脱的噩梦了。

这些事败乱军老实,上面蔡相府邸元随家奴却正争论得入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现在看见当事人从底下经过,主动去撩拨招惹。

“兀那军汉,闹了半宿。皇城说不得都进去走了一遭,现在却是哪位圣人在大位上安坐?”

底下军汉没精打采的抬头:“有吃食么?将两块炊饼也罢。跟着跑了半宿,嗓子都喊破了。没半点水米下肚,现在还得各自归家,军中粮饷还不知能不能继续吃得上…………实在是没半分气力了。”

上头蔡家家奴倒也爽快,丢下不少炊饼来。底下军汉拣起就啃,直着脖子朝下咽。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回答:“…………本来一切好好的。俺们几万军在东华门外齐集,太子也出来了,抚慰全军。然后就要去奉请圣人内禅传位。谁知道那平燕的萧显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身边还有三大王与梁隐相相随…………直娘贼,那萧显谟还带着数百上千重骑。马高人壮,披着的甲加起来三四百斤打不住!这一排排逼上来,谁当得住?更不用说那萧显谟还将神武常胜军都带来了!”

军汉们七嘴八舌的纷纷补充:“直娘贼,俺们时运就是这般不济!俺们也还罢了,太子时运,也入娘的这般不济。这大位老天都不想给太子!萧显谟军前宣诏,圣人内禅大位于三大王,萧显谟奉三大王出而平乱…………入娘的,动用这般狠霸霸的灭了一国的奢遮人物,俺们声势再大,又济得甚用?”

“那些甲士恁的凶恶!俺不是在最前面,人群当中看着这些甲士一排排的逼过来。心里就不会想事情了,等清醒过来。俺已经在御街西面了。俺都不知道俺腿脚这般快,迷迷糊糊的就跑了几里路出去,赶在多少人前面。回去之后,可得给俺这双鞋磕个头,不然就是马蹄底下一堆烂肉了!”

院墙上的元随家奴们都张大嘴听着,不时还发出三两声慨叹。

今夜风云变幻若此,本来以为就是圣人与太子两人之间的角力了。胜负也只是在这两人之间产生。谁知道就冒出个三大王来!而现在接了这大位的,就是近来为大家最不看好的三大王赵楷!

还有那个萧言,圣人怎生寻到他的。怎生就用了他来平乱的?

今夜之事,注定将为后世史家,所争论,所揣测,所赞美,所咒骂,所纷纷扰扰,绵延千年!

也将成为凡有井水处,月白风清之夜,闲人坐在门外,议论古今传奇的谈资之一。

置身其中之人,将注定为后人无数次的提及。

而萧言,正是其中份量最重的。

正在院墙上院墙下,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越谈越起劲,连府中管事都爬上墙头不断发问。而底下军汉拍手打掌的不断渲染今夜之事奇诡凶险之处时。就听见脚步声杂沓响动,一队人马匆匆而来。看模样正是朝中大臣元随,却未曾有仪仗张盖。当先之人已经扬声而呼:“高三司来拜太师,高三司来拜太师!”

来人正是蔡京最为心腹之一,三司使高屐。底下军汉看见,夹紧鸟嘴,撒开鸟腿。飞也似的跑走。而府中人也知道高屐在乱事未定的时侯来拜蔡京,定然有要紧事情商议————从现在开始,还不知道有多少当道诸公,要来拜蔡京,商讨出一个应对今夜绝大变故的方略出来!

紧要关头,还不是要指望俺们太师?那些这些时日在台前风光之辈,又在哪里?

府中管事们人人都觉得面上有光,也不敢耽搁,忙不迭的遣人去抬走堵住门口的大石家具,小心翼翼的敞开侧门。而扈卫着高屐的元随们早在外间急得团团转,看见侧门打开,顿时就涌高屐入内。惯常礼节寒暄,这个时侯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开门之人,在人缝当中看见了高屐。这位久在三司,为大宋财政大管家的重臣。此刻就是一身青袍,戴了顶旧璞头,一副神不守色的焦灼模样,匆匆而入。

而在外间街口,这个时侯又有灯笼火把亮起,却是又有大臣,在元随的簇拥下,急急而至。

□□□□□□□□□

蔡京府邸的内书房当中,不多时就坐了不少人。

能延入此间的,自然就是蔡京心腹中的心腹,铁杆的死党。

放在蔡京最为薰灼的时侯,区区一个内书房,纵然阔大,也绝容不下蔡京的心腹班底。可是自从蔡京上次去位,蔡党声势大减。而蔡京虽然复位,可一副衰颓模样,谨守政事堂只是料理大宋财政事,绝不向其他地方伸手。这般作态,更是让不少羽翼心寒,纷纷离散而去另觅高枝。

斯时斯境,比起最盛时侯朝中要紧位置全为蔡京一党掌握,已然是物是人非了。

所谓蔡党,打着的旗号自然是承自王荆公变法以来的新党。经过几代皇帝的支持,新党已然成为一个相当庞大的政治势力。

如果说一手创建了所谓大宋新党的王荆公,作为士大夫的气节操守还没有多少可挑剔的地方。行事宗旨也是要主持推行变法,挽救大宋这沉疴难愈的局面。存亡续绝,以拯时弊。

到了现在的所谓新党,已然完全变了模样。全部行事宗旨,就是依附于君权,自固权位,安享富贵。同时全力针对旧党清流之辈,对方赞同的,自己就一定要反对。党派之分,无非就是权位之争。再没有是不是行变法事的什么事情了。

所谓旧党辈,就是牢牢坚持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个原则,君王绝不许侵犯士大夫利益,绝不许有什么举动改变这个格局。几代君王均不约而同的重用新党,就是因为新党实在是用以扩张君权的一个好工具。

什么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都是虚屁。能有机会将这般权势尽数收在手中,谁还顾得这甚鸟祖宗家法?

正因为如此,现今以已然垂老的蔡京为旗帜的所谓新党,是最为善于秉承上位者的意志,全部行事都仅仅是为了巩固自家权位富贵的一个团体。也难怪几代君王,不论是不是要行变法事,不管传统士大夫旧党清流辈团体如何将他们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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