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公主嫁-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说的难道是……”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湖阳叮嘱皇上:“这回怕是到了皇上您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不行。”皇上还在犹豫,“若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废了她,别说是天下人不服,即便是她娘家的那些亲戚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点湖阳倒是考虑到了,他们正商议着,陆公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皇后娘娘突然来了。”
尽了那看似恭敬得体的礼数,皇后娘娘便放下了善色,“湖阳公主在这儿,董大人也在这儿,怎么?是巫蛊之事的案情已经明朗了吗?怎么不报予本宫呢?”
董宣看向皇上,等着他的示下。皇上心知瞒也瞒不住,遂示意他说吧!董宣便一五一十将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禀报给皇后娘娘。
“原来是那个贱婢作祟!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本宫。”皇后娘娘转过脸来向皇上讨要权利,“此事已然查出,那个贱婢断是留不得,皇上要怎么处置阴贵人?”
“此案疑点甚多,还有待调查,等案情全部明朗,朕会给皇后一个交代的。”皇上只盼着这句话能拖一阵子,好让董宣查出个所以然来。
不料皇后也正等着这句话呢!
“皇上您说得不错,的确疑点甚多。那个贱婢不过是一介宫女,她即便有心要咒我死,那些个用于巫蛊的木头人、符咒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必定宫外还有她们的同党,若不抓住此人,本宫还是无法高枕无忧。”
湖阳就知道,他们这位皇后娘娘的计谋远没有结束,索性一次全都抛出来吧!也好让她看个够,皇后做得越多,便越容易露出马脚。
“皇后有何想法?”
“既然长公主你问了,本宫也就明说了。不妨当着皇上和董大人的面,将那个贱婢提上殿来,好生拷问,不怕她不招出同党。”
湖阳应了,“就依你。”
“长姐……”皇上想拦也没拦住,眼见着此事一发不可收拾。
宫女子贵被提上殿来,董宣问案,皇上、皇后、湖阳公主从旁听着,光是这阵势就吓得她魂飞魄散。
“宫女子贵,本官仔细检查过,那些用来诅咒皇后娘娘的符咒、扎了针的木头人偶皆非宫中之物,你是不可能随便出入宫闱的,是谁给了你那些东西?是谁?快点从实招来!”
子贵跪在地上,头点着地,根本不敢说一个字。倒是皇后发话了:“你老实说了,或许本宫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若是逞能独自揽上身,本宫叫你一家子陪葬。”
她这话真把子贵吓得不轻,她赶忙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上开恩啊!奴婢说了,奴婢全都说了。是……是……”
她抬头望向湖阳,又看向皇后娘娘,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前者的身上——
“是……是湖阳公主。”
皇上头一个坐不住了,“什么?你休要胡乱攀咬!”
董宣也提醒她:“你说这话可要有证据,随意攀咬皇亲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在场的两个男人急得跟什么似的,倒是被扯进来的湖阳公主气定神闲地坐着听着,好像跟她全然无关似的。
宫女子贵又看了看皇后娘娘和湖阳公主,一咬牙什么都说了。
“都到了这当口,奴婢不敢说谎。那日阴贵人和公主殿下合计,想借奴婢之手对皇后娘娘实施巫蛊之术。阴贵人将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公主殿下,公主做好了覆有娘娘生辰的人偶,请巫师扎针作法后,连同符咒一起交给了奴婢,让奴婢埋于娘娘的榻下。
“奴婢做完此事,很是慌张。阴贵人安慰奴婢,说公主在宫外设坛施法,不几日娘娘就会暴毙,要奴婢不用担心。阴贵人还承诺奴婢,事成之后提拔奴婢为近身侍女,封五品内官位。果然不出几日,皇后娘娘就无端病倒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董大人详查。”
她说的话字字圆满,乍听之下根本找不出破绽。皇上慌了,董宣也急了。
皇后娘娘抓住此大好时机,开坛作法。
“皇上,这一字一句,您可听得真切?”
真切!真切得很哪!
皇后娘娘满面春光,全然没有刚中了什么巫蛊之术的模样,她恭敬地请旨:“现在就请皇上圣断。”一次消灭两大祸患,想心情不好都难啊!
见皇上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皇后再添上一把柴火,“此案已然明朗,本宫深知皇上对阴贵人和长公主宠爱有加,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公正处置,只怕日后难以服众。”
几句话将皇上逼到了绝境,他知道皇后娘娘选此当口前来,就是逼着他必须处置阴贵人,顺带捎上湖阳公主,可这正是他最不愿意做的。
“董大人,朕命你将子贵严加看管,查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速速报予朕。”
“臣……”
不等董宣接命,皇后娘娘先下手为强,“皇上,此案已定,您若羁押不办,大有徇私之嫌。此时下决断还罢了,若待到朝堂之上,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将此案剖析诉清,只怕会让群臣激愤,处断决绝。”
她这是在威胁他?皇上深知,皇后是在暗示他,如果他现在不下决断将阴贵人和长公主明典刑律,他日到了朝堂之上,她娘家的那些大臣将此事抛出,阴贵人和长公主更会落得不妙境地。
可要他明知道阴贵人和长公主没有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却要将她们处以极刑,他办不到!他这个皇上做得算什么啊?连自己的爱妻和姐姐都保护不了,他还当个什么劲啊?
“朕……朕不能……”
一直静默无语的湖阳起身挡在皇上与皇后之间,截住了皇上未出口的拒绝,“既然此事牵扯上我,还请皇上先将我和阴贵人收监,待查明实据,再做最终的定夺吧!”
“也好啊!长公主勇于承担,也不失公主之仪啊!”皇后正愁皇上会一意孤行呢!既然湖阳开了这个口,倒省去她许多的麻烦。
皇上与湖阳公主对视片刻,皇上终于做了决定,“朕令阴贵人留守其宫,长公主湖阳留守公主府,除非朕的命令,二人不得踏出宫门府邸半步。”
皇后怒气冲心,让这两个人留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也叫收监?好吧,她就暂且咽下这口气,看她们还能逍遥到几时。
皇上又令董宣:“朕令董大人务必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查清此案,朕也好早做定夺。”
董宣接下皇上的任令,深深地望向湖阳,其实不用皇上说,他也会为了她的清白竭尽全力。
湖阳略过他,直直地走到皇后的面前,笑容如花——
“我终于知道这全盘的计划了,娘娘。”
第9章(1)
“我知你没有参与巫蛊之事,我定会还你清白,相信我……我知你不喜欢我,我此举并非想博得你的好感,你不要多虑……也许是我多嘴,可……可去的人已去,活着的人到底还是要好好的活着……”
董宣对着门板说了半天,也没有勇气跨进那道门。
唉,他这个男人当得未免也太窝囊了,“唉——”
“我说董大人啊,你说了这么多,口不干吗?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啊?”繁锦一脸好笑地瞅着杵在门外的他,她已经站在门板后面听了好一会儿了,实在待不下去了。
董宣不好意思地直挠头,“繁锦姑娘,你是知道的,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能不能说好听话就不知道了,不过能帮公主洗清罪名才是正经。”公主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不过繁锦就没那份闲心了。自打听了公主那些有关巫蛊的故事,她就整天心慌慌,现在连皇上都下令要公主禁足,可见大事不妙。
她的愁闷董宣都看在眼里,再不能耽搁了,他还是去做正经事吧!“繁锦姑娘,我还有公事,就不再耽搁了。”
“一切就拜托董大人了。”繁锦笑吟吟地送他出府,转身就撞上了湖阳公主,“公主,您……”
“是董宣?”湖阳淡淡然一句,全副心肠都留在手里的芝麻糕上,这东西的味道真不错。
繁锦发现那东西本是董大人的最爱,怎么上了公主的手?“公主啊,董大人其实很紧张你的案子……”
“——我知道。”
“他其实很紧张你的……”
“——我知道。”
“他其实很喜欢你……”
“——我知……”
哈哈,繁锦得意得很,“公主,你终于承认啦?其实你知道董大人的心思,你也默默接受了董大人的这份心思,对吗?对吗对吗?”
湖阳闷不吭声,埋头啃着那块芝麻糕,好像那是世间独一份的绝品,不品不行啊!
繁锦偷偷瞄了她一眼,继续絮叨:“其实,董大人这个人真的不错啊!论学识、相貌自不比宋大人差,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让人看着真真切切,不像宋大人。宋大人这个人……人品没得说,官品没得说,可让人觉得像一幅美丽的画,美则美矣,可触不到、摸不着。董大人就不一样,他跟公主你手里的芝麻糕一样,吃得香甜,满嘴留香,那种感觉是最最真实的。”
一块芝麻糕塞进她的嘴里,“这下才是最真实了。”
“喂,公主……公主,你到底觉得董大人怎么样啊?你到底要不要嫁董大人啊?要不要啊?公主——”
湖阳回了房,兀自关了门。什么嫁不嫁的?
他说的那些话,别说是贴着门了,离三丈远都能听着真切。他的真心她怎么会不懂呢?只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
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强求啊!
既然此案关系到湖阳和阴贵人两位主子,董宣自然要去找阴贵人谈谈此案。
阴贵人遵皇上之命,留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一步不能出。董宣由皇上身边的陆公公陪同,拿着皇令站在阴贵人寝宫门前。
很快,阴贵人身边的侍女便请他进宫。
董宣照例是要行礼的,他刚跪下,阴贵人急忙亲自将他扶起,“董大人不必多礼,现在我已是待罪之身,哪还有什么尊贵可言?董大人就不一样了,皇上经常同我说起,很是敬佩董大人刚正不阿的品行,还称董大人您是硬脖子县令——我相信此次董大人一定能查清案情,还我清白。”
所谓“硬脖子”,是指那次他死也不肯向湖阳磕头认错吧!人家贵人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一个劲地喏喏。阴贵人又道:“此事牵扯上湖阳公主让我深感不安,我还罢了,湖阳公主是再禁不起一点点的伤害了。”
她悠悠一叹,董宣脱口而出:“我绝不会再让公主受一丁点的伤害,我发誓。”
他忽然来这么一句,倒把阴贵人吓了一跳。她也不知这二人间有什么纠葛,还以为他们还在为董宣杀死公主家奴的事互相为敌呢!突然听他说这么一句蹩脚的话,把个阴贵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个劲地说:“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董宣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完全乱了方寸,急急告退:“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这当口再对着徒增彼此的尴尬,阴贵人忙送他出门,临走前不忘再三叮嘱:“董大人无论如何也请查明真相,还我和公主一个公道,万不可叫公主蒙上不白之冤。”
他,自然不会。
遂回到离开阴贵人的寝宫,他头一个要做的就是再审宫女子贵。
董宣命侍卫将宫女子贵提上堂来,“本官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子贵磕头哭道:“我已把所知所做之事全盘托出,再无可说。董大人,子贵深知罪不可赎,只求速死。”
死?哪有这么简单?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比死更叫人难受。
董宣明知道此事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却苦无实据。关键就在这个宫女身上,偏偏她死咬着嘴,就是不肯说。实在无法,他只得诈她。
“子贵,本官已经知道事件的真相,你不用再隐瞒欺骗了。我知巫蛊一事根本是你存心栽赃给阴贵人和湖阳公主,你若不趁早坦白幕后主使,就休怪本官对你动刑了。”
子贵仍是苦苦哀求:“大人,大人,子贵只求速死!只求速死……”
话说到此处,趁着一旁的侍卫不注意,子贵一举撞向旁边的柱子。待侍卫将其拉住,她已是满面血污,只留一口气盘桓在胸口了。
很快此事便传到了皇上连同皇后的耳中,后宫里那位主子早就等着这样的时机,抓住机会,她当堂责难。
“董大人,皇上命你审案,你却想逼死关键人证——你是想为谁开脱啊?”
董宣连忙告罪:“确是臣未能严加看管,以至关键证人陷入昏迷。然臣此举并非要为任何人脱罪,实是宫女子贵为逃脱罪责之举。”
“现在人证昏迷,容得你空口胡说喽!”皇后奏请皇上,“据本宫所知,近日来,董大人与湖阳公主过从甚密,为免有人徇私情,此案不宜再交给董大人审查。国舅郭况位高权重,不如交由国舅他……”
皇上慌忙打断皇后的提议:“国舅乃皇后至亲,此事又跟皇后有关系,交由国舅,怕是不妥。”
恰在此时,陆公公上前禀明:“大司空宋弘有要事相奏。”
皇上心说这宋弘来得还真是巧,湖阳救过他的命,他又跟国舅有宿怨,若是由他来审此案……
“快传他上殿。”
宋弘上到殿前,不等他禀奏,皇上先提起巫蛊一案,“近来后宫巫蛊一事相信大司空亦有所耳闻,朕有意将此案交给大司空。朕深知大司空最是不畏权贵、公正严明之人,朕望你早日撤查此事,给朕一个交代。”
皇后心知皇上将此案交给宋弘,摆明了就是想偏袒阴贵人和长公主,她索性求个当堂问案,“如今关键证人已昏迷不醒,这案子还怎么审。宋大人,你还是先看看人犯的供词吧!”她从案子上取出子贵先前的招供,叫宫女递给宋弘。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当宋弘合上那卷供词,皇后娘娘斜着凤眼问道:“宋大人,相信证人的供词你也都看了,这宫内宫外的牵扯,你也都明了。你觉得,阴贵人和湖阳公主于巫蛊一案有罪吗?”
宋弘环视在场诸位,却见董宣正用恳求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要他为湖阳公主开脱吗?
宋弘启奏:“凭此证据,臣以为,阴贵人、湖阳公主与此案……脱不开干系。”
“宋兄,你在殿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说湖阳与巫蛊一案有关系呢?她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董宣一路追到宋弘府邸,对着他又吼又叫的,就差没指责他忘恩负义了。不!他就是要当面指出他的知恩不报。“之前湖阳为了救下你的性命,不顾自己的颜面,去求皇上开恩。现在你这样做,你怎么对得起湖阳?你明知道是有人陷害她,你在用你那聪明绝顶的脑子想想,这宫里上下谁会想陷害她,那个人又是为什么要陷害她——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还不内疚吗?你简直……”
“够了!”
宋弘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喝去了董宣未完结的指控。现在,轮到他了!
“你一口一个湖阳,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凭什么代她指责我?她选的驸马,是我!不是你!就算负她,也是我,你想辜负公主的深情厚义,你还没这个福气呢!”
他此话是什么意思?董宣一怔,紧接着慢慢缓过神来。难道说……宋弘之所以站在皇后一边指责湖阳是因为……因为嫉妒?嫉妒湖阳与他董宣日渐走近?
“宋兄,你……你对湖阳……”
“别叫我‘宋兄’,我不敢交你这个兄弟。”宋弘赤白着脸将多日来的不快尽数吐了出来,“是兄弟,你不会借着我去讨好取悦公主;是兄弟,你不会妄想取代我做驸马;是兄弟,你就不会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的颜面。你知道外头那些同僚都怎么取笑我吗?他们笑我傻,笑我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知把握,以前他们都觉得你傻,连皇上最宠爱的阴贵人的兄弟都敢得罪。现在他们说我傻啊!自己的兄弟抢了自己大好的前程,我还不知道呢!”
原来,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啊!
董宣茫然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他已然不认识的兄弟,“我董宣从来没想过要抢夺属于你的前程、官位、荣华富贵什么的。我钦佩你糟糠之妻不可弃,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还存着共享齐人之福的心思。宋弘,你说没我这个兄弟,这句话现在我还给你——宋弘,自今日起,我没你这个兄弟。我不要你这个贪慕虚荣、自私自利的兄弟,你根本不配得到湖阳,你甚至不配爱她!你不配!她是多好的女人,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即使她不是公主,即使她就是一介村姑刘黄,只要她还是她,她就是我董宣深爱并想娶为妻子的女人——再没有旁人,我想娶的,我董宣今生想娶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不管她是不是皇上的姐姐。”
“碰——”
一阵陶器的破碎声,惊得两个男人同时回头。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个女人并排站着,残汤烂菜铺了一地,随之而来的还有挂着一脸被伤害的宋夫人以及满面无措的湖阳。
现在,轮到两个男人无措了。
好吧,湖阳决定发发善心,给他们一点解释,“那个……宋夫人的小菜做得挺好的,我挺喜欢的……那个……公主府的小菜吃完了……那个夫人说不介意我吃完就找她要……那个……我是来要小菜的!”瞥了一眼满地狼藉,湖阳吐着舌头很可爱地笑,“看来,今晚是没小菜下酒了。”
留下宋弘夫妇单独相处,没了下酒小菜的湖阳乐乐颠颠地跟着董宣回了他的县衙后院。
“我想吃你珍藏的糖桂花。”
她倒是会点,专要他心爱的。
——可以,但有条件!
“我请你吃我的珍藏,条件是你答应我不再喝酒。”她喝的酒实在太多了,伤肝伤身连带着伤心。每到酒醉,她总爱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他不忍心看她伊人独憔悴。
他自院子里的树底下挖出一坛用泥巴封了口的瓦罐,揭了封泥,他拿舀子舀出一勺糖桂花,瞬间梅子的甘醇混着桂花的香甜飘满整人间。
“我答应你的条件,我再不喝酒了,可你要让我时常能吃到这好东西。”笨蛋才不答应这么好的条件呢!那赊店老酒她已喝腻,他的梅泥酿桂花勾起她全部的食欲。
一碗温润的水,什么也不放,单一勺糖桂花已然成人间美食。
他们俩坐在树底下,你一碗我一碗,你一勺我一勺。气息间全是梅子的酸、桂花的香和绵软的糖……
嘴巴都用来吃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尴尬着吧!董宣觉得好歹得找点话说,“你不是被皇上禁足在公主府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谁想说我不遵圣旨,大可以去皇上面前告状啊,看皇上会责罚谁。”她那长公主的傲气又摆了出来。
好吧,他承认,如果有人向皇上告状说湖阳公主没有谨遵圣旨守在公主府中,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倒霉蛋——要不是碍于皇后,皇上又怎么会做此权衡之计呢?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根本不屑于那个什么巫蛊之术,我也知道根本就是有人存心嫁祸给你。你相信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看着你受……”
“你要娶我吗?”
“……啊?”董宣被湖阳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想到刚才他一番无心的表白都被她听了去,他就浑身不自在,“那个我……我……”
“我知道你只是说着完的,算了,我就不该当真。在知道了我是一个寡妇之后,你怎么还可能真心想娶我呢?不可能的……”
她自怨自艾地说个没完,不妨旁边那个人突然袭过来,吻住了她的唇。他们彼此口中的梅酿桂香糖甜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第9章(2)
久久之后,当理智重回脑中,烧红了脸的董宣弹出数丈之远,惊慌失措地张了张嘴,“我……我其实……”
“别说你后悔。”
她最最不愿听的就是他的后悔。
“我……我我我我我没后悔。”他不会后悔,对她做的一切他从来就不会后悔。
“……我之所以如此思念马毅不是出于爱,而是愧疚。”
她忽然一声长长的叹息,关于马毅的种种,除了他,或许今生她再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起。
这算不算一种缘分呢?
“皇上建国后封云台二十八将,马武将军便是其一。其实众人并不知道,马武将军最初并不是皇上的心腹。马武将军年少时为避仇家,客居江夏。王莽末年,竟陵、西阳三老在郡界起义,马武将军前去投奔,后入了绿林军。更始政权建立后,马武被任为侍郎,与我弟弟刘秀,也就是当今皇上共击王寻,又被拜为振威将军,与尚书令谢躬共击王郎。
“马武将军作战勇猛,指挥有方,他手下的将士个个强悍,可以以一敌十。那时皇上已经有了要一统山河的宏愿,有意收马武将军到麾下。皇上寻准机会同马武将军说了这个念头,可马武将军当时并没有答应。就在这个时候,一次无意中我和马武将军的弟弟马毅遇见了。马毅说,他对我是一见倾心。他极力讨好我,很快他的心意众人皆知。马武将军平素是最宠爱这个弟弟的,自然想助他成欢。于是,马武将军便向皇上提了亲。
“那时候,我以为马毅知道皇上想拉拢他哥哥,所以趁此时机提亲。我极为不齿他的这种小人行径,别说什么喜欢了,我听到他的名字便恨得牙根痒痒。我说什么也不愿嫁给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可偏偏那时战事吃紧,眼见着天下形势转眼成变。皇上整日唉声叹气,我知他有意成就大业,恢复汉室风光。我也知道他急需增强自己的实力,而马武和他的部下绝对是最佳的选择。终于憋不住的皇上向我提出欲与马家联姻,又说马毅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疼惜我。
“看在汉室天下的分上,我终于答应了,可心里仍是不愿意的。定亲之后,马毅对我更加细心体贴。可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无法容忍。就在棘阳战前,马毅深知此战凶险,特意抽出空来陪着我。日日相对,我更是坐如针毡。就在战事开始前一夜,他对我说,等此战大捷,便娶我过门。我逼急了,一时冲动对他说了实话——我不要为了政治嫁给你。随之而来的棘阳一战,马毅他……他为了保护皇上,为了保护我的安危,战死了。”
一代英雄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终结在她如同水一般平淡的语调里。
可董宣能感觉到,她的心境从来都没有如水般平静过。董宣伸出双臂,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他想对她说的只有一句:“……哭吧!”
“我恨自己,我恨自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恨你,我恨这场婚姻——为了这句话,我恨自己,我恨透了自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泣不成声,像一个小孩子挂着满脸的泪靠在他的怀里,抽噎不停。
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那是一种安慰,一番依靠,一个永远不会冷却的怀抱。
“湖阳,”他直呼她的名字,于他而言,她是公主还是平民根本不重要,“你恨自己是因为等到马毅战死,你才发现,原来你是爱着他的。”
他将隐藏在她心底深处最不能原谅、最后悔自责的部分替她说了出来,他是替她磨平了最后那块伤疤。
也许伤痕仍然历历在目,可指腹抚摸上去,却平整细滑了许多。
她只顾着哭,把这数年来埋在心底的泪水通通哭出来,说话的任务就交给他吧!反正他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我知道,你爱着马毅。我也知道,别人会说,任何活人也赢不了一个死人——是的,我赢不了他,他已经不在了,他所有的不好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而他所有的好会沉淀在你的心底——我赢不了他。可我又能赢他,因为我有他没有的时间,我有长长久久的日子可以陪着你,陪你一起创造更多的美好。”
她破涕为笑,为了他的话,“哈,有人说要嫁你了吗?”
“不嫁我没关系,只是别再委屈你自己了。”每每忆起这些,董宣就为她难过,“之前答应与马毅的婚事是为了江山社稷委屈自己,后来为了替皇上救下宋弘你也委屈你自己。答应我,从今日起,为你自己而活,只为你自己而活,我断不叫你再受半点的委屈。”
这是他的甜言蜜语吗?怎么享用起来似乎比她口中的糖桂花还要香甜?
“你这么快就对我表白,不怕万一因巫蛊之案我被定罪,你也会受到牵连吗?”在他面前,她展露了自己的诸多面,把那些公主的装扮都抛到一边去吧!
“我相信宋弘的为人,他至多只是一时冲动,不会失去节义的。”董宣振振有辞,“即便你真的有个三灾九难的,我舍命陪公主就是了。”
这个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叫他如此倾心,心都给他了,命还留着干吗?
然董宣无比信任的那位宋弘宋大司空却趁着夜深邀皇后到他的司空府上。皇后觉得事关重大,带着几个近身侍从星夜降临大司空府。
“臣宋弘给皇后娘娘请安。”
屏退左右,皇后亲自扶起大司空,“宋大人免礼,深夜将本宫叫到此处,你说有十万紧要之事……是何事啊?”
“臣不知当不当说?”
他越是如此,皇后越是觉得此事与她关系密切,“本宫早已视你为心腹之人。”宋弘会撇开对他有恩的湖阳公主,转而助她一臂之力,叫她大感意外。
直到她命人撤查清楚方知,原来近日湖阳同那个硬脖子县令董宣打得火热,把个慢热起来满心以为自己就是当朝驸马不二人选的宋弘晾在了一边,叫他怎么不生气呢!
有人觉得自己被耍了。
正好,此人深得皇上喜爱,如今正当为她所用。
“宋大人,本宫知你心有壮大江山社稷的宏图伟业,只是缺少一双扶你上马的坚实手臂——你看本宫做你的靠山,如何啊?”
宋弘听了这话,已是心有所悟。忙近到身前,同皇后耳语:“臣不敢有瞒皇后娘娘,臣星夜邀约皇后,实乃无奈之举……”
他顿了又顿,终下了决心,视她为日后的大靠山。
“——子贵已醒。”
“什么?”皇后大惊,“那个贱婢不是命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了嘛!”
宋弘据实禀报:“皇上为了查出巫蛊一案的真相,还阴贵人和湖阳公主清白,命医官以最好的汤药留住她的性命。孰料,药石之术真让宫女子贵转危为安。这还不算,打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子贵已然无惧,醒来后把什么都招了。”“什么?”皇后容颜俱败,“她都说了些什么?”
宋弘冲皇后使个了你知我知的眼色,“皇后娘娘,若不是子贵全都招了,我又怎么会夤夜邀你出宫来我府上呢?私通宫闱,私会皇后,那是什么样的罪过,我身为大司空,最重刑律,难道我还不知吗?”
是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