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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太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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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处。卡洛斯突然停下了。
“沃什伯恩,”里玛在后面听到卡洛斯惊慌的声音,“她还在值班。”
卡洛斯警觉地从门道处退下来。
“我还以为她与罗克和斯特克等人呆在一起,不想她在这儿。”卡洛斯低声说道,“她可不是朋友。”
“那基普和黛……”里玛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不能就此退步。”
“那……那试着闯一下看吧,”卡洛斯耸耸肩。
里玛跟在卡洛斯后面,来到明亮的主舱安检台前。里芭·沃什伯恩坐在那里,两眼发呆。她的左眼眶乌黑,肿得老高,上方一块血疤,下方一道血印。
“沃什伯恩警长?”
听到卡洛斯的声音,她惊了一下,转过椅子,眯起好的那只右眼,上下打量着卡洛斯。
“什么事?”
经他这么一看,卡洛斯心里直发慌。要知道,她曾经怀疑卡洛斯安放了炸弹,并警告过格伦葛什,说卡洛斯不可信任。
“上面打起来啦。”看着对方那张被打伤的脸,卡洛斯不知说什么好,“维拉莉博士害怕……”
“里芭,我很绝望。”里玛来到卡洛斯身旁,说道,“我的孩子失踪了,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又害怕罗克加害。”
“是呀,你说对了,”一提到罗克,里芭气得脸都变死了,“他可是个肮脏的下流坯!”
“罗克?”一听里芭也恨罗克,卡洛斯倒不解了,“我还以为……”
但他对里芭仍存有戒心,忙闭了嘴,不敢往下说。
“畜生!”沃什伯恩骂道,“他把我骗到他的卧舱,诱我跟他上床。我不从,他便用炸弹威胁我……”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一只眼睛斜着盯了卡洛斯一眼,“他用那枚炸弹到处恐吓,完全控制了飞船。他还以此拉拢我,许诺让我做他的王后。我愤怒已极,便给了他一巴掌。喏!瞧瞧,这就是他干的。”说着,里芭摸了摸脑门上的血疤,“他抓起机长桌上的一盏铜制台灯就朝我劈面砸下来。”
里芭咧着嘴,一缩身子,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我被砸倒在地。可我不怕他,爬起来大声嘲笑他。这时,他告诉我说,那枚炸弹是哑弹。他说得对,炸弹就是哑的。”里芭认真地对里玛点了点头,又说道,“当初,机长交给我保管时,我就把炸弹的引爆器破坏了。”
“那炸弹?”听里芭一说,卡洛斯吃了一惊,“已经失效了?”
“罗克发怒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可他又说,他的一个炸弹专家同伙,已经找出炸弹故障并用他带来的备用引爆器作了替换。我看,很可能又是一个谎言。不过,只要他和斯特克不下手引爆,我们永远也没办法证实。现在,他们正好拿炸弹当王牌,龟缩在卧舱里恐吓别人,扬言随时可以引爆炸弹。”
“他们真会那样干吗?”
“如果他们真要有那点勇气,那倒好,死得又快又无痛苦。”沃什伯恩一耸肩答道。
里玛一听,吓得身体直往后缩。
“要是我救不了孩子们,我也豁出去了。”她说道。
“可如果能救……”卡洛斯看了看沃什伯恩的反应,说道,“我们一定得救。”
里玛也挺了挺腰,仔细打量着沃什伯恩的脸。
“里芭,我们有个请求。”里玛摊着双手,颤声说道,“卡洛斯说,‘贝塔’号停在车库里。我们想将它开出去,寻找孩子。要是您能让我们出去……”
“为什么不?”沃什伯恩笑起米,一副苦脸开朗了许多,“罗克和斯特克一直在谋划,一旦飞船上赖不住,他们就乘‘贝塔’号逃命。现在车上已经装满了他们的私人物品。”说到这里,里芭得意地起来,“你们要是把车开走,我正求之不得呢。”
突然,舱面震荡起来,紧接着,上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里玛吓得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一切又安静下来。里玛出了—口长气,心神不安地对卡洛斯笑了笑。
“我能不让你们走呢?”沃什伯恩一边摸索皮带上的钥匙,一边又嘀咕道,“没了车,活该罗克倒霉!”
她把钥匙插在身后控制台的某个地方,扭了一下,气密室的门便徐徐开了。里玛朝沃什伯恩挥挥手,急忙跟上卡洛斯,穿过门,钻进黑暗里。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嘶——砰!气阀门在身后相继关上。灯亮了。冷,里玛直哆嗦。一抬头,看见登陆车。那车蜷缩着,蹲在几条高高的弹簧一样的金属腿上,巨大而粗陋,陌生而怪异,正如脚下的这颗冰星。里玛被一种深深的恐惧慑服了,一种对来自冰和黑暗的怪物的恐惧。
“里玛?维拉莉博士?”
卡洛斯的轻呼声打破里玛的惊恐。他已经爬上了踏梯。里玛急忙跟上去,进到车里。她站在卡洛斯身后,见他按动控制台上的键钮,关了气密室的门。跟着,气泵轻轻地轰响起来,把囊状舱里的空气尽数抽出,瘪气的帆布搭托下来,挂在支撑架上。宽大的出口打开了,一下子涌进一片星光。
“好啦,一切正常。”
卡洛斯坐在方向盘前,回头朝里玛笑了笑。接着,她听见涡轮机嗡嗡地响起来。里玛感到有些冷,又有点怕,缩着脖子。卡洛斯却显得熟练、自如,驾着车,轻轻地驶下去,来到海滩上。里玛望着他,一种多日不见的安稳与舒适感重新在她身体里弥漫开来。
她在卡洛斯身后久久地站立着,不忍离开。后来,她独自爬上了气泡室。在那里,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冰面泛着星光,穹庐形的天空群星灿烂。后面,银色的飞船远远退去,融入一片黑暗中;前头,惨淡的冰面没完没了地延伸着,平坦得乏味,看久了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卡洛斯像知道方向似的,轻快地开着车,急速前进。
“贝塔!斯特克呼叫贝塔!”突然,电台里传来呼叫声,里玛一惊,“蒙德拉贡!维拉莉!你们犯了反叛罪。盗窃!背叛!立即驾驶‘贝塔’号返回,接受死罪惩罚……”
斯特克挂断了。片刻的沉默后,又传来杰姆·郑嘶哑紧张的声音。
“里玛!卡洛斯!请听我说,机长通知,他抵挡住了叛乱者的进攻,可我们的处境极其困难。你们没有危险……至少我们不会以你们为敌。可是,你们的出走却让我们处于绝境,完全被困在飞船上了。两辆登陆车都没有了,我们下不了船,什么也干不了。你们在自取火亡。请把‘贝塔’号开回来,我们不予追究……
“啊,上帝呀!”
一声惊呼。接着,又是枪声,又是咒骂声。郑的声音又响起来:“格伦葛什电话。”郑在叫嚷,声音十分慌乱,“叛乱者正在猛攻斯特克卧舱,他就要引爆炸弹……”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信号中断了,只剩沙沙的杂音。
卡洛斯来到气泡室,指点着,与里玛一道回首来路。只见远方,大约是飞船所在的地方,一个红色火球突然升起,膨胀开来,火光映红了冰面,映红了顶着冰盖的岸边悬岩,转瞬间,火光消退,熄灭, 一切又都归于永恒的黑夜。
里玛揉揉眼,眨巴着,望着卡洛斯。
“感澍上帝!”卡洛斯划着十字,低声说道,“我们走得正及时。”
“可格伦葛什还在里面,”里玛说道,两腿发软,跌坐在观测台前,“还有杰姆·郑,里芭,所有的人。”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卡洛斯,这下孤单单就剩我们两人了。”
“不,还有’阿尔法’号。”卡洛斯耸耸肩,说道,“还有孩子们,我们还可以去找他们。”他认真地望着她,“这儿有斯特克的威士忌,要来一点儿吗?”
“咖啡。”里玛点点头,感激地说道,“我要咖啡。”
她跟卡洛斯来到主车厢,坐在铺位上,看着他煮斯特克的科纳咖啡,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刚才看见的可怕情景:一团大火球,燃起,熄灭;再燃起,再熄灭……咖啡煮好了,她轻轻地呷了一口。
“结束了。”卡洛斯喝完了咖啡,站起身来,“上帝有眼,没让炸弹把我们炸死。”他一边说,一边划着十字,“让上帝继续为我们引路吧。”
卡洛斯又坐回驾驶室,涡轮发动机重新新嗡嗡地响起来,登陆车又开动起来,向前滑去。
里玛在桌边多坐了一会儿,又喝了一杯咖啡。想着自己拥有卡洛斯的忠诚,不觉心下踏实起来,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重新发射、返回太空的梦想破灭了;炸弹爆炸了,可没伤到他们一根毫毛;以后,他们再也不受它的威胁了。里玛决心面对她必须面对的现实。她把杯子放到洗碗池清洁液里,又回到气泡室。
有一阵,里玛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思乡情愫,不能自已。恍恍惚惚中,什么也看不见。真想地球呀!过了好久,她才清醒过来,又见冰面,又见黑太阳。在这里,惟一可以确定方位的,只有天上的星座。她看见它们忽而右,忽而左,忽而又转回右方去了。那是因为,卡洛斯在循着“阿尔法”号留在冰面上的车辙驾车前进。终于,黑太阳悬在左方的天空不动了;由星群组成的那个金色箭头出现在正南方的天空。登陆车沿着那个方向飞速向南驶去。里玛走下气泡室,来到卡洛斯身后,看他驾车。只见他一双褐色瘦削的手稳稳当当地放在方向盘上,头不时俯下去,查看冰面上的车辙。那车辙太模糊了,里玛根本看不见。
“你能找到那车辙?”里玛问道,“告诉我,怎么找到的?”
“我当年放过羊,知道怎么分辨羊的脚印。”
里玛从她的肩头望过去,除了一成不变的平坦冰面外,什么也没看见。
“凑近些看,”卡洛斯说道,“在霜层上找。那霜层是这颗行星留下的最后的一点大气,已经被冻成一层毛毛状的东西。车轮辗压时,会留下模糊的印记,借着热力灯的光亮,就可以看见。”
里玛皱着眉头,凑近驾驶台前厚厚的石英玻璃挡板,看了又看,仍然不住摇头。
“能学会的。”卡洛斯鼓励道。
“我慢慢学罢。”她又试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车辙实在太模糊,不易辨别出来。
末了,她问道:“你不饿?”
“可以吃一点。厨柜里有东西,你去找吧。”
里玛来到厨柜边,打开一看,里面东西堆得满满的。不少是豆制太空食品,不过,更多的还是斯特克的私货。有油晶晶的火腿和腊肉,有牛排和猪排;更有新鲜水果,鸡蛋,蘑菇,脆嫩芦笋,等等,均用保鲜膜包裹着。嘿!斯持克真会过日子。没有面包,里玛烤了一些大豆饼,又弄了火腿和鸡蛋。拉下折叠式厨柜门,一张小餐桌就做成了。
“卡洛斯,”里玛叫道,“停下车,来吃点东西吧。”
“我闻到咖啡香味儿了。”卡洛斯说道,“给我拿杯咖啡和一块三明治来,我边开边吃。”
里玛走过去,发现他正俯在方向盘上,仔细察看冰面。
“为了救孩了,就是牺牲生命,我也在所不惜。”里玛说道,“可我们首先得保住自己。好啦,停下吧,你需要休息了。”
卡洛斯停了车,回到主车厢,与里玛坐在一起。
尽管既疲乏又担心,但有卡洛斯坐在对面,里玛的心平静下来,一阵阵暖流漫过她的全身。卡洛斯的睑上长满了短短的胡茬,胡茬间点缀着一些小小的雀斑。就是这样的一张脸,挂着开心的微笑,看着她倒咖啡。她觉得,这张脸是那样的生动、耐看。
“里玛——”无意间,卡洛斯竟然叫出里玛这个名字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请便。”里玛疲倦的脸兴奋得放出光来。
他们呆在一起,单独一对,舒适安稳,怀揣着共同的心愿。她在手掌心里摊一块饼,熟练地把斯特克的黄油涂抹在上面。他喜欢那手指的灵活与优雅。抹匀了,她就递给他,然后空着手,盯着他的脸,呆呆地端详着。
“卡洛斯,”她说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多么可怕的经历,我们居然平安地闯了过来,真是幸运。我还以为自己完了,是你救了我的命,让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真谢谢你。”
“幸运的是我呀。”
听里玛这么一说,不知怎的,卡洛斯的眼里突然要涌出泪水来,他使劲眨眨眼,忍了回去。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刻,即便在那一个个放胆的梦中,他也不曾奢望过:他忙喝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冲动。
“卡洛斯……”里玛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她感到坦然了许多,又才说道:“你知道,我们素昧半生,虽然在一起呆了这么久,可谁也不了解谁。谈谈你的情况好吗?”
“当然,只要……只要你愿意听。”
卡洛斯答道,有些迟疑,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不介意吧?”里玛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充满了赞许与鼓励,“当然,你要是不愿意……”
“愿意!只要你愿听,我怎会不愿说?”卡洛斯急切地说道,接着,他讲起自己的身世来:“我在一个叫‘黄金角’的矿区小镇长大。家里很穷。一无所有。可我好学,抓住什么读什么,碰到什么学什么。后来,我听说了宇宙飞船,就梦想乘坐飞船,遨游太空……当然,梦中的太空世界比这儿要美好得多。”
说着,他不无又遗憾朝旁边全息监视器上的黑太阳摇了摇头。
“在我母亲生命的最后日子里,我在她身边照料她。母亲去世后,我便跨过格兰德河,越境北上,来到美国。在飞船发射基地,我看见了你……”
说到这里,卡洛斯放下手中的刀又,沉浸在对过去的美好回忆里,忘了继续说下去。如今,她就坐在他面前。由于过度的劳顿与忧心,她眼窝深陷,秀发纷披。即便如此,她依然光彩照人,美得让他心痛。强烈的爱怜与冲动如阵阵海潮,向他袭来,将他吞噬,淹没……
里玛不解地审视着卡洛斯。忽然,她的目光越过他,惊愕地向他身后望过去……
“我的科纳咖啡,”乔纳斯·罗克的声音,“给我倒一杯来。”
卡洛斯猛一回头,只见罗克正从机械室爬上来,龇牙咧嘴地笑着,一脸得意,手里握着一把乌黑的手枪。
第二十四章
“这是在哪儿?”
有人在问话。
基普正站在厨柜下的小桌旁,往一片豆饼上涂酱。那酱瓶上贴着草莓标签,十分诱人,其实也是合成食品,口味苦涩难当,基普担心,自己永远也吃不惯这种东西。然而此时,他实在饿了。
“妈妈呢?”那人又问道。
基普抬起头来,看见黛正从驾驶室溜过主车厢来。她浅色的头发未经梳理,纷乱地披在脸上。两个眼睛围着一圈黑。只是眼神已恢复常态,没有让人害怕的玻璃珠般的呆滞。
“我们在飞船外的冰面上,”基普告诉她,“在登陆车里。”
“对了,想起来了,我们在找咪咪。”黛点头说道,“我快饿死啦。”她盯着基普于里的烤饼,“可以吃一点吗?”
“给。”说话间,基普偷偷看了看黛的耳后,发现那颗黑石子还在那里。一时间,基普吓得不知所措。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呀,基普心想:“吃完了厨柜里还有。”
“那得感谢机长和罗克先生。”有人说道。
原来是克鲁兹博士。只见他正踏着梯子,从气泡室走下来,耳后依然贴着那颗黑石子。他对黛微笑着,还问她要不要水果,就着烤饼吃。接着,他一边轻轻地吹着口哨,一边忙乎起来,用一种黄色粉末做成了炒鸡蛋,又在微波炉里烤了几大块火腿。一切准备就绪,安德森停了车,过来一起吃东西。
克鲁兹又为黛调了一杯豆奶,为基普做了一杯合成橙汁。那东西的味儿不比酱强多少,基普不想吃。克鲁兹又为他冲了一杯原汁原味的醇香咖啡。大家都饿坏了,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大吃大嚼。
吃完饭,克鲁兹站起来,喝完自己杯子里的饮料,打着可欠,要想睡觉。黛突然汪汗地对他大叫起来,声音像一只狗。
“好吧,好吧。”克鲁兹一下认真起来,恭恭敬敬地对黛点了点头,说道,“我来为大家开车吧。”
黛皱着眉头,样子十分古怪,看着克鲁兹走进驾驶室。接着,发动机的嗡嗡声响起,登陆车一颠,又开动起来。
“我们得赶快些,”黛对安德森说道,“咪咪需要我们。”
“是,是,我知道,”安德森答道,“我们正在尽力往前赶。”
“咪咪说……”她揉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咪咪……”
突然,她头一歪,枕在桌上,睡着了。安德森把她抱起来,向车厢后部罩帘子的卧间走去。把黛安置好后,他又回来收拾桌子,洗刷碗碟。
“安迪……”基普开口想说什么,突然停住了。原来,就在安德森回头的当儿,银光一闪,基普发现了他耳后贴着的黑石子,“您别介意,我想说,这儿发生的事儿我不明白。”
“我想你是不明白。”安德森皱着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真希望,当初你就不要跟着来。”
“可我来了!”基普有些激动,大嚷起来,“黛是着了魔!她疯了!我知道,她是想她的玩具熊猫想疯了。当初,在飞船发射基地,安检官员让她留下熊猫时,她就大哭不从。可熊猫最终还是给留在了地球上。它现在不在这里,在地球上。”
“也许你是对的。”安德森耸耸肩,点头说道,“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托尼正设法赶到彩光信号的发送地去。”
“怪物的城堡?”
“或其它什么城堡。”听口气,安德森好像十分肯定,“那地方我们只是从太空飞过时掠过一眼。虽然它巨大如山,可的确像一连串庞大的建筑群。建筑物也许有山一般巨大的。”
“这么说,现在我们正往那地方去?”基普眨巴着眼,看着安德森。在他瘦削发黑的脸上,基普发现了一种令人小安的神色,那是一种兴奋,其中又夹杂着一种异样的冷漠。他感到不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就是说,我们要走上万公里的路?到达大陆冰盖的中部?”
“是啊,这可是艰难的行程。”安德森平静地点点头,“不过你妹妹知道该怎么走。”
就她?这让基普难以置信,他真想问个明白。就算黛知道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她要真是向导,那些如鸟鸣、狗叫或猪哼哼一般的声音,安德森和克鲁兹又是如何听得懂的?那些黑石子在她身上,以及在安德森和克鲁兹身上,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尽管怀着这么多的疑惑,可基普什么也没问。他不是不想知道,他是不敢知道。这神秘的表面现象背后,一定隐藏着可怕的真相。
“我妈妈,”基普说道,“她一定急坏了。我可以通过电台呼叫他们吗?”
“没用,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安德森皱着眉,摇了摇头,“由于半岛山脊的阻拦,我们已经位于电波直线辐射面以下,无线电波从我们头顶上越过,不能直接到达我们这里了。”
“可格伦葛什先生说,信号电波可以从事空反射回来,我们还是可以接收到电波的。”
“是这样。不过,通过空间尘埃带反射接收电波,并不总能成功,只在极少情况下才能奏效。”安德森点头说道,“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尘埃带物质太稀薄,而且不连续,成功反射电波的情况很少。八五八书房再说,即使碰巧呼叫成功,斯特克也不会让人来找我们的,他需要‘贝塔’号留在发射坑工地。”
“我可以试着呼叫一下吗?”
“当然可以。”安德森耸耸肩,答道,“去吧,电台在气泡室里。”
晚着,安德森长伸一个懒腰,打着呵欠,躺倒在床上。基普一转身,直奔气泡室。身后,已传来安德森的呼噜声。
呆在气泡室里,基普如坠地狱。天空铁幕般沉重深黑,只有星星燃烧着,永不减清辉,永不眨眼睛,仿佛要永远燃烧下去。车底发动机传出的嗡嗡声,似有若无。登陆车周围是一片孤零零的亮光,此外,四围沉沉,周遭寂静,黑暗一直延伸到茫茫的地平线上。往任何方向看出去,景致都一样,无陆标可寻。登陆车虽然高速行驶,可因为没有参照物,基普感觉不到任何运动。
一时间,方位感的失落让基普感到巨大的惊恐。稍后,才慢慢安定下来。因为,他发现黑太阳依然挂在身后的天空中;而前方,金色的箭头已经消失,如海的群星重新构成一顶高顶的礼帽——那是银河系中心的方向;低头下看,车轮在霜层上划出的痕迹如抛在身后的长长带子,隐约可见。
基普打开了电台。
“阿尔法呼叫飞船,阿尔法呼叫飞船。”他呼叫,收听,再呼叫,再收听, 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我是‘阿尔法’号,正在呼叫飞船。”
没有回音。基普逐渐加大音量。突然,扬声器受到干扰,呜呜大叫起来。干扰可能是由发动机,或骄动车轮的电动机引起的。他立即调小音量,继续呼叫,直到困得不能再坚持为止。也许,飞船上的人正忙于干活,挖掘发射坑,无人值班看守电台,他想。没有飞船的回音,也无从知道母亲的消息,基普有些泄气,最后,他走下气泡室来。主车厢里没有人,他上过洗手间,倒床便睡了。
第二天,基普还在睡梦中,黛来推他的肩头。
“起床啦,懒家伙。克鲁兹博士做饭啦。”
基普一翻身,闻到一股香味,比大豆食品香得多。只见克鲁兹在厨柜前忙碌着,自得其乐地吹着口哨。
“基普,你好。”克鲁兹叫道,“我们已经走了500公里啦,一切顺利。”
安德森停了车。
“这一路上,我们走的一直是半坦的冰面。”安德森从驾驶室出来,边走边说,“只碰到一两处地震形成的断层,很小,构不成障碍。”
基普揉揉眼睛,看了看三个人。此时,他们又都成了正常人,只是那黑石子还在他们耳后贴着。基普想,这下他们该正视现实,想想前头的长路、身后的飞船了吧。可令他不解的是,他们似乎把这一切部给忘了。
基普美美地啃起牛排来。
“这是机长的私货,上好的牛腰肉。”克鲁兹说道,“大家就吃这么一点,其它的留着。厨柜里的东西有限,我们得节省着吃,以后的日子还长。”
牛排很少,基普吃得心欠欠的。这可是他离开地球以来第一次享用肉食品。要能放开肚子吃,他不知能吃下多少。可第二道菜土豆泥也不赖,是克鲁兹用土豆粉做的,味儿像妈妈做的一样美。饮料是柠檬水,克鲁兹专为他和黛调制的。最后一道甜食是香草牛奶冰淇淋泥,味儿像真牛奶一样。
“要紧事!”安德森正用豆饼揩着盘子上的剩肉汁,突然回想起什么,抬起头,惊慌地对克鲁兹大叫道,“托尼,你忘了呼叫飞船啦!”
就在这时,黛的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安德森一听,吓得张口结舌,乖乖起身,返回驾驶室去了。黛跟在他身后。
“傻子达比,”基普冲黛的背影生气地大嚷起来,“妈妈在为我们担心,难道你不在乎吗?”
“我在乎,”黛转身说道,又恢复了她本来的声音。同时,泪珠从她光洁的脸蛋上滚落下来:“我想她,可咪咪更需要我们。”
说罢,她转过身,快步冲进了驾驶室:克鲁兹坐在桌子对面不动,小口地喝着自己的第二杯咖啡。
“我为你感到难过,基普。”克鲁兹摇摇头,同情地说道,“我知道,这一切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可当初谁也不曾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已经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了。”
克鲁兹的语气,一改以前的阴冷与怪异,恢复了本来的友爱与仁慈,充满了人情味。
基普于是放胆问道:“到达那里后,我们会见到怎样的情形呢?”
“我们将看到,那里的一切都是粗大无比的。”克鲁兹耸耸肩,神色严峻地说道,“从空中看,简直就是一系列大陆高原上的山脉。安迪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巨型建筑的主要集中地区。不过,我们还要克服路途上的千难万险,才可能达到那里。数千公里的大陆冰盖,要翻高山,跨冰川,过深谷,以及经历种种未知的危险和灾难。”
接着,他一边轻松地吹着口哨,一边向基普示范如何使用微波炉,如何把用过的杯盘放到清洗槽里。突然,口哨声戛然而止,克鲁兹不吱声了。呆立片刻后,他转身朝上面的机械室跑去。
基普自觉十分孤单,便走到前面,探头往驾驶室里面看。只见安德森直挺挺地坐在驾驶台前,黛如小鸟一般坐在旁边的监视器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小眨地注视着地平线上的星空,注视着那顶由星星构成的礼帽。她上下嘴唇微微张着,嘴角边挂着机械的笑,怎么看都更像一个安着玻璃眼的洋娃娃。她耳后仍贴着那颗黑石子,发着蓝莹莹、阴森森的光。基普感到害怕,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和他们搭话,独自悻悻地走上了气泡室。
在那里,基普呆呆地望着车后带子般不停抽出的车辙,消磨时光,一望就是老半天。也许,前方的星星升高了些,后面的黑太阳也落下去了些,可基普没有感觉到。毕竟,没有参照物可以表明,他们运动着。长夜无尽头,等不来破晓的黎明。遥望天边那顶礼帽,想起自已的太空探险电子游戏,基普不觉浮想联翩。
安德森与克鲁兹在驾驶室与机械室之间轮流换班,车始终不停地开动着。他们戴着那黑石子,似乎就不需要多少睡眠,黛睡得稍微多些,可她大多数时间也坐在监视器上,查找前进的路。除了大家在一起匆匆吃顿饭外,登陆车从来就没有停下过。就是吃饭时间也相隔很长。时钟一次又一次地敲响,他们似乎没听见。
只要车一停下,安德森和克鲁兹就恢复常态。又说又笑,和蔼可亲。他们谈论着走过的行程,似乎在进行一次伟大的冒险。可这样的时间不长,很快,他们又得去驾车,又变得阴冷可怕,总没有时间与基普多呆一会儿。
基普饿了的时候,只要有东西,他就自己吃一些,末了自己清洗杯盘。有时,他憋在驾驶室里,独自站着东张西望。驾车的不是安德森,就是克鲁兹,黛总是小鸟一样坐在他们旁边。有一次,基普跟克鲁兹来到机械室,克鲁兹也不和他说话,只向他指了指一个闪着红光的标牌,上面写着:高压危险,请勿靠近!
基普只好不靠近他们,各自到气泡室去。大多数时间,他都独自呆在那里,或看车后的车辙,或看引路的星星。想妈妈了,就呼叫飞船。当然,除听到一阵宇宙杂音外,他什么也没有听见。有时他想,飞船是不是已经派‘贝塔”号寻找他们来了。不论派出与否,都无关紧要了,因为,“阿尔法”号太快,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黛的怪叫声。很快,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很急迫。
“不!安德森博士!不能绕过去。我们得在那儿停下,取一件咪咪需要的东西。”
基普这才发现,原来礼帽星座图已经略微偏左。不一会儿,它又慢慢滑回正前方来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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