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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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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淡点头:“鹤年公请说,孙淡义不容辞。”

孙鹤年看了看远处的翟鸾:“我想自裁,免得被拉到午门明正典刑,让先人,让家人蒙羞。但就怕钦差不答应。孙淡你是陛下最信重之人,我想请你同翟鸾说一声,让我自行了断。”

孙淡一呆,立即明白孙鹤年的想法。

孙鹤年也是读书人出身,对名节和声誉看得极重。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也有了必死的觉悟。可是,若被人五花大绑捆去午门问斩,却是一种最大的羞辱。

可是,刚才皇帝已经下了圣旨,若孙鹤年自行了断,却是抗旨。

孙鹤年做了一辈子道德先生,对规矩和制度看得极重,这才求到孙淡头上来了。

孙淡不觉对孙鹤年肃然起敬,点点头:“我试试。”

孙鹤年长出了一口气,“多谢。”

第二百三十章 深谈

孙淡走到翟鸾身边,低声道:“翟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翟鸾如今已经宣了圣旨,手中的差使已经交卸,已经不算是钦差了,神情也放送下来。见孙淡主动找自己攀谈,心中也欢喜,点点头:“好。”

二人走到院子的一角,孙淡这才说:“翟大人的名字我也是久仰了,孙淡想问一下,你这道圣旨一宣之后,接下该如何处置我们?”

翟鸾不明白孙淡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道:“处置?这事同我也没什么关系,翟鸾今天到这里来不过是传达一下陛下的旨意。至于下来你们几个该放的放,该抓了抓,自然由锦衣卫来处置。你和黄公公还有乔大人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毕云自去面圣。至于孙鹤年,按照程序,依旧羁押在北衙中,等着受刑。”

他心中一动,“孙先生你是问孙鹤年的事情吧?”

孙淡微微颔首,“鹤年公毕竟是我孙家的长辈,他犯下如此重罪,我心中也不好受。”

翟鸾叹息一声:“鹤年也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怎么在大节上就把持不住了呢?”

孙淡:“我还想向翟大人求个情。”

翟鸾:“这可是陛下定的钦案,怎么求情。”

孙淡:“等下你去回陛下话的时候,能不能这么说,就说你在进北衙前,孙鹤年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翟鸾一震,面上变色:“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他已经明白孙淡和孙鹤年想做什么了,心中大为震撼。他没想到孙淡竟然胆大到这等地步,竟然在这样的大事上给皇帝来这么一手。

孙淡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翟大人放心吧,陛下那里我会如实禀报的,也不会让你为难,只希望大人你现在能够装一下瞎子,装什么也没看见。”

翟鸾心中不悦:“不妥,不妥。”

孙淡淡淡道:“翟大人的顾虑我可以理解,不过大人也不用担心,这事做成之后,陛下不仅不会责怪你,反会夸奖你识得大体,一切以君父和朝廷大局为重。”

翟鸾心中奇怪:“这又是怎么回事?”

孙淡:“翟大人你想,今科顺天府乡试案疑点重重。就拿孙鹤年舞弊来说吧,表面上看有一百多士子夹带入场。可你想想,孙鹤年不过是一个副主考,他那里有那么大胆子放这么多人进场,如果没有人在背后点头,可能吗?而背后点头这人究竟是谁却颇值得玩味。陛下只办孙鹤年一人,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引起朝局的动荡。天子登基不过几月,一切都应该以维持稳定为主。”

翟鸾觉得孙淡说得有理,心中立即乱成一团。

孙淡见说动翟鸾,又加了一把火:“大人,本案其他人犯都没事,惟独办了鹤年公一人,换任何一人,只怕都不会服气。若鹤年公临死一搏,将背后那人给牵扯出来。或者胡乱指认,到时候,把一连串人都挖了出来。只怕陛下也会怪大人不会做事吧?”

翟鸾额头上突然有微汗沁出,沉吟良久,这才道:“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

孙淡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孙鹤年身边,低声道:“鹤年公,翟大人答应让你回屋收拾行装。”

孙鹤年深深地看了孙淡一眼:“帮我个忙,送我最后一程。”说完话,就背着手不紧不慢地朝屋中走去。

孙淡也跟了上去。

那边,黄锦还在撒泼胡闹,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孙淡和孙鹤年的异样。

进了屋,孙鹤年同时恭下身,对着孙淡就是长长一揖。

孙淡慌忙回礼:“鹤年公是长辈,你这么做,可折杀孙淡了。”

孙鹤年森然道:“不,你当得起的。我这一礼不是为我孙鹤年,而是为我们孙家。我会昌侯孙家自弘治年起就开始衰落了,到如今,终于曲终人散,要落个白茫茫一片大地干干净净。可先祖的荣光却不能在我们这一代手中没落下去,我孙鹤年是倒了,可你孙淡却起来了。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对你诸多刁难,百般苛刻吗?其实,以你的才华,已是我孙家第一人,而且,就你的心计和智谋,比起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任何一个大家族遇到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都会大力栽培,可我孙鹤年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尤其是你得到两代君王宠信的时候。”

孙淡沉声问:“为什么?”

孙鹤年:“无他,两面投注。我孙鹤年是杨首辅的门生,你孙淡是今上的心腹。未来十年之中,陛下和杨首辅必有激烈冲突。无论我孙家倒向哪一方,将来时局一动,都要伤筋动骨,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杨首辅这边,自有我在。我孙鹤年当初从安陆那边弄了不少钱,为的就是维持这个大家族。可谁曾想,兴王竟然做了皇帝。”

孙淡心中大为震撼,皇帝同杨廷和的政争那是写在历史书的。可如今,大礼议还没有开始。表面上看来,这二人还是一团和气。可孙鹤年却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险恶局势。这个孙鹤年还真不简单啊。

孙鹤年一脸苦涩:“如此一来,我孙家表面上看来,已经是走上不归路了。还好有你孙淡……”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孙淡:“你是今上的从龙功臣,孙家必将在你手头发扬光大。如果我没猜错,松年是回不了京城的,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也会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我会写下遗书,将会昌侯孙家的爵位传给你,让你做会昌侯孙家的家主。”

孙淡静静地看着孙鹤年:“正如鹤年公所说,今上和杨首辅必有一次双方都没有退路的较量。若陛下输了,只怕我孙淡也会身败名裂,又怎么发扬广大会昌侯孙家?”

孙鹤年冷冷道:“若你身败名裂,杨系官员得势,念到我孙鹤年的好,我孙家自然能够重新崛起,反正不管谁胜谁负,我孙家都会屹立不倒。这也是我孙家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法则。孙淡你,或者孙鹤年我的个人命运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孙淡默然无语,良久才道:“明白了,我也是孙家人。我愿意承袭爵位,做这个家主。在适当的机会,照顾孙家的亲戚。”古人的家族观念极重要,孙家如今算是完了。可自己也是孙家子弟,若不闻不问,传出去却是一大污点。再说了,虽然孙府中有几个人对自己极刻毒,可孙佳、孙浩可都是我孙淡的朋友,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不管从哪个方面讲,自己都有责任照管他们。

见孙淡点头,孙鹤年欣慰地笑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喃喃道:“其实,这颗药丸在我进考场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孙淡走过去,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孙鹤年满满地倒了一杯子。

孙鹤年用沉稳的手端起茶杯,就着茶水将那颗药丸服下,然后闭上了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你走吧,记得你的承诺。”

孙淡摆摆头:“孙淡就候在这里,为鹤年公送终。”

孙鹤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如此也好,毕竟你也是我的晚辈。”

……

黄锦还在外面大吵大闹,也不知道闹了多久,这才愕然发现孙淡和孙鹤年不见了。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厉声问:“孙淡和孙鹤年呢,去哪里了?翟大人,你看管的人呢?”

翟鸾哼了一声;“这里是北衙,自有北衙的人看管,还轮不到本官。”

黄锦正要再骂,就看见孙淡慢慢地走过来,从容地跪在石椅上:“我会昌侯孙家,孙鹤年公已经去世了。”

“什么,大胆!”黄锦面色大变:“畏罪自杀,竟然畏罪自杀。孙淡,你协助人犯逃避法律惩处,还有你翟鸾勾结人犯家属,我要弹劾你们,我要弹劾你们!”

孙淡眼睛一翻,也懒得理睬。

翟鸾则一甩袖子:“请便。”

他也不管黄锦,走到孙淡面前,一施礼:“节哀!”

孙淡面带微笑回礼:“多谢大人。”按照明朝士大夫规矩,士大夫从容自杀的时候,家属不能哭泣,反要带着笑容向前来吊唁的客人回礼,如此才算是合乎礼法。

毕云也走了过去:“节哀!”

“多谢。”

乔宇叹息一声,走了过去:“鹤年倒也走得从容,乔先前还不齿其为人,如今却要高看他一眼。不愧是读了多年道德文章的大家,可惜,可惜了!”

……

震惊天下的顺天府乡试舞弊案总算落幕了,最后以孙鹤年自杀而草草收场。三百多从犯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该革除功名的革掉功名。

从北衙回家之后,孙淡很快知道,孙松年在被锦衣卫押送进北京城之前的那晚上在驿站自杀,而孙府也在同一夜被抄了家。

自此,会昌侯孙家孙鹤年和孙松年一系衰落下去。如今,孙家只剩孙淡这一系在场面上维持着。

可孙淡如今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

不过,很快就有圣旨下来。皇帝大概也是被顺天府乡试闹的烦了,也不想弄什么三场联考,索性亲自出题,亲自担任主考,来一个一题定终身。决定在五天后在贡院重新考试,当场阅卷,当场判定名次。

孙淡心道:既然做了孙家的当家人,怎么说也得考个举人,弄个官职才象话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后宫

坤宁宫花园。

夕阳正西下,飒爽秋风中,有坤伶的歌声随风而来:

“春风无奈,又送一春过。

好事蹉跎,赢得恹恹春病多……”

正是正宗的吴俣软语。

皇帝眼睛突然一亮:“曲儿倒是一般,可词却写得妙,是谁送来的戏班子?”

他身边坐在陈皇后和张贵妃,身后有十来个太监宫女侍侯着。

听皇帝问,陈皇后还是那副死板的面孔,“回陛下的话,是张妃让人从外面请进来的,听说是京城有名的展家班,臣妾听着这曲儿唱得不错。加上陛下前一段时间为顺天府乡试一案而忧心。臣妾见陛下心中烦闷,就从张妃那里把这个班子借了过来,让陛下听着解解闷儿。”

嘉靖皇帝的后妃们才进宫没几个月,却一个个都操起了京片子,也算是入乡随俗,又得人还学得不错。陈后本是河北人,学起来也快,不过百来日,就已经能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师话。

只可惜她为人古板,顺溜的京片子在她口出说出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皇帝听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加上又想起乡试案,更是有些不高兴。可表面上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温言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却道:“是贵妃有心了。”

皇帝看了看陈后身边美艳如花的张贵妃,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曲子不错,朕挺喜欢。”

张妃子有些得意,欠了欠身子:“陛下这些日子清减了,臣妾心中好生难过。”

皇帝叹息一声:“今日朕难得同你们聚一聚,就不提这些烦心事了。”

“是。”

可陈皇后却不肯罢休,突然大有深意地看了张妃一眼,道:“陛下,这事还真是张妃有心了。听说这个展家班最近红得很。不是公卿士大夫家,还请他们不动。出场的台班也是极昂贵的,每唱一出戏,就得上百两银子。陛下,请戏班子的钱可是张妃自己掏的腰包,陛下可不能亏了贵妃啊!”

张妃本就胸无城府,听陈后这么说,更是得意:“不过是几百两而已,如果能让陛下高兴,再多的钱也不打紧。”

皇帝的脸却冷了下去,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张妃道:“张妃最近好象很有钱啊!”

张妃听不出皇帝话中的意思,抱怨道:“陛下,臣妾能有多少钱,宫中穷成这样。这里面的日子看着风光,可依臣妾看来,还比不上以前在安陆自在宽裕。”说着话,她娇笑一声,嘟着红唇,想要撒娇。

她知道自己比陈后要漂亮些,而皇帝也最喜欢自己这种小鸟依人的娇媚。

可皇帝的心思却不是张妃所能理解的。

嘉靖一想起科场舞弊案,又想起张妃在其中搞风搞雨,便拂然变色,铁青着一张脸冷冷道:“看来爱妃是受不了穷的人,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可爱妃做事有时候未免太过了些,朕看不出爱妃怎么‘通则久’。”

张妃吃皇帝这么夹枪夹棍的一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花容变色,眼睛里有泪花闪过。她蠕动着嘴唇:“臣妾,臣妾……”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陈后看得心中一阵痛快,暗道:笨蛋无药可救,这宫中,有君王的宠信固然能在一开始得许多便宜。可若想稳固荣宠,却是一门大学问。以色事人,终归不能长久。

宫中十来万太监宫女,归制如此之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王府。人多嘴杂,百样人百样心思。

陛下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当这个家,可不回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前还得想着宫中其他人的反应,以及后果。

我们做女人的,青春华年也就那匆匆十年来。要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没点智谋,死都不知道什么死。张妃你不过是草包一个,还有你所极力笼络的那个黄锦,也是一个大笨蛋。

哪比得上我,我陈后手上可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跟我斗,你还嫩了些。

陈后还是不肯放过张妃,难得地笑了笑,装着求情的样子对皇帝说:“陛下也不要责怪张妃,她请这个戏班子进宫来,却有另外一层意思。”

皇帝:“什么意思?”

陈后:“张妃知道陛下喜欢孙静远的文章诗词,刚才戏班子唱的这出戏的戏文就是孙静远写的。”

皇帝大为意外:“原来是孙淡写的词,哎,朕就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他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摆头苦笑:“这个孙淡,诗词戏曲道德文章话本评书样样来得,可就是为人狂放了些,睚眦必报,有时候还真弄得朕有些恼火啊!处置孙鹤年的时候,他居然协助孙鹤年畏罪自杀,真真是无比的可恶。可朕有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孙淡是孙鹤年的晚辈。忠孝二字他都占着了道理,朕若真处置了他,岂不要遭受士大夫们的非议?”

陈后嘴角不为人察觉地歪了歪:“陛下说的可是孙淡和黄锦之间的事。”

“还能是什么?”皇帝叹息一声:“这二人都是朕的从龙之臣,朕也是心软,念着他们从前的功劳和情分。若换成其他君王,早就把这两个不听招呼的家伙给收拾了。朕也是命苦,这二人一个是朕最好使的管事,一个是朕的智囊,却怎么就不肯和睦相处呢?”

陈后故意道:“陛下说得是,这二人都是有大才的人,若能和睦共处,对陛下,对国家也是一件幸事。”

皇帝眼睛一亮:“皇后你可有法子。”

陈后见皇帝被自己绕了进去,道:“其实,这世上所有的矛盾都是因为缺乏了解和沟通,孙静远和黄锦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一个月中也见不了几面,一个疙瘩解不开,误会也就越来越深。”

皇帝以手扶额:“皇后说得有道理,这二人平日里是缺乏交流,要想解开他们心中的疙瘩,是得让他们找几个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谈谈。朕得想个法子让他们成天呆在一起。”

“不过……孙淡是外臣,进不了宫的。”皇帝有些苦恼。

陈皇后微微一笑:“陛下,臣妾倒有个法子。”

皇帝眼睛更亮:“讲。”

陈后:“按照朝廷的规矩,外臣还是可以进宫来的。陛下以前不是说要给孙淡一个出身吗,何不任命他做内书堂的学长,让他进宫来教宦官们读书。如此一来,孙淡就可以同黄锦天天照面,见得多了,二人之间的芥蒂自然消弭于无形。”

嘉靖击节叫好:“妙,这法子好,民间有句俗话叫日久生情,这孙淡和黄锦见天照面,在朕的眼皮子下,估计也会不会乱来。朕刚亲政,很多政务也需要有人协助,孙淡有大才,正合用。”

所谓内书堂其实就是太监学校,明制,宦官不得干政,也不许读书识字,选用的太监基本上都是文盲。可成祖靖难登基之后重用宦官,宦官的权利不断增大,担任了很多职务,不少职务文盲是没办法胜任的。所以,在宣德年间,宫中就设了内书堂,用来让太监读书识字,以便在将来担任一定的领导职务。

见皇帝点头,陈后眼睛里有精光一闪而逝。心道:“孙淡能进宫来,固然能为天子出谋划策,其实又何尝不能做本宫的智囊。有此高人在手,你张妃还凭什么跟我斗?”

陈后已经知道自己本家有一个叫陈榕的人有秀才功名,也参加了今科的顺天府乡试。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心中大为欢喜。如今,宫中后妃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其残酷之处更胜于朝中的政争。朝政之争,失败者大不了被罢官夺职,未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宫中的斗争一旦失败,就要被打入冷宫,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可如今,张妃已经得到了黄锦的支持,在宫中声势甚大。且张妃又深受皇帝宠爱,大有取她皇后位而代之的趋势。

陈皇后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在宫中又没有什么人帮忙,顿觉势单力薄。

一听到本家出了陈榕这么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立即兴奋起来,就马上让人出宫去见陈榕。

可回来的人带来了一个令陈后非常失望的消息:陈榕就是一个不通世事的书呆子,休要说给她出谋划策,见了人,说不了三句话就脸红,准一个无用的废物。

不过,陈榕同年皆好友孙淡却是一个大明鼎鼎的厉害角色,不断才华冠绝天下,耍起心机来,手段也极为狠辣。黄锦且不说他,他同孙淡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被孙淡捉弄得灰头土脸也不让人意外。就连江华王当初不也栽倒在他手中。

江华王什么人,手下能人异士无数,每一个人拉出来,都是一时之俊杰。若不是孙淡,只怕陛下如今还在湖北当他的憋气王爷吧!

据陈后看来,孙淡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否则,当初也不可能为他恩师李梅亭一事在京城四下奔走,出钱出力,最后终于将李梅亭从诏狱中救了出去。否则,他也不会冒险帮助孙鹤年在北衙自杀。

有陈榕同他的同窗之情,再结以恩义,未必不能笼络住这个大才子。

有孙淡帮忙,还愁打不到张妃和黄锦他们?

况且,科场舞弊案后,皇帝心中恼怒张妃和黄锦他们,对自己也好了许多。说起来,他孙淡对她陈后也是有恩的。

皇帝还在赞叹:“孙淡才华出众,最难得是他精通俗务,没有老学究们的呆气。朕手上也缺人,他若能在十年之内替朕教出一批得力的宦官,却也是一件好事。他一旦中了举人,朕本打算让他在顺天府中选一个县做县令。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也在京城,就让他一边教书,一边做官,为朕分忧。”

皇帝兴奋起来,搓着手不住说:“好事,好事,大大的好事。”

张妃虽然笨,可这个时候却也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大变。

内书堂什么人,这就是一个内宫高级干部预备班。能够被选见去的宦官都是才具出众之辈,总数有三百来人,都是十岁左右的儿童。在里面读上几年书,等年纪大些,大多要充斥进宫中各大部门任职。

而从这里面出来的人也都是一时之风云人物,远得如大太监王振不说,近的如毕云和司礼监的几个秉笔太监,还有御马监的一个公公都是从这里面读过书的。

三百人,一下子全做了孙淡的学生。几年之后,这宫中不全变成他孙淡的地盘了吗?

况且,孙淡和黄锦又势成水火。若让孙淡将触手伸进宫中来,一旦黄锦被他死死吃住,还有他张妃的活路吗?

一想到这里,张妃又气又急,忍不住出言道:“陛下,不可,不能让孙淡来做这个学长。”

皇帝有些惊讶:“张妃你怎么了,朕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以孙淡的才学当内书堂的学长足够了。”

张妃道:“按照祖宗家法,内书堂学长一般都要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孙淡资历不足以当然此任啊。”

皇帝也觉得好笑:“孙淡是不怎么德高望重。”一想起孙淡那张稚嫩的脸将在学堂里为人师表,皇帝就忍不住想笑。

张妃打蛇附棍上:“一般来说,内书堂的学长都应该由翰林院的学士担任,比如宣德四年的小学士礼部尚书陈山,比如正德年间的大学士李东阳。孙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当内书堂的学长,未免有些荒唐。”

皇帝:“张妃长进了,也知道李东阳和陈山的名字。”他心中暗道:朕难道就没想过要从翰林院甚至内阁选一个学长吗?可是,翰林院的学士可都是杨首辅的人,让杨系的官员把手伸进朕的宫中来,我这不是犯糊涂吗?内阁几个阁臣中,毛纪那老东西可是江华王的人,朕早就想收拾他了。至于蒋冕,一个尸位素餐的废物,让他来教朕的内臣,别教出一群庸人出来才好。

因此,无论如何看,还是让孙淡担任这一职务为好。毕竟,孙淡是朕的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张妃如何能够明白皇帝的心意,道:“妾也不过是有所耳闻而已,可不管怎么说,孙淡的身份不适合当这个学长。”

陈皇后见事情要黄,心中发急,忙道:“孙淡现在虽然是个秀才,可马上就是顺天府的乡试,以他的才华,中个举人应该没任何问题。可以让他先教着宦官们,再等下几个月就是会试,孙淡一中进士,入了翰林院,也没人会说什么。再说,孙淡才名冠绝天下,就算他以白身入内书堂,也不会招人物议。杨首辅是知道孙淡的才能的,杨慎与孙淡颇有交情。这二人不说,别的人不会多嘴。”

皇帝颔首:“的确是,孙淡的才能,应该能让天下人心服的。”

张妃大急:“可是……举人和进士虽然只差一步,可却有天壤之别,能中举人,未必就能中进士。除非……”

陈后目中精光又是一闪:“除非什么?难道你认为孙淡连进士也中不了?”

张妃冷笑:“难说得很,除非他能得顺天府乡试的头名解元,或许还有机会中进士。我的意思是或许,只怕就算是中了解元,也未必能进翰林院。”

“妹妹这就不知道了?”陈后轻轻一笑:“若说起科举来,京城乃是人文会萃之地,若两京城的头名也中不了进士,那才是咄咄怪事。”

皇帝:“的确,按照往届的成绩来看,顺天府头名解元都是中了的。就算不是进士,也是赐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无一例外。”

明朝的科举虽然制度森严,可内中还是有一定的潜规则可寻。如京城这种地方,天子脚下,若顺天府乡试前三名在会试中一个也中不了,只怕朝廷的脸面也没地方搁。

明朝的会试分为三甲。头甲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第一名,称“传胪”,起初,三甲头名亦称传胪,后仅限于二甲头名,中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人数最多,赐同进士出身。

见皇帝也这么说,张妃自然不会驳了皇帝的面子,就道:“若孙淡能中了解元,自然是当得了这个内书堂学长。”

陈后立即道:“就这么说好了,妹妹,要不我们各自拿出点东西出来做彩头赌孙淡这科乡试能否中头名解元,权当一个耍子。”

张妃自然不肯服输:“皇后要赌,臣妾自然不敢拒绝,不知姐姐要赌什么?”

皇后道:“听说张妃手头有一百多匹上好的湖州绸缎,要不,我拿那尊陛下赐给我的那尊紫檀木三丰真人的雕像同你赌。”

张妃:“好,就依了姐姐。”

陈后轻轻一笑:“其实,这一把姐姐我是赢稳了的,到时候妹妹可不要心疼你那一百匹上好的绸缎啊!”

张妃怒目而视:“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陈后:“妹妹又生气了,可是再担心,担心一但输了,舍不得拿那一百匹绸缎出来。可我听说妹妹手头阔绰得紧,这点绸缎自然不会放在你心上。”

皇帝大觉警惕:“张妃你怎么有那么多绸缎?”

张妃吓得面色大变,半天也不敢说话。

陈后:“陛下也不要问张妃了,跟了你这么多年,谁手头没几个体己。”

张妃见陈皇后不停煽风点火,心中大恨,道:“陛下,孙淡去做内书堂的学长,内书堂的管事还缺一个人,这个位置也很要紧。不一定要找那种有才有学的大儒,关键一点是要够忠心。”

所谓管事,其实就是内书堂的校长,日常不需要教书,只挂个名,管理一下学员。一般来说,这个人选大多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担任。

皇帝连连点头:“是应该任命一个管事,孙淡不过是一个外臣,宫中的宦官们大多性格偏激,有些恼人的小性子。只怕到时候就怕孙淡镇不住他们。”

张妃立即道:“陛下说的是。”

她心中得意,忍不住用挑衅的目光狠狠地盯了陈皇后一眼。

说起皇帝的贴心人来,不外乎是孙淡、黄锦、陆松、陆炳四人。陆家父子二人是武职,也不是太监,自然不会来做这个内书堂管事牌子。如此一来,就只剩下黄锦一个人选了。

陈后不是要拿权吗,我就让黄锦去分孙淡的权,大家争一争未来几十年宫中的人才。

这是其一。

其二,内书堂的管事牌子按例必须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担任。

如今,皇帝登基已经好几个月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迟迟没有落实。

本来皇帝就有意于黄锦,可前一段时间皇帝需要黄锦去掌握东厂,就迟迟没有任命,只让黄锦先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一是让他先熟悉熟悉政务,二则等他彻底掌握住东厂之后,才好去做内相第一人。

可顺天府科场舞弊案事发,黄锦不但丢掉了东厂督公一职,灰溜溜地回司礼监不说,看样子连他那个志在必得的掌印太监一职只怕也要丢了。

如果能借此机会让黄锦去做内书堂的管事,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黄锦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一举两得,何乐为不为。

陈后一呆,立即明白了张妃的想法,心中一乱,却无发可想。暗道:这个张狐狸还真是阴险,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为人聪慧,可却没有急智,遇到这种事情,顿时就懵了。

她心中气苦:这时候若有人在本宫身边出出主意该有多好?

这更坚定了她要将孙淡收入囊中的心思。

皇帝点点头,叹息一声:“朕也知道黄锦想做掌印太监,朕以前答应过他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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