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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到狐狸精-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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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化妆室里镜子前,胡媚儿拿着粉扑细心补着脸上的彩妆。等一下应该就到了吧?他今天的行程比较早结束,霞君说过要带他先回公司一趟的。
  太过专心的胡媚儿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悄悄来到自己身旁。
  “别补啦,他不会回来了!”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胡媚儿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就见龚霞君冲着自已笑嘻嘻的。
  “你说什么?”
  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龚霞君一边开口,“我说郎心宇今天不会过来了。”
  胡媚儿美眸一黯,有气无力地放下手里的粉扑,“他去哪里?行程明明已经……”
  “临时接到动物园的求救电话,他赶去木栅救一只难产的长颈鹿。”怪了。龚霞君瞅着她,媚儿知道自己此刻脸上露出的失望表情吗?
  胡媚儿微微低下头。再昂首,她慢条斯理的收拾化妆盒。“谁说我补妆是为了郎心宇?”
  “哦?”
  “我等一下有约会。”
  “真的?”
  龚霞君戏谑似的神情着实惹恼了胡媚儿。“真的!”
  看着她昂首阔步踏出化妆室,龚霞君朝她的背影挥挥手。“要和男人约会去啦?真叫人羡慕呐!”
  “再、见!”
  回到办公室的胡媚儿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捞起皮包就往大门口走。
  拦下一辆计程车,她优雅地坐了进去。“去动物园。”
  遇上了台北市下班的拥挤车潮,胡媚儿来到木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运用一点美色,她在园区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毫无阻碍的来到郎心宇所在的地方。
  “郎博士就在这里。”
  “谢谢你。”微笑看着工作人员离开,她悄然伫立在不起眼的角落,凝视那一抹浑身沾满尘土污渍的高瘦身影……
  不看还好,猛然一看她的心脏病差点没发作!
  该死的,他竟然给她穿著那一套十二万元的西装替长颈鹿接生?!
  “郎博士,怎么办?母长颈鹿的左前脚踢伤了,站不起来啊!”
  “去找一根木头来试着帮它支撑!”
  看着满身大汗的郎心宇,胡媚儿竟不知不觉地揪紧手上的皮包,悄悄焦心。
  这时又传来一名工作人员颓然丧气的声音,“没用的,郎博士,这只母长颈鹿没办法自已生出宝宝的,它们母子死定了!”
  “够了没有!”
  郎心宇一声大喝吓着所有人,也让胡媚儿吓了一大跳!他、他竟然是有脾气的?而且发起脾气来还气势骇人?
  “郎、郎博士?”
  “你没看见它多么努力的想站起来、想保住它的孩子吗?你没有看到这个妈妈它有多痛苦吗?!而你在做什么?”郎心宇震怒的脸庞不再显得秀逸,换上的是另一副胡媚儿不曾见过的气魄和忿怒。
  她有些感动,眨着迷蒙瞳眸专注不移的凝视那个依旧不放弃、卷起了衣袖独自奋力的高瘦身影。
  母长颈鹿的痛苦显而易见,它不断挣扎着想站起来、想让它肚子里的孩子见一见这个崭新的世界。
  始终在一旁努力想提供协助的郎心宇,好几次被痛楚嘶呜的母长颈鹿给撞了开来,胡媚儿看得好心痛!
  他怎么能不感觉痛?
  肌理分明的手臂上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跟红肿,满头满身的汗水和污渍,他怎么会不觉得疼?悄悄地,她的眼眶里盈满了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泪光。
  “你给我站起来!”这时又传来郎心宇忿怒的大吼,“它是这么的努力,不准你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它的痛苦!”
  “郎博士,”另一名工作人员焦急开口,“我看情况真的不对,不如将它麻醉,采用人工解剖的方式把小宝宝拿出来吧,再拖下去只怕小长颈鹿也支撑不住啊!”
  “好!去准备需要工具!”
  一咬牙决定,郎心宇立刻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的染血衬衫,预备接下来更精细烦琐的工作。瞧见他精瘦却坚实的胸膛上印着大大小小的踢伤红肿,胡媚儿竟不忍再看下去!
  抓着皮包、仰头眨去泪意,她清了清微哽的喉咙转身离开。
  她要回家等他。
  等完成任务后疲惫的郎心宇回到她身边。
  ×××
  晚上七点二十分。
  “媚儿,”李美凤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你昨天不是跟我说心宇今儿个会到我们家吃晚饭吗?人怎么还没到?”
  胡媚儿宛如一只慵懒波斯猫似的蜷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动杂志。她头也不抬、意兴阑珊地回道:“晚一点。”
  八点半。
  “媚儿,饭菜凉了咧!”
  “他还在忙,我们先吃吧。”
  晚上十一点多,胡丽菁一身性感的睡衣走了出来,手里还抓了一把鳝鱼香丝塞进嘴巴里。“二姐,你在干么?窝在沙发上种马铃薯啊?”
  胡媚儿睨了妹妹一眼,“去加件外套。”
  “为什么?我又不冷。”
  “叫你去加你就去加,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凶巴巴、恶婆娘!”胡丽菁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随手捞起一旁的披肩挂在身上,“二姐,你多久没玩男人啦?荷尔蒙失调啦?”
  和胡媚儿各据沙发一方的胡丽儿睨了小妹一眼,又瞟了瞟胡媚儿,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胡媚儿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胡丽儿耸耸肩,翻看下一面报纸。“笑我妹妹没有男人可以玩啊。”
  “胡、丽、儿!”
  “叫姐姐。”
  “鬼才叫你姐姐,”胡媚儿嘟着嘴瞪了她一眼,听见妹妹的窃笑声,她又侧头“青”了胡丽菁一记。
  胡媚儿总觉得自已就是因为生长在这种环境下,才会有时那么会碎碎念、那么鸡婆!都怪老大总是让她感觉没有身为大姐应有的自觉和责任感,而小妹又不如她们,不懂得照顾自已。
  又气恼又忍不住关心的结果,就是把自已搞得好象生理失调的老姑婆,爱叨念又爱多管闲事。
  唉,这就是所谓的“老二情结”吧?坦白说,胡媚儿一直认为自己比胡丽儿还有资格当大姐呢!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沙发上的“铁三角”没有人移动,胡媚儿被钤声吵得不耐烦,“刷”的一声翻开下一页杂志。“丽菁,去接电话。”
  “不要,我在吃鳝鱼香丝。”
  吃吃吃,早晚吃成一头猪!“姐,电话就在你的手边。”
  胡丽儿慵懒低喃,“我懒得动。”
  “你!”几乎是咬着牙站起身,胡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接起电话。“霞君?”
  不出胡媚儿所料,胡丽儿和胡丽菁立刻以“什么嘛,根本就是你的电话”的谴责眼神看着她。
  看得胡媚儿又气又无奈。“霞君,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你说什么?连络不到心宇?!”
  “砰”的一声挂断电话,胡媚儿刷白的俏脸惹来另两个姐妹一阵关切。“媚儿,什么事?”
  “对啊,怎么了,二姐?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谢了。”毕竟还是姐妹,一遇到事情总还是会互相关心的。“有一点事情,我要出去一会儿。”急忙捞起皮包、外套,胡媚儿就要往门外冲。
  胡丽儿立刻追了出来,“要不要我陪你去?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不用,我没事的。姐,我走了!”匆忙赶到路口拦下一辆计程车,她直奔动物园。
  连络不到郎心宇?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计程车里,胡媚儿不自觉的焦急抓着皮包。她以为他这么晚了还没来她家,可能是直接回饭店去了,谁知道……
  计程车的煞车声在暗夜中响起,伴随着另一记砰然的关车门声响,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向园区留守的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后,胡媚儿忍着恐惧独自一人跑在空荡荡的动物园里。
  吁吁的喘息着,她倚在墙边,来到稍早前自己窃视郎心宇接生那一头长颈鹿的地方——
  一盏投射灯照亮四周的冷清,那一头原本奋力想保住自己和宝宝的长颈鹿妈妈,孤单单的躺在地上。
  那是生命逝去后的箫冷遗憾。她感觉到。
  深冬的暗夜既萧瑟又冷凉,胡媚儿缓缓走过去,心疼地看着那个看来落寞又疲惫的身影。
  孤单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臂间的郎心宇这才惊觉有人靠近他,他蓦然仰起头,毫无防备地露出他布满滚烫泪痕的脸。
  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胡媚儿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先有了反应。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咽了咽口水,他尴尬的撇开头,“已经很晚了,你怎么……”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此刻她想陪他。
  “不要!地上很脏,到处都是血,会弄脏你的衣服……”
  不理会他的拒绝,她迳自坐到他的身旁,不看他。
  “媚儿,你……”蓦地住了口,郎心宇看着她艳美的侧脸,低下头,不知不觉地竟又悄悄湿濡了眼眶。
  他是感谢她的。
  因为这一刻,他真的需要一个人在他的身边。一个重要的人。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胡媚儿抬起头望了望顶上的投射灯,又瞥了眼他沉寂的俊秀侧脸……吸口气,她悄悄地往他一分一寸的靠近,直到自己的头贴靠在他的肩骨上。
  “我以前立志要当个科学家。”他突然开口。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
  “孤儿院的老师常常指着电视画面上的航天员说,要我们学他们成为有用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赚很多很多钱。”他淡淡笑了笑,“可是有一次我无意间读到一本动物百科,自从看到那里头的一张照片之后,我就决定自已一定要当动物学家!”
  “什么照片?”
  他转头浅笑的凝视着她,“一张雪狐的照片。”
  她蹙眉,好熟悉的名称……对了,他初次见到她时曾经这么叫她。
  “雪狐是一种很高贵、很稀有的品种,站在雪地里,它身上的雪白美得无可比拟!我就是为了亲眼见识它的美,所以才读动物学的。”
  胡媚儿巧笑倩兮的睇着他,“你是在告诉我,是一只狐狸造就了一个国际知名的动物学博士吗?”事实上,她想问的是:在你的眼里,我和雪狐一样珍贵美丽吗?
  诡异的是,她却不敢问出口。太奇怪了,她是人人爱、人人无法抗拒的美艳狐狸精啊!面对男人不是最熟悉、最自然的事情吗?怎么一碰上他就……
  “我不是什么国际知名的动物学博士,”郎心宇的笑容突然黯淡下来,“我只是个爱动物的人。”
  淡淡噙起笑,她往他的肩头蹭了蹭。
  “媚儿,你知道长颈鹿妈妈在生产的时候,几乎都会选择固定的地点吗?它们有自己中意的地方,就算带着沉重的肚子,它还是会远道前往自己决定生产的地点。很特别吧?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到现在还是无法得知。”
  “心宇……”
  “长颈鹿是站着生产的,小宝宝会以着跳水的姿势一样地从妈妈的肚子里跑出来,前脚先着地然后再跌在地面上。可惜这一个宝宝已经没办法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了。”
  “心宇,这种情况是难免的,总是会有一些不幸的状况发生……”
  “可是我想救它们!媚儿,你能想象吗?这个妈妈它有多努力、多痛苦吗?它当时的眼神,它努力挣扎到最后精疲力尽绝望的看着我的眼神……好象在告诉我不可能了,它知道自己和宝宝已经没办法了!”
  “心宇。”她伸出手将激动的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闭起双眼栖靠在她柔软的胸前,他难掩哀戚的口吻,“我就是忘不了它当时的眼神。”
  轻抚着他削短的发丝,她侧头抵靠在他的发旋上,似有若无的蹭着。
  “我在想,我妈妈当初的眼神是不是也像这个长颈鹿妈妈一样?”
  她抚摸的手乍停。什么意思……
  “媚儿,我妈妈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的。”
  郎心宇湿濡的眼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水,萧瑟哽咽的嗓音在空荡的四周响起。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要跟任何人提起,更不想在别人的面前泄漏自己的脆弱。但是在胡媚儿面前,他觉得卸下自己的心防和自尊,泛着泪光诉说这件事却是那么自然的事情。
  “媚儿,我妈妈当时的眼神是不是也和它一样绝望?妈妈她会不会后悔有了我?如果没有我,她根本就不会死!”
  “心宇,”胡媚儿温柔地打断他,轻柔轻吻他的发。“你妈妈一定会觉得高兴的,她生了一个勇敢有用的人,一个受到世人尊重的动物学家。”
  温柔如风的暖意轻轻送进郎心字萧冷的心里。
  感觉心灵深处某个始终空缺的角落被她奇异地填补了起来,他从她的怀里退开,泪中带笑。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是动物学家,我妈妈她就会后悔了?”
  她瞪了他一眼,也笑了开来,“你别挑我语病行不行?”她伸手想擂打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拉了过去!
  胡媚儿难掩羞涩地低下头,惊觉向来被称为狐狸精的自己,也有面对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况!
  “媚儿,我……可以吗?”
  粗厚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细致的脸庞,郎心宇浑然不觉自己眼底流泄出来的温柔和爱意。
  “可、可以什么?”呆头鹅,这种事也问?
  他深深着迷于她此刻的柔美娇态,那是异于往常狐媚冶艳的纯真风采。
  他移动着大拇指轻柔触摸她的脸庞,她羞涩咬唇,低垂着视线不敢看他。真是爱极了她这不曾展现的纯美神采,他情不自禁的缓缓低下头,一点一滴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娇羞地扬起眉睫发现他的欺近,她不自觉的心跳加快!
  自已是真的喜欢他的,不是吗?这一份羞涩、这一份悸动和暗自期待,这种种的情绪是其它男人不曾给予她的感受。
  是呵,就是他了,郎心宇。
  当距离一点一点的缩短,直到两人的唇相距不到三公分的距离,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媚儿?”
  “嗯?”
  “我可以吻你吗?”
  她悄悄翻个白眼。真的是只呆头鹅!不然他以为他们现在在干么?“你吻吻看啊!”
  他猛然皱眉,迅速往后退,拉开几公分的距离。“你这口气是不是在告诉我,如果我敢吻你,你就不放过我?”
  “我哪有?!”
  “你分明叫我吻吻看。”
  “我是叫你吻吻看啊!”女方都已经说这么白了,不然他还要怎么样?
  “瞧,你又在威胁我了吧!”
  “我哪有?”冤枉啊,大人!
  “你的口吻明明就是说'你敢!'的意思。”
  笨蛋!“你会不会想太多啊,照字面解释行不行?”
  郎心宇蓦地露出贼笑,“所以你希望我吻你喽?”
  “神、神经病!谁希罕你吻我啊?想吻我的男人外头一抓一大把呢!”可恶,这时候不摆摆架子,他还以为她这只人人爱的狐狸精滞销咧!
  “是吗?”
  “本、本来就是!”算了,谁爱跟他接吻啊?呆头鹅!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抓起皮包,想站起身。
  郎心宇见状猛地伸手一扣,害她重心不稳的跌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你、你干么?”枕在他的胸前,她气息不定的眨眨眼。
  “你刚刚一定在偷骂我笨蛋对不对?”
  废话!女人碰到这种情况能不骂吗?“没有啊!”
  “有,你一定有。”
  她挺起胸,“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被白骂。”
  “所以?”
  他蓦地咧开嘴笑,纯真灿烂如稚子。
  顷刻间那深深攫夺胡媚儿的呼吸!该死的,为什么她就是抵抗不了他这种笑容?每当他这么一笑,让她不得不弃械投降,放弃狐狸精的高傲身段,陪这家伙耍白痴!
  “所以,媚儿,我决定要讨回一个吻。”
  低下头,他气势坚定的就要吻上她红艳的唇!
  讨厌,要吻就吻,废话说那么多做什么?她枕在他的怀里仰头等待……然后电话响了。
  霍地她睁开眼,不敢置信!“你有行动电话?!”
  “有啊,霞君给我的。”
  猪头,竟然骗她!装得还真像。稍早在电话里,龚霞君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骗她说连络不到郎心宇!你惨了,龚霞君。胡媚儿决定让她瞧瞧狐狸精不只媚功惊人,报复心也是一流的呢!
  歉意地对胡媚儿笑了笑,郎心宇到处翻找着口袋,终于捞出行动电话。“喂?”
  一个声音隐约从话机传了出来,胡媚儿听得不清楚,却见他的笑容乍失,猛然转头凝视着她。
  怎么了?她用唇语问他。
  只见他俊脸刷沉,一双眼眸含着复杂的情绪,紧紧胶着在她娇媚的脸庞上。“是,映娟,我差点忘了。”
  映娟?他的未婚妻?!胡媚儿俏脸倏地刷白。
  将她的表情瞧入眼底,郎心宇的嗓音喑哑了几分,“我知道,我想起来了。”
  知道什么、想起什么?他和他未婚妻作了什么约定?!
  “嗯,我们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的,两天后我就飞去普吉岛和你会合。”
  像一道响雷猛然打在胡媚儿的脑海里,之后她什么也听不见!
  只看到郎心宇紧紧地注视着自己,却和另一个女人计划着一起去旅行。
  第六章
  阳明山的夜晚冷凉如水,胡媚儿拉起外套的两襟将自已圈裹起来,却还是止不住袭上心头的寒意。
  “媚儿,快进来,山菜已经上桌喽!”
  “嗯,我马上就进去。”再瞥一眼台北市的夜景,她这才踩着徐缓的脚步走进小木屋。
  迎接她的是基金会里所有的同事,和坐在龚霞君身旁默默瞅着她的郎心宇。
  “媚儿,快坐好。”龚霞君招呼一声旋即举起酒杯,“来,大家敬郎博士一杯,谢谢他这一次应邀前来台湾。”
  胡媚儿坐在龚霞君的身旁,淡淡举起酒杯,不看他。
  郎心宇却控制不住自已的目光,直往她淡漠的容颜上瞧去。
  “郎博士,我们大家敬你!喝了这杯酒,祝福你一路顺风!”
  “就是啊!你明天早上的飞机就要离开了耶,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在众人说话的当口,胡媚儿始终保持沉默。一双柔媚美眸淡淡地垂下,优雅地举杯就口,啜饮那辣口的金门高粱酒。
  “我……”
  “哎唷,你们别烦郎博士啦!”龚霞君悄悄望了胡媚儿一眼,打断他的话。“人家郎博士明天要飞去普吉岛跟未婚妻会合耶,甜甜蜜蜜的享受两人世界!”
  胡媚儿原本只是浓酒浅酌,一听见这番话,变成一口气呼噜灌尽!
  郎心宇立刻开口,“媚儿,别喝那么多。”
  “你管我。”她美眸冷淡一瞟,“郎、博、士!”
  悄悄叹出一口气,他还想说话,可却再度被龚霞君刻意打断。
  “喂,大家拿起杯子再敬郎博士一杯,这一次呢,我们就先预祝他和他的未婚妻何小姐感情融洽、甜甜蜜蜜。”
  “龚姐,你忘了还要祝他们早生贵子呢!”
  “还有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大伙热络的你一句、我一句,相较于胡媚儿的始终优雅沉默,她的反应显得有些冷漠。
  “媚儿姐,”秀芬推了推她,“你别一直吃菜,也开口祝福一下郎博士啊!”
  一旁的龚霞君一听,差点儿没噗哧笑出来!
  胡媚儿瞪了她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下,礼貌得宜的淡然一笑。“当然。”
  “媚儿,不用了,我……”
  “郎博士,来,我敬你一杯。”优雅地举起杯子,她风姿妩媚的对他淡然轻笑。
  望进胡媚儿直视的眼眸,郎心宇在她的瞳眸里看不见任何情感,这一发现让他原本沉着的心更加低落。
  “郎博士,拿起你的杯子啊,还是你不屑喝我胡媚儿敬的酒?”
  “没、没有,不是的……”
  “那好,我敬你。”青葱手指轻轻扣住杯沿,胡媚儿巧笑倩兮的神采既妖娆又冶艳。“除了谢谢郎博士这半个月来的配合之外,当然,我也要祝福你……和你的未婚妻感情融洽、永结同心。”
  “媚儿……”
  “来,我先干为敬!”仰头灌下杯子里的酒,她在妩媚中展现出另一种豪气的爽快之美。
  不得已,郎心宇只得跟着喝下手里的酒。
  这时又有人起哄,“媚儿姐,你刚刚说的话我们其它人都说过了,没有新意。”
  “对啊,媚儿姐换一个吧!”
  龚霞君的笑容渐渐隐没,会不会逼得太紧啦?担心的瞅着胡媚儿,她开始有些担心她轻松恣意下的压抑。
  然而胡媚儿的笑容却越来越璀璨,“换一个祝福语?当然好啊!喏,再帮我和郎博士倒酒啊!”
  看着再度斟满的酒杯,她又举杯直视郎心宇。“嗯,我该祝福什么呢?早生贵子?”
  “说过了啦!”
  “那,白头到老?”
  “媚儿,不用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笑容越灿烂,郎心宇的心就越疼!“其实我……”
  “媚儿姐,你讲的我们刚才都已经说过了啦!啊,鹤蝶情深还没有说过!”
  “是吗!”胡媚儿顿了顿,因思考而垂下的视线没让任何人察觉出那一瞬间的黯然。再度迅速地扬起双眸,她微笑道:“那么,我祝福郎博士和他的未婚妻……鹤蝶情深。”
  “好了、好了,大家吃菜啊!”龚霞君出面转移话题,“喂,这一家店的山菜是阳明山里最有名的,郎博士你尝尝看。”
  热络的场面持续到酒足饭饱之后,然而这将近三个小时的相处里,胡媚儿的视线几乎不曹和郎心宇有任何的交集。
  他看着她,见她和每个人说笑嬉闹、情绪欢愉,就是始终不曾望向他。
  低垂视线、举起酒杯,他将眼神里的黯然遮掩在杯沿之后。
  今晚是他在台湾的最后一夜,心中对胡媚儿的依恋远远超过明天即将要和何映娟度假的喜悦。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出自己此刻心底的感受,事实上,胡媚儿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而且,说了又如何?
  或者不说会比较好?这一段若有似无的感情能称得上是“爱情”吗?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方摊开说明自己对彼此的感觉,这样能算是一段感情吗?
  也许她对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感觉。是呵,她美艳动人、风姿绰约,他或许错估了彼此的距离,一相情愿的误将她的亲切错当是对他的情愫。
  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他觉得酒液的苦涩呛辣好象不只伤了他的喉,也灼伤了他的心。
  “郎博士,”一个女同事董芯薇热切地拉着他,“我们去续摊吧?”
  马上有人附和,“好耶!去哪里?”
  “去唱歌!”
  大伙儿纷纷附议,已经有些醉意的郎心宇感染到气氛中的热烈,他傻气兮兮的举起右手大声应和,“好!去唱歌!”下意识的佯装出自己的愉悦高昂,将心头的苦涩掩藏在异常的热络之后。
  随着众人走出用餐的小木屋,他强迫自己别往胡媚儿的方向望去。
  “郎博士,你会唱什么歌啊?”
  “哈哈,郎博士会唱歌吗?”
  “喂,你们别瞧不起我!我很会唱英文歌的,像是艾尔顿强、菲尔考林斯啦,开玩笑,我几乎每天唱给无尾熊听呢!”
  “什么呀,郎博士你把我们当成无尾熊啦?”
  置身在High翻天的热络中,郎心宇反复提醒自己,别看她,不能看她!
  不然会动摇他离开的决定。
  “走!我迫不及待要唱一首  True  Color给你们听了!”
  慢慢跟在众人的后头,胡媚儿掠了掠颈边的发丝走到龚霞君的身旁。“霞君,我不去了。”
  “你要回家了吗?”
  “嗯,还有,我明天要请假。”
  龚霞君忧心地望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我宿醉。”
  胡媚儿冷静的说完这句话,瞥了前方的郎心宇一眼,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招来一辆适巧停在路旁的计程车,走了。
  当黄色的车身隐没在夜色之中,被众人热闹包围的郎心宇回头默默地望了车子消失的方向一眼……
  “郎博士,快上车啊!”
  他泄了气般无精打采的上车,苦撑起一张笑脸,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掩饰不了的失望。
  ×××
  “胡爸、胡妈,这么早来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可是我想亲自跟你们说一声再见,所以……”站在胡家的大门口,郎心宇笑得温和。
  “没关系啦。”胡志远依依不舍的拍拍他的肩,“只是你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台湾了?要回澳洲养无尾熊了哦?”
  “回澳洲之前,我要先飞去普吉岛。”
  “度假哦?可是我没听媚儿说她要跟你去普吉岛啊!”
  郎心宇的头悄悄地低垂了下来,“不是的,我是和……别人去的。”
  “女人哦?”
  “是。”
  胡志远和李美凤对望一眼,有默契地不再追问。“啊,哦,你好好去玩啦!下次来台湾别忘了再来胡妈家坐坐。”
  “嗯,我知道。”郎心宇清了清喉咙,勉强地笑了笑,“我得走了,免得赶不上班机。”
  “喂,老太婆。”胡志远推了推妻子,“人家心宇特地来道别,你叫媚儿出来跟人家见见面。”
  “媚儿哦。”
  他没看见妻子的挤眉弄眼,“哦什么哦,快去叫人啊!”
  一旁的郎心宇咽下失望,挤出笑容,“没关系,媚儿她应该还在睡吧?别吵她了。”
  “没有啦,其实媚儿她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回家。”
  李美凤的消息太劲爆,当场让胡志远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郎心宇。“你说什么?!”
  “昨、昨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啊,说要跟一个朋友去PUB喝酒聊天,我有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我还以为媚儿是和心宇在一起咧!谁知道……”
  浓浓的酸涩像撒旦邪恶的手紧紧揪住郎心宇的心,他想装出笑容却发现自已办不到。不想让人看出他对胡媚儿的关切和在意,他只想赶快离开。“我该走了。胡爸、胡妈再见。”
  站在街角处的胡媚儿静静看着郎心宇踩着沉重的脚步、背影寂寥地坐上计程车离开。当计程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她看见后座的他疲惫地闭上眼,伸手捏揉自己的太阳穴。
  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她甩甩头,昂起头,收回眷情的目光,她甩荡着皮包往家里走去。
  她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却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他要去见他的未婚妻,在普吉岛享受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假期。
  所以他离开了她的身边,踩进另一个女人的世界。
  眨动彻夜未眠干涩的双眼,胡媚儿在父母的惊讶声中踏进屋子里。
  “媚儿,你知道刚刚心宇有来……”
  “我好累,想睡了。”
  “今天不用上班吗?”
  “请假。”
  闭合的门板将父母的喋喋不休挡在门后,胡媚儿丢开手上的皮包,踢开脚下的高跟鞋,将自己扔进床榻里,她闭着眼睛解开衬衫的衣扣。
  突然间,手里的动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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