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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钩赌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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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站在后面的三个人脸色早已变了,三个人忽然同时窜出,虎视耽耽,围住了陆小风。
  陆小凤好像直到现在才看见他们,微笑:“上一次三位不战而退,这次还想来试试?”
  白发老人冷冷:“上一次我们就该杀了你的'”
  辛老二:“我们放过了你,只不过因为她还想用你做一次傀儡而已!”
  陆小凤大笑:“我若是她的傀儡,你们三位是什么?
  我只要点点头,她就会跟我走的,你们呢?“
  三个脸色更可怕,转头去看楚楚,楚楚却施施然走开了,这件事就好像跟她—点关系都没有。
  陆小凤:“其实华山门下的”—指通天‘华玉坤,江北武林中的高手’多臂仙狼‘胡辛,披风剑的名家’乌衣神剑‘杜白,我是早已闻名了的,我一直不敢相认,只因为我一直不相信像三位这样的名门子弟,会为了—个女人做奴才。“
  三个人脸上阵青阵白,他们以名为姓,想不到陆小凤还是认出了他们的来历身分。
  白发老人侗楼的身子慢慢挺直,抱拳:“不错,我就是华玉坤,请!”
  陆小凤:“你想一个人对我。”
  华玉坤:“你若不知道我的来历身分☆我必定会跟他们联手对付你,但是现在……”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厉声接着:“我个人的生死荣辱都不足为论,华山派的声名,却不能坏在我手上I”
  华山虽不是武林中数—数二的宗派,但是门户高洁,弟子也很少有败类,更没有以多为胜的懦夫!
  陆小凤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能尊敬自己的人,别人也同样会尊敬他的。
  华少坤:“久闻陆大侠指上功夫天下第—,在下学的恰巧也是这门功夫,就请陆大侠赐招。”
  陆小凤:“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藏好玉牌,放下长鞭,只听“睹”的一声,锐风响起,华少坤并指如剑,急点他左右“肩井穴”。
  他出手就是一招两式,劲力先发,余力犹存,果然不愧是名家予弟。
  可是这一招攻出,陆小凤就已看出这老人功力虽深,招式间却缺少变化,出手也显得太古老呆板了些,也犯了名家子弟们通常都会有的毛病。
  他虽然只看了—眼,却已有把握在两三招之间制敌取胜。
  但是他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我是不是应该一出手就击败他?是不是应该替他留点面子?
  —个人若是爱上了一个人,不管他爱的是谁,都不应该算是他的错,何况他已是个老人,倒下去就不容易站起来了。
  这念头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华少坤的指尖距离他的穴道已不及半尺,劲风已穿过他衣服,他已没有选择考虑的余地。
  他只有出手,出手如闪电,用自己的指尖,迎上了老人的指尖。
  华少坤只觉得一股热力从指尖传过来,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
  华山的“弹背神通”本是武林中七大绝技之一,他在这上面已有四十年苦练的功力,可是现在,他的力量却像是阳光下的冰雪般消失了,化做了—身冷汗。
  谁知陆小凤忽然后退了两步,苦笑:“华山神指,果然名不虚传。”
  华少坤:“可是我……我已败了。”
  陆小凤:“你没有败,我虽然接任你这一招,出手也许比你快些,但是你的功力却比我深厚,你又何苦……”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叮”的一响,数十点寒星如漫天花雨,急打他的后背。
  他后背没有眼睛,也没有手。
  华少坤耸然失色,楚楚眼睛里却发出了光。
  就在这一瞬间,陆小凤身子突然一转,数十点寒星竟奇迹般从他肋下穿过,竟全都打在本来站在他前面的华少坤胸膛上。
  华少坤双服从出,瞪着胡辛,—步步走了过去。
  胡车脸色也变厂,一步步向后退。
  华少坤只向前面走了两步,眼角,鼻孔,嘴角,忽然同时有鲜血涌出。
  胡辛仿佛松了口气:“我……”
  他只说出了一个字,胸口忽然有鲜血涌出,一截剑尖随着鲜血冒出来。
  他吃惊的看着这截剑尖,好像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对是他自己嘴里也已有鲜血涌出,忽然狂吼一声,向前扑倒,就不能动了。
  他倒下后,就可以看见杜白正站在他背后,手里紧握着剑,剑尖还在滴着皿。
  华少坤看着他,挣扎着笑了笑:“谢谢你'”
  杜白也勉强笑了笑,却没有开口。
  华少坤又转过头,看着陆小凤☆—字宇:“更谢谢你!。”
  杜白替他报了仇,陆小凤保全了他的声名,这正是武林中看得最重的两件萝。
  华少坤闭上眼睛,嘴角仿佛真的露出一丝微笑,最后的微笑。
  风从窗外吹过,寒意却从心底升起。
  过了很久,陆小凤才长长吐出口气,喃喃:“为什么?
  这是为了什么?……“
  杜白脸上全无表情,缓缓:“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知道!
  欲望!
  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声名的欲望,对性的欲望!
  ·人类所有的苦难和灾祸,岂非都是因为这些欲望而引起的?
  陆小凤又不禁长氏叹息,转身面对着杜白:“你社白冷冷:”我不是你的敌手!“
  陆小凤笑了笑,笑得很凄凉,挥手:“那么你走吧。”
  剑尖的鲜皿已滴干了,杖白慢慢的收回他的剑,剑入鞘,他的人却已走到楚楚面前:“我们走吧JH楚楚:”走?你要我跟你走?“
  杜白:“是的,我要你跟我走!
  楚楚忽然笑了,笑得弯了腰,好像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看到陈静静的笑,陆小凤才知道笑有时比哭还痛苦。
  看到楚楚的笑,陆小凤才知道笑有时甚至比利剑尖针更伤人。
  杜白的脸卜已全无血色,‘双本来很镇定的手,已开始不停的颤抖,却还不肯放弃希望,又问了—句“你不走?”
  楚楚的笑声突然停顿,冷冷的看着他,就好像完全不认得他这个人一样,过了很久,才冷冷的说出了一个字“滚。”
  这个字就像是条无情的鞭子,一鞭子就已把杜白连皮带骨抽开了两半,把他的一颗心捆了出来,直滚在他自己脚下,让他自己践踏、他什么话也不再说,扭头就走,楚楚却忽然跃起,拔出了他背后的插着的剑。凌空翻身,反手一剑,向他的后心飞掷了过去。
  杜白没有闪避,就让这把剑穿心而过。
  但是她并没有倒下,反而转过身,面对着楚楚,冷冷的看着。
  楚楚脸色也变了,勉强笑:“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的,所以还不如索性让你死了算了。
  杜自的嘴角也有鲜血涌出,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很好……”
  第二个“好”字说出,他身子突然向前一扑,紧紧抱住了楚楚,死也不肯放。他胸膛上的剑,也刺入了楚楚的胸膛,他心口里的血,也流入了楚楚心口。
  楚楚的头搭在他的肩上,双眼渐渐凸出,喘息越来越粗,只觉得抱住她这个人的身子,已渐渐发冷,冷而僵硬,一双手却还是没有放松。
  然后她自己的身子也开始发冷,连骨髓都已冷透,但是她的眼睛却反而亮了,忽然看着陆小凤笑了笑:“你为什么不强奸我,为什么……”
  这就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九章 强敌丧胆
  陈静静并没有死,而且一直都很清醒。
  在这种情况下,清醒的本身就已是种无法忍受的痛苦,冥冥中竟像是真的有个为世人主持公道的神抵,在故意折磨着她。
  现在陆小凤虽然已将她抱到另外一间房里,让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可是她的痛苦并没有结束,也许已只有死才能解除她的痛苦。
  痛苦已到了无法忍受时,死就会变得一点也不可怕了。
  她想死,真的想死,她只希望陆小凤能给她个痛快的解脱。但是她绝不把自己的意思表露出来,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得到过一个教训。
  你越想死,别人往往就越要让你活着,你不想死,别人却偏偏要杀了你。
  她至今还记得这教训,因为她看见过很多不想死的人死在她面前,也看见过很多活不下去的人偏偏活着,她本是在苦难中生长的。
  陆小凤虽然一直都静静的站在床头,她却看地出他心里很不平静。
  无论淮看到了那惊心动魄、惨绝人震的事之后,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陈静静忽然勉强笑了笑:“我想不到你会来,但你却一定早已想到是我了。”
  陆小凤并不否认。
  陈静静:“我本来一直认为我做得已很好,假如楚楚也能小心些,没有让箱子里的石头滚出来,也许你就不会怀疑我了。”
  陆小凤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箱子里装的是石头,你却接受,楚楚和你本该是从小认得的,却故意装作素不相识,这两点虽然都让我觉得很可疑,却还不是最重要的线索!”
  陈静静:“最重要的是什么?”
  陆小凤:“是只黑熊!”
  陈静静:“黑熊?”
  陆小凤:“冷红儿认为自己看见过一只黑熊,其实那只不过是个被着黑熊皮的人而已,因为这个人做的事很秘密,她的模样又偏偏是别人容易认出来的所以她就披上熊皮来掩人的耳目,无论谁发现一只黑熊,都一定会远远避开,绝不敢仔细去看的。”
  陈静静:“你认为这个人就是我?”
  陆小凤:“嗯!”
  陈静静:“因为你看见我房里有张熊皮。”
  陆小凤:“你当然想不到我会到你房里去,那本是件很凑巧的事!”
  陈静静叹了口气:“我屋子确实从来都不让别人进去的,这一点你没有错。”
  陈静静:“你能到我房里去,并不是因为我恰巧晕倒,因为那天我根本就没有晕过去。”
  她的声音虽微弱,可是每句话都说得很清楚,因为她一直都有控制着自己,这世上也许已很少有人能比她更会控制自己。
  她接着:“我让你到我房里去,只因为你抱起我的时候,我忽然有了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我……我本来也想不到李神童忽然闯进去。”
  陆小凤也勉强笑了笑:“我若是他,我也会忽然闯进去的!”
  陈静静:“同样的熊皮,本来有两张,还有一张是李霞的!”
  陆小凤:“那天你们去埋藏罗刹牌的时候,身上就被着熊皮?”
  陈静静:“那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们想不到红儿还坐在岸上发怔。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当然也看见了我!”
  陆小凤:“但是她并没有看清楚,她一直以为你是只黑熊!”
  陈静静苦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太放心,女人疑心病总是比较大的!
  陆小凤:“所以你发现她昨天晚上又到那里去了,你就杀了她灭口。”
  陈静静居然承认“丁香姨一向认为心最狠的人就是我!”
  陆小凤:“她本来虽然不知道你的秘密,但是你下手杀她的时候,她终于认出了你。”
  陈静静叹:“她看见我的脸时,那种眼神我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陆小凤:“那时你心里也难免有点害怕,所以一击得手,就立刻走了。”
  陈静静:“因为我知道她已必死无疑。”
  陆小凤:“可是你没有想到,一个人临死的时候,往往也就是他这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候。”
  陈静静没有开口,心里却有点酸酸的,现在她就很清醒。
  陆小凤:“所以她临死前,终于想到那天她看见的黑熊一定就是你,也想到了你一定是去埋藏罗刹牌的,所以她挣扎着爬到那天你出现的地方。”
  陈静静:“所以你才知道我们是把罗刹脾藏在那里的。”
  陆小凤缀然:“不错!”
  陈静静忽然冷笑:“这么样说来,她的死对你岂非只有好处?你还难受什么?”
  陆小凤想说话,又忍住。
  陈静静:“不该难受的事你难受,真正应该难受的事,你反而觉得很高兴。”
  陆小凤已闭上嘴,等着她说下去。
  陈静静:“那天我去找你,并不是替你送下酒菜的,,更不是为了关心你,喜欢你,我去找你,只不过为了要绊住你,好让李神童去把李霞的尸体冻在冰里,所以我只有忍受你的侮辱,其实你—碰到我,我就想吐!”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我明白了lo陈静静:”你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你想死。”
  陈静静:“你凭什么认为我想死?”
  陆小凤:“因为你—直存放意激怒我,想要我杀了你。
  陈静静冷笑:“我知道你不敢的,你—向只会看着别人下手,你自己根本没有杀人的胆子!”
  陆小凤又笑了笑,忽然转身走出去。
  陈静静失声:“你想去什么?”
  陆小凤:“去套车!”
  陈静静:“为什么现在要去套车?”
  陆小凤:“因为你既不能骑马,也不能走路!”
  陈静静:“你……你要带我走?”
  陆小凤:“你穴道里的暗器我虽然拿不出来,可是我知道有个人能拿出来。”
  陈静静:“你……你……你为什么不肯让我死?”
  陆小凤淡淡:“‘因为今天死的人已太多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陈静静看着他走出去,眼泪已慢慢的流了下来,终于失声痛哭,却不知是为了悲伤?是为了悔恨?还是因为感激?
  不管怎么样,一个人想哭的时候,若是能自由自在的痛哭一场,也蛮不错的。
  陆小凤当然听得见她的哭声,他本就希望她能哭出来,把心里的悲伤痛苦悔恨全部哭出来,哭完了之后,她也许就不想死了。
  阳光已消失,风更冷,那傻头傻脑的脏小孩还站在那里流着鼻涕傻笑,刚才发生的那些悲惨的事,对他竟似乎完全没代影响。
  “别人虽然笑他傻,也许他活得反而比大多数人都快乐些‘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微笑着拍了拍这孩子的头,:”你去替我照顾照顾房里的那个阿姨,她有好多好多的钱,她会买糖给你吃!“傻孩子居然听懂了他的话,雀跃着跑进去”我喜欢吃糖,好多好多糖I“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刚走出门,就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他并不意外,他早已算准岁寒三友一定会在外面等着他的。
  孤松先生:“拿来。”
  陆小凤眨了眨眼:“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饭?”
  孤松先生脸色又气得发青,冷冷:“也许我这次是想要你的命。”
  陆小凤微笑:“要钱要饭都没有,要命倒有一条。”
  孤松怒:“难道你一定要我先打断你的腿,才肯交出罗刹牌。”
  陆小凤:“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交出罗刹牌。”
  孤松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我正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说过要把罗刹牌给你的?”
  弧松厉声:“你准备给谁?
  陆小凤:“蓝胡子。
  孤松:“一定要给他?”
  陆小凤:“一定。”
  孤松:“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我要去换回一样东西!”
  孤松:“换什么?”
  陆小凤:“换我的清白。”
  孤松盯着他,缓缓:“难道你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这罗刹牌占为己有?”
  陆小凤:“我想过。”
  孤松:“现在你还想不想?”
  陆小凤:“想!”弧松脸色又变了。
  陆小凤淡淡接着:“我想的事很多,有时我想做皇帝,又怕寂寞,有时我想当宰相,又怕事多,有时我想发财,又怕人偷,有时我想娶老婆,又怕罗嗦,有时我想烧肉吃,又怕洗锅,有时我甚至还想打你一巴拿,又怕惹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孤松已忍不住笑了,但是一转眼他又板起脸:“所以你想的事虽多,却连一样也没有做。”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每个人活在世上,好像都是想得多,做得少,又岂止我一个。”
  孤松的目光忽然到了远方,仿佛也在问自己一我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一个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一定要受到某种约束,假如每个人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了出来,这世界还成什么样子?
  过了很久,孤松才轻轻的叹息一声,挥手道:“你走吧'”
  陆小凤松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这次你已不会让我走的,想不到你居然还很信任我。”
  孤松板着脸,冷冷道:“这已是最后一次!”
  陆小凤微笑:“只要你想喝醉,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就在你附近'”
  他也挥了挥手,刚想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寒梅忽然道:“等一等!”
  陆小凤只好站佐:“有何吩咐。”
  寒梅:“我想看看你。”
  陆小凤笑:“你尽量看吧,据说有很多人都认为我长得不错。”
  寒梅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冷冷道:“我要看的并不是你这个人I”
  陆小凤:“你要看我的什么?”
  寒梅:“看你的功夫。”
  陆小凤的笑立刻变成苦笑:“我劝你不如还是看我的人算了,我可以保证,我的功夫绝没有我的人好看。”
  寒梅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忽然转身:“你跟我来aU陆小凤迟疑着,看看枯竹,又看看孤松,两个人的脸也变得全无表情。
  他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寒梅走,嘴里还喃喃的嚼咕“你究竟想带我到哪里去?喝酒赌钱我都奉赔,若是要打架拼命,我就要开溜了'”
  寒梅也不理他,三转两转,走到大街上,街上有家很大的酒楼,门口停着十来辆镣车,一杆紫缎漂旗斜插在门外,迎风招展,上面绣着的是一条龙,盘着个斗大的“赵”字。
  陆小凤认得这杆膘旗“金龙膘局”虽然还在关外,主顾大多是到长白山来采参的参客,可是在关内的名头也很响,因为这家镖局的总镖头“黑玄坛”赵君武,昔年本是中原极负盛名的镖师,不久之前才被金龙漂局重金礼聘来的。
  现在他就在这家酒楼上喝酒,一个人有了他这样的声名地位,气派当然不小。
  寒梅一上了酒楼,就笔直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你就是黑玄坛赵君武?”
  赵君武怔了怔,上下打量着这不僧不道不俗的怪老头,他眼力一向不错,却看不出这老头是什么来历,只好点点头:“我就是!”
  寒梅:“你知道我是谁?”
  赵君武摇摇头:“请教!
  寒梅:“我就是昆仑绝顶,大光明镜,岁寒三友中的寒梅先生,也就是西方魔教中的护法长老。”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听到“岁寒三友”四个宇,赵君武的脸已像是个面具忽然拉长了,听到“西方魔教”四个字,赵君武额上已冒出冷汗。
  寒梅:“现在你是不是已知道我是谁了?”
  赵君武立刻站起来,枪步赶出,躬身:“晚辈有眼无珠,不知道仙长大驾光临……”
  他还在不停的说,恨不得把所有的恭维客套全都说出来,寒梅却已转身走了,走到陆小凤面前:“你知道他是谁?”
  陆小凤:“听说过!”
  寒梅:“他的名头并不小,武功也不弱,见到我时,还是恭敬得很,你在我们面前却慢不为礼。”
  陆小凤笑了笑:“他小时候家教一定很好,家教好的人,总是比较有礼貌的'”
  寒梅:“你呢?”
  陆小凤:“我是个孤儿'”
  寒梅:“所以你没有家教!”
  陆小凤道:“没有!”
  寒梅:“那么你就该受点教训。”
  他忽又转身,指着陆小凤问道i“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赵君武摇摇头。
  寒梅:“你也不必知道,我只要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赵君武面有难色,苦笑:“可是在下与他索无过节,怎么能……”
  寒梅打断了他的话,冷冷:“我并不勉强你,你可以选挥,是要出手教训他?还是我出手教训你?”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从桌上拿起了个锡酒壶,随随便便的—捏一揉,酒壶就变成了一团,再轻轻一拉,就又变成条锡棍。
  赵君武脸色变了,忽然一个箭步蹿过来,反手一掌,猛砍陆小凤后头,这一着凶狠迅速,出手居然一点也不留情。
  陆小凤居然连动也没有动,就这么样站在那里挨了他一堂左颈后有条大血管,也是人身上的要害之一,赵君武虽然没有练过内家掌力,可是一双手粗糙坚硬如岩石,这一下打得实在很不轻,陆小凤不被打死,也该立刻晕过去的。
  谁知他却偏偏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而且居然还面不改伍赵君武脸上又冒出了汗,突然一个肘拳,用力撞在陆小风胸腹间。
  陆小凤又挨了他一拳,还是不动声色。
  赵君武满头汗如雨落,他两次出手,明明都没有落空,却又偏偏像是打空了,只觉得对方整个人都像是空的,自己一拳打上去,竟连一点着力之处都没有。
  他第三着本已准备出手,拳头也已握紧,却再也没法子打得下去!
  陆小凤好像还在等着挨打,等了半天,忽然看着他笑了笑:“阁下是不是已教训得够了?”
  赵君武也想勉强笑一笑,可是现在就算天下忽然有个大元宝掉在他面前,他也没法子笑得出来。
  陆小凤又转过头看着寒梅笑了笑:“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寒梅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还没有开口,枯竹已抢着道:“你请吧!”
  陆小凤微笑:“谢谢。”
  他拍了拍衣襟,从桌上拿起个还没有被捏扁的酒壶,对着嘴一饮而尽,就大步从寒梅面前走了过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下楼,下面已有个店小二奔上来,手里拿着封信,大声:“哪位是陆小凤陆大侠?”
  陆小凤指了指鼻子,带着笑:“我就是陆小凤,却不是大侠,大侠只会揍人,不会挨揍。”
  他脸上还带着笑,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世界上欺软怕恶的人多,比赵君武更糟十倍的人却有不少,这本就是人性中的弱点之一。
  他热爱人类,热爱生命,对这种事他通常都很容易就会原谅的。
  可是等他看完了这封信之后,却真的生气了,不但生气,而且着急。
  “小风大侠吾兄足下:前蒙宠赐屁眼一枚,愧不敢当,只因无功不敢受禄,已转赠陈静静姑娘,又恐吾兄旅途不便,阿堵物若干两,弟也已代为运走,专此奉达,谨祝大安!”
  下面的具名,赫然又是“飞天玉虎!
  陆小凤在看着这封信的时候,岁寒三友却在看着他。
  他们也很吃惊,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想到,陆小凤的脸色也会变得这么可怕。
  所以陆小凤冲出去的时候,他们也跟着冲了出去,只留下赵君武—个人怔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好像恨不得马上一头撞死。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刚才要教训的那个人,就是名满天下的陆小凤。
  陆小凤虽然原谅了他,他却永远也设法子原谅自己,陆小风虽然并没有出手,却已给了他一个教训。
  可是陆小凤自己也做错了一件事,他本不该离开陈静静的,更不该离开那屋子,等他赶回去时,那地方几乎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幸好天寒地冻,到处都积着冰雪,所以火势的蔓延并不广,被涉及的人家并不多,但却还是难免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连累。
  陈静静那美丽柔软的胴体,也无疑早已被烧成了一根根枯骨,一片片飞灰。
  陆小凤来的时候,已来迟了。
  烈火烤红了他的脸,烤红了他的眼睛,他的手脚却是冰冷的,心也是冰冷的。
  巷子里一片混乱,男人们在奔跑比喝着救火,女人们在尖叫,孩子们在啼哭,他们过的本是简朴平静的生活,从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可是现在却无缘无故的受到伤害。
  陆小凤忽然转身,瞪着寒梅,厉声:“你看见了没有?”
  寒梅:“看见了什么?”
  陆小凤:“这就是你造成的灾祸,你自己又难道看不见?”
  寒梅闭上了嘴,心里显然也不太好受。
  陆小凤:“现在你是不是还想看看我的功夫?”
  寒梅道:“刚才我已看过。”
  陆小凤:“刚才那只不过是挨揍的功夫,你想不想看我揍人的功夫?”
  这是挑战。
  他从未向任何人这么样挑战过,他的态度虽然冷静如磐石,可是这种近于残酷的冷静,却使得他的愤怒更可怕。
  极端的冷静。本就是愤怒的另一种面具。
  寒梅沉着脸,在闪动的火光下看来,他脸色也是苍白的,连嘴唇都已发白。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样面对面的向他挑战。
  他并不怕这个年轻人,他从来也没有怕过任何人,可是这一瞬间,他却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来未有的紧张,紧张得连呼吸都已停顿。
  因为他一直都是站在上风的,他已习惯于用自己的声名和地位去压迫别人,现在他却第一次感觉到别人给他的压力。
  陆小凤的压力又来了“你想不想看?”
  寒梅还没有开口,枯竹忽然:“他不想!”
  孤松立刻接着:“他唯一想看的,就是罗刹牌,我也一样。”
  他扑在陆小凤面前,让枯竹拉走了寒梅,才慢慢的接着:“所以你绝不能让我们失望。”
  他没有转身,只是面对着陆小凤向后退,然后袍袖一挥,身形倒掠,忽然就看不见了。
  陆小凤没有动,没有拦阻,过了很久才轻轻的吐出一口他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三个人已退让得太久,现在已应该让他们退一退了。
  这是他第—次还击,虽然没有出手,却已赢得了胜利。
  可是他也知道,他们绝不会退得很远的,等到他们再逼过来时,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陆小凤没有想下去。
  火还没有灭,他绝不能就这么样站在这里看着,纵然有很多问题都需要去想,也可以等到以后再说,现在他一定要光去救火。
  他卷起衣袖,冲入火场,从别人手上抢过一桶水,跃上隔壁的墙头,往火头上浇了下去。
  他的动作当然比别人快得多,一个人出的力量至少可以抵得上五个人,可是旁边另外还有个人,动作居然也并不比他慢多少,甚至比他更卖力,有一次竟跃上已被火烧毁了的危墙,几乎葬身在火窟里。
  冰雪溶化,打湿了易燃的木料,再加上大家的同心合力,火势很快就被遏阻,终于灭了。
  陆小凤总算松了口气,用衣袖抹了抹汗,只觉得心里已很久未曾这么样舒服过。
  旁边有个人在喘息着,带着笑:“你一共提了七十三桶水,我只比你少六桶JD陆小凤拾起头,才发现这个跟他并肩救火的人,竟是”黑玄坛“赵君武。”
  赵君武笑得很开朗,又:“我刚才差点想一头撞死的,可是现在却只想再多活几年,活得越长越好'”
  陆小凤微笑着,没有问什么?因为他知道答案。
  假如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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