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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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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虚中轻轻一击掌,笑道:“希道兄高明!不才这点心思,尽在希道兄洞见之中!”

耿南仲苦笑:“你我意气相投,何必说这些客气话?行事正大,一以贯之,你不如我。临事机变,智计百出,某却差叔通你不知道多少,你到底如何摆平这方方面面,将盘算说出来就是!实在不成,某来做这个恶人,让童宣帅和王相公只是寻某的不是就是了!”

宇文虚中微笑,叠起两根手指,在书房里缓缓走动:“现在哪里还顾得童宣帅和王相公?官家对朝中两党争斗,似乎已有倦意,所以才给了某等这么一个出头的机会,要是此次事以燕云大乱,我等束手无策而终,则这难得机会,就错过不复再来。朝堂当中,还是两党天下!这国事,却再经不起这两党的糟蹋了!现在某等行事,不如就只顾圣心!干净利落的将燕云乱事平定下来!至于童宣帅和王相公他们如何,大可不必管他们!”

耿南仲听的入神,目光闪动,只是看着宇文虚中,一句话也不说。而宇文虚中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原来我等此行,是要将萧言和西军全数压制,收权回来,保住童宣帅和王相公他们,毕竟比起此辈,老公相实在是个过于可怕的对手。现在看来,童宣帅和王相公他们是保不住了!此次乱事,没有西军协助,就只能任萧言搅起风雨,直至得逞所欲…………这却如何能够!萧言在所必去,就只能对西军让步…………我们保西军来斗倒童宣帅!少了童宣帅这等人物,几年之内,就再难有人继续分化压制西军,老种以降,也就能喘一口气!不是这个条件,难得西军为听某等号令行事!”

耿南仲忍不住动容,宇文虚中说起来简单,王黼童贯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岂是说斗得倒就斗得倒的?为自家权位计,必然疯狂报复两人所在清流一系。到时候能不能当得住还是两说,童贯丧师败绩,擅离燕地,现在在汴梁还过得滋润得很,官家还默许他们来帮童贯擦屁股,看起来圣眷也没有衰到哪里去…………

可是又能如何?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燕地乱事就这样不可收拾?官家震怒,遂了那些武臣的意思,反而让他们成了罪人?那他们就是大宋立国以来,第一次在武臣面前倒下的士大夫,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不仅自家这一系难有出头之日,而且以耿南仲自己一贯以来的理念,也决不可能在这些武臣面前低头!特别是这个来历不明,行事危险,心思叵测的萧言面前!比起他来,倒是西军根正苗红,和他们从权一番,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耿南仲沉默半晌,最后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如果事情在叔通兄料中,此次风云,都是西军和萧言一手搅起,我等就算拉拢西军,就拉拢得动么?平燕全功在手,比起分润给我等,岂不是更好?更不用说西军毕竟都是武臣,武臣居心,少有大义,全在利益,萧言如此举动,说不定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宇文虚中却缓缓摇头:“此次在外卷起风云,是萧言主导,已可不疑。此子好手段!可是这番曲目,只怕已经在老种意料之外了…………这就是某等居间下手的机会!”

“怎么在老种意料之外?”耿南仲立刻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就在耶律大石这辽人余孽打出的旗号上面!萧言心狠,定要震动燕地,震动汴梁,将这辽人英雄抬了出来!西军曾经败于耶律大石之手,对其深有疑惧,如果此次乱局真有耶律大石侧身其间,西军上下,绝不得安!西军仅存家当,孤悬燕地,身在险处,他们毕竟和萧言不是一家,还要考虑着自己的安危,不会陪着萧言就这般一直玩火下去!”

耿南仲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宇文虚中的意思,心下只有佩服。这般乱局,在他眼中抽丝剥茧,就分析除这么多虚实动静出来!看来时老种做派,一副和萧言联手,牢不可破的模样,宇文虚中就能在其间,抓住两人之间不多的那点破绽!

他慨然起身:“老种西军那里,是你去还是我去?非要说动老种而后已!萧言此子,狼子野心,勃勃难遏,不惜整个天下陪他轻掷,大宋绝容不得此人!为天下计,为苍生计,怎么也要将其除却!哪怕和西军站在一起,承受王相公和童宣帅怒火也说不得了,叔通兄,就这么办罢!”

宇文虚中脸上却没有半点得色,倒是隐隐有丝佩服之意。不问可知,宇文虚中本来就是以机变智谋自负,对萧言这般举措,倒是有点惺惺相惜。听到耿南仲问话,他才啊了一声,笑道:“希道兄方正君子,你为西军保证,老种信得过,自然就是你去,以诚感人,某只能望希道兄项背!某就在这燕京城中,细细品察萧言举动,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能使出来…………此事不能耽搁,你我二人,就立刻分头行事罢…………希道兄,只怕西军上下,现在也齐聚一堂,为萧言这出曲牌而争论不休,正等希道兄以言折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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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虚中所料,十常中八九,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西军上下有数重将,这个时候正群集老种在燕京城的衙署当中,人人脸色都不好看,看着坐在上首,眼睛半闭半睁,一脸混不在意模样的老种,人人似乎都想说着些什么。

燕地乱起,这自然是大家商量好的事情。可谁也没想到规模这么大,半个燕地,几乎瞬间就是望风景从,一下糜烂,每日急报几乎是接连不断地到来!就连燕京左近驻防西军,都发现了应和而起的乱民队伍,瞻看着燕京城左近西军的军势。要知道,西军主力于此,可算是孤悬在外,要是断了接济,虽然燕京城中积储足够支撑一个月以上,但是军心乱了,那就麻烦了!

更没想到,萧言还将耶律大石这尊神给抬了出来!如果耶律大石真在军中,虽然有萧言看着,但是对于耶律大石这等人物,天知道他能引发出什么变故出来。西军上下,对耶律大石的确是深深忌之!

萧言一手导演的剧本,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发生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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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与闻此事内情的,西军重将,不过五六人之数,也不必在节堂议事了。老种身子一直不强,干脆就在偏厅厢房里面议事。西军是数代将门,百年传承,富贵享受处不下汴梁的士大夫,老种在燕京城这个临时不知道能呆多久的衙署里头的一处小小偏厅厢房,都陈设华贵,地上绒毯如茵,焚香之炉也鎏金错银,上好薰香带着一点提神醒脑的薄荷味道从香炉上凤嘴处袅娜飘散而出。这偏厅厢房当中,既舒适又暖和。

可这几名西军大将,侧身其间,却觉得浑身都是焦躁,互相使着眼色,都撺掇着此间身份地位仅次于老种的姚古先说话。姚古开始还装作没看见,他和老种赌咒发誓过的,此次事上,追随老种决断到底,给西军博出一条康庄大道出来。现在事情有些变化,就要先从立场退下来,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

大家本来每日都有常会,无非是向老种禀报一下全军状况。大事进行之间,这军队无论如何都得掌握得紧了。大变起后,大家本来以为老种定然有什么说法,结果老种还是一如往常,今日常会上也就了解了一下全军大概状况,就闭目在那里养神,也不搭理诸将坐在那里浑身乱拧。诸将却有些耐不得了,当日和萧言商议好了那是不假,可用兵还讲究一个临机而变了,萧言当日可没说要将耶律大石推出来!现在闹出这么一个煞神出来,这变起声势也比大家预料中要厉害了三两倍,难道西军这么大家当,就由着萧言乱弄,大家还是安之若素?

安静得久了,大家的眼神就拼命的朝姚古那里乱瞟,里头带上了更多的祈求意味。姚古僵了半晌,终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反复就反复一些罢,自家心里还不是不摸底?自己反正一切都是为的西军这个基业,问心无愧。

他沉吟一下,终于开口:“老种相公,这耶律大石领复辽军,到底是真是假?这个可得联络到萧言,问清楚了,假的不必论。俺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是真的,俺们可是要拿出一个章程!萧言厉害不假,可是耶律大石也不是吃素的,萧言未必就一直能将他握在掌心!而且燕地辽人当中,耶律大石实在名望太高,影响力太大,他的旗号一抬出来,这声势可就有点燎原之势了!老种相公,俺们还是筹谋一个法子罢,省得到时候失却控制,大家就只得现眼!”

听到姚古开口,老种终于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朝姚古那里看了一眼:“耶律大石为真,那是好事啊…………声势不够大,如何能震动燕地,最后震动汴梁?某还怕萧言将耶律大石控制得太死,发挥不了这个辽人人杰的全部作用,让这场乱事虎头蛇尾,后继无力来着…………”

老种一言既出,当下人人脸色难看。萧言年少气盛倒也罢子,说句非放肆的话,老种相公您也是等着入土的人了,怎么还和萧言一般,生怕事情闹得不大?

姚古强自按捺住心中那点不满,勉强笑道:“老种相公,话不是如此说。萧言白手起家,无牵无挂,可以破釜沉舟,唯恐事情不大,俺们却是有这么大一个基业,还有几万跟着俺们远戍万里的儿郎!这乱事好歹也搅起来了,俺们军报发出,要不了几日也就要到了汴梁,也尽够震动对手了,没有俺们,这燕地他们平不下来!似乎也不必这么一直闹将下去,萧言挑起变乱,他的事情算是了了,俺们西军就手平乱,不也是天大的功绩?想必那两个汴梁子也是要承俺们情的,老种相公已经僵得他们够了,俺们愿意平乱,他们还不欢喜的跟什么也似的?和他们谈谈价钱,先将俺们西军将来地位处置定下来,似乎也就可以动手了…………”

姚古一言既出,在座诸将纷纷点头,有的人忍不住就要开口附和。大家和萧言捆在一起那是没法子,大家都将童贯得罪的那么惨了,不能看着童贯会同汴梁清流,联手来整治大家伙儿。

并不是和萧言感情到底有多深,现在看有先脱身的机会,何必就这样轻轻错过了?西军保住,大家到时候能帮萧言一把就帮一把,实在帮不了,也就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西军这么大一个家当要保全?

诸将当中,就杨可世脸色难看。一则是他和萧言多少有点交情,二则是萧言麾下有他原先儿郎,现在还在外面为大家伙儿餐风饮露,冒险行事,心里舍不得。最后则是杨可世是条直肠子汉子,重然诺,要不就不要答应联手到底,中途将别人撇下来,这算是什么汉子?可这等大事,杨可世也知道自己说话是不算数的,也只有沉着脸不开口。

诸将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老种突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顿时震住所有人,大家一起闭嘴,望向老种。老种冷冷地扫视了诸人一眼:“全都出息了啊…………看来种某人也该让位,这西军,该让你们提点统制了!”

种家两兄弟,老种随和大度,小种冷淡苛刻。大家对老种是敬,对小种是怕。此次北伐以来,大家的意见在老种面前也是得售的居多。就算不合老种心意,他也绝不作色。今日老种突然发威,一下就将诸将镇住,偏厅当中,鸦雀无声!

姚古顿首行礼:“老种相公,何出此言,俺们只听老种相公将令就是了!”

老种看着他,冷冷问道:“上个月俺们西军该得军饷财物,可曾到了?”

老种身子弱,小种又不在,西军当中一切庶务现在都是姚古在料理。他一怔之下,当下回道:“上个月该得军饷财物,应该是这个月十日之前送到,想是燕地乱起,途中阻隔了罢?”

老种冷笑:“十日之前,这燕地可是太太平平!大宋上下都知道代天使节要来阅军。阅军阅军,非钱不成,更不用说俺们打下了燕京城!战后犒赏实在大宗,筹集费力可以不论,汴梁总不至于在使节到来之后,还要拖延俺们该得的军饷财物罢?这不是将两位使节晾在燕京城么?其间道理,你还想不明白?”

姚古恍然似有所悟,但是疑疑惑惑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老种也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坐直了衰老的身子,拥着裘衣,扫视诸将:“北伐以来,某总想着大家远戍出征,西军上下都不容易,所以尽力照应大家各自心思,有的处断,本不是某人本意,也就从了大家,结果却让西军最后如此,要不是萧言横空出世,只怕已经在童贯手里没下场了!现在还要某听你们的意见么?”

他语调森冷,宿将之威哪怕凭着这个衰老之躯也仍然显露无遗:“…………一旦行事,最怕的就是反复,而且俺们行的是这挟制朝廷之事!一旦中途软弱自弃立场,就算能过了眼前这关,谁还真正将俺们西军当一回事?童贯去后,无非换一个人,继续摧折压制俺们西军!诸位,这世道就要变了!如果俺们西军不能在接下来几年里面抱成团保有力量,只有在将来乱世当中灭顶!给童宣帅摆布了二十年,现在换两个书生来,还要视俺们西军为玩物,拿大宋这最后一点可战之军不当一回事情…………他们不看重,某却看重,怎么也要在这几年保全住西军,哪怕跟着萧言一起背负这跋扈之名!”

偏厅厢房当中,安安静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古才低声回了一句,不过语气当中,更似在喃喃自语:“要是这世道不变呢?俺们和萧言报团,以武臣挟制朝廷,到时候这些文臣士大夫报复起来,俺们遭际,岂不是更加惨烈?”

老种又半闭上眼睛,靠在软垫上面,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某不会看错,决断已下,断不会更改…………希晏,你带众将退下罢,不管外间什么变故发生,没有某的号令,西军只是不动!”

姚古等人默然无言,朝着老种行礼下去,鱼贯退出了这小小偏厅厢房。老种靠在软垫上,等姚古等人脚步声远去,这才睁开了一双老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萧言啊萧言,你唱的此曲牌,却是有了变故了啊…………怎么就将耶律大石捧了出来?你到底想闹得多大?既然开腔,就望你能妥善完场,却不知道老头子,能在这里为你撑持多久?”

姚古诸将退出了老种所在衙署,在衙署门口,自然有亲卫将坐骑带了过来。几人正欲翻身上马,就听见一侧蹄声得得,转头看去,却是两位天使当中的正使耿南仲骑马带着几个从人疾驰而来。燕京城外变故陡升,这位耿大人求见老种相公心切,连车也不坐了,就这样策马而来!

这几天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上老种门已经不止一次了,自然也就摆不出天使的架势来了。说实在的,虽然大家心中忐忑,但是看着这两位天使在西军面前放下一切架子的模样,倒也是心中窃喜。

姚古几人便不急着上马,立于道旁,向着耿南仲行礼。耿南仲的心思却不在他们身上,在老种衙署门口翻身下马,朝着他们还了一礼,就在老种衙署门政旗牌的引领下匆匆入内而去。

姚古看着耿南仲背影,苦笑摇头。他们这些心腹人都说不动老种,这耿南仲一次次来,又有什么用?俺们这位老种相公,卖老装傻,已经是有一定火候了…………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在姚古胸中冒出来。

如果老种相公料错了,这一铺陪着萧言赌输,是不是在紧要关头,他姚古还能在这两位天使面前有挽回的余地?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17章 剧本中的变故(二)

“拿不下来,拿不下来,俺们败了,俺们败了!”

惊惶失措的惨叫声,席卷四下。大队大队的乱军,退潮一般地败退下来。这些乱军服色杂乱,老弱夹杂,如此天气,还有大半人赤脚。其中不过只有半数人手中算是有正经兵刃,其他的都是木棍锄头粪叉一流。身上披甲之士更是十中无一,指挥约束更谈不上,前进是一拥而上,败退的时候更是不管不顾,哪怕那些带队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呼喊稳住阵脚,甚至还砍翻数人,却仍然站不住,被人潮冲动,跟着一起败退下来。

眼前一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坞壁堡寨,壕沟也并不宽深,寨墙也高不到哪里去。寨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在晃动,刚才乱军扑寨,寨墙上面的乡兵将一切能投掷发射的东西都朝下扔,推倒了七八架粗陋的木梯,寨墙下面,壕沟当中,到处都是尸首,还有人一时不得死,在尸堆里面缓缓蠕动挣扎。乱民扑寨时候声势浩大至极,退下去也是极快,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胜了一阵,可是寨墙上面每个乡兵都没有发出欢呼之声,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

寨墙左近,视线可及的地方,似乎都是一群群的乱军不分部伍地聚集在一处。前面是青壮,中间是老弱,后面更有妇女孩童,都臂扎白布,发出种种呼喊之声。哪怕就在战场左近,也有人在埋锅造饭,将一切抢到的食物赶紧送下肚子。

乱民起事,最大一个特别就是善于裹挟,一旦风潮卷起,就是铺天盖地的人潮。眼前这一路乱军,加上老幼妇孺,只怕都有两三万人了。幽燕北边本来编户就不是很多,近来战事破坏更甚,这些乱军,几乎将可以裹挟起来的人力都拉进了这场大乱当中!

这些乱军行来一路,尸首相望,却是强恃弱,男掳女造成的结果。自家堡寨要是被他们淹没,立刻就会被同化成一般模样,向着下一个目标涌动而去,到时候却不知道这堡寨中人,还能剩下多少!

寨墙之上,此处坞壁之主,披着不知道哪个辽人小军官身上扒下来的铁甲,两腿战战,近手绝望地看着眼前景象,终于忍不住大喊:“直娘贼,再派使者,去檀州向萧宣赞求援!当日要扩充神武常胜军,俺这么一个小地方,也出了四十石粮食,七匹马,还有五个精壮后生!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又去了哪里?…………入娘的,这大石林牙,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真不给俺们燕地百姓好日子过不成?宋人成了俺们主子,那贼厮鸟的什么汴梁朝廷,有没有将俺们当成他们的子民?”

□□□□□□□□□

堡寨之上那坞壁主在那里嘶声呐喊,满满的都是绝望之意。

在堡寨之外,乱军中军当中,也不见得欢欣鼓舞到哪里去。领这一方人马的渠帅,带着七八个忠心的契丹族亲卫,他们装备最完全,也有长刀利剑,已经砍翻了几十个退下来的败卒,身上鲜血都浸透了,人头一堆堆地叠在一起,却怎么样也挡不住这些乱军退下来。

这渠帅当日也是契丹世家子弟,一副白净未经战阵的样子。燕京城破,举族而亡,不少人投火自焚。他挣扎出来,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复辽军起后,带着几个残存家将,凭借这点武力,居然就成了一方渠帅。耶律大石突然竖起旗号,这向来是他的偶像,顿时拼命景从,反正家族也没有了,这个仇总要找宋人来报!

可是他麾下靠得住的武力,就带出来的那几个家将,收拢的几个契丹散兵,加上百十号挑选出来的乱世当中壮健汉子,总比其他裹挟乱军吃得饱一些。凭借这点基本武力,想控制住被狂乱裹挟起来的两三万人,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

乱民求活而起,初始都是异常凶猛,但是往往也三鼓而竭。不能继续鼓起他们士气的话,这潮头起得快,退得也快!

大石林牙既然率领大家起事,怎么不亲临战场?他的身影只要一出现在战阵当中,加上他老营那千余得用人马,哪怕分散四处鼓舞各方渠帅,大家还不拼命效死?哪会在这么一个小小坞壁面前就碰得头破血流?

那复辽军渠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人是不敢再杀了,一时间也不敢督促麾下乱军再度扑击眼前堡寨,带着自己心腹退回中军阵中,不住回头看着中军阵后那几十名骑士。那些骑士都骑着骏马,身上披甲,带着的兵刃也是精利异常,还有百多名长夫专门负责伺候料理供应他们这几十骑。

这些骑士,都是当日起兵之时,从大石林牙老营当中派出来的。除了临战捧旗立于阵后,就没干过其他什么事情。但是对各处渠帅行动方向,却要求极严。本来大家起于幽燕边地,汇聚一处打边地重镇檀州是最便宜不过的事情。但是在这些督战骑士的严令下,传大石林牙军令,一定要绕过檀州,各方渠帅分途向着燕京方向挺进,目标就是打破沿途坞壁堡寨,汇于燕京城下,重新夺回这个大辽重镇,重立大辽复国旗号!

这顿时就多走了多少冤枉路,沿途要多打多少堡寨。虽然沿途能多裹挟一些人马,但是对于严重缺乏粮草辎重的复辽军各方渠帅而言,曝师于野的时间越长,就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这士气就衰减得越快。如果大石林牙还不亲自临阵,这卷起的复辽军凶猛浪头,也许就要在离燕京城还有百十里地的地方,开始退潮而去!

那渠帅喘匀了气息,看着麾下几万人散乱模样,看着那小小坞壁面前满布的尸首,看着这灰沉沉的天气,突然骂了一句,大步就朝着阵后那督战几十骑走去。几名心腹卫士紧紧地跟着他。

这几十骑周围,那些乱军流民,都离他们远远的。这几十骑的精良装备,身上的长弓利刃,就是最大的威慑。离着他们还有十几步距离,那名渠帅就已经朝着领队模样的人物大呼:“大石林牙呢?甄元帅呢?余副帅呢?俺们在前面拼死,老营怎么还不上来?好容易掀起这般声势,俺们这些破家之人,都赌上了性命,大石林牙就当没看见么?难道大石林牙本意,就是要看俺们死光不成?”

乱世里头挣扎,每日杀人无数,这个当日锦衣玉食的辽人世家子弟,此刻双眼通红,宛如厉兽!

那名领头骑士看着他,沉吟一下,开口就是最标准的燕地口音:“大石林牙行事,你也敢怀疑?你是何等人物,指责起大石林牙的不是了?这复辽军都是林牙与甄余两位元帅心血,他们自然有自己的盘算!此间军情,俺已一一回报,大石林牙自然有所处置,你只卖力死战就是!”

那渠帅大笑:“俺们没在死战?你瞧瞧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俺不怕什么,杀人杀得已经够本了,就等着他日在十八层地狱等人报仇回来,俺只想看着打破燕京城的那些宋人,跟着俺们一起堕入这阿鼻地狱!你们却为何不上前死战?你们还是不是林牙下属?”

那头领冷冷回答:“等该俺们死战的时候,你自然有眼睛看到!俺们奉命监军,你要是不肯向前,自然知道俺们手段!”

那渠帅和他身边几名心腹都是大怒,却也没有法子。他的那些基本武力,百十人一起上,只怕也不是这几十骑的对手!再者说,他们这些乱军当中中坚要是火并起来,那裹挟来的这一方人马,顿时也就散了,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宋人?

当下只好忍气吞声,戟指着对面坞壁:“这向着燕京,一个个打过去,要折损多少人马?只怕打不下几个坞壁堡寨,俺们辛苦聚集起的这点声势,就折损光了!不如调头,去打檀州。檀州左近自王夜叉以来,少经军火,最是富庶,流民也多。只要打开一个堡寨,俺们声势就要壮大一倍!为何要舍近求远?”

那骑士头领语调更是冰冷,里面满满的都是威胁之意:“你敢不从大石林牙军令?宋人初下燕云,立足未稳,不早点将燕京打下来,号令四方,还等着宋人慢慢站稳脚跟不成?回去,督促部下死战,打开眼前这个堡寨!大石林牙老营很快就要加入战场,要是你迁延不前,且看俺敢不敢行军法!”

那渠帅头领僵在那里,猛地大笑出声,语调当中满是悲凉:“不为宋生,就为辽亡。俺破家于宋人手中,只合拼了这条性命!大石林牙,只怕早不是当日俺们契丹心目中的那个英雄了!”

他大步调头回去,一边大声下令:“擂鼓,吹号!赶起那些死剩之种,一起上前!告诉他们,在这野外也是等着饿死,不如打开堡寨,大家临死之前,还能混一个肚圆!死在这里,也算是一个下场,好过在这世道里面不生不死地挨下去!”

号角声呜咽响起,不知道从哪里掳来的鼓声也沉沉响起,这渠帅麾下心腹分散开来,大声鼓舞着乱军士气,在人群当中又踢又打,甚至还动手杀人,催动着这些乱糟糟的乱军又列出了队伍,那渠帅也站在了队伍头里,高高举起早已染红的长刀,呼啸声响起之际,他回头北顾一眼,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大石林牙,你到底是如何盘算?”

□□□□□□□□□

在远处一个小小丘陵之上,一彪人马,隔得远远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切。这一彪人马都是宋骑装束,一身都做火红之色,当先一名将领,身材高大,手长脚长,颌下一蓬乱糟糟的大胡子,马鞍得胜桥上横着一口长柄大刀,刀钻干脆就是一支锋利长大两面开口的枪尖,比起平常骑将马上兵刃,算是加了号的。

这员将领,正是韩世忠。他麾下十一指挥三千宋骑,只是隔在复辽军和檀州之间,若即若离地保持着接触。要是有不开眼的复辽军乱军靠近,随手也就剿杀干净了。还好这些复辽军都绕开了檀州,大队滚滚,斜斜向燕京方向插去。就算有些渠帅离他们近些,可是看着这支宋骑的威势阵容,谁又敢来招惹!

他们所在位置,眼前战场尽收眼底,看着这不成队伍的乱军呼啸着呐喊着,带着绝望蜂拥而上,将一切都淹没在烟尘当中。厮杀声,惨叫声,哪怕隔得这么远,也隐隐能够听见。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这一交击间倒在了幽燕大地上。两方都豁出了性命,一方为求活,为报仇。另一方却拼命要保住这乱世里面自己可怜的一点家当,不肯被这个吃人的世道吞没。

两方厮杀,虽然完全没有水准,但是酷烈之处,残忍血腥之处,还是让观者都忍不住动容!

这动容之人当中,并没有韩世忠。

韩世忠身边一名将领,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微微叹息:“这些辽人余孽,何苦来哉?在俺们宋人治下,也不是活不下去…………现在这般拼死,不知道自己一切举动,全在宣赞料中…………宣赞不如早些动手罢,也少死一些人,造孽啊…………”

韩世忠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你这条厮杀汉子,倒是好心肠!”

一句话就说得身边将领脸涨得通红,想辩解什么,却又讷讷地说不出来。

韩世忠看着他还不依不饶:“亏你还是西军出身的!当日西贼势大的时候,打破俺们州县,大批大批的百姓掳走到他们定难六州去当驱口,要不就是临战的时候填了沟壑,你怎不这般好心?这些人不肯降宋,就是仇寇,尽数死了,又直什么?只要死的不是俺们大宋百姓就好!辽人势大的时候,河北诸路边地,哪年不经草谷掳掠?一次草谷过后,边地家家戴孝,也没见你为那些百姓子民叫撞天屈!女真崛起在侧,这燕地少不得将来就要翻作战场,还是打扫干净了,好成为俺们大宋可靠之地!”

韩世忠不屑地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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