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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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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朝中这种顽固的老资格大臣有些看不透,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毛大人远在通州,怎么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毛澄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吾乃礼部尚书,这种什么怎么可能瞒得了我?不过,这种事情违背祖宗定法,违背人伦大礼,却是断不可行。”

黄锦心中突然一紧,翘起来的那只脚下意识地开始不停地点了起来,让人看起来非常地不庄重。

毛澄继续道:“至于你在首辅那里说了些什么,本官一点也不关心,也没必要打听。”

黄锦被毛澄的傲慢激怒了,他虽然品级低于毛尚书,可权势却比这个礼部尚书大许多。一个是统管全局,一个是部分主管,根本就没法子比。

他猛地将那那脚放下来,“啪!”一声拍在地上,喝道:“毛大人,你不听,我偏偏要说。别以为我只是同杨廷和商议的仅仅是加一个献字那么简单。”

“说吧,说说看。”毛澄依旧不屑一顾。

黄锦将身体想前一探,恶狠狠地盯着毛澄:“毛大人,实话告诉你吧。咱家找到首辅就是为商议是不是在这个献字后面加上皇帝二字。尊兴献王为兴献皇帝,而尊太后为兴国皇太后。”

“哦。”毛澄倒有些意外,落到黄锦身上的目光竟然有些虚了。

黄锦见他有些失神,精神抖擞起来,笑道:“实话告诉你吧,首辅大人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看他的模样,已是默许了的。”

“哈哈,哈哈!”毛澄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声。

孙淡也没想到老迈的毛澄的竟然如此中气十足,站在画屏后面,也被这笑声震得耳朵里一阵蜂鸣。

这阵笑声洪亮而绵长,竟将外面的人都惊动了。正在外面把住院门口的几个太监同时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屋中。

黄锦被毛澄这一阵狂放的笑声弄得有些摸不住头脑,他又惊又怒,大叫道:“毛澄,你笑什么?”

毛澄猛地收起笑声,轻蔑地看着黄锦:“黄公公,既然首辅大人都默许了,你还来找我毛澄做什么。你手下的不是集聚了一群诸如张璁、霍韬那种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的奸佞小人吗?让他们再上一道折子,由首辅拟票,你黄锦直接批红,不就完事了吗?哼哼,到时候你看看我礼部又是怎么样抗旨的?”

黄锦怒得也笑了起来:“你是礼部尚书,这事本就归你管。陛下说了,让你来拟这个折子。怎么,不答应。”

毛澄冷笑:“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今日看样子,你是要拿我毛澄来做突破口了。别以为首辅不说话,你就觉得他已经算是点头了。杨相身为首辅,要调和阴阳,要维持朝廷大局,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就由我这个不醒事的老头字来说吧。好,黄锦,今日毛澄就要好好同你论一论这个理。”

黄锦:“有什么好论的,正论起道理,又有谁是你毛大人的对手。咱家就不同你多说了,你就说一句,这个折子你上还是不少?”

毛澄继续嘿嘿笑着:“别人怕你黄锦,我毛澄却不怕。怎么,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又将整个院子把住了,是不是等下一言不合就要捉我回去,直接投入天牢。哈哈,我也是一把年纪了,哪一天死也不知道,对这种生死之事却已经看得淡了。废话且不要再多少,黄锦动手吧。”

毛澄说完话,就将眼睛一闭,给黄锦来了一个不理不问。

他也是吃准了黄锦拿自己没办法。

毛澄身位堂堂礼部尚书,二品大员,若没有皇帝的圣旨,任何人拿他都没有办法。

孙淡在后面看得心中好笑:黄锦你再跋扈,可遇到这种资深老臣,却也是老虎啃王八无处下口。这才是恶人自有浑人磨。

毛尚就只这么一个浑人,或者说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敬佩的对自己理念的坚持,虽然这种理念在现代人看来有些好笑。可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却不得不让人心生崇敬。

谁说明朝的官员都是一群坏蛋,至少在万历后期,政治风气还未彻底败坏之前,整个大明朝的政坛还是以正人君子为主流的。

堂前二人就这么对峙着,倒让站在画屏后面的孙淡有些难过。他心中也暗叫晦气,早知道刚才就早点离开的,也不至于被黄锦撞个正着,逼不得已藏在这里。

在后面站了半天,闲得无聊,孙淡几乎忍不住走了出去。

可一想到出去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要被黄锦抓住,让他摆明政治态度,孙淡也就打消了这份心思。

正无聊,孙淡从画屏的缝隙里看出去,黄锦那张太监脸却渐渐变色。

孙淡觉得有趣,就定下神仔细观察起来。

却见黄锦那张苍白的太监慢慢地变成了红色,红得如秋后的苹果一样,就如同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来。

再看他,眉头紧锁,一副惶惑的表情,显是内心之中正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

孙淡以为,以黄锦的脾气,此刻最有可能猛地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径直离去,来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只片刻,黄锦脸上的红色却突然消退,变成一种黄疸色,整个人就好像是老了十对。

他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腮帮子上鼓出两个圆球,脸上又是恼怒,又是颓丧。

孙淡猜得没错,此刻的黄锦确实是有些惶惑了。

他来的时候一心要为皇帝立此大功,在见到杨廷和时,杨首辅的沉默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在他看来,既然首辅大人已经默许,这件事已经已经做好了九成。区区一个毛澄,自然不算什么,难道他还敢反对首辅的意见不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毛澄竟然会强项到这等地步。

这家伙就是个老得没人买没人吃的滚刀肉,切不断嚼不烂,任何人拿他都没办法。

黄锦心中越来越急噪,他本就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他心中也是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将陈洪留在屋中,有这个小机灵在,应该能想出法子的。可惜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去叫他过来了。

毛尚书这里搞不定不要紧,问题是来的时候,黄锦已经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说服毛澄,为皇帝了此大愿。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回城,叫陛下以后还如何相信他。

作为一个太监,没有什么比失去皇帝的信任更要命的事情了。

没错,他黄锦和皇帝关系特殊,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担心的,可若这事做不好,陛下以后也不回要差使派下来。难道,以后就这么尸位素餐地在宫中厮混?

不,我黄锦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

想到这里,黄锦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猛地站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动作极大,带起了一阵风声。

毛澄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黄锦。

还没等毛澄说话,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那黄锦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毛澄的面前,一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这下不但毛澄吓了一跳,连站在画屏后面的孙淡也惊得几乎叫出声来。二人都没想到,往日里威风八面的黄锦竟然做出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毛澄叫出声来:“黄锦,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黄锦哭道:“毛大人,这皇考问题纠缠了这么久,在这样下去,陛下不安,朝廷不安,天下人不安。如今朝局败坏,已成痼疾;苍生之苦,实难名状!毛大人可知否?礼部各位大人可知否?这个头可不单单是我黄锦磕的,也代表了陛下。这是圣上的意思。圣上说:人谁没有父母,为什么使我不能尽表尊崇父母之情?一定要请你改变主张!若你真得念及天下苍生,念及陛下心中的苦处,就答应了吧!”

毛澄心中突然有一股邪火拱将上来,他人虽老,却是姜桂之性。在官场历练了几十年,什么样的场合没经历过,期间不知被人如此胁迫过多少次。黄锦此举也是一种变相的胁迫,他不这么做还好,他这么一跪,毛澄更是不肯答应。

想到这里,毛澄猛地站起来,也不理睬黄锦,径直转过身来,对着北面京城方向跪下。一把摘掉头上的乌纱帽,大声道:“陛下,老臣虽糊涂,但不能让礼法在我手上破坏,只有一去不参加议礼罢了!臣这就上折子,请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说完话,就站起身来,走到黄锦面前,将帽子朝他面前的地上一抛,然后摊开纸笔开始写请辞奏折。

这下,黄锦是彻底地爆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案前,将嘴巴凑到毛澄耳边大骂:“浩首匹夫,无行老贼。陛下对你恩深义重,尔却如此可厌,就不怕天上的五雷殛下来将你收了?”

毛澄写字的手依旧稳丝不动:“毛澄问心无愧。”

第四百一十九章 平生第一次

午门。

正是卯时,天还黑着,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要命,竟浓得如墨汁一般粘稠。

若不是宫城上灿烂的灯火,根本就是举步难行。

此刻,若在别处,百姓都还在沉睡之中。古人虽然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可现在才后世北京时间四点整。就算要起床做事,也得等到天光大亮。

可这生活习惯却不适合大明朝的朝官和京畿地区的官员。因为,按照制度,他们每日卯时都会来午门前集合,然后参加早朝。当然,春节十五天和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不在此列,这几日乃是国家的法定休假日。

午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沸反盈天,不断有马车和官轿过来,然后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们乱糟糟地走了过来,有的吆三喝四,有的则默默低头前行。

午门的两个侧门洞开,只正门还关着。正门乃是天子出行的通道,一年之中也难得开几回。

“静远,静远。”当孙淡刚下了马车,就听到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在喊自己。

他忙转头看过去,正是只会试时的座师,现任刑部尚书赵鉴。

赵鉴还是那副和蔼的模样,一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面上就禁不住带着微笑。他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二品官服,上面的锦鸡补子栩栩如生,直欲展翅飞起来一般。赵鉴的腰上系着花犀束带,脚上穿着厚底官靴,走起路来四平八稳,看起来相当的精神。

孙淡拱手施礼:“原来是恩师大人,学生孙淡见过恩师。”

“不用不用。”赵鉴一把将孙淡扶起,道:“朝堂之上,你我同殿为臣,乃是同僚。”

孙淡道:“是,下官见过赵大人。”

赵鉴呵呵一笑,问:“静远,这可是你第一次上早朝。”

“正是。”孙淡以前品级不够,没有资格来这里,如今做了翰林院编修,这个点卯的任务却逃不掉了。

“其实着早朝就是一个仪式,看看就可以了。这还是开始,以后每日都要过来的,也不觉着希奇。”赵鉴笑着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有嘱咐他说:“等下在奉天殿广场点完卯之后,四品以下的官员都各回各的衙门做事,四品以上的官员则进殿与陛下议事。你如今也有资格进殿,可却要记着一点,凡事多看多想,少说。”

这是赵鉴为官多年的经验之谈,孙淡也懂得这个道理,点点头:“大人说得是,孙淡资历浅薄,自然是以学习为主。”

“如此,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赵鉴抚摩着胡须欣慰地笑了起来:“走,我们一到进去,督察院的人也该点卯了。”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午门。

这也是孙淡第一次早朝,所有一切对他来说得透着新鲜。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这早朝究竟有什么规矩,好在有赵尚书这个识途老马在,也少了许多麻烦。

进了午门,就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对面则是奉天门。

这个时候,响亮的钟声响了起来,奉天门也徐徐打开。

孙淡和赵鉴也不耽搁,径直穿过广场,进了奉天门。

沿途,官员越来越多,总数达到惊人的上千,可见这大明朝的财政负担有多重,光负责这么多京官的俸禄银子就够户部头疼的了。

人群中有不少熟人,比如翟銮、杨廷和、杨慎等人。

因为大家都在鱼贯进入,没人说话,孙淡也不好意思上去攀谈。

就这么又走了几百步,穿过奉天门,迎面就是一道清晨的凉风吹来,满世界都官服猎猎做响的声音。

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只见,一个更大的广场出现在眼前。

广场的宽度比外面的午门广场还要大上几分,一千多官员在广场中一杵,顿时显得稀疏起来。

这么多官员乱糟糟地站在广场显然有损失朝廷脸面,于是,各部各衙门都有官吏过来招呼本部官员整队。

按照排队的规矩,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孙淡很自然地随赵鉴一道去了左边。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说话,到处都是沙沙的脚步声。

等到了左边广场,孙淡才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翰林院没有人来按照站位秩序,他也不知道怎么该站在什么位置。

赵鉴见孙淡有些茫然,笑道:“静远,你们翰林元的编纂和编修们地位超然,不用单独列队,同六部的尚书和内阁宰辅们一起即可。且随我一起去吧。”

孙淡:“多谢大人指点。”

于是,孙淡就同赵鉴一道来到队伍的前例,正好看到翰林院的另外两个同事杨慎和王元正。他们正陪同着内阁的三老和六部尚书以及顺天府尹,在广场前站成一个小方阵。这个小方阵总共不过十一人,却是整个大明朝官僚系统的核心组成部分。

还被说,这十一人同孙淡都非常熟悉,见孙淡过来,皆点头示意。

站在他们中间,孙淡这才突然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走进了这个核心决策层中。这个感觉怪怪的,说不出究竟是怎么滋味。

刚站定,督察院的御使们就开始点名了,到处都是御使们响亮的唱名的声音。

这些御使们虽然职位低,可权力却大,态度也非常恶劣,有的时候甚至有不近人情的嫌疑,一遇到事情,无论你官职多大,劈头盖脑就是一通训斥。

“黄大人,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早朝大殿,你竟然大声咳嗽?”

那个黄大人是一个五品官,大概是受了风寒,咳得厉害,可被七品的御使一声呵斥,竟然不敢回嘴,连连道:“下官,下官受了凉,刚才是忍……忍不住……咳、咳。”

御使更是恼怒:“黄大人,朝廷有制度,早朝官员若是受了风寒,得了痨病或者其他恶疾,一律不许上朝。否则,将病过给了其他官员,甚至过给了陛下,你吃罪得起吗?”

那黄姓官使劲地用手掩着嘴,解释说:“下官不过是受了凉,不是传染病,咳咳……”

御使铁青着脸,正要再次教训那个黄姓官员,这个时候,又见有一个官员低头吐痰,立即放过黄姓官,大步走到那个吐痰的官员面前,伸出脚在那口痰上使劲地抹了几下,喝骂道:“注意你的官仪,在奉天殿起吐痰,成何体统?”

御使一边训斥这犯纪的官员,一边在牙板上记下他们的名字,等待议处。

孙淡看得心中惊奇,对明朝的监察部门他是早有耳闻的,也知道他们的厉害。可孙淡平日里也没听督察院的人结识,六科给事中之中也只认识一个孙应奎,就这个孙应奎而言,人还是不错的,同孙淡也熟。可看今日的情形,这才知道御使的厉害,这可是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啊!

时间还早,好在现在已经是初夏,天气已经不冷了,在这里站了半天倒也挺拔得住。

也没有人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可孙淡还是察觉到不对,他所站的这个小方阵中的几大官员都在用眼神交流着,还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孙淡心中突然这么想,难道这些阁老和尚书们有话要对自己说,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巧就让自己碰到了赵尚书?

果然,只不片刻,赵鉴突然开口,小声道:“静远。”

孙淡:“下官在。”

赵鉴:“静远,这次接太后进宫团聚一事,前前后后近一个月。京城、通州两头跑,情况也很熟悉。就你看来,在太后的尊号上加一个皇字合适不?”

他这是在试探孙淡的政治态度啊。

孙淡立即明白过来,这次早朝是朝臣同皇帝最后摊牌的时候,否则也不可能都到齐了。孙淡如今是皇帝的御用私人秘书,执掌机要,有的时候也能代表皇帝的观点。虽然杨慎和王员正也是皇帝的秘书,可只负责起草诏书,又因为他们同杨廷和关系特殊,要害的事务却不接触。

孙淡也知道赵尚书这个问题很要命,一个回答不好,就会变成整个文官系统的敌人。他耍了滑头:“赵大人,孙淡不过是副使,这事情你可问毛尚书。”

毛澄也站在方阵中,他转头看了孙淡一眼:“孙大人,毛澄是断然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皇考问题关系国本,丝毫妥协不得。”

孙淡无奈,只得回答说:“其实,尊兴王为兴献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于在帝前加一个皇字……各位阁老和大人应该同陛下再商议一下,总归能达成共识的。”

“说得好。”一直没有说话的内阁首辅杨廷和突然转头对孙淡说:“孙淡你说得不错,议一议总归能达成共识。如果单单就在兴王尊号上加一个献字,也不是不可以。”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此事纠缠太久,也该到了解决的时候。至于再加一个皇字,我下来也查过,完全是黄锦自作主张,想向陛下邀宠献媚。国家大事,竟然用来讨价还价,断断不可为之。”

“是啊,黄锦小人,我大明朝的国事就要坏到这个无耻竖阉头上了。”几个尚书也都同时点头,并小声地痛骂起来。

“今次绝对不能妥协。”乔宇声音大了起来,“我等当据理力争,务必请陛下打消这个念头。”

“对对对,此事不能再议,诸公当站稳立场。”赵鉴也同时点头。

可杨廷和却叹息一声,连连摇头。

杨慎却有些不快,不禁说道:“首辅,大礼一事乃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寸步不可退让啊!”他和杨廷和虽然是父子,可在正式场合却只称呼对方的头衔。

杨廷和细声细气地对儿子说:“杨大人,一味用强,固然能显出我等的风骨,也有正本清源的作用。只可惜,国家大事情关系巨大,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句孰是孰非就能说清楚的。你们是没到我这个位置这个年龄,到了我这一步,就清楚要维持这个朝局是多么的艰难。时世惟艰,尽力支撑吧。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去做,真理个对错,分个黑白,却未必是国家之福,朝廷之福。”

杨廷和这句话明面上上教训儿子,实际上却有说给众二品大员听的意思。

大家都不觉得将头点了下去。

可杨慎还是觉得父亲的话说得不对,张开嘴想再说些什么,可一见杨廷和将手摆了几下,就只好将嘴巴闭上了。

良久,他才叹息一声:“首辅大人的意思杨慎也明白,可如今……”

毛澄这个时候突然插嘴:“其实,在兴王的头上家一个献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不能配享太庙,可另在安陆新建帝陵四时祭祀。首辅大人说得是,此事再议下去,何时才是个了局?”

毛尚书乃是朝中请流的代表,反对皇帝要给兴王上尊号的事情态度最为坚决,且前一段时间同黄锦在通州又彻底翻脸。他现在这么一说,倒有些出乎孙淡的意料。

看样子,这几个大姥已经达成共识了,现在是在试探自己的意见。

因为,孙淡是皇帝的心腹,或许,也只有他才知道皇帝的真正心思吧。

杨慎却道:“毛尚书这话也是老成持国之言,只可惜,如今黄锦却提出要在兴王尊号上加一个皇字,我等虽然答应加献字,只怕黄锦要认为我等软弱,要更步步相逼了。静远,你常年侍侯在陛下身边,你认为呢?”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孙淡身上。

孙淡没想到自己却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了,他苦笑着道:“孙淡不过是一个七品编修,位卑劣言轻,有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廷和缓缓点头,鼓励道:“静远但说无妨。”

孙淡这才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其实,如今的关键是太后以什么仪仗进宫。她老人家再不能呆在通州,也是时候同陛下团聚的时候了,这才是人伦天理。人谁无父母,换成你我,若自己的母亲已经到门口了,却不能相聚,却不知道做什么感想,又让天下百姓做何感想?”

孙淡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听得众人不住点头。

孙淡:“若真依毛尚书刚才所言,尊太后为兴国太。依帝王礼,可从大明门进宫,这一点,应该没任何问题吧。”

几个阁臣和六部尚书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同时点头:“合该如何。”

孙淡松了一口气:“如此,陛下也可以安心了。”

杨慎却反问孙淡:“静远,若那黄锦不肯松口,一意要给兴献王上皇帝尊号呢?”

孙淡突然想苦笑,他拱了拱手,对杨慎道:“用修兄,孙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修,又不是黄锦,我怎么知道他想做什么呢?”

杨慎突然笑了笑:“其实,我认为黄锦肯定是要想更进一步的。但是,我等也有对策。”

说着话,他在孙淡不解的目光中掏出一份奏折,递给孙淡:“静远可看看,若没有意见,在上面署名吧。”

孙淡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吃了一惊:“这……”原来,这是一份请辞奏折,上面写着,若皇帝一意要给他的父亲兴献王上皇帝尊号,翰林院全体官员请求辞去所有公职,回乡务农。

奏折上面也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名字,有杨慎,有王元正,还有十多个翰林。

正在孙淡发愣的时候,杨廷和却笑道:“其实,这个奏折,我们内阁三个辅臣和毛尚书也写了。”他也从袖子里掏出折子,朝众人扬了扬:“诸位大人,你们觉得呢?”

随着杨廷和的这一动作,其他两个阁老个毛澄也头掏出了折子。

赵鉴和乔宇同时叫出声来:“好,快哉,我等愿随同首辅大人请求辞去所担任的职务。”

这下孙淡倒处于一个两难境地,答应杨慎吧,在嘉靖那里不好交代,不答应吧,又要同文官系统的官员们闹得不愉快。

正在尴尬中,突然间,一个御使一脸严肃地走过来。也不管面前站着的这几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就是一声呵斥:“首辅、毛相、蒋相,各位六部的部堂,尔等都是二品大员,因何在此嘈杂,还如何为百官之表率?”

众人这才同时闭上了嘴。

终于从这个尴尬的景遇中逃了出去,孙淡暗叫一声好险,忍不住偷偷喘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从奉天殿中走出来一群太监,为首那人手提五米长的皮鞭,走到奉天殿前的空地上,提起鞭子“劈啪!”一声就抽到地上。

这一声端的是响亮异常,仿佛是抽到人的背心上。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同时挺直了腰。

也不知道究竟抽了多少鞭子,等到响亮的鞭子声音停下来,奉天殿宫门大开,有鼓乐阵阵传来。大太监黄锦走了出来,大声叫道:“陛下驾到,百官跪拜。”

然后,皇帝就走了出来。

于是,千余官员同时跪了下去。

接下来是例行公事的早朝程序,先是宣布退休和各省任免官员名单,这些被点到名字的官员纷纷上前磕头谢恩。

这一套程序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在弄完,然后黄锦又喊道:“四品以上官员进殿议事,其余官员各回本职!”

然后,退朝的官员又磕头谢恩。

孙淡同一众四品以上上官员朝奉天殿里走去,参加他平生第一次早朝。

第四百二十章 议大礼

奉天殿是皇宫三大殿之一,位于整个皇宫的中轴线最显要的位置上,是整个紫禁城的最核心部分。

整座大殿乃是全木制结构,是明朝乃至现代最大的木制建筑。其下有三层汉白玉台基,远远开始,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显示出明王朝强盛的国力。

奉天殿最早建于永乐十八年,在真实的历史上,嘉靖十一年改名皇极殿,清顺治二年改名太和殿。其后,太和殿这个名字一直沿用到现代,是北京故宫最精华的部分。

奉天殿是明王朝的政治核心,主要功能是用来举行早朝和各大重要的国家级典礼,如皇帝登极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此外每年万寿节、元旦、冬至三大节,皇帝在此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并向王公大臣赐宴。

这也是孙淡第一次进得这座传说中的建筑,在前世,他也不是没到过北京,也不是没进过故宫。可那次进故宫的时候非常不凑巧,正好遇到太和殿维修,不向游人开放,也只能失望而归了。

这次总算近距离游览奉天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其实,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这座大殿的出镜率非常高,孙淡对这里面的所谓摆设也非常熟悉了。不过,在电影电视上看是一回事,走到跟前仔细端详却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总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里面的金碧辉煌晃得眼花,实在是太漂亮了,这里面一人怀抱的大柱,正面的须弥座,地上的金砖,组成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有些呼吸不畅。

孙淡完全沉浸在这种美得让他目不暇接的氛围之中,以至于朝堂中皇帝和群臣已经议论了半天,他还不知道皇帝和杨廷和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直到一声大喝,这才将他惊醒过来。

抬头一看,是毛澄走了出来,大声对嘉靖说:“皇上所议之事,慎为荒唐,臣忝为礼部尚书,这道圣旨是绝不会接的!”声音非常洪亮,在殿中激起阵阵回音。

原来,刚才众臣一进大殿,嘉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黄锦颁布圣旨,封他的父亲为兴献皇帝,封自己母亲为兴国皇太后。

他本想打众人一个突然袭击,让他来不及在私底下商议好应对之策。

可此举也激怒了毛澄,这个刚烈的老臣立即走了出来,大声反对。

嘉靖面色铁青,阴沉着脸色看着毛澄冷笑,他自登基以来,屡屡受制于前朝老臣,从来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此刻,他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毛澄,这个可是朕的圣旨啊,你抗旨不遵,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贵为九五之尊,竟然在大臣面前说出这种不成体统的话来,可见嘉靖已经急火攻心到何等地步。

皇帝本就是个少年,虽然比同龄人成熟深沉许多,可总归有些少年人的冲动,此刻他立即爆发出来了。

黄锦见皇帝发怒,也大声叫了起来:“毛澄,你好大胆子,难道就不怕廷杖吗?”话虽然这么说,可借黄锦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打毛澄这种二品大员。如果真这样,那影响可就恶劣了。

“哈哈,哈哈。”毛澄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黄锦又惊又怒:“毛澄,你笑什么?”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老臣无非是把这条命献给大明而已。”毛澄向前走了一步,逼视着皇帝,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盛气:“陛下,老臣乃是礼部尚书,执掌的就是风纪教化和朝廷礼仪制度,抛开这个身份不提。臣也是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总得有些良知吧。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总得分清吧?这是乱命,这是乱命啊,陛下!”

不知怎么的,看到毛澄须发贲张地朝自己走过来,嘉靖不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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