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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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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快两个月时间里头,出了多少变故!耶律大石失却掌控,董大郎去袭檀州,燕京城中姚古独走。到已然平乱之后,在营中深夜独处,萧言才觉得心惊肉跳,都奇怪自己是怎么走到最后的!
细究原因,自己成功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老种对自己支撑到底。萧言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说此前谋划布置,老种是为了西军利益才和自己联做一气。在局势不断发生变化的行事过程当中,老种实在是有太多机会将自己撇开单干的了。结果他还是不惜与姚古近乎决裂,还是支持自己到底,其间道理,萧言实在是想弄清楚!
所以他才以自己先要赶到燕京城中,会同诸将,以盛大仪式恭迎天使为理由。将那活宝内宦天使丢在后面大队缓缓而行,自己就率领貂帽都亲卫急急赶在前头,想向老种探询个究竟。
说实在的,能不能从老种口中讨到真话,萧言自己也不明白。他在这个时代行到此处,除了在血气勃勃,敢做决断,坚韧顽强上超过这个时代已经暮气深重的大宋文臣武将们之外。论起根基,论起勾心斗角,论起布局谋划,比起老种等老狐狸还是差着不少——随着自己地位渐高,实力渐厚,掌握的资源渐多,对这个时代了解更深,萧言还是很有信心赶上的。他IQ不低,情商更高。没理由比不过古人。
不过他总要和老种一会,看看能不能揣摩出什么端倪出来。自己在大宋,需要一切助力。好在今后短短几年内脱颖而出,有足够实力,可以应付来日大难。而不象现在这般,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赌运气
等一看到老种的时候,萧言就是一惊。老种竟然老病成这种模样!比起自己离开燕京的时候,更是憔悴不堪,生命火焰已经宛若风中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也似!就是这个老人,在燕京城中,顶着上下压力,支撑着自己全了平燕之功!
在这一刻,萧言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老种却温和的看着向他行礼下去的萧言,等他起身之后微微笑道:“此间风大,老头子着实有些支撑不住,只好告一声不恭了,和萧宣赞到旁边帐中叙话…………萧宣赞,请罢。”
萧言一怔,看看西军诸将。老种却已经不管他,自顾自的在旗牌官搀扶下向旁边设立的帐幕走去。诸位军将,个个目瞪口呆,老种如此特立独行,不管诸将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一和萧言见面就要和他单独叙话!不知道多少西军将领这个时候心里抓耳挠腮也似,恨不得能跟着老种到那帐中,去弄清楚老种和萧言之间有什么瓜葛。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着萧言微微犹疑一下,就大步随着老种走向那孤伶伶设立的帐幕。
几名下人,顿时被从军帐当中赶出来。老种心腹亲卫,按剑布立军帐外面四下,明显是不要让人上前。姚古站在后面,冷哼一声,铁青着脸就要转身离开。他实在受不得这个气!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背门而出,可是此刻还是觉得愤愤。自己为老种卖命数十年,还赶不上这么一个萧言在老种心中地位!
杨可世却在一旁冷冷道:“朝廷天使就在后面,随时可至。老姚,你现在就走,不成个样子罢?”
姚古一怔,这才反应过这个茬来,脸色又加倍的难看起来,却只能站住不动。
直娘贼,不管哪处,都给那萧言占了上风,自己偏偏还发作不得!忍着罢,在燕云之地,只能让萧言占尽上风了,将来如何,大家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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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帐幕当中,萧言就看见老种又靠在了一张软榻之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萧言苦笑道:“老种相公,你这可是将我架在火上烤来着…………你没看见姚相公脸色,恨不得一口水吞了我,这叫我以后还如何与姚相公相处?”
老种一笑,摆摆手道:“萧宣赞,不必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知道你心中大有疑惑,有什么,就问出来罢,老头子能解答的,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你也不必多问了…………你问完了,老头子也还有一些话要交代。我们爽爽快快的,省得麻烦,你觉得如何?”
老种虽然尽力提起了精神,但是声音还是极轻,中气也不足。要不是这帐幕里面安静,萧言说不得真要漏听几个字。
听老种说完,萧言沉吟一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老种,沉声问道:“老种相公,我也不瞒你,此次行事,几乎是从一开始我就失却了掌控…………老种相公联合萧某人行事,为的也只是西军,大可在我已经不能如前所议行事的时候,单独率领西军上下平乱。大功是你的。一时之间,西军还足够强力,朝廷也暂时不会下手,老种相公还有时间慢慢筹划将来如何应对朝廷…………为何就支持萧某人到底,最后还是让我全了此功?”
帐幕当中一片静默,老种脸上笑意也收敛起来,他迎着萧言认真的目光,缓缓开口:“因为你从头至尾,都在死战。西军上下,从我种某人开始,都是三心二意,没有将多少精神放在与敌死战上头…………种家富贵已极,要安享这富贵,大宋总要有一支愿意死战,能够死战的军马,这个理由,却不知道萧宣赞是否以为足够?”
萧言默然,又开口问道:“西军将来又将如何?姚相公看来是想自立了。萧某人以军功起家,将来少不了有和西军打交道的地方,到时候老种相公与萧某人,又将如何自处?”
萧言也仔细想过今后局势,自己和西军联手行此要挟朝廷事,自然是大大招忌。一时间就算朝廷捏着鼻子认了,将来也必然要下手。自己比起树大根深的西军而言,自然是还排在后面的,说不得就要有人想他萧言对西军行刘延庆故事。到时候自己和老种又将如何处置?自己能够想到,老种这支老狐狸又如何想不到,他有什么应对之策?
说实在的,萧言并不想将来和西军翻脸。自己神武常胜军老底子都是出身于西军。将来要是用来对付西军,只怕自家内部就要四分五裂。他就这么一点实力,如何肯看着这点实力自己削弱?可是自己现在虽然在燕地呼风唤雨,但是回到汴梁,也只是一枚棋子。到时候时势逼上来,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时候不如和老种将话说开了,大家先有一个默契比较好,将来也比较容易转圜。
老种脸上再度浮现出一丝笑意,神色轻松的道:“…………老头子实在老了,在这个位置还能坐上几年?就是老头子那个弟弟,也是望七的岁数了,火性再烈,也支撑不了多久。萧宣赞正是前程远大的时候,到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罢。不要有什么顾虑,老头子还能照应这西军多久?就算是种家,后一辈也没什么成气候的,不然怎么让这两个白发老头子在位置上总下不去?将来种家要是不沾这兵权,说不定还能长久富贵些时日,反正也是老头子看不见的了…………对萧宣赞顾虑,老头子就一句话,萧宣赞尽管放手施为。将来西军到底是姓姚还是姓萧,老头子已经不想操那个心了。”
老种这一席话说得藏头去尾,萧言却听得心下大震!老种语意当中,似乎再没有当日和童贯斗二十年,始终维持西军团体不散的雄心。对西军将来到底如何,仿佛全不萦怀。可是也没实在说,这西军将来到底交付谁手,既提了姚古的名字,居然还提了自己的名字。将来西军要是落入姚古手中,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毕竟姚古还算是西军自己人,维护的还是西军团体利益,无非就是最上面的那位姓种还是姓姚罢了。
可是提出自己名字,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老种还打算坐看西军就这样被人对付,四分五裂,最后交托在自己手里收拾起来,将这么庞大的一股力量,交到他萧言手中?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疯狂,连萧言都不愿意深想下去。要是老种这番话语为军帐之外西军诸将听闻了,自己不折不扣就成为这些西军将门团体的公敌
这老狐狸,在老病之余,到底打着的是什么样的主意?
在这一刻,萧言额头上甚至都有些汗珠渗下来了。
老种看着萧言苦苦思索的样子,淡淡一笑。眼前这个窜起如彗星一般耀眼的年轻人。实在和这个时代大宋的文臣武将们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也许真的只有他能破除这暮气沉沉的局面。只是他对大宋了解还浅,在朝中根基也是同样的浅,经验也还不足。需要人提点,需要人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直到他真正能收拾残局!
想到这里,老种忍不住有些悲凉。自己已经快要死了,难得再不局限于西军团体内部,而全心全意为整个大宋考虑的时候,怎么连眼前这个已经得到自己全部助力的萧言,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但愿在自己死前,他能明白自己这个老头子的一番苦心!
想到此处,老种摆摆手,再度打破了帐中的沉默:“萧宣赞想问老头子的话,想必是已经问完了罢…………现在老头子也有几句话想和萧宣赞说说。却不知道萧宣赞是否愿意听呢?”
萧言一下子从思索老种背后深意的情绪当中挣脱出来,他深深看了老种一眼,一揖到地:“萧某人敢不洗耳恭听”
老种眼神似乎在看向很遥远的地方,似乎就看到了萧言的未来。他轻轻道:“却不知道萧宣赞,将来对自己实力,有何措置。对自己将来在大宋如何挣扎向上,有何打算?”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61章 将来(二)
老种这一句话,每个字都敲打进了萧言心底。
说实在的,对将来如何。萧言虽然满怀信心——如果轻易就容易灰心丧气。萧言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却还是有些忐忑。
他对大宋体验,实在还浅。穿越一年,都在燕地打转。对于大宋现在局面,实在缺少理性的认识。他的身份,本来就是一个怪胎。以文臣而直领一军,要不是燕云战事纠缠不清,而他又屡立奇功,怎么也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将来自己,到底是走文途,还是武途?
要走武途,一时间还是能保住神武常胜军这个实力。可是作为武臣,在大宋限制太多。也极难挤入大宋中枢去。最后还是等着别人来安排他的命运。
可是作为文臣回返汴梁,按照大宋体制,断然没有让他继续执掌神武常胜军的道理。只有将其交出去。可神武常胜军,等于就是萧言立身这个时代的根本。一旦失却这支军马的掌控权,自己只怕就是再难寸进。更不用说,自己还想将神武常胜军扩大十倍,作为将来女真南下之后,可以于他们野战争胜,挽救这片土地,挽救这个文明的全部依靠!
就算撇开这些不谈,这数千健儿,从各处归于他的麾下。大家年来同生共死,自己又如何舍弃得下他们?
可细细筹谋,却也没有什么最好的主意。回返汴梁之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上一步。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今日老种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心事,语意当中似乎还有提点萧言一番的样子。老种是在大宋官场中沉浮了几十年的,又是世家出身,自己又站在了作为一个武臣几乎最高的位置上面,人又老奸巨滑,他要是愿意真心实意的给自己出点主意,那真是比什么都强。那自己这提前赶来的一番苦心,也就没有白费!
萧言诚心正意,再度深深向老种施礼下去:“晚辈但请老种相公提点一二!将来若有可进步处,必不忘种家对晚辈这番深情厚意!”
萧言不提老种,却说种家。因为老种已经去日无多,还要什么回报?而提起种家,就是将来把这份人情还到老种后人身上。他萧言才二十四五的年纪,现在已经坐到相当位置。再回汴梁历练几年,凭他在燕云战事中表现出的勃勃野心,还有那份精明强干。爬上去的机会并不在小处,他的日子还长远,到时候还给种家的人情,可就绝对不小了!
老种欣慰的一笑,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私心,反而是真心诚意为大宋将来打算。可是谁没有舔犊之心?种家下一代没有什么出色人才。西军这个团体已经不会再是种家执掌了,萧言答应以后照拂他的后人,不管将来如何,至少今日听起来很是贴心。老种心里面暗笑,萧言能拼命,能打仗,能豁得出去,也能拢住麾下人心。现在看来,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浅,这等人物,就算自己此刻不帮忙,回汴梁去也总能爬上去。自己最后挑选的这个人,还真是没有挑错!不枉自己苦心助他成事!
他却不知道,萧言穿越前是记者出身。这年来厮杀,光是顾着铁血了。现在这番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过是将看家本领重新捡回来。三言两句,就让老头子心里面暖洋洋的。
他拍拍身边软榻,笑道:“也不叫什么萧宣赞了,老头子痴长一些年纪,就叫一声后生罢…………后生,你坐!”
萧言也不客气,在软榻另一头端正坐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一团神全部关注在老种身上。老种却是半倚半靠,写意得很,淡淡开口。
“…………老头子的意思,这文臣身份,在大宋比武臣身份,金贵何止十倍。后生你运道好,南归就是文臣出身,岂能轻易抛却?文臣上头,进步余地也比武臣大上许多。万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轻易就能节制数军。要是不要这个身份,那才真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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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点头,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还带上一点憨厚的苦笑,挠挠脑袋:“晚辈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有一件为难处。就是以文臣侧身汴梁朝中,必然要将神武常胜军交出去。晚辈好容易将神武常胜军整练成这般模样,说句不夸口的话,大宋没有第二支这样的骑兵集团!万一落到寻常军将手中,失却现在锐气。晚辈倒没什么,只是为大宋可惜了这么一支精锐!”
萧言说得冠冕堂皇,老种心中有数,也不点破。用手指点点萧言:“后生莫急,老头子不正要说应对法子么?”
萧言顿时一副惶恐模样,告罪不迭。老种要是真的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法子,让他冲着老种汪汪叫摇尾巴都成。
老种笑笑,向萧言细细分说:“…………你的神武常胜军,老底子是胜捷军和白梃兵两部精锐。有这么两支精锐打底子,再在你的统带下打了几场胜仗。就一下脱颖而出了…………后生你说得没错,大宋除了神武常胜军之外,再无第二支如此之强的骑军!
…………胜捷军和白梃兵好容易从西军团体当中拉出来,朝廷再也不会将这支强军交还边镇。汴梁禁军早已不堪。这支神武常胜军恐怕朝廷早就计划交给汴梁禁军统带之下,换句话说,就是交给三衙…………”
三衙萧言自然是知道的,他对宋史算是相当了解。当日坠机的时候还在捧着一本宋朝史书在看呢。所谓三衙,就是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步两个指挥使司,合称三衙。按照宋初制度,这三衙是在枢密院下,负责直接管束全宋禁军和厢军事宜的。对比现代,差不多就是枢密院管的军令,而三衙管的军政。和枢密院也起着互相牵制制衡的作用。
可是大宋走到百余年后,随着边镇大部瓦解,而西军一支独秀崛起。其他地方禁军厢军三衙已经没法管了,基本上只有一些账面数字存在。而西军又是三衙管不了的。所谓统领整个大宋军政事宜,所有载籍兵马的三衙,就退化成为一支只管领中央禁军的机构。
可这中央禁军,虽然还有几十万人开支粮饷,但是早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此次北伐,从汴梁中央禁军好中选好,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几万禁军,到底有什么本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中央禁军已经完全没有野战能力,可是在汴梁,也是一支有力力量。不管是治河还是维持汴梁治安,都少不得他们。而现在朝中开府仪同三司,以太尉衔掌殿前司,并权知侍卫亲军马步两司事的高俅,就是官家潜邸旧人。以如此亲信掌握三衙,这亲信又不属于朝堂中任何一派,官家才能在汴梁城中坐得稳当!
关于高俅此辈,其实并不如史书所言那么大奸大恶。也没有依附蔡京或者童贯事、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官家给的,从一个帮闲提拔到了这等地位。为人其实相当低调,而且对官家忠心耿耿。要是高俅真的如史书所言是什么四奸六贼的,和朝中某派打得火热,赵佶怎么放心让他长久执掌三衙!虽然禁军废弛,在靖康年间不堪一战,这里头也没有高俅多少责任。禁军朽劣已久,可是远在高俅上位之前!
虽然对高俅没有什么恶感,这个相当低调,在后世却背负了远超本身骂名的家伙。似乎在两三年后,还没等到女真南下就病死了。可是当老种提及自己神武常胜军要交到高俅手中执掌,萧言心里面下意识的就觉得怪怪的。难道自己要去和那高俅儿子高衙内同流合污去了?大家一起去调戏林冲娘子,似乎倒也不错…………
萧言在这里胡思乱想,老种却还在继续说下去。萧言微不可觉的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去,继续凝神听老种朝下说。
“…………朝廷久矣想将汴梁禁军整练起来,这神武常胜军交付三衙所领,这几乎已经是必然之事,再不会有什么变故!你要想继续对神武常胜军施加影响力,只有在这个上面着手!”
老种微微停顿一下,萧言立刻就乖乖发问:“如何着手?”
老种喘口气,笑道:“还不就是那么几件事情!第一件当头的,就是钱财这两个字!”
说起阿堵物来,老种全然的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大宋的经济太发达了,不仅仅是这些武臣,就是文人士大夫谈起钱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有辱斯文。
“…………汴梁居,大不易。朝中要想钻营,没有钱财傍身,又怎么成?就算老公相有心提拔你,可是在具体经事人那里,没有孔方交通往还,还想能成什么事?更不用说你是南归之人,燕云战事中行事也是遭人深忌的。要化解这些,要在官场消息灵通,要奋力向上,少一文都是不能成事!
…………除此之外,大宋武臣虽然饷项还算丰厚。但是要支撑军将在汴梁过着还算体面的日子,让他们安心为你效力,始终在你范围之内。这些饷项就是远远不够了。武臣聚财,非战事时就只有吃空饷,你又不想看到神武常胜军这般荒废下去,这长年津贴,绝少不了。就是老夫在泾源军中,每年都要拿出多少贴补手下。种种桩桩,你要是腰力无铜,在汴梁呆上一段时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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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老种笑眯眯的看着萧言:“后生,在燕京你发的财不算少了。也听闻你家口简单,自奉甚薄。可是这些财物,今后几年当中应用,却是远远不够!想今后更进一步,就想想有什么营生的法门罢!”
萧言顿时就有些愁眉苦脸。他在燕京发的财是不少。不过变现之后能有多少,也说不准。按照方腾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百万贯是有的。本来还沾沾自喜自己在这个时代反到成了大富翁,这辈子吃穿不愁了,还能多养一些小妾什么的。现在一算,不仅不够,还不知道要倒贴多少!
这营生之事,到底从何着手?萧言心中隐隐约约也有些盘算,不过还没有着手进行。老种这么一说,顿时紧迫感就加了十倍。心里面呐喊立誓:“老子要发财!以前是没门路,现在好歹也有了能全力寻租的本钱,可以当当官商什么的。再不用上,这辈子也还是一个穷鬼!”
老种看看萧言,又提起第二个话题:“第二就是你到底要谋一个什么样的差遣!此次汴梁天使前来,纵然有所封赏,也是升大家的阶衔,不会有什么具体差遣颁下的。为今后计,为以后方便掌握你的神武常胜军着想,这差遣,必须要在枢密院内!”
老种果然是官场浮沉了几十年的人,几句话就将萧言当日和方腾商议良久关于将来的盘算说得清清楚楚。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要谋一个枢密院的差遣。
枢密院正是大宋以文臣管理武臣的具体管理机构。自己只要在枢密院中谋得差遣,插手神武常胜军军中事宜也就方便了许多。有这么一个身份地位,自己麾下军将,人心也就不会散!
萧言深吸一口气,对老种道:“老种相公说的何尝不是正理?晚辈思量,也是这般。可是晚辈根基浅薄,如果有人非要让晚辈与神武常胜军再不相干,那么晚辈又能如何是好?还请老种相公垂示!”
老种淡淡一笑,眼睛朝帐外方向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也许现在在燕京城中,也正有人在打着不想让你得枢密院差遣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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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能让萧言此子进枢密院!如此才能让神武常胜军和他脱离干系。枢密院中现在正是副使吴敏吴讷言主事,正好着手,焉知这神武常胜军不能为我辈所用?将来外有秦凤军,内有神武常胜军,我辈再不是可让对手随意排挤处置,毫无忌惮的了。在朝中地位,就能稳住,以待将来!”
宇文虚中重重击掌,斩钉截铁的对着对面耿南仲言道。
燕京城外乱军为萧言一鼓而平,耶律大石授首,汴梁天使直入萧言军中消息一旦传来。宇文虚中和耿南仲就知道他们一番谋划,尽成泡影。此番他们这一党又恶了即将复相的老公相,将来前景大是可虑。
宇文虚中颓唐功夫,不过是一会儿就了。转瞬之间就再度振作起精神。和耿南仲商议将来如何应对的措置,一直到天明。
此刻书房当中,烛盏之上满满都是蜡泪。也不知道在这一夜烧了多少蜡烛。可是两人却没有半分睡意。
说起谋划如何沙场争胜,应付各色各样的复杂局面。耿南仲不如宇文虚中远甚。可是一旦说到官场争斗,他最起码也是和宇文虚中旗鼓相当,说不定还犹有过之。
听到宇文虚中这么一句话,耿南仲缓缓点头,沉吟道:“叔通兄,你见得是。萧言此子,绝不能得枢密院差遣。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沉沦闲曹下吏,这个当无疑义”
宇文虚中自己却迟疑了一下,轻声自语道:“可是老公相一意扶持呢?以老公相之能,如何不知道要将神武常胜军握在掌中。更不用说神武常胜军必然是要入三衙的,掌握此军,等于就在三衙当中伸了一只脚进去。此等大利,老公相如何肯放手?如何能坐看我等通过吴讷言反而将神武常胜军夺去?老公相一旦着力扶持萧言此子,我辈又如何相抗?”
耿南仲不以为然的一笑:“叔通兄,这法子还不多么?萧言此子南归降人的身份,不可典于朝廷机要之地。三衙至重,老公相权势已经极大,再伸手进去,官家也未必放心。种种桩桩,哪里不是着力的地方?到时候我辈鸣鼓攻之,成算总有七八成。老公相也未必能强硬行事下去,他还是大不过官家去!”
宇文虚中一震,看看耿南仲。这位老夫子其实宇文虚中是不大瞧得起的。风度是够了,学识也有。但是过于泥古不化,对于现在大宋局面之劣,隐患之深,完全就是闭眼不见。机变应对的本事,更不如自己远甚。可是一说到中枢官场争斗的伎俩,这位老夫子却是心明眼亮,什么都看得极准!
想想耿南仲不动声色,在清流一党万马齐喑当中,稳稳的就当上了太子师傅,提前占据了一个储相位置,就能恍然大悟。耿南仲官场沉浮的经验本事,远远超过自己这个好为大言,好出奇计的书生!
宇文虚中正要拍掌赞好,心里面忍不住就是一动,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萧言再怎么样,归宋以来也为大宋拼死厮杀,将燕京打下来送回大宋掌中。当日在诸军都在白沟河南寻睃不前的时候,却是他带着区区几百人马就毅然北渡。叠经生死一线之间的局面,才有他们两人此刻在燕京城中安坐。大辽最后两员重将,都死在他的手中。如此忠心劳绩,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以。他们却在这里彻夜商议如何对付他,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等念头,在宇文虚中心中不过一闪而过。大宋党争局面,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牢不可破。坐在哪条船上上,就只有为哪条船拼命划。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对自己权势地位,又有何用?
宇文虚中在心底对自己自嘲的一笑,拍掌大赞:“道希兄,最后发定鼎之言的,还是非道希兄莫属!大音希声,这句话正是为道希兄所设!”
耿南仲自谦的一笑,朝宇文虚中拱拱手:“此次北来,多是叔通兄出力。耿某人只是在旁边袖手垂拱,本来就惭愧得很了,偶尔有一得之愚,当不得叔通兄这等大赞。眼看老公相就要复位,武臣又渐渐跋扈难制。大宋局面,正有诸多隐忧,正是我辈正人效力之际。大家群策群力,还分什么你我?”
两人抚掌大笑,深觉相得。当下就携手而起,推窗一看,外面天色早就已经泛白了。
宇文虚中伸了一个懒腰,苦笑道:“老种正率领西军诸将,去迎接萧言还有汴梁天使,我却想不明白,老种为什么要这般帮扶萧言到底?道希兄,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耿南仲却是满脸刚严厌恶神色,重重摇头:“武臣骄恣跋扈的神态,你我去看做什么?平白增添了他们气焰!在城中静候天使,到时候一同听旨就是。其他再不必和此辈多说什么!”
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也是天使身份,和现在汴梁来人算是敌体。谁也不必去拜谁。正常而言,要是大家有交情,作为先到燕京的半个主人,迎一下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两人,怎么会再去助长萧言气焰?静候城中,只等宣旨。这礼仪上怎么都不算错。
宇文虚中也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这个时候他用力的伸着懒腰。比起一举一动都有规矩的耿南仲而言,宇文虚中的确疏狂了许多。
“…………也罢,就不瞧这个热闹了。本来还想看看萧言麾下,是何等样的天兵天将,一日间就摧垮了几十万复辽军,砍下了耶律大石的头颅!燕京一局,你我算是输了。汴梁王相公与童宣帅,输得更是惨一些,就等到回汴梁之后,大家再好好斗上一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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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京城西门外孤伶伶的帐幕当中。老种出神向帐外方向看了一会儿。萧言也不说什么,就在旁边静静等候。
半晌之后,老种才自失的一笑,淡淡道:“人岁数大了,这精力就是不济,时常就会走神…………要谋枢密院差遣。关键还在老公相处。老公相岁数更比我老,可是不比种某人疏懒,权势之心,到老不减。现在枢密院管事情的是枢密副使吴敏,正是燕京城中这两位天使一党中人,已经算是他们这一党最为显达之辈了。这些人此次和王相公童宣帅他们做了一路,一起阻挠老公相复相,老公相焉能不深忌之?”
老种缓缓而谈,说的都是朝中秘辛。萧言虽然对宋史熟悉,但是这些具体而微的政争,非亲身经历其间的人,如何能说得这般详细明白?当下恨不得自己长得就是兔子耳朵,好一个字也不要漏掉。
“…………既然老公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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