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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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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时间紧迫,必须加快行程,赶紧逃离这里,只要能到高粱河,这条性命,才算是挣扎出生天!

当下郭药师再不耽搁,大步走入丹凤门箭楼之内,就看见箭楼左近,还有几十名亲卫守候,箭楼上面,就听见赵良嗣的呼喊声音响起:“谁敢后退?谁敢后退?某是童宣帅心腹,某是常胜军监军!来人啊,去将退出城门士卒,全部枭首号令!燕京城就要拿下了,后面有宣帅万千大军应援,这大功是我赵某人的了!你们不上前,就让我上前!”

这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停,紧接着又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咒骂:“耶律大石,萧干,萧言,郭药师,你们都是我赵某人的对头!总是和我赵某人做对!平燕策是某进于宣帅,是官家亲口赏识,还赐姓于某!这燕京,只能是我赵某人的…………只能是我的!”

郭药师皱眉,大步抢到楼上,就看到几名常胜军亲卫拖着赵良嗣,想将他扯下楼,而赵良嗣却死死地抓住栏杆,口角泛着白沫,拳打脚踢的不肯下去。

骤喜骤悲之下,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不用说赵良嗣是文臣出身,天生的气度狭小。如此折腾,让他一下就失却了对自己的控制!

在郭药师赶来之前,他已经在箭楼上挣扎许久了,人疯狂之下,爆出来的气力是惊人的,好几个常胜军亲卫,竟然都拉他不下!

郭药师定眼一瞧赵良嗣如此,低低地哼了一声,走上前去,重重一掌扇在赵良嗣脸上。这一下气力好大,啪的一声就在已经空荡荡的箭楼里面回荡。赵良嗣整个脸都一时间都歪过去了,一缕血痕,顿时从嘴角淌下。

这也算是赵良嗣为燕京之行所流的仅有的鲜血了罢…………

郭药师武人气力,一巴掌就将赵良嗣打得怔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盯着郭药师,眼神之中疯狂意味,渐渐退了下去。郭药师沉声道:“赵宣赞,只要俺们能活着回去,俺自然会向宣赞负荆请罪…………眼下却需要宣赞清醒,和俺同心协力,退出这燕京城!你且看看,要是再在这里坚持,只有将俺们两人,再加上数千常胜军儿郎,都赔在这里!为了这燕京城,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算再将俺们吞下去,连浪花都不会起一个!”

说话之间,郭药师已经扯着赵良嗣下了箭楼,那些常胜军亲卫紧紧跟随。来到丹凤门城墙之上,伸手指出,辽军旗号层层,顿时就扑入城内。

赵良嗣顿时一身冷汗,完全清醒过来。但凡野心过人,不能容人之辈,心中最看重的,也只有自己。为了夺取克复燕京这场大功,赵良嗣可以不惜一切,但绝不包括将他自己也赔进去!

转瞬之间,他就反应过来,向郭药师深施一礼:“多谢郭都管这一巴掌打醒了赵某人!可恨辽狗回来得太快,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赵某人一介文官,更兼方寸已乱,一切都由郭都管做主,但求将这些子弟,带出死地,回返高粱河南!赵某人在宣帅面前还说得上话,此次西军全军败北,只有郭都管领军摧破燕京,大挫辽人威风,当许为此次战事功勋之最!”

赵良嗣毕竟是聪明人,一旦清醒过来,反应极快。他原来自持有扶立郭药师之功绩,更兼是童贯亲自派遣在常胜军中的监军,对郭药师很有些颐指气使。但是此刻,顿时就将架子放下来了,此时燕京城未下,孤军深入,辽人军马环逼,只有靠着郭药师,才能救出他这条性命!乱军当中郭药师将他丢下了也就丢下了,只能在话里紧扣,你郭药师想在大宋立足,只能靠着我赵良嗣!

郭药师淡淡一笑:“能逃出去再说吧…………谁也没有这个回天之力,抢下燕京城了。走罢,赵宣赞,看俺们俩命数如何,能不能挣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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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干旗号,终于缓缓出现在燕京城左近。

一夜疾驰,不论人马,都是一身雪泥,疲惫到了极处。

辽人全军四万,其中骑军不过两万之数,为了和宋军环庆军激战,萧干将每一名能集中在手中的骑军都用上了。甚至一直用来监视住萧言的骑军,都在萧言和女真兵马撞上之后就调了回来。在他看来,只要萧言和女真兵马碰上,短时间内就不用顾忌了,萧言强悍,女真兵马也强悍,双方要分出胜负来,自己这边说不定大局都已经定了。

要将宋军次第击破,逐过高粱河,必须将每一分力量都集中在手中。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萧干是以弱击强,试图以一己之力回天!

战事进展,虽然惊心动魄,但是还是一切按照所想。纵然是如此,萧干麾下军马,也将每一分气力都使出来了,骑军更是折损惨重。

袭破曹累部伤亡三四千骑,击破环庆军大营,又是三四千骑折损。压迫泾源秦凤熙河三军后退,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大雪封路,连日转战,马力消耗过大,又有几百匹战马用不得了。

十万宋军在他萧干旗号面前或者被击破,或者乖乖南渡。却没想到,宋军还有一支奇兵,在背后袭破了燕京城!萧干大惊之下,全力回师,风雪夜纵马疾驰,又累垮了一两千匹战马,现在赶到燕京城下,能为他所用的骑军,不过万余之数。而且不论人马,都已经疲惫异常。

在赶回来的途中,萧干切切所念,就是燕京城千万要保住。一旦燕京被袭破,他这几万兵马就成了没有根基的人马,军中将士家人子弟落在宋军手中,哪里还能有什么斗心?宋军只是退过高粱河,泾源秦凤熙河三军完全未损,一旦觑出便宜,再度渡河北上,那他萧干才大胜之后,就要连同自己的野心一起粉碎!

在昨夜一夜当中,萧干心中只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就是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就在城中,也许能率领空虚疲弱之兵,在燕京城中支撑到他萧干回师到来!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耶律大石,也是大辽末世难得的一个男儿豪杰,但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会战斗到最后!

而耶律大石终究没有让他失望。

他放火焚烧了半座燕京城,在燕京打了一个尸山血海,在他赶来之前,终于在燕京撑了下来。燕京还有城门,没落入宋人手中!

辽军回师先头部队发疯一般地应援通天门之际,同时也飞骑向赶来的萧干回报。萧干立刻下令,陆续赶至的军马不必入城,卷入巷战之中,而是在燕京城外休养马力,集结队伍。

如果说宋军这次袭城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么这一次,他就要将宋军的最后一点希望都彻底粉碎。打得宋军在一段时间内,再也不敢正眼觑他萧干所在的燕京城,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应变,让城别走,在其他地方,立起奚人帝国的旗号!

至于燕京城,毁了就毁了罢。只要人不落在宋人手中,燕京城毁掉,反而是更坚定了麾下军马,还有阖城不甘心归宋的辽国百姓,跟着他萧干让城别走,重立旗号之心…………

虽然筹谋如此,但是当萧干赶到,看见燕京城惨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京八门,至少有一半在熊熊燃烧,燕京城内,更是烟柱烛天而起。南城那里,火势更大。城中哭喊声仍然随着风声而来,笼罩四野。逃散出燕京的百姓,有的头也不回的就在雪地当中挣扎前行,无论是哪里,也再也不要回燕京城,有的还是掉头回去一边灭火,一边看能从焚烧的家当里面抢出什么东西来。更有百姓,还有辽军家人子弟,在城墙之上,向着他们军队集结的方向放声大哭。

通天门之处,已经竖起了辽军旗号,只有那里,还稍有一些秩序。所谓八门二十六坊,北地规模富庶,都可称为第一,比起南朝大城都不遑多让的燕京,竟然已经被破坏成了这种模样!

宋军大队,沉默集结,满身烟尘血腥,正从丹凤门集队而出,列阵缓缓而南。在萧干赶到之际,正是宋军最后一队也出了燕京城,将丹凤门烧得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交替掩护着朝南驰去。

辽军骑士,目光不断地向萧干旗号望来,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请战之意。这支军队,家人子弟多在城中,宋人扑城,不知道造成多少伤损,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不能让这支宋军全师而退回高粱河南岸去!

不少领军辽人将领,已经迎至萧干马前,都是双眼血红地看着萧干,一句话也不说,想来都是胸中激愤到了极处。

却不知道,这些辽人将领先祖,追随耶律德光,萧燕燕之辈南下,踏破宋人州郡,还有历练辽人军士,在宋辽边境交界处打草谷之际,有没有想到,宋人百姓当时心情,也和他们今日一样?

萧干冷冷地扫视他们一眼,他其实也疲惫的在马上都坐不住了。不过越是此刻,他的腰背越挺得笔直。大辽残破如此,就要让这些剩下的人马百姓,在万难之中,都以他萧干为泰山之靠!

“看什么看?南人袭破了你们家乡,自然找他们报仇就是了…………南人朝哪里去的?”

一名辽军将领大声回禀:“朝黑林子那里去的!”

燕京西南方向,有大片丘陵树木,道路也很不好走,不是便于大军运动的方向。黑林子尽头,就是一片宽阔的河岸。也正是现在郭药师所领的常胜军全是步卒,更兼深知燕地山川地势,才轻兵选择这里急袭燕京城下。

萧干哼了一声:“选的好地方!大队休息,派远拦子哨探咬住。宋人无非要在黑林子尽头渡河而南,战场就选在那里,让南人匹马不得返回河南!”

辽军将领对望一眼,大声领命:“谨遵萧大王号令!”

萧干看看燕京城中烛天烟火,冷笑一声,突然在马背上振臂高呼,声震全军:“宋人袭破燕京,以为这就是我们大辽根本,以为我们就会这样失利。他们却不知道,只要有一个辽人男儿在,这大辽就不会灭亡!燕京被焚毁了,只要俺们休养生息,生聚十年,到时候,还怕不能重建更多的燕京出来!今日血仇,异日将在汴梁城中,十倍回报!”

听到萧干大声呼喊,辽军骑士忍不住气满胸膛,齐齐应和一声,声震四野。

如果说原来还有什么人舍不得舍弃燕京城故地,这个时候也己经再无选择了,只有在将来追随萧大王开辟另外一片天地了。不过在此之前,先得将所有此次渡河而北的宋军全部击退,尤其是这支杀入燕京城的宋军,要让他们匹马不得返回河南,要让宋军深深记住!在他们没有退走之前,这燕京城,不容宋军染指!

吼声方毕,萧干就率先下马,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恢复气力。辽人骑士也有样学样,带着干粮的就赶紧吃一点,给战马挂上料袋,抓紧时间将养人力马力。还有余力的远拦子哨探已经越众而出,沿着黑林子方向追缀了过去。

全军上下,沉默无声,只能在雪原当中,间或听见一声战马嘶鸣的声音。唯有杀气腾腾而起。

全军的目光,不断地投向和他们一样席地而坐的萧干身上,目光中满是爱戴推崇效死之心。

这场战事进行到现今为止,如果说有一个绝世英雄的话,就非萧干莫属。他东奔西走,击破宋军,又回救燕京。面前敌手,无不摧破,或者见到他的旗号就只有退兵。仿佛他就以一人之力,将辽人头顶坍塌下来的天空撑住。而宋军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如萧干一般,力能回天的英雄豪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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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天门城墙之上,耶律大石已经裹好了身上创伤,按着垛口,向着萧干军势呆呆而望。

就在数月之前,这支军马还是他的。辽人末世的大英雄,还是他耶律大石。

凝望良久,耶律大石低笑一声:“萧大王,已经全军归心了啊…………看来俺和你,没有什么好争的了…………要不是你一心要当的是那个奚帝,俺耶律大石在你麾下卖命,又能如何?”

一个跟着耶律大石血战余生的奚人亲卫,不声不响的将一件斗篷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就一声不吭地退下去了。萧干固然英雄,但是耶律大石几乎是赤手空拳,就率领他们在燕京城中苦苦撑持这么久,这等功业,更为难得。要不是耶律大石,也许萧干赶来,就看见燕京城门深锁,万余轻骑没有攻城器械,扑城不得,进退失据,家人失陷,就只有崩溃在燕京城下!

可是这双雄,却偏偏不能并立!

负责监视耶律大石的奚人亲卫,不用说都是萧干的心腹,自然知道萧干的心思,耶律大石这等契丹皇族子弟,再怎么也不可能和萧干走到一条路上去。他们身处其间,还能说什么呢?

耶律大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城外萧干所领兵马,伸手紧了一下身上斗篷,回头朝着自己身后那几名奚人亲卫笑道:“某要走了,你们可阻拦么?”

一名奚人亲卫,浑身又是血迹又是烟痕,忍不住动容问道:“大石林牙,你去哪里?”

耶律大石笑道:“萧大王走的是另外一条回天之路,某却不能同行。燕京城已经如此,某只有觅地再度复兴大辽…………大辽的英雄豪杰,不只有萧大王一个…………对萧大王,对燕京城,对天赐皇帝,对普贤女皇后,某已经尽力,现在离开,已然是问心无愧…………你们可还没答话,你们可阻拦于某?”

几名奚人亲卫对望一眼,那给耶律大石系斗篷的亲卫一咬牙,板着脸道:“燕京变乱,城中兵荒马乱,俺们只顾出力死战,哪里还顾及得了大石林牙!大石林牙行踪,俺们并未瞧见,到时候,在萧大王面前领罪就是!”

耶律大石呵呵一笑:“却是承了你们几位的情!”

说罢朝着那几名奚人亲卫一拱手,紧着自己身上斗篷,沿着城墙,就这么大步去了。这几名亲卫,都肃然叉手向着他的背影行礼。

在他身后,一名从通天门箭楼当中赶出的宿卫模样的汉子,追着他的身影连喊了几声大石林牙,耶律大石都恍若未闻。那名宿卫,仿佛也知道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遥遥行礼。再一转眼,耶律大石身形,已经消失在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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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京城西北面一处高地上,同样有几骑人马,勒马在高处,静静地看着燕京城的烟火,看着茫茫雪原上,宋辽两军的动向。

当先一人,高大健壮,神情总有一种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剽悍蕴含其间。

正是泼韩五韩世忠。

在他身边,是几名神武常胜军轻骑,都是熟悉燕京左近山川地势之人,这个时候,侍立在韩世忠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韩世忠突然扬鞭指着郭药师他们退却的方向;“那是哪里?”

一个神武常胜军轻骑立刻回答:“黑林子!走几十里,穿过黑林子,就是高粱河北岸,一大片河滩地,足够大军展开了…………属下想这支宋军浮桥,定然架在那一处!”

韩世忠嘿嘿一笑:“萧宣赞有命!俺老韩是真服气了…………最后抢下燕京城的,居然还是萧宣赞!眼前宋军,看来不似西军任何一路,还丢了那么老大一处营盘下来,西军难道都给辽人打退回去了?直娘贼,要是败了,俺们西军丢脸到家了,最后回天的,还是俺们萧宣赞!”

他回头冲着那几个常胜军轻骑下令:“回去通报萧宣赞,俺老韩先赶去战场看看了,你们引领大队,跟上来就是。看来要和辽军碰上一碰了…………俺先看好,到时候白梃兵摆在哪里!直娘贼,没白赶回来,真他娘的痛快!”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56章 回天(十六)

常胜军大队,急急匆匆的在这个燕地土著以黑林子为名的丘陵地带当中穿行,一路向南。

每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不少人还身带战创,可是谁都不敢脱离大队,竭尽所能的也要跟上。

可是常胜军所部,毕竟是间道急袭燕京,扑至燕京的时候,已经体力消耗巨大。在燕京城中血战了一天一夜,这消耗同样轻不了。到了现在,当真是疲累若死。身上能轻装的东西都轻装了,就连甲士,也只剩下了头盔和胸甲,护臂护腿甲叶,全部抛弃。干粮能吃的都边走边塞进肚子,吃不了的就就地丢弃。

身上其他杂物,当宋军几个月攒得到的钱文,这个时候也觉得坠腰,往日里摸着这些黄澄澄的铜钱,心下总觉得温暖。他们昔日在辽国麾下,等闲一年中也难得见到钱文赏赐赍发下来。可是这个时候,只要不是舍财不舍命的人,都将这珍重万分的钱褡裢,都丢弃于途。

谁都知道,只有跟上大队,步军结成阵列,才有可能在辽军大队骑军的追袭当中挣扎出一条性命出来。乱世当中,最宝贵的只有性命!

黑林子号称是林子,其实幽燕平原经过多少年开发,这里的林木并不如何密集。这一片地形较为破碎,通路不多,并不是大队骑兵适合运动的地形。往日里在这丘陵河谷之间,还有农田村舍,这个时候都已经一概抛荒,几个月下来,早就荒凉得不成一个模样了。

常胜军数千将士穿行其中,来时唯恐有人,生怕暴露了他们间道而袭的行踪。现在越走却越是觉得心惊,这安安静静的丘陵河谷小树林之间,似乎随时都有辽人伏兵会冲突而出,将他们这支焚烧了燕京的军马截断冲杀,将他们全部留在高粱河北!

不过幸运的是,与途当中,并没有想象中的辽人伏兵冲出截杀。唯一显露形迹的,就是在他们队伍后面远远缀着的几十骑辽人远拦子,他们绝不跟上来,有的时候消失在视线当中,有的时候又突然冒出来,隐隐约约吊在最后面。有他们在后面跟随,这结阵而退的大队常胜军,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回头驱逐杀散他们,只是闷着头赶路!

大家多少也清楚,萧干麾下兵马不多,每个都足够宝贵,绝不会在这地形破碎的黑林子左近,和他们大队步军陷入混战。如果萧干一定要追袭他们,那么真正考验就在越过黑林子,高粱河北临近渡口的宽阔河岸处,那里便利骑军冲杀,如果萧干要战,战场一定会选在那里。

如果战事真的在那里爆发,现在还剩的不足四千之常胜军步卒,能生还过高粱河的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萧干也疲惫到了极处,还有一个破烂燕京城需要镇抚收拾,不会来追袭他们。或者就是大宋有军马,在高粱河左近接应他们后退!

不论怎么想想,这些希望都觉得有点渺茫。常胜军这些剩下的人马都是乱世当中滚出来的,知道人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现在无非就是看命而已。要不是燕京城已经焚毁在自己手里,知道这些辽人军马,和郭药师麾下这支常胜军已经是结下了深仇大恨,这些当宋军还没有几个月的前辽人军马,说不定就能当场溃散,反正在他们头上,领军之人这几个月已经眼花缭乱地换了又换,再换回辽人那里,也不打什么鸟紧!

□□□□□□□□□

郭药师这个时候,已经骑在了马上。整个常胜军当中,只有他郭药师还有赵良嗣甄五臣甄六臣等寥寥几十人有马,就连军中那些驮畜挽畜,都丢在了高粱河南。来的时候,他们这些有马将领一体下马步行,用来鼓舞士气,以示同甘共苦。

这下逃回来,郭药师以降,却再也不乔这个模样了。一则是实在身子有些撑不住了。二则是现在多保存一分体力,将来逃命的机会就大一分。就算跳进高粱河冰水当中泅渡回去,也能比别人游远一些!

自从看到萧干回师军势,郭药师就没有奢望能将自己麾下常胜军军马全部带回高粱河南,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保住性命。只要能保住性命,郭药师还有点仗恃,此次渡过高粱河北伐战事,又是全军皆败的局面,只有他郭药师杀到了燕京城,算是挽回了一些颜面。童贯做为主帅,怎么也会抓住这个功绩不放。他郭药师只要能活着回去,在大宋这一方面,还是有出头的余地!

只要能活着回去!

在郭药师身边,赵良嗣甄五臣甄六臣还有十余骑亲卫,紧紧地簇拥着他。赵良嗣也没有了半分骄横之气,跟在郭药师身边一声不吭。队伍当中安安静静,每个人都在埋头赶路,只能听见人马重重的喘息之声。

队伍当中,甄五臣甄六臣不住回头而望,看着远拦子忽隐忽现地吊在最后面,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有点发狂。

甄六臣年轻一些,终于有点按捺不住,策马赶到郭药师身边,低声道:“都管,给俺两百军,俺将这些远拦子杀远一些,吊在后面,着实让人心烦!”

郭药师头也不回,冷哼一声:“留点气力,在高粱河渡口处厮杀吧!到时候,只怕俺们都得下河!”

听到下河两个字,赵良嗣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一直在郭药师身边沉默的甄五臣这个时候低低开口:“都管,万一不对,到时候俺领兵结阵抵挡,都管什么也不要管了,和赵宣赞骑马下河,俺总能为都管争取到一线空隙,到时候带契上俺这个兄弟,逃过高粱河南!都管你们三人,都一人双马,一马驮一马在前面牵,运气好,当能渡过高粱河去,俺们就是死了,也不值什么…………”

满脸伤疤的甄五臣低低说出这番话,当真是人人动容。凉薄如赵良嗣都有些感动,他往日对郭药师都有点颐指气使了,更不用说这些常胜军旧将,轻易都不正眼看的。他嗫嚅一下,颤声道:“甄将军高义!某要是能生至河南,必然为甄将军请以褒恤…………某…………某真恨没有早日和甄将军亲近!”

甄五臣扫了赵良嗣一眼,闷声闷气道:“赵宣赞要记得俺,那就异日多照应一下俺们郭都管和俺这个兄弟,常胜军力量大了,还不是赵宣赞的奥援?和俺亲近不亲近,俺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说这个做什么?”

一句话就让赵良嗣脸上容色有点红,性命交关,他不想太丢架子,却又不敢在这个关头说什么刺激甄五臣的话,唯有拱手长叹:“赵某惭愧,敢不唯甄将军所言是从?”

甄六臣却激动地拉住了甄五臣的胳膊:“哥哥,俺留下来断后,你和都管走!”

甄五臣拍拍自己兄弟肩背:“俺们兄弟打记事开始,哪一日不是在生死当中打滚?幼时饿死就饿死了,饥民作乱给辽人军马杀就杀了,当了怨军冲阵战死也就战死了。要不是都管拉拔俺们兄弟,俺们岂有今日?哥哥易州负了重伤,身体早就不成了,都管手下不多俺这么一个半残废。你却年轻,比哥哥俺前程远大,身子也好些,挣扎出去,多生几个儿子过继在哥哥名下,就全在里头了,男儿大丈夫,还多说什么?”

甄六臣眼睛都红了,看着甄五臣,就是说不出话来。郭药师也一直定定地看着甄五臣,最后却喟然长叹一声:“五臣兄弟,郭某无能,跟着俺东征西战,你忠心耿耿,郭某人却恨没有给你们带来什么好日子,现在你却要以身代俺…………俺…………”

甄五臣也定定地看着郭药师,最后淡淡一笑:“郭都管,俺以身代,为的却是大小姐多一些。大小姐是个可怜孩子,俺们男儿,死却死了,没有那么多腌臜事情。大小姐却是女子,乱世里头加倍艰难,不能没了爹爹照应…………郭都管,俺只求你回去之后,对大小姐好些,大小姐看来对那萧言有情,郭都管和萧言和解了也罢…………都管,你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甄五臣一句话说得郭药师顿时就僵在了那里,半晌则声不得。郭蓉现在就在涿州,自从被赵良嗣夺军放出来之后,郭蓉就郁郁寡欢,往日里最喜欢在军中打混,驰马打猎,英武的如同男儿一般的她,现在却整日闭门不出。

郭蓉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他爹爹要重新出头,靠的就是夺回常胜军。萧言麾下,还有他常胜军最精锐的一部,郭药师无论如何也要争回来。倒不是他们两人之间有多么深的仇恨化解不开,而是牵涉到在这乱世当中立身的根本,只有一直争斗下去!

郭蓉小时候最喜欢粘着这位满脸伤疤的五臣叔。甄五臣曾有早夭一女,对郭蓉也就加倍地疼爱。郭蓉以前无法无天的男儿脾气,多半都是甄五臣宠出来的。比起郭药师,他倒是更像郭蓉的父亲。

此时此刻,他以自身性命来换郭药师他们逃出生天的可能,最后求郭药师的,无非就是善待郭蓉!

沉默少顷,郭药师缓缓抬首,淡淡一笑:“五臣兄弟,你最后几句话,俺不听从,俺还是人么?蓉儿那丫头…………唉,随便她去罢。只要她高兴就好,俺却是管不了了!”

说完这几句儿女情长的话,郭药师又昂然抬头:“俺们就未必到了绝处!燕京城都给俺们打下大半来,萧干赶回来已经累得跟狗一样了,背水一战,俺们未必弱似于他。而且在高粱河南,说不定还有大宋西军接应,五臣,六臣,赵宣赞,俺们就拼死一战,争取大家都能活着回去!”

将为军中之胆,郭药师摆出如此果决不服输的模样,至少他身边的那些亲卫都低低应和了一声,甄六臣更是一副跃跃欲试准备好好厮杀一场的模样。

只有赵良嗣脸色铁青,目光乱转,不知道想些什么,到了最后,就不住地看着甄五臣。

而甄五臣,只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郭蓉啊郭蓉,你五叔以后,再也不能照应着你了…………

□□□□□□□□□

在高粱河南岸,一队军马,正向北疾疾前行。

走在前面的,正是王禀。

他领数千军马,去援应退回河南的刘延庆。在得知刘延庆败的如此丢脸之后,自王禀以降,这几千军马都是没精打采。再想到自己是去壮刘延庆声势,帮助他控制高粱河南岸宋军后路,逼迫泾源熙河秦凤三军也退回来,王禀就觉得是一种奇耻大辱。

就连他麾下统领的这些环庆军士卒,同样都是骂不绝口。刘延庆弃军先逃,丢下的是他们环庆军同乡袍泽。西军之间,代代互相通婚,在高粱河北岸战死的,岂不都是大家的亲族!

行军之间,这几千人的队伍一片愁云惨雾,间或有点骂声哭声,谁也打不起半分精神来。

却没想到,战局变化莫测,王禀出行,才走了半夜加半个白天,后面就追来了童贯的亲卫,将最新军情急递过来。

郭药师赵良嗣领常胜军所部已经奇袭燕京而去,且有一线成功可能。要王禀迅速会合刘延庆,领军北上,在常胜军向导带领,直至渡河浮桥所在之处。试图接应常胜军所部,要是他们能袭取燕京得手,则挥军直进,他童贯会续大军,和萧干决战在燕京城下!

王禀在得知这个军情之后,没用多久就做出了决断。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刘延庆呢,会合他之后,才挥军去常胜军渡河处,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内心之处,他对丢弃自己袍泽先走的刘延庆,更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恨不得将来追论战败之罪的时候,将刘延庆远窜至遇赦不赦之地,如果能在燕京左近回天,这场大功,也不会分润给刘延庆这厮!

做出决断之后,王禀立方分派信使。一路向童贯处回禀,因军情急如星火,他先领兵前往接应常胜军,已经派出人马去通知刘延庆刘太尉,让他尽赶来会合。前面战局一旦有所进展,当随时回报宣帅!

一路就是去寻觅刘延庆的了,他还特意暗示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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