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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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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景贫寒,为了一口饭吃才进宫来的。想的是,宫中怎么着每月也有些月份可拿,可以供应家中的老父老母。你们若被人打残了手脚,还怎么做事。只怕到时候宫中也不能留你们,被赶了出去,不但不能供养家中父母,反为他们添了累赘。为人子,不能报答亲恩,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罪孽吗?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一句话在宫中一样适用。想想你们家中的父母亲人,难道你们就不能少让他们少担些心吗,难道你们就不能为他们好好读书吗?”
孙淡这一席话触动了众人的心事,这群十几岁的孩子一想起自己的身世,一想起家中的亲人,都流下了泪水,有的人甚至大声哭了起来。
陈洪虽然顽皮,可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呆,眼泪流得更多。可他还是不服气,边抽泣,边喊道:“要想做我陈洪的老师,你还得拿出让我心服的学问出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第一课(二)
陈洪一边用拳头擦着眼泪,一边叫嚣。
可孙淡内心中却对这个大孩子毫不在意,自家学问士林自有公论,也不由陈洪说了算。他也犯不着同陈洪认真。
再说,任何让陈洪心服,用什么让陈洪心服也是见仁见智。陈洪是黄锦的干儿子,和他孙淡是对立阵营,无论怎么样,人家都会拿他当敌人看。
也不理睬陈洪,孙淡微笑着问众人:“各位同学,开始上课了。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当人老师,新娘子上轿头一回,难免有些紧张。”
大家都小声地笑起来,方才屋中悲伤的气氛一扫而空。
以前来能到内书堂做学长的最起码是翰林院的学士,宫中选教习大多选择那种老成持重的道德君子。学长们进了课堂也是不苟言笑,严肃得好象学生们借了他的谷子换的是糠。像孙淡这种和蔼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所有的学生对孙淡都是心生好感。
其实,这个世时代的教育理念还是很落后的,讲究的是严师出高徒,为师者固然道貌岸然,做学生的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根本谈不是什么启发式教育。
等大家心情放松,笑声也停了下来。孙淡才问:“哪位同学告诉我,你们现在学到什么地方了?”
“老师。”一个学生站起来想回话。
孙淡微笑着摆摆头:“你且坐下,以后老师抽问,你们要先举手,我点到你们的名字才站起来回答问题。”
“是。”那个学生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坐了下去。
又是一片笑声。
孙淡见大家都放松下来,心情也是极好。不过,这一片轻笑中还是有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陈洪轻哼一声:“举止轻佻,为人虚浮,没个正形,凭什么做我们的老师?”
孙淡:“哪个同学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刚落,还没等大家举手,陈洪已经抢先一步摸到一个正在伏案酣睡的学生身边,抓着那学生的右手就举了起来。
孙淡发现自从自己进书屋,那个学生就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这么闹的地方他又是如何梦见周公的?
那个学生被陈洪弄醒,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什么事呀?”
他大概是已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脸上全是印痕,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眼角也全是眼屎。
看到他如此狼狈,三十多个孩子又大声轰笑起来。
孙淡身边那个教习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陈洪你在干什么,还有你吕芳,你是猪呀,成天只知道睡!都给我坐下,老师没点名,你们站起来做什么?”
孙淡听这个教习叫那个刚睡醒过来的孩子吕芳,心中一动,指了指他:“原来你就是吕芳啊,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回答什么?”吕芳还是一脸的迷糊。
陈洪拍了拍他的脑袋:“还睡,你这头猪。这是我们内书堂新来的学长,他问你我们学到什么地方了?”
“啊,原来是学长大人。”吕芳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回答道:“老师好,我是吕芳,久闻学长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想不到吕芳这么有福气拜在您的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吕芳一定不辜负先生期望,好好学习,这才不至于堕了先生威名。”
他罗罗嗦嗦说了半天,全是恭维之言。孙淡却听得皱起了眉头,也留了心。这个小孩子一脸木讷,长相很是普通,看起来好象很笨的样子,又刚睡醒。可刚才一说话的时候,眼珠子却一阵乱转,里面隐约有一丝精明在闪烁。
不愧是未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孙淡暗暗摆了摆头,这孩子这么大点人就如此圆滑,比现代的同龄人可成熟多了。
他嘴角一翘:“我是谁你都还不知道,又久仰什么?”
三十多个孩子又笑了起来。
吕芳是钱宁的干儿子,以前在同龄人当中也算是后起之秀,也风光过一阵。钱宁失势之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在座的同学也不再将他放在心上,见他出丑,便有人幸灾乐祸地大笑:“这头猪果然是睡糊涂了。”
陈洪更是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记:“小小年纪,口不对心,我看你将来也是个奸佞小人。这人走错了路不要紧,可心坏了却没得救。”
陈洪轻佻的举止应该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可说来也怪,吕芳也不生气,反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头上帽子,沉静地朝孙淡作了一揖:“还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孙淡。”
吕芳:“孙先生好,学生吕芳回老师的话,我们学到《中庸了》。”
吕芳的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让有心找事的陈洪也是无可奈何地呆在一旁。
孙淡反有些高看这个学生了:这个吕芳宠辱不惊,举止沉稳,心计也深,果然是个人物。
他点点头:“坐下吧,好了,大家安静,我今天就讲一节《中庸》。”
吕芳缓缓地坐了下去,陈洪则慢吞吞回到座位,一边走一边在口中嘟囔:“看你怎么讲。这教书可不是比说评书侃大山,想用什么神仙鬼怪的东西糊弄我们可不成。”
孙淡也不会同这个小孩子置气,背着手在书屋里慢慢地走起来,一边走一边道:“《中庸》的第一句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是《中庸》的首章,子思发明道之本原如此。命字,解做令字。率,是循。修,是品节裁成的意思。子思说:……”
还没等孙淡将这段解说下去,陈洪却插嘴,大声道:“子思说:‘天下之人,莫不有性,然性何由而得名也,盖天下之人,既与之气以形成,必赋之理以成性,在天为元亨利贞,在人为仁义礼智。’先生,你是不是要说人性本善,君子修身当依照这种天性自然而为?”
他挑衅地看了孙淡一眼:“先生,我们来内书堂是来学真本事的,而不是来听学长照本宣科,否则,大家也不用找老师了,直接将四书五经背个滚瓜乱熟,又何必在这里呆上五年?”
孙淡身边的那个教习神色大变,他也没想到陈洪聪慧若斯,举一反三,孙淡才说了一句,他就洋洋洒洒跟了这么一大段,而且句句说到点子上,若整堂课他都这么捣乱下去,这课还怎么上?
突然间,他有些为孙淡担心起来。怒喝一声:“学长授课你捣什么蛋,手板心摊开,吃我五十戒尺。”
孙淡也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样子不拿出真本事来,还真降伏不了这个刺儿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一课(三)
教习怒喝一声之后,大步朝陈洪冲去:“手摊开!”
陈洪也不害怕,伸出已经肿得像一个发面馒头一样的右手。
看到他这只手,教习微一犹豫,他还是怕将陈洪的右手真的打坏了,便喝道:“左手。”
陈洪嘿嘿一笑:“就打右手吧,我受得住。反正我右手已经肿了,再打也不会肿到什么地方去。若连左手也被你打烂了,吃饭穿衣可有些麻烦。”
教习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怒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要你的右手,咱家就成全你。”说着话,戒尺就要落下去。
陈洪也知道教习这一顿戒尺落下去,自己的右手估计要糟糕。可惜他天生是个犟种,让他出言求饶却是千难万难,只咬着牙恶狼一样盯着教习。
孙淡自然不肯看到自己的第一课变成刑房,若一味用暴力,反显不出自己的手段。他咳嗽一声,对那个教习说:“龙公公且等等,这里是我在上课,一切由我来做主。要不你们二位公公先出去,你看这样好不好?”
那个姓龙的教习一呆,担心地看着孙淡:“这里……”他有些怕孙淡镇不住场面。
孙淡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等两个教习出了书屋,孙淡这才用手一按,让陈洪坐了下去,淡淡地对众学生道:“刚才陈洪同学说得很对,看来,你们已经预先温习过《中庸》并有所体悟,那我就不做详细地解说了。”
他等大家安静下来,又道:“说起《中庸》其实核心部分就是慎独,也就是说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应该怎么约束自己的行为,使之符合圣人大道。这个中心意思归纳成两个字,就是‘中’与‘和’,喜怒哀乐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叫中,表现出来以后符合节度,叫着和。”
陈红从教习手中逃脱后并不领孙淡的情,反撇了撇嘴,嘀咕:“谁不知道呀,不也是照本宣科?”
孙淡继续道:“所谓和,其实就是说的与人相处时的处世学问。”
他顿了顿,抛开书本,用炯炯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各位同学大多十四岁,年纪大的也快十六岁了,马上就要从内书堂毕业去各监任职。其实,大家进内书堂的那天起就应该知道,禁中派你们进学堂来读书,将来是要大用的。因为,大家在这里读书,并不用像外面的士子一样参加科举,也不用写八股时文。可以说,你们来读书,就是来学做人做事的。也因为如此,内书堂在要求你们细心研习儒家经典,让你们变成品行高洁的君子,如此才能为君父分忧,如此才能做一个对国家对天子有用的人才。可是,一味学习书本上的东西有用吗?圣人之言虽然是微言大义,可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的体会也不一样。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方法。出发点相同,但因为方法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不同。”
“各位将来都是要充实到各大部门的人才,有的人将来甚至还有可能进司礼监,做内相。做为老师,我觉得我有责任教会你们与君王与外臣,与同事相处的学问。这门学问的名字叫《人际关系学》。”
孙淡微微一笑,拿起一本《中庸》,看了看,然后狠狠地扔到桌子上,道:“这些学问乃是历代内相,历代内阁辅臣总结出了的经验之谈,不著文字,口耳相传。这些,圣人可教不了你们。大家能够来这里读书,将来都是要大用的,我再说些老生常谈也没任何意义,也不能替陛下培养出国家所需要的人才。孙淡讲课,从来是直指核心,只教有用的学问,不玩虚的。大家若愿意听,就留下来。若不愿意听,现在可以离开了。”
孙淡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到呆住了,书屋里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所有的小太监都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大用的,可对于政治和人际关系的理解还停留于表明。如今,听孙淡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一个无比险恶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可没有学堂里这么单纯。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陈洪站起身来,本想走出去。可想了想,觉得这堂课对自己的将来大好处,想了想就坐下来。
他只听孙淡说了一句,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孙淡的第一句话是:“因为受到书本上圣人之言的潜移默化,大家在待人接物中更愿意谈人情,而忌讳谈功利。可人总归有一丝私心,若扪心而问,很多人都不免在暗地里苦恼。
可是,人的交往是多层次的,粗略地可以分为两个基本层次:一层是以情感定向的人际交往,比如亲情、友情、爱情;另一层是以功利定向的人际交往,也就是为某种功利目的进行的人际交往。
现实中这两种情况又多是交织一起的。
有时候,即使是功利目的的交往,也会使人彼此产生某种评价,某种感受,引发感情上的反应;有时候,虽是情感上的交往,也会带来彼此利益上的互相帮助和支持。
人际交往的最基本动机,就在于希望能从交往对象那里获得自己需要的满足。在人的需要中除了精神需要,还有物质需要。人是有功利得失概念的,谁都多少会想到功利。交往中可以单纯地讲人情,但是,也不可因对方的功利目的而把别人想得太坏,甚至切断与对方的联系。
应该既重感情也讲实惠,从各个不同层次上保持与周围的人的关系,不能只用理想主义的纯情感定向的方式去交往。”
孙淡这样的言论在古代可以说是离经叛道了,众人听得都是心中一阵剧震,脑袋里“嗡!”的一声,几乎没办法思考。
其实,这种实用型的人际关系学乃是后世大工业时代的产物。工业时代的出现撕开了蒙在人与人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把一切都变得简单而且直接,使之更符合工业社会的管理需要。简单、直接、甚至粗暴,这也是管理学者卡耐基的人际关系学说的基本点。
陈洪只觉得口中一阵发干,眼前全是五彩斑点在飞舞,口中喃喃道:“妖言,妖言……”可看看旁边的吕芳,一双眼睛却亮得怕人。
包括全班同学,所有人眼睛都绿了亮了,像一群发现了新大陆的狼。
孙淡见将众人震住,心中非常满意,继续道:“或许你们在想,我这套理论乃是实用主义,有兵家学说的嫌疑。实际上,这个理论的基石说到底却是圣人的那一套。比如,我这个理论中的人际交往就有四个原则,分别是:主动原则、真诚原则、距离原则和自立原则。每一条每一款都符合圣人大道。”
一直表情木讷的吕芳突然站起身来,问道:“主动原则和真诚原则我们能理解,知行合一,上应天道,这些都是写在书上的。可距离原则和自立原则不是与真诚原则相冲突吗?”
陈洪正想得入神,被吕芳打断思绪,有些恼怒,正要转头怒视吕芳。可人家的疑惑也是陈洪的疑问,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孙淡朝吕芳笑了笑,“不矛盾,不冲突。就拿距离原则来说吧,本班级有三十多人,每个人应该都有自己的好朋友。不少人认为,好朋友就应该形影不离,成天黏糊在一起。可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如果大家成天呆在一起,是不是有时候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一举一动被人看到了。如此一来,生怕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也只有独处一室的时候,才会松一口大气。”
教室里骚动起来,三十多个人议论起来。
吕芳一呆,良久才道:“先生说得是这个道理,吕芳以前也有这个感觉。”
陈洪冷笑一声:“你感觉个屁,就你现在这鸟样,有朋友吗?”
吕芳也不生气,像孙淡作了一揖,平静地坐了下去。
孙淡等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道:“这只是其一,其二,若长期同朋友裹在一起寸步不离,也不利于扩大人际交往圈子。也就是说,你们的交际范围和思维方式也就此固定了。”
他突然一板脸:“交际圈子一固,人的思维中有一个从众心理,朋友如何想,自己也会下意识赞同他们的观点。如此一来,就有一个集体的无意识。这样的思维方式本无可厚非。可大家别忘了。”
他猛喝一声:“你们将来都是要做管事牌子,甚至做内相的。唐太宗有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为相者,当胸襟宽阔,能听进去不同意见,能调和阴阳,能海纳百川,能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什么人都要认识,什么事都要去看,去想,如此,才能至中和,才能察乎天地!”
“大哉斯言!”吕芳突然叫出声来,眼睛里有泪水涌出:“吕芳今年十四岁了,读了五年书,本以为一理解了天地之间所有的致理。今天听先生之言,才知道吕芳以前不过是一个懵懂学童,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走到孙淡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响亮地磕了三个响头:“吕芳拜见老师。”算是正式行了拜师之礼。
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一课(四)
吕芳虽然年纪不大,可却非常聪明。否则当初司礼监掌印太监钱宁也不会将他送到内书堂来读书,作为人才储备大力栽培。
当出,吕芳在宫中也算是天之骄子,不要说同龄人,就算是成年太监对他也是诸多巴结。
他当时也是少年得志,飞扬跋扈到不可一时,颇得罪了不少人。
可惜,钱宁一倒,他失去了靠山,处境顿时大变。想起他以前的嚣张和狂妄,以前巴结他的那些人都将脸一变,折腾起他来,比其他人很厉害些。
吕芳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太监,要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还真得要早一个大靠山才行。他也动过心思要去旁高枝。
只可惜他以前实在太狂妄了,真到这个时候,举目看去,却找不到一个知心的朋友,甚至连可以动用的关系也没有。
如今听了孙淡着一节人事关系学的课程,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同人交往上有大问题。
孙淡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当头将他喝醒过来:我吕芳当初怎么就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的老师呢?
情绪激荡之下,吕芳禁不住走出作为,恭敬将头朝孙淡磕下去。
见吕芳向孙淡行拜师大礼,众学员才醒悟过来,都站起身来,陆续走到孙淡面前三拜九扣。
孙淡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心道,说起来这些学员的文化程度已经非常高了,若再教他们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也制服不了他们。还好我这个现代人别的学问不高,可论起杂学来,在这大明朝至少能排进前三。而这些宦官学生们因为没有科举压力,所学的东西更趋向于实用。如此,以后索性教他们一些实用的学问好了。真若起教《四书》《五经》圣人之言,我孙淡也未必能强过那些翰林院学士。要想显出我的手段,只能剑走偏锋。
第一课就取得这样的效果,收复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太监,孙淡很是满意。
不过,他还是发现陈洪依旧坐在座位上没动,不但一脸的冷笑,反瞪着眼睛用犀利的目光威胁着上前拜师的同学们。有几个胆小的学员畏缩了,再加上两个陈洪的死党,一共有六个学员没有上前行礼。
孙淡也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在心目中,这六个学生已经被他归类于黄锦一党,要想收服他们可能性也不大。
圣人云:有教无类。
反正他孙淡是来教书育人的,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听他讲课,他都一视同仁。
等拜师礼行完,书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孙淡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只有一节课,也就大概讲讲《人际关系学》的基本纲要。接下一年,大家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孙淡的课并不仅限于儒家经典,将来还要教授道家的学问,还有基础物理。另外,《行政管理》、《小学数学》、《会计基础》、《机关公文写作》、《基层秘书工作》和《档案管理》都要学,这些可都是实用的学问。将来你们回到工作岗位上,立即就能用上。希望在未来一年中,大家能够努力学习。”
听孙淡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学科的名字,太监们虽然不知道这些学问究竟有何用处,可他们也知道孙淡教的东西都是好的,也倍感雀跃。
等大家的兴奋劲过去了,孙淡才扫视众人一眼:“那我接着讲人际关系学吧,离下课还有半个时辰,应该来得及把纲要讲完。”
听孙淡这么说,众人忙收摄起心神,提起笔随着孙淡抑扬顿挫的声音记录起来。
孙淡的课没有教材,也没有课本,不著于文字,若不抓紧时间记录下来,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一时间,教室里出来孙淡讲课的声音,就只剩下学员们写字的声音,间或墨锭在砚台上摩擦的轻微声响。
孙淡原本以为陈洪等人会捣蛋的,放眼看去,陈洪比任何人听课都认真,手中的笔也飞快地在稿子上划过,速度极快,竟是一手漂亮的行书。
而且,看这小子脸上的惊骇之色也越来越浓,看样子是将孙淡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实用的学问,超时代的学问,没有阵营之分,对任何人都有极强的杀伤力。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孙淡将《人际关系学》的基本纲要讲完了,看看日头已经不早了。他便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吕芳就飞快地将一杯香茶端了上来。
他依旧是那副木讷的神情,可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晶莹的光芒。
孙淡接过杯子朝他点了点头,又对众人说:“今天就上到这里,我留一道课外作业给你们。这道题的题目是:如果你是一个部堂的官员,有同品级的客人第一次到访。你在迎接客人进屋的时候,应该走在客人的哪一边?”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便有学生站起来说:“老师,当然是让客人先进屋啊!”
“不对。”又有一个小太监大声反驳:“一个六部级的部堂,起码有十几间屋子,遇到如户部这样的大型衙门,三四十间屋子,三四进院子也是正常,客人如果是第一次来,你让他怎么找地方?”
“对对对。”大家都笑了起来。
又有人道:“自然是在前面带路了。”
马上就有反对的声音:“人家与你同级同品,你在前面扬长而去,是不是有些失礼?”
孙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笑了笑,说:“行了,你们下来自己讨论吧,我大后天再来。下一节课教《庄子》,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查查相关资料。”
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之所以教庄子,孙淡是这么考虑的。他不能老教诸如《行政管理学》和《基础物理》之类的东西,老讲这些,怕会引起其他教习的反感,传统国学还是应该讲一讲的,正好他手头一篇专门研究老庄的文章,正好拿来对付对付。
背后教室里传来小太监们激烈的讨论声。
其中,陈洪响亮的冷笑声传来:“我看这个学长教的都是异端邪说,我等在这里读书,孔孟之道才是正经。”
“可老师讲得真的很好啊。”
“你这个马屁精,小心吃我的打!”
教室里开始抓扯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新官上任
“这回终于有官身了,也是堂堂其品县大老爷了!”
从吏部拿到任命书之后,孙淡不禁感慨万千。虽然他现在还不是进士,可一旦受到任命,也算是朝廷命官,总算是混进体制内了。
吏部那边孙淡倒没遇到任何麻烦,毕竟他同吏部尚书乔宇是老交情,见了面也就喊一声“老乔”了事。遇到心情好的时候,喊一声“乔老爷。”
刚开始的时候乔宇听孙淡喊自己乔老爷,很是生气,说:“静远,你们是忘年交,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反显得生分了。”
孙淡呵呵一笑,说:“在我们老家,乔老爷可不是什么好称呼。有一句俗语,叫请乔老爷上轿。”
乔宇不解,孙淡这才将乔老爷上轿的典故同他说了。
《乔老爷上轿》是现代一部有名的电影,故事说的是生乔溪乘船赴京赶考,途中游览江南某名山古寺时,与天官府小姐蓝秀英相遇。两人一见钟情,互生爱慕之心。秀英之兄蓝木斯经常依仗父势,胡作非为。他见黄家女儿黄丽娟年轻美貌,便欲抢亲。黄家母女闻讯出逃,投宿于某客店。蓝木斯带人抬轿追至客店,嘱咐家丁四周埋伏,待天亮后行动。
乔溪游山后迷失途径,寻船不得,又身无分文,见客店前停有空轿,遂进入轿内休息。众家丁因天黑看不清,把乔溪误认为是黄小姐而抬往家中。乔溪在轿内听到他们窃窃私议,始知自己被当作黄女,为免使弱女遭难,遂将计就计,换上轿内女装,扮成“新娘”,任他们抬回蓝府。
……
听孙淡说完这个故事,乔宇哈哈大笑起来:“静远,我听人说你经常帮展家班写戏文,这一定是你写的新戏,有时间把本子给我看看。哈哈,静远啊静远,你一定是拿我做人物原型了。想我堂堂进士出身,硬生生被你栽赃了一段风流韵事,我可真是冤枉啊!”
孙淡心中暗笑:你乔宇不说,我还想不起这出。上次你同杨慎一道来赚我,咱也不客气,给你栽一个风流浪子的名声,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
吏部那边也没什么故事,孙淡也就是例行公事地去领了任命。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满的是吏部的给事中实在太厉害了,态度很是粗暴,见到地方官员都没好脸。
六科给事中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官员,可架子极大,可以说什么人的面子也不给。
孙淡就看到一个广西进京来述职的巡抚就被吏部的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训斥得面红耳赤,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堂堂封疆大吏也敢大声呵斥,朱元璋当初设下的六科还不是一般的霸道。
乔宇也知道这里面的名堂,怕孙淡吃亏,就亲自陪着孙淡跑上跑下,让吏部的官吏们大觉吃惊。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由尚书大人亲自接待,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问,才知道是孙淡孙静远,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帝师级的举人,自然当得起尚书亲自作陪。
很巧,孙淡居然在吏部碰到了陈榕。
陈秀才因为是陈皇后的亲族,又得了举人功名。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将来不要说进士,只怕连同进士也未必能中。就通过皇后的门路,来吏部报到,看能不能补一个缺。
一般来说,秀才要补实职,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短的三年五年,长的十年八年。不但需要时间,还得将大把银子撒出去。
不过,以陈榕的关系,当然是即刻就补,也不需要等。
陈榕见了孙淡,高兴地大叫起来:“静远先生,可见到你了,让我好生想念。”
孙淡:“原来是树志,你这小子,中了举人之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这段日子跑哪里去了。这一见面,你居然到吏部来补缺了。”
陈榕有些不好意思,拱了拱手:“惭愧,惭愧,陈榕中举之后就被皇后叫过去见了一次面。娘娘关照,让我补了个十三仓衙门的监督。”
“啊,你到京仓做官了,那可是个肥缺啊!”孙淡有些惊讶,所谓十三仓,其实就是一般人对京仓的通称。归户部管,是国家仓场重地,计有禄米、南新、旧太、海运、北新、富新、兴平、太平、储济、本裕、丰益十一仓,加上通州中仓、西仓,总计十三仓。
十三仓的监督品级很低,也就是七品、八品。可因为这个职务油水很足,不是一半人能够进去的。
孙淡没想到陈榕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就能捞到这么一个油水十足的官职,他笑了笑:“树志你也是穷狠了的人,进了十三仓之后,每年随便吃点损耗就够你受用了。对了,你去的是哪一座仓库?”
“是城中的禄米仓。能得这个差使还不是皇后娘娘垂怜。”陈榕正色道:“陈榕读了一辈子圣人言,此去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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