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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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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在英万里嘴里的,竟是一只手!
  一只血琳淋的手。
  再看英万里的右手,竞已被齐腕砍断!
  那蝙蝠公子果然不是人,人怎么做出如此残酷、如此可怕的事?
  英万里的嘴角已被胀裂,穴道一解开,就开始不停的呕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他的肠胃也被掏空了!
  胡铁花咬着牙,只恨不得能去咬骗幅公子一口!
  咬他的手!
  张三扶起了英万里,轻轻托着他后心,也咬着牙,说道:“英先生,英老前辈,是我们,我们都在这里。”
  悲愤中,他已忘记了这并不是一句安慰的话——他们都在这里,那就表示一切都已绝望。
  英万里的呕吐已停止,干涸了的血渍还凝结在他嘴角上。
  他喘息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早就知道你们都会来的。”
  胡铁花道:“为什么?”
  英万里道:“人家早就准备好来对付我们了。从一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别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胡铁花道:“谁知道得清清楚楚?蝙蝠公子?”
  英万里道:“不错,他不但知道我们要来,而且也知道我们在什么时候来。”
  胡铁花道:“当然是有人告诉他的,这人对我们每件事都了如指掌。”
  张三忍不住瞪了勾子长一眼。
  勾子长立刻道:“我没有说——用不着我说,他们已知道了,而且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张三虽然明白在这种时候,他绝不会再说谎,却还是忍不住道:“若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我们的行动还有谁知道?”
  勾子长道:“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这些人中必还有个内奸。”
  他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我也知道我说的话你们绝不会相信,但我却还是不能不说。”
  楚留香突然道:“我相信你。”
  张三道:“你相信他?为什么?”
  楚留香道:“杀死白猎的绝不是他,他也绝不会知道蓝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师。”
  张三道:“你认为杀死白猎的,和定计害死枯梅大师的是同一个人?”
  楚留香道:“不错,也就是那人出卖了我们。”
  张三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楚留香道:“没有确定的事,我从来不说!”
  宁可自己上当—万次,也不愿冤枉一个清白的人。
  这就是楚留香的原则。
  张三自然也知道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绝对遵守原则的,只有苦笑道:“等你确定的时候,也许我们都已听不到了。”
  英万里道:“知道我们行动的人并不多,除了在这里的三个人外,就只有那位高姑娘、华姑娘和金姑娘,难道是她们三人中的一个?”
  胡铁花立刻道:“绝不是高亚男,她绝不会出卖我的。”
  张三道:“难道华姑娘会害自己的师父?”
  胡铁花道:“当然也不会。”
  张三淡淡道:“如此说来,有嫌疑的只剩下一位金姑娘了。”
  胡铁花怔了怔,道:“也不是她。”
  张三冷笑道:“既然不是她们,难道是你么?”
  胡铁花说不出话来了。
  楚留香沉吟着,道:“丁枫既然也不知道蓝夫人就是枯梅大师,知道这件事的人更少——英先生,难道你也是一到了这里,就遇到了不测?”
  英万里苦笑道:“我根中还没有到这里,一上岸就遭了毒手。”
  楚留香道:“既然还在海岸上,你想必还能分辨出那人的身形。”
  英万里道:“不错,那时虽也没有星月灯火,但至少总比这地方亮些。”
  楚留香道:“你看出那人是谁了么?”
  英万里道:“我只看出那人穿着件黑袍,用黑巾蒙着脸,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我根本连抵抗之力都没有。“
  楚留香皱眉道:“这人会是谁呢?”
  胡铁花抢着道:“除了蝙蝠公子还有谁?”
  他自信这次的判断总不会错了,谁知英万里却摇了摇头,道:“那人绝不是蝙蝠公子!”
  胡铁花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英万里道:“他是个女人!我虽然看不清她,却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胡铁花愕然道:“女人?……难道就是昨夜以绳桥迎宾的那女人?”
  英万里道:“也不是,她武功虽也不弱,却也比不上这女人十成中的一成。”
  胡铁花动容道:“武功如此高的女人并不多呀。”
  英万里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道:“她也就是方才在门口说了句话的那个人。”
  胡铁花皱眉道:“方才说话的也是个女人么?女人说话的声音怎会那么难听?”
  英万里道:“她本来说话绝不是那种声音。”
  胡铁花道:“她本来说话是什么声音?你听出来了没有?”
  英万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特,脸上的肌肉似已因某种说不出的恐惧而僵硬。过了很久,才长叹道:“我老了,耳朵也不灵了,哪里还能听得出来。”
  他竞连说话的声音都已有些发抖。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听不出?还是不肯说?”
  英万里的嘴唇也在发抖,道:“我……我……”
  楚留香忽然道:“此事关系如此重大,英老先生若是听出了,又怎会不肯说?”
  胡铁花撇了撇嘴,道:“无论如何,她至少总不会是高亚男、华真真和金灵芝,他们三中人的武功加起来也没有那么高。”
  楚留香叹道:“不错,现在我才知道她想必一直都跟在我后面的,我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就凭这份轻功,至少也得下三十年以上的苦功夫。”
  张三皱眉道:“如此说来,她岂非已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
  胡铁花道:“江湖中武功高的老太婆倒也有几个,但无论哪一个都绝不会做编组公子的走狗,更不会知道我们的行动……”
  刚说这里,他手里的火折子突然熄灭。
  火折于是英万里吹熄的,就在这同一刹那间,楚留香已一个箭步窜到门口。
  只有他们两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门果然开了一线。
  这机会楚留香自然不会错过!
  他刚想冲过去,门外已有个人撞了进来,撞到了他身上!
  接着,“砰”的一声,门又合起。
  楚留香出手如电,已扣住了这人的腕脉。
  他手指接触到的是柔软光滑的皮肤,鼻子自上而下发出温馨而甜美的香气。
  又是个女人。
  楚留香失声道:“是金姑娘么?”
  这人的牙齿还在打着战,显然刚经过极危险、极可怕的事。
  但现在她却笑了,带着笑道,“你拉住我的手干什么?你不怕小胡吃醋?”
  楚留香和胡铁花几乎在同时叫了出来。
  “高亚男,是你?”
  火折子又亮了。
  高亚男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衣襟上带着血渍,嘴唇也被打破了一块,谁都看得出她一定已吃了不少苦头。
  胡铁花冲了过来,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高亚男笑,道:“知道你们在这里,我怎会不来?”
  她虽然在笑,笑得却很悲惨,眼眶也红了。
  胡铁花拉起她的手,道:“是谁欺负了你?是不是那些王八蛋?”
  高亚男合起了眼帘,泪已流下。
  胡铁花恨恨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放?你不是他们请柬的客人么?”
  高亚男道:“他们现在已知道我是谁了……也许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胡铁花咬着牙道:“英先生说的不错,这些人里果然有内奸。”
  楚留香道:“可是……华姑娘呢?”
  高亚男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想她了,她绝不会到这里来。”
  楚留香道:“为什么?”
  高亚男张开眼,眼泪已被怒火烧干,恨恨道:“我现在才知道,出卖我们的人就是她!”
  这句话说出,每个人都征住了!
  高亚男道:“将‘清风十三式’的秘本盗出来的人就是她!师傅想必早就在怀疑她了,所以这次才故意将她带出来,想不到……想不到……”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放声痛哭起来。
  张三跺了跺脚,道:“不错,她当然知道蓝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师,当然知道我们的行动,当然也会摘心手。想不到我们竟全被这小丫头出卖了。”
  胡铁花恨恨道:“白猎想必在无意间看出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索性将白猎也一齐杀了——那时我就已有些怀疑她。”
  张三冷笑道:“那时我好像没听说你在怀疑她,只听你说她又温柔、又善良,而且,一见血就会晕过去,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胡铁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叹道:“老实说,这丫头实在装得太像了,真她妈的该去唱戏才对。”
  商亚男抽泣着道:“家师临死的时候,的确留下遗言,要我对她提防着些。但那时连我也不相信,所以也没有对你们说出来。”
  张三道:“她想必已知道令师在怀疑她了,所以才会提前下毒手。”
  高亚男道:“但家师一向待她不薄,我又怎么想得到她会和蝙蝠岛有勾结呢?”
  胡铁花道:“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她的武功怎会有那么高,能随随便便就杀了自猎。”
  高亚男咬着牙,道:“自猎又算得了什么,连你们只伯都不是她的对手。”
  张三失声道:“那小丫头好像一口气吹得倒似的,又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高亚男叹道:“你们全都忘了一件事。”
  张王道:“什么事?”
  高亚男道:“你们全忘了她姓华。”
  胡铁花道:“姓华又怎样,难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叫了起来,道:“她莫非是昔年‘辣手仙子’华飞风的后人?”
  高亚男道:“一点也不错。佛祖师爷修成正果后,就将她早年降魔时练的几种武功心法全都交给了兄弟。因为这些武功全都是她老人家的心血结晶,她实在舍不得将之毁于一旦。”
  胡铁花道:“摘心手功夫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高亚男道:“但摘心手却还不是其中最厉害的功夫。她老人家也觉得这些武功太过毒辣,所以再三告诫她的兄弟,只能保存,不可轻易去练。”
  胡铁花道:“这几种武功的确已失传了很久,有的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高亚男道:“但华真真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这几招武功偷偷练会了,然后才到华山来找家师。”
  胡铁花道:“她以前并不是华山门下?”
  高亚男道:“她投入本门,只不过是近几年来的事。师傅听说她是华太祖师的后辈,自然对她另跟相看,所以才传给她‘清风十三式’。”
  胡铁花沉吟着,道:“也许她就是为了要学‘清风十三式’,所以才到华山去的!”
  高亚男道:“想必正是如此。因为那几种武功虽然厉害,但‘清风十三式’却正是它们的克星。”
  胡铁花叹道:“她想必夜未入华山门之前,就已和蝙蝠岛有了勾结。”
  高亚男黯然道:“家师择徒一向最严,就为了她是华太祖师的后人,所以竟未调查她的来历,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张三道:“如此说来,昨夜英老先生遇着的人,想必出就是她。”
  英万里迟疑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着,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向楚留香那边瞧一眼。
  他似乎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不敢面对楚留香。
  楚留香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什么话也没说。
  勾子长忽然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总算将每件事都弄明白了,只可借己太迟了些。胡铁花道:”我却有件事不明白。“勾子长道:”什么事?“胡铁花道:”你那黑箱子里本来装的究竟是什么?总不会是火药吧?“勾子长道:”火药是丁枫后来做的圈套,箱子里中来什么都没有!“
  胡铁花道:“什么都没有哪会那么重?”
  勾子长道:“谁说那箱子重?”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来就算是亲眼看到的事,也未必可靠。”
  楚留香淡淡道:“不错,有时连眼睛都靠不住,又何况是耳朵。”
  英万里忽然扑了过来,抓住贝子长,厉声道:“箱子既然是空的,赃物在哪里?”
  勾子长盯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现在还不想死。”
  英万里道:“谁都不想死。”
  勾子长道:“但我若说出赃物在哪里,我就活不长了。”
  英万里还想再问。
  但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冷冷道:“你们都很聪明,只可惜无论如何都已活不长了。”
  第一九章 蝙蝠公子
  这里只有七个人。
  楚留香、胡铁花、张三、勾子长、英万里、高亚男和东三娘。
  这句话却不是他们七个人说的。
  声音仿佛很遥远,但每个人听来都很清楚。
  七个人全都怔住。
  谁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石狱中骤然变得死一般静寂,几乎连呼吸也都已停止。
  过了很久,那声音才又响起:“但我并不急着杀你们,现在你们已什么都瞧不见,我立刻就要你们连听都听不见,然后再慢馒的要你们的命!”
  这人还不知道这里已有了火光,显然并不在这屋子里。
  他在哪里?
  楚留香突然纵身一掠,滑上了石壁。
  他立刻发觉屋角上竞藏着根铜管。
  管曰很大,宛如喇叭,然后才渐渐收束,直埋入石壁深处。
  声音就是从这铜管里发出来的。
  说话的人在铜管另一端,显然也可以从铜管中听到这里的动静,他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在那里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否已听出了什么?
  楚留香对着铜管,一字字地道:“阁下就是蝙蝠公子?”
  他每个宇都说得很慢,声音听来也不很大。
  但他每说一个字,铜管都被震得“嗡嗡”发响。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久闻楚香帅轻功妙绝江湖,不想内力出如此深厚,若能与我为友,何悉不能雄霸天下。只可惜……”
  说到这里,他语声忽然停顿,仿佛在叹息。
  但突然间,这叹息声就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尖锐。骤然听来像是一种声音,但仔细听来,却像无数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快,又像是千万柄刀剑互相在磨擦。
  铜管也被震得起了回应。
  整个山窟都似乎震动了起来。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声音。
  楚留香想用手去堵臣铜管,但一触铜管,整条手臂就都被震麻了,他的人也像是一片风中秋叶般跌了下去。
  胡铁花只觉得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刺着他的耳朵,又从耳朵钻入他的心,他的人也似将被撕裂。
  他的手也被震得发抖拌,火折子已跌在地上。
  他什么都再也看不到,什么都再也不能想。
  他全部力量都已被这种声音所摧毁,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两只手紧紧塞佐耳朵。
  但声音还是透过了他的手,往他耳里钻,往他心里钻。
  他精神都已完全崩溃,几乎要发疯,只要能停止这种声音,他不借牺牲任何代价都情愿。
  要他死,他都情愿。
  但声音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谁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多久…
  黑暗、死寂。胡铁花的耳朵还在“嗡嗡”的作响,但那种可怕的声音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他全身都已被汗水湿透,整个人都已虚脱,躺在地上喘息着,就像是刚到地狱里去和恶鬼们博斗了一场,就像是场恶梦。
  过了很久,他耳朵还是听不到别的声音。
  但他总算已能站了起来。
  楚留香常说他的身子就像是铁打的。
  只要他还剩下一口气,他就能站得起来。
  但别的人呢?
  别人是否也能熬过这场恶梦?
  胡铁花摸索着,去找火折子。
  火折子也不知跌到哪里去了,在如此黑暗中,哪里能找得到?
  这时他还没有听到楚留香找鼻烟壶的故事,所以也想不到要用“鼻子”去找——火折子也有味道的。
  硫磺硝石的味道。
  他正在想法子,火光忽然亮了。
  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火折子,赫然竟是东三娘。
  胡铁花征伎,呆呆的瞧着她,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东三娘面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地道:“这火折子很好,用的是上好的硫磺,所以连味道都是香的。”
  火光在摇晃,是哪里来的风?
  胡铁花转过头,立刻又欢喜得几乎叫了起来。
  石门竟已开了。
  楚留香的人还靠在门口,眨着眼睛,似乎已睡着。
  他全身也已湿透,看来是疲倦不堪,但嘴角却带着笑。
  门口还有两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拿着根棒子,棒子业已折断,人也已例在地上,四肢扭曲着,缩成一团。
  他们显然也发现石门开了,正想冲过来关门,但一冲过来,就被那可怕的声音所击例。
  这石门也是被这场震动的力量,再加上楚留香本身的真力所震开的。
  无论多可怕的人,你只要懂得如何去降伏他,他就是你的奴隶,无论多可怕的力量,你只要懂得如何去利用,它也会变得属于你。
  楚留香一向很懂得这道理。
  张三呢?
  张三人就像是只粽子般缩在角落里。
  高亚男就躺在胡铁花的脚下,已能挣扎着站起来。
  女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的确要比男人强些。
  最惨的还是英万里。
  他的头已被自己撞破,两只“白衣神耳”也被攫了下来。
  他只剩下了一只手,自然不能掩住两只耳朵。
  何况,“白衣神耳”是用合金打再嵌入耳骨的,传音最灵敏,他就算能用手挡,也挡不住那音波。
  他剩下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贝子长的手。
  这是他要抓的逃犯,他无论是死是活,也绝不会放过他!
  勾子长已晕了过去。
  东三娘将火折子慢慢的交给胡铁花,慢慢的转身向门外走。
  楚留香突然清醒了,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怪我骗了你?”
  东三娘笑了笑,道:“我怎会怪你,你……你本是好意。”
  她笑得很温柔,也很凄凉,缓缓接着道:“你们都是好人,我永远都感激……”
  楚留香道:“那么……你为何要走?”
  东三娘沉默了很久,凄然道:“我能不走么?你看到我不呕心?”
  楚留香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看到了你的心。只知道你的心比任何人都美得多,这就已足够了。”
  东三娘身子颤抖,忽然扑倒在楚留香胸膛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是没有泪的痛哭。
  胡铁花的眼泪都几乎忍不住要流了下来。于咳了几声,大声喝道:“张三,你少装孙子,还赖在那里干什么?”
  张三四了口气,道:“我不是装孙子,我简直就是个孙子,你们走吧,我走不动了,反正英万里和勾子长也要人守着。”
  英万里忽然张开眼睛。
  他目光已变得说不出的呆滞迟疑,茫然四顾,竟叫了起来,道:“原……”
  只叫出了这一个宇,他的脸突然扭曲,身子也在袖缩,已吓得面无人色,就像是又看到了鬼似的。
  然后,他也晕了过去。
  一走出这石狱,就不能再用火折子。
  “这条路我走过,你跟着走!”
  高亚男拉着英万里的手,在前面带路。
  楚留香和东三娘,走在另一边。
  这样他们的力量虽分散,但目标越少,就越不易被人发现,纵然有一路被发现,另一路还可以设法援救。
  奇怪的是,巡逻的人反似少了——这也许是因为蝙蝠公于认为他们已被困死,所以防守就难免疏忽。
  突然间,黑暗中出现了一片碧磷磷的鬼火。
  火光明灭闪动,竟映也了四个宇:“我是凶手!”
  胡铁花只觉的手突然变得冰冷,他自已手也在冒汗。
  谁是凶手?
  这鬼火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枯梅大师真的英魂不灭,又在这里显了灵么?
  胡铁花正想追过去,那片鬼火却突然飘飘的飞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他只觉腰背处麻了麻,七八棍棒子同时点在他身上,点了他背后七八处穴道!
  他的一举一动,竞还是瞒不过蝙蝠公子。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早已有人在那里等着了!
  楚留香已掠上了第二层。
  也不知为了什么,他行动似乎变得有些大意起来,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无论自已多小心,行动还是难免被人发觉的。
  第二层居然也没有遇见巡逻防守的人。
  楚留香刚喘了口气,竟然感觉出一阵衣袂带风声。
  风声很急,却很轻。
  楚留香刚推开东三娘,这人已扑了过来,刹那间已出手三招,尖锐的风声却像是分成了六七个方向,同时击向楚留香。
  三招过后,楚留香已知道这人实在是他平生所遇见的最可怕的对手,甚至比石观音、阴姬和薛衣人还要可伯得多。
  因为这人每一招出手,都充满了仇恨,像是恨不得一出手就要楚留香的命,而且,只要能要了楚留香的命,他自己也不惜同归于尽。
  这种招式不但可怕,而且危险。
  面对着这种招式,生与死之间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三层,是最上面一层。若是有光,坐在第三层上,就可将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第三层上说话的声音下面却听不到,因为这一层特别高,就像是个戏台,只不过坐在戏台上的并不是唱戏的,而是看戏的。
  现在,在如此黑暗中,他们当然也看不到什么。
  他们只看到了一点碧森森的鬼火,在第三层上飞跃、旋转、跳动!
  也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一阵阵呼吸声。
  呼吸声很重,坐在这里的人显然不少。
  鬼火飞跃得越来越快,有时明明看到它是往左面去的,也不知怎么样突然一折,就突然到了右面。
  到后来这点鬼火就像是连成一条线。
  一条曲折诡异的线。
  但只要这点鬼火一停下来,就立刻映出四个宇:“我是凶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人忍不住问道:“这四个字是用碧磷写在人身上的么?”
  另一人笑了笑,道:“果然还是朱先生好眼力。”
  这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权威和慑人之力。仿佛只要他一句话说出,就可决定千百人的生死。
  这下是蝙蝠公子的声音。
  那位朱先生叹了口气,道:“这四字若是写在人身上的,这人的动作就实在太快了。”
  蝙蝠公子道:“朱先生猜得出他是谁么?”
  朱先生沉吟着,道:“放眼天下,身法能有如此快的人并不多,在下已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这人却又不可能是他。”
  蝙蝠公子道:“朱先生想到的是谁?”
  朱先生道:“楚香帅。身法如此还急诡异的人,除了楚香帅外,实在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蝙蝠公子又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这人为何不可能是他?”
  朱先生沉吟了半晌,道:“若是楚香帅,又怎会被人在身上写这么样的四个宇?”
  蝙蝠公子缓缓道,“也许这四个宇并不是人写的,而且是鬼魂显灵。”
  他声音突又变得说不出的虚幻空洞。
  朱先生似乎打了个寒噤,嘎声道:“鬼魂?谁的鬼魂?”
  蝙蝠公子道:“自然是被他钉死的人的鬼魂。”
  朱先生失声道:“楚香帅也杀人?”
  蝙蝠公子淡淡道:“他若真的从未杀人,又怎会有鬼魂缠身?”
  朱先生长长吸了口气,显然已相信了七分。
  因为活着的人,绝没有人可能不知不觉在楚留香身上写这么样四个字的,无论谁都知道楚留香的反应一向快得可怕。
  过了很久,朱先生才将这口气吐出来,道:“看情况,他现在好像正和人交手。”
  蝙蝠公子道:“看来好像是的。”
  朱先生道:“这人又是谁呢?他们现在至少已拆了一百五十招,能接得住楚留香百招以上的人,江湖中已不多,但这人直到现在还未落下风。”
  蝙蝠公子缓缓道,“也许他不是人。”
  朱先生似又打了个寒噤,道:“不是人是什么?”
  编蛹公子的声音更虚幻,道:“是鬼魂……来找楚留香索命的鬼魂。”
  这句话说出,呼吸声忽然轻了。
  有的人呼吸已停顿。
  鬼魂!
  这两个字本也是虚幻而空洞的,因为谁也没有真的见过鬼魂,但现在,在这种可怕的黑暗中,这两个宇却突然变得很真实。
  每个人的眼前都仿佛出现了个鬼魂,各式各样的鬼魂。
  每个人所见过的鬼魂都不一样,因为在人的想象中,鬼魂本就没有一定的形状,但无论是什么形状,却都是同样可怕的。
  只要有一点光,就可看出这些人怕得多么厉害,有的人额上冒着冷汗,有的人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
  有的人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简直已连气都透不过来。
  只要有一点光,他们也就不会伯得这么厉害。
  因为鬼魂总是和黑暗一起来的,没有光的地方,才有鬼魂。
  “这黑暗中究竟隐藏着多少鬼魂?”
  坐在这里的,自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武林大豪,他们能够爬上今日的地位,自然多多少少总杀过几个人。
  “现在,这些鬼魂是不是也在找人索命?”
  “鬼魂”这种事的确很奇妙,你若不去想,它就不在。
  只要你一去想,就越想越多。想得越多,就越害怕。
  蝙蝠公子似已猜出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突然又道:“各位可看到这鬼魂是什么样子么?”
  谁都不因愿答这句话。
  过了很久,才有个人吃吃道:“看……看不到,谁都看不到鬼的!”
  蝙蝠公子悠然道:“谁说的,只要你想看,就一定能看得到。”
  他慢慢接着道:“这鬼魂看来好像是个女鬼,而且死了还没有多久,所以身上到处都是血,眼睛里也有血在慢慢的流出来……”
  黑暗中已有牙齿打战的声音。
  但说到这里,蝙蝠公子的语声突然在停顿。
  那点碧森森的鬼火已突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楚留香已倒了下去?
  那女鬼要了他的命之后,还会要谁的命?
  每个人的心都在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却没有人敢问出来。
  蝙蝠公子突然拍了拍手,道:“下去瞧瞧。”
  一人道:“是。”
  这是丁枫的声音。
  大家只觉得一阵衣抉带风声很快掠出去,又很快的掠了回来。
  只听丁枫道:“下面没有人。”
  他声音中竞也充满了恐惧之意。
  蝙蝠公子道:“没人?第八十三次巡逻的人呢?”
  丁枫道:“也不在。”
  蝙蝠公子沉默了很久,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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