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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不必太痴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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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双重标准吗?”我支起身,一手指着他肩膀、滑动在他雄健胸肌上。
  被他一手挥落,我看到他一闪而逝的厌恶。
  “你总是轻易上男人的床吗?”
  唷,清算啦!?
  我冷笑以对:“事实不就证明了,为什么明知故问?”
  他抓住我,差点捏碎我双腕:“从今日起。你最好乖乖守着身体,因为我不要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我们之间还没有完。”
  我挣脱不开,只是惊异地瞪他。他以为他在做什么?花花公子不是这么当的吧!?
  “楼逢棠,我不想再与你搅和下去,你最好再去找另一个——”
  他放开一只手,转而捂住我的唇,眼光阴惊而复杂,并且似乎有一丝丝自鄙。
  “该死!该死的!”
  没有更多的话了,他用力抱我入怀,双手几乎要勒得我断气,而他发热的胸膛竟是涌着排斥我的气息。
  他不要我,但他同时也放不开我!
  是那样吗?该悲惨的我竟然只有想笑的欲望。我真的把一个花花公子弄得晕头转向了吗?
  ※        ※         ※在二十世纪末,我并不相信男人会为爱痴狂。可是尽管炎黄子孙号称有五千年的历史,依然没能让男人的心性进化,他们依然独占性强、主宰旺盛,血液中流着的是霸道与野蛮。
  所以即使是花心大少如楼公子者,也不会允许我与他尚有肉体关系的同时再去与别的男人寻欢作乐。
  很好笑,这是面子问题,也是花花公子占有欲的标准。如果一个男人想去娶一名女子为妻,总会苛刻地要求对方非得是处女不可,甚至最好连手也没给男人碰过。
  可是一个男人若不想娶某个女人为妻,反而会希望那个女子不是处女。基于处女情结,当了女人的第一个就怕被责任给缠上身,所以不是处女最好;但他会要求对方只为他一人奉献,在他尚迷恋她之时。直到腻了,一把推开,希望那女子立即水性杨花去攀上别人,别来黏他最好。
  我肯定男人在两性的处理上以自私为优先,并且是不择手段的。
  楼公子对我还没有腻,却是十分厌恶;我想他自厌程度比厌我更多。这一点很矛盾,我不明白他在坚持些什么。但他尽可自己去挣扎,却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在国际机场入口处,我被拦了下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被跟踪着。
  楼逢棠派了公司安管部门的两名员工在他不在时紧紧盯着我,而我居然一无所觉。
  他将我拉到停车场,不开口,彷佛我理所当然得交代一般。
  我将行李搁在地上,艳阳晒得我裸露的双臂发疼;隔着太阳眼镜,我也只看得到他墨镜中我的影子。
  “你也来搭飞机吗?好巧。”我微笑地问。
  楼逢棠冷笑出声:“想一走了之?”
  他在生气,并且极力压抑着。我讶然问道:“几时我的人身自由权由你控制了?你的行为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我是要走。但那也只是我的事。不是所谓的”一走了之“,我没欠你什么。”
  他猛地将脸别开了下,似乎想甩掉什么。又似乎想理清些什么。然后再度将面孔正对我:“你搅得我一团乱。”
  “是你自己摆不平,不必牵连到我身上。”近些天来,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喜欢与厌恶,矛盾的感觉刺得他几乎是坐立难安。他喜欢我,却也厌恶自己竟然去喜欢一名“用来玩”的女人。冷眼看待,其实是他自己的事,可是他却认为我也有责任,真是冤了我。
  我低头看手表。想着登机时间,但我想我可能搭不上这一班;楼公子千里迢迢追来桃园,当然不会白白地放我走。我说过,他不是会做白工、浪费时间的人。
  “找个地方聊吧!我的肩膀快着火了。”
  他一手接过我的行李,拉着我上他的车。问也不问的,便朝高速公路的方向开去,看情形是往台北而去,我吁出长长一口气,忍不住在车上就与他谈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结果?娶我吗?”我故意娇滴滴地问着,直向他的火气挑战。如果“喜欢上我”已是滔天大罪,为他理智所不容,那么“娶我”的念头恐怕濒临地球毁灭吧!?我不想验收自己挑战的成果,一手搁在窝边,撑着头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青山绿景。
  他绷紧的声音传入我其中:“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弄明白。”
  这些话恐怕是楼公子用词中,低声下气的最极限了。
  我轻笑,伸出左手在窗上画圈圈,描绘他映在窗上的面孔。
  “笑什么?”他问。
  “你曾经喜欢过某个女人吗?”
  “当然,但绝不是你这一类的。”
  我想也是。通常花花公子的配对都是清纯美少女,要是“失足”地去喜欢上烟媚女子,那真叫破功了!愈是花心的男人,愈是会娶到天使一般的少女,这种结局才有醒世的意义,告知天下女子千万要单纯天真如婴儿,才会有幸去当男人的正室与最后恋人;如果不单纯不天真,不保护好自己那片薄薄的处女膜,那可糟了,只能在每一出故事中当配角,饰演坏女人,没有当正室的命,了不起给人藏了娇就算好下场。
  可是,当了正室并不代表会是丈夫最后的女人;最后的恋人可也不代表是最后与那男人上床的女人。世间没有绝对,女人何必为那不值得的头衔、不可靠的男人去故作天真?如果婚姻像买家电一样,也有保证书、保证期限,能担保男人守贞自律,我会完全臣服于那个制度中,即使不婚也不会去嘲弄它存在。
  但是呀,时代在变,婚姻也在变,唯一可说公平的大概是婚姻的破灭已不再是男人外遇的问题;这一点上头,女人后来居上,不让男人专“美”于前。多好,各自找乐子,公平嘛!但,时代变成这样,人类还要婚姻做什么?我不知道。可是恋爱的完成式在于套上戒指的那一刹那,老套的公式既然人类沿用至今,倒也不必有改变的必要。
  如果不是以婚姻为前提,那么楼公子“喜欢”上我,就不值得令他坐立难安了。谁会逼迫他喜欢的下一步非要如何不可呢?
  我想,基于富家身分、玩家本色,以及自律甚严,喜欢上我这种女人会令他自怨自鄙。“高贵”的血流逼迫他只能喜欢同等高贵的女人,即使不要求处女,也要是只会为爱奉献的圣女,不能是我这种拜金女子;不管我有怎样多的面貌、怎样难捉摸的个性,大前提下,我都是他眼中拜金的女人。有钱的男人就是怕女人为他口袋的钱接近他,玩玩可以,但当真陷入了,可就不好玩了。
  回头想想自己,其实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让他看上,居然在谈好分手后却又令他反悔?了不起他就是看到我不施脂粉的一面罢了!但那并不稀奇。在楼氏机构中多的是清秀佳人,浓妆淡抹任君挑选,清纯冶艳应有尽有。只要他这名公子哥儿一钦点,用钱去砸或用鲜花去取芳心,还怕不手到擒来吗?那他巴着我不放做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我问。
  “你认为我会喜欢你?”他口气嘲弄。
  好吧,那用另一种方式问:“当初为什么点召我?”够“尊重”他了吧?给足了十全的面子了吧!
  他俐落地将车子滑下交流道。在第一个红灯路口停下来面对台北市必然的塞车,也让他得以回答我;时间多得很。
  “你的某些神情很特别。”他压下车窗,燃起一根烟,侧着面孔看我。“除了娇媚之外,在无人注意时,你像在玩弄你周边的一切,以一种置身事外的看戏姿态看别人表演;就这一点,使得你散发的气质异于其他女子,花瓶女也好,清纯女也行,你就硬是不同。其实你的容貌不是特别出色,但你吸引人。”
  “那么,既然说好要分手,又何必反悔?”
  可能是踩到他不愿表白的敏感处,他一手将烟捻熄,车子开始在车阵中蠕动而行。
  “我说过,我需要弄明白。也许真的是我还没厌倦你。如果你真的是个好情人,就别再在我面前上浓妆,将头发吹得像铁丝。”说完,伸手拨弄我的头发。
  “为什么我非得配合你,给你时间去讨厌我呢?”
  “你别无选择。”他微笑:“你聪明得知道自己身分的轻重,在恩客面前你没有自尊与自我。如果要讲清高,你就不会让我用钱收买。”
  这是最现实的一点。我叹息而笑,我的老天,这个男人不哄女人之余也不容我这种女人去清高自负。在金钱代表一切的两性游戏中,就什么也不必谈了。
  所以他占尽优势。谁叫我去强惹他呢?
  想来,说清楚时,他一点也不含糊;这男人无情且犀利。
  可能我再度涉入的,是更高层次的战斗;既然出国不成,那就来玩个彻底吧!
  只是会有怎样的结局,我就不知道了。
  ※        ※         ※我并不反对他强要我住到他的地方,并且坚持不让我住回我的小窝;他以为我的公寓是前任恩客的赠予。一直以憎恶的眼光去看待。他载我回他的公寓,同时也将公寓赠予我名下。
  也许在他人看来是值得艳羡的,瞧,才区区几个月的服侍,居然赚来一层近五十坪的华丽公寓。但我看到的是更深的义意——他是个有洁僻的男人;这个公寓一旦让我或其他女人住下来了,他就不要。嫌脏。
  正式同居对他或他的社交圈而言可真是大事。楼大少从不与女人共居一处的,并且他同时与许多女人来往,此刻却与据传已下堂的“前女友”死灰复燃,并且同居,这是何等的大新闻啊!
  也不过三天,我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真不知道我该不该自动在台北市游行一周,让人一饱其好奇心,免得有人千方百计要来拜访我。
  当然我不会笨得再回到楼氏工作。我做起了一般情妇该做的事:花钱、闲晃。
  但那种好日子并没有过太久,我那些异母兄长们居然一个个找上我,我才知道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让我有可能在成为富婆之前先遭人暗杀。
  我说过,我父亲的那些妻子们都很厉害,委身于他那么多年,为的还不是财产。那么,如果老头的意愿是将百分之五十的财富丢给我,其他才让他人均分,谁会服气?理所当然,我就该死了。
  我不急着跳脚回南部找老父理论,我想他老人家正吃得很撑地等我回去,暂时没空理他;反正也许多年没看到那些不算家人的家人了,让他们一个一个来看我,倒是挺不错的。
  当大哥钟晓云、大弟钟峻亭先后找过我之后,第三个找上我的居然是父亲的小妾。才三十岁的冯诗茹抱着她才五岁的儿子钟岘孺来看我。
  比较好笑的是她说我贱,堂堂一个大小姐去当人家的情妇任人玩弄。
  比起前半小时的漫不经心,为她这几句嘲笑,我才提起精神与她应对。我是有个富翁父亲,但那又如何?与我当人情妇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而且在她也是别人情妇的前提下。她以为她可以站在什么高贵的立场笑骂我?
  人哪,一向只对自己宽容,对他人严苛。
  冯诗茹见到我终于正视她,便扬起笑容,端起咖啡啜饮,一派优雅。比较不搭调的是身边黏着一个五岁大的儿子,想要高高在上不太可能。我就看到她名贵的凡赛斯洋装的裙侧已被她的儿子玩出了污手印,看来极为狼狈;为人母之后,似乎部丧失了穿白色衣棠的权利。
  “也难怪绍正要将百分之五十的财产给你,在我们南部,像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根本没人要,有了大笔嫁妆,人家也许会勉强看在钱的分上娶你。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让人白玩,比你母亲笨多了。”冯诗茹又尖酸地开火于我。
  我撑着下巴,不予置评,没有费力提醒她,她所骂出来的话对她适用得很。可悲啊,这个美丽而艳光四射的女人,其智商大概是父亲所有妻妾中最低的一个,居然没事上台北骂骂我也快活。骂了我对财产的增减并没有关系,她搞错了方向,只想逞眼前的威风,没有太好的头脑,这种情妇养起来才好玩吧!我几乎可以理解父亲的想法,他之前的女人都太厉害、太聪明,想玩女人最好不要挑上有脑袋的才不会给自己惹心烦。老爸终于搞清楚规则了,有进步;女人对他而言若只是生理上的发泄与虚荣心上的满足,就不该要求太多,有肉体就够了。
  其实我是太无聊了,才会前来赴她的约,顺便比较一下我当情妇失职的原因。冯诗茹的条件是标准情妇的料,得意洋洋、金光闪闪、自命不凡、拜金如命、尖刻无礼,然后不知自己有几两重。
  真是扼腕,许多特质没有学好,才会教楼逢棠看出破绽,死抓着不放!我想我是有些懒散,才会在某些时候没有尽职地发挥情妇本色。
  “你说话呀!”自言自语久了的女人也需要偶尔的回应配合一下。
  我懒懒地问:“说什么?”
  “你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像你这种淫荡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那么多财产!更别说你是女的,又不姓钟了!知道羞愧的话,就自动放弃继承权,让岘孺得到;他才五岁,需要很多教育基金!”
  瞧,我只须虚应一下,她就可以很快地发表另一波演说了,多配合啊。但听久了怪烦的,我撑着下巴扫视向餐厅内的装潢,顺带地看着宾客——咦?我眼睛突然睁大地看向一批人正由二楼的贵宾包厢走上去,中间正巧有一个我认得的,也就是我目前的奸夫——楼逢棠,这是什么情况?一群光鲜的中老年人中间簇拥着两名年轻男女,并且极尽所能的光鲜——是相亲吗?
  突然,我咧出了邪恶的笑!正好,要玩,就玩个天翻地覆吧!这是楼逢棠留我下来的代价。
  我站起身,吓了仍在滔滔不绝的冯诗茹一跳,她呐呐道:“喂!你……”
  “失陪了,等我下回有空再听你念经。”我摆摆手,留下自己的咖啡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找一家专卖妖艳服饰的精品店。
  半小时后,我飞快地回来这间餐厅,已变成一个典型的情妇扮相。打听到楼上的贵客还没走,我快乐地直走上去。我知道楼逢棠已三十岁,但双亲并不曾向他逼婚,只是偶尔因为女方的家长太过赏识,而会主动央求餐叙,即是变相的相亲。有时为了生意无可推却,便会应酬地出席。我想今天亦是这种情形。
  一上了二楼,在A1包厢半敞开的屏风看到那票人的身影,我深吸口气,就要迎了上去,好生使泼撒嗲一番,不料,一只打斜伸出来的手挡住了我的步伐,我讶异地抬头,不妙——看到我爹钟绍正不赞同的眼光正锐利地盯着我暴露妖冶的扮相。
  要命,父亲怎么来了?难道是尾随冯诗茹身后而来?有可能。
  “你想做什么?跟我走,我找你两天了。”
  “是呀,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我当然知道近来呼叫器震动的频率高到什么程度。不过我一律不回的,大概是知道我已与男人同居,不得不上台北训斥我吧!唉,可惜了一场好戏。
  我才想要好好大闹一番,让楼公子气急败坏地休了我哩!
  “爸,您先回天母的别墅,我晚上去找您——”我舍不得放弃这一场戏。
  “跟我走,咱们非立即谈一谈不可。”父亲脸色有些青,抓住我的手直要往楼下走。
  好吧,我投降。谁叫他正好是我父亲呢?
  不料,在接近楼梯扶手时,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我的左手,竟是楼逢棠!
  我怔怔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他,以及他身后那群因他突兀举措而走出包厢的人们;每个人的面貌都茫然而尴尬。
  他瞪着我,我看着他,讶异他竟然在众人面前抓住我。没有出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咦!钟老?您不是钟老吗?怎么上台北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好让小弟做东一番。”
  最先开口的是一名五十出头的男子,面孔有三分神似楼逢棠,笑意吟吟地打破僵局,直伸手向我父亲握手。
  “楼董事长?久违了。”父亲黝黑的面皮上有一层狼狈的红,连忙放开我,伸手去握住楼董事长的手。
  原来这男人是楼公子的父亲,左手被箝制住的疼痛不容许我忽略掉面前冒火的男人。我看向他。似笑非笑地由他肩头看到他身后一名美貌的女子。
  “相亲愉快吗?怎么一副吃人的表情?敢情是那位闺秀没有服侍得你身心愉悦?”
  “住口!”他咬牙道。
  “逢棠,这——”一名中年发福、面貌圆润的妇人也走过来,一头雾水地叫着楼公子,顺便也对我的装扮不敢领教,只是尴尬地对我领首,不知如何招呼才不失礼。
  我想这中年妇女是他母亲,看得出来年轻时想必十分美,所以才会有这么俊美的儿子,有十足风流的本钱。
  我倒是很乐意把一切弄得更混乱,娇滴滴地开口:“您是伯母吧?我叫任颖,是逢棠的同——”
  “颖儿!”先是父亲喝住我,然后楼公子的表情也很可怕,让我没有说出更多吓人的话。保命要紧。
  “钟老,这位是?”楼董事长很有礼地询问,企图圆一下僵冷的场面。
  不待我开口插话,父亲先下手为强道:“让您见笑了,这是小女,叫任颖。很任性的女娃儿,我正要带回家好好管教哩。”
  我感觉到我的左手快要化为碎片了,真是一团乱呀!
  要命。
  眼前我只看到楼逢棠一双火眼金睛正向我发出淬毒的箭。可奇怪了,我是南部大财主的女儿又如何?值得他喷火吗?他凭什么生气?
  要命,而我居然有一点担心,搞不好我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真的有这种可怕的预感。
  第七章
  面对事实是我唯一被允许做的事。回到公寓已是午夜十二点之后的事了。
  如果说,先前在餐厅逮到我的父亲是气急败坏的;那么晚餐过后他笑着离去则代表他满意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进展。可想而知,我的心情会阴霾到什么地步。我知道父亲在打什么算盘!那只老狐狸根本刻意以财大气粗的方式“暗示”了联姻的希望。
  幸好,会有这种希望的只有他一个人。我相信我今天出场的妖女扮相,正常一点的家长,以及甚至是没有门户之见的穷家长们,断然也会将我打入拒绝往来户之中。我是不是有钱人的千金,不重要,楼氏夫妇有礼的笑容下,其抗拒意味可浓了,可见我今天化妆得多么成功。
  也因为招惹了楼氏夫妇彻底的厌恶,所以楼公子可怕的面孔一路铁青夹灰,怒气已到了个临界点,只待爆发的时刻来临,总而言之——我终究要完蛋。
  瞧!多么巧妙的连环效应啊!我先惹到父亲,然后父亲决心嫁掉我似的去惹楼氏夫妇,点明同居事实,要楼家负责任,然后楼氏夫妻责难儿子的没眼光,最后楼公子只好找始作俑者——我,来狠狠捏死。
  不过,我还是认为楼逢棠没资格对我生气。
  清洗过后,回复一身清爽无伪,坐在床尾的楼逢棠依然保持僵硬的姿势,几乎成了一尊化石。
  我从未见识过他形于外的怒气,曾经我惹到他不快时,他会推开我转身走掉,或者偶尔吻我,再丢下我,他这种自制力优先于一切的性格令我放心。常听到有些女子被同居男友揍得遍体鳞伤,求助无门;至少楼棠逢有一流的自制力致使他不会以忿怒为藉口去揍人。老实说我很佩服他这点。
  明知道他有话要谈,不谈清楚不可能允许我上床会周公,但我并不想呆呆地去引爆他的怒火燃线,要不,他就自己开口,否则我斗胆当做没那回事,索性睡我自己的。
  正要悄悄拉开被子躺上床。他背对着我,伸手压住薄被,淡道:
  “别想逃,我们势必得说清楚。”
  我曲膝以双手环抱,坐在床头,看他背影:
  “好吧,反正明天要上班的是你。我多的是时间补眠。”
  他缓缓转身正对我,显然已理清他要问的问题了。
  “首先,我要知道为何你突然成了一名大地主的女儿?”
  “我是庶出,没什么好说的。我并不姓钟。”亏我父亲居然沾沾自喜地介绍我叫“任”颖,是他“钟”家唯一的女儿。好面子的他,竟然不怕见笑他人;老实说我还真是讶异极了。
  他伸手扯松领带,像是要让自己松口气一些,却终究找不到合宜的舒适,索性一把扯了下来,将领带丢在床被上。
  我伸手触到领带的一端,像拔河似的一寸一寸拉过来,缠在手上把玩,却被他伸手抓住末端,一使劲,我人已飞扑向他,让他牢牢地搂住。
  “我只是你的游戏,对不对?”他咬牙问出。显而易见,这一点严重挫伤他男性自尊;在知晓我所有背景之后,益加令他不能忍受。他根本早知道这是游戏。
  谁玩了谁,有差吗?不是真心真意的两性关系原本就是游戏,他老兄恁地搞不清楚状况?
  “我也只是你的游戏啊,楼公子。”我伸手抚向他脸颊,昏黄床头灯的微光下,他英俊的脸孔有着立体如雕像般的线条,忍不住凑上前,轻咬他唇瓣,双手缠在他颈子上。与他之间的关系,向来只建立在肉体上,让事情简单得多;其它危险的层面,不是我与他挑动得了的,还是少碰为妙。
  他吻了我许久,口气依然清冷如初。
  “我愈来愈不懂你了,任颖。原本你那打扮是存心让我难堪的,对不?”
  我就说这男人厉害。至少相处三、四个月以来,某些方面而言,他是了解我的。
  “可惜没有成功。”
  “不,你成功了。”
  看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我当然明白他所谓“成功”的意思。无谓如何,楼公子的父母绝不可能接受我当楼家媳妇了,他们不重视门户,但绝对看重女子的品德操守、性格心性,所以一个晚上我不断地由楼氏夫妇眼中看到不置信——他们一直知道儿子有女人,但没想到品味低下至此;搞不好酒家女都比我的扮相高贵得了。
  我微笑,手指滑在他额角:“你介意什么呢?你父母对我的观感于你我何妨?只要我不是楼家的媳妇,谁都不能对我下评断。”
  “你肯定你不会进楼家门?”
  “绝不。”我回答得没一点迟疑。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他灼灼的双眼锁住我漫游的眸子,让我不得不看他,
  “喜欢呀,你是我遇过最好的情人,脸孔好、身材佳,谁能不喜欢你?”事实上他是我唯一亲近过的男人。目前为止无从比较,但我并不准备招供这一点。
  “女人都想抓住我,为什么你不?”
  我笑容像狐狸:
  “那才值得让你不择手段抓住我呀!否则此刻我早已在外国逍遥了。”
  他也笑了!是今晚第一抹笑容。
  “我早该知道你不同。”那笑容很快又收起:“那么,我想知道千金小姐为什么想玩这种游戏?”
  唉,他就是不肯放弃是吧?看似已经要过关了,却突然又转入另一波问题中;与他做生意的人一定很难占到便宜。他的手段是不管光明与否的,可以声色犬马对付色胆包天的客户,也可以凌厉尖锐地折服难缠的对手,这楼氏企业有了他还真是幸福呀!可悲的是他老兄居然拿他商场上的手腕来对付我,真该死。
  我看着壁钟,他早已先开口:
  “得到我要的答案之前,你不许睡。”
  我离开他怀抱,坐在一旁,想着要坦诚还是要敷衍。但,何以真相会对他重要呢?
  “你的每一任情妇都必须向你告白吗?”
  “我知道她们要人与要钱。但你并不,别再拿别人放在一起比;如果相同,我何必问?”他不耐地说着。
  “好吧,我欣赏花花公子。世界上花心的男人很多,但有本钱花心的男人却是少之又少,我爱你的条件,出手大方,并且理智,不会让自己意乱情迷,只可惜你不肯好好与我了断。那我对你的评价会更高。依照惯例,你该找下一个猎物了。”
  “你并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吧?”他的目光更为锐利,并且含着困惑,
  我受不住他欲穿透人心的目光,只好搂住双臂踱到窗边,轻松道:
  “快乐对我而言只是一种过程,而非某个地方。与你交往的时日就是我要得到的。不是财物,也不是你的心;一旦那些东西向我压来,对我而言都是麻烦。瞧,珠宝太多得租保险箱、钱太多会化不完,而一旦系住了真心——那就该糟了。”我立即附加一句:“我相信你不会蠢得交付真心,我最欣赏你的没心少肺。”
  “世上要是再多些你这种女人,只会使”爱情“显得造作廉价,该遭天打雷劈。”
  他竟然笑了,脸色转为典型花花公子坏胚样,令我的心警戒起来,我最防备他谈笑用兵时的面貌,比怒容更令人担心。
  “你在想什么?”我努力维持着笑。
  他走近我,双手一伸,搁在我身后的窗台上,将我围在他的世界中。
  “我在想,让你爱上我想必是件有趣的挑战。”
  不会吧?他老兄想谈“恋爱”了?我的回应几乎结巴:“你……你在开玩笑。”
  “你看起来是这么无情又讥诮,就不知一旦有令你牵念的男人之后,会是什么面貌?我想知道。”
  “当心玩得尸骨无存。这不是你我玩得起的游戏,付出身体比付出真心实际,你最好明白。何况,将你贫乏且唯一的真心用来与我这个”不贞洁“的女人周旋,你大少爷的尊严往哪儿搁?”我努力表现理智与世故,提醒他我“花瓶”的背景。
  危险的红色讯号不断在我心头闪亮不已,我听得到怦动的心跳,是我的?还是他的?
  “无妨。你不是贞烈节妇。我也不是纯洁痴男,没有人吃亏。”他低低地笑着,咬着我的左耳垂:“与你谈恋爱想必值得期待。我已明白留你下来的原因了。任颖,肉体之外,我要的更多。”
  我的老天爷!这戏怎么唱下去呀!
  一股冷意由脚底窜升而上,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贪玩而死得很惨,但
  怎么会这么快呢?我不要玩这一种呀!
  但情势已由不得我了,谁叫我先玩弄了他?他要是会放过我才有鬼哩!
  掂掂我的真心,我怀疑它是否存在,肉体的刺激一撩起就可以知晓,但那种关于虚无飘渺的“真心”,连我自己也寻不着。楼公子发动的游戏可能很难玩。
  不过,我还是心慌。
  春夏秋冬对台北市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一迳的绵雨纷纷,举头不见青天白云,低头不见青翠绿地,迳自灰乌乌的尘嚣瘴气,全是大量车子排出的废气,也难怪肺癌盛行,全台湾的人们气管上佳者少,有毛病者多。
  追求生活水平的同时,无可避免大肆破坏环保。尤其台湾这种弹丸之地,说真的,也只能这么过了。
  在台北看不到四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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