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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游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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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孩子长大,已经不再是父母能掌控的了……
晚上回到家,梦娣下厨煮了水饺当晚餐,轻松简单的打发一餐,一个人实在没太多心思作菜。
进食到一半,有人按了门铃。
她的动作明显僵住,心中涌起一阵期待,随后,意识到来访者不会是她在等的那个人,鼓动的心又消沉下来。
然而在急促紧凑的门铃催赶下,梦娣未能有时间体会这样细微的情绪变化,放下餐具,前去应门。
开门前,她透过萤幕上映照出的影像,得知是一名长相相当美丽出色的年轻女子,是她未曾见过的生疏面孔。
“请问您是哪位?”梦娣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把声音传送出去。
只见萤幕上的女人高傲的抬起脸,眼里迸射出锐利的光芒。“我叫滕欣,滕洛的姐姐。”
她说话的口气,让梦娣很快地辨认出,她是下午在电话里和自己有过短暂交谈的女子。“请进。”她迅速按下开门键,并走到玄关准备拖鞋。
滕欣进门,也带来一阵浓郁香气,来势汹汹。
过度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梦娣不由得屏息。“滕小姐,你要找滕洛吗?可是他不在这里。”这位滕家大小姐艳光四射,恐怕会让许多女明星都相形失色。
滕欣一入门,就毫不掩饰的打量起眼前脂粉未施的素净脸庞,然后发出不屑的嗤哼,表达她的厌恶。“我是来找你的。”她冷声宣告。
梦娣大感意外,蹙起秀眉,不解道:“我跟滕小姐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你跟滕洛到底是什么关系?”滕欣很难不在意,一整天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我在电话里说过了,就是房东与房客,这么简单的关系。”梦娣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被对方的气势镇压住。“不晓得滕小姐希望能听到什么样的答复?”
“不可能!滕洛不会无缘无故把房子租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且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滕欣的声调很高,有些歇斯底里。
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冷淡无心的滕洛,会让一个外人住进他的房子,其中必定另藏玄机。
这个平淡如水的女人,凭什么让滕洛破例?
她除了困惑,还有更多嫉妒,令她发狂。
梦娣对她的说法颇有微词,她激烈的情绪也显得不太寻常,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尖锐,不像姐姐在谈论弟弟,比较像是他的恋人,前来对一个介入感情的第三者兴师问罪。
虽然荒谬,伹她确实有这样的“错觉”。
“滕洛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滕小姐若不理解滕洛的作法,不是应该去问他本人吗?怎么会跑来问我?”梦娣维持该有的礼貌,不过字字铿锵,明白地表达想法。
她行事向来重视“礼”和“理”,而不是视对方的身分地位及权势调整态度,让自己当一只摇尾乞怜、唯命是从的哈巴狗。
她又没做错什么,没有义务接受指责与质问。
滕欣瞪住她。“我当然会去问他,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告诉你,尽快搬离这里,你根本不配住在这种地方。”
梦娣吸一口气,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着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滕小姐,租房子前我签过合约,条约上规定我必须至少住满三个月,若提前解约或违约,得支付三百万的金额,因此,我不可能听从你的命令,莫名其妙背负高额债务。”她尽量心平气和的与对方沟通,表明立场。
胜欣的美眸中有火苗跳动,讨厌她无所畏惧的样子。“说来说去,不都是为了钱!房子我可以另外帮你找、违约金也可以帮你付,甚至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过活,让你吃好一点、穿漂亮一点。”语毕,她马上打开皮包,取出支票簿,边说边写下金额,语气刻薄。“五百万,付掉违约金,还有两百万,是你一辈子也存不了的数字。”
真不傀是姐弟,相同的作风,喜欢用钱压人!梦娣怒极反笑。“我不会收下你一毛钱。要我离开只有一个可能,除非滕洛亲自解除合约,赶我出门,否则我会一直住下去。”
滕欣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狠狠瞪住她,发泄不满的情绪。
梦娣不是个强言好辩的人,可是也绝不是软柿子,任人踩在脚底下被看扁;她不贪求也没想过要占人便宜,所以她也不会理亏站不住脚。
有钱人可以过得优渥,没钱且平凡如她,就努力踏实的过日子,就算辛苦,也可以苦中作乐。
“滕小姐请回吧!我们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共识。”梦娣直视她冒着火焰的眼睛,直言不讳。
滕欣瞠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瞪出个洞来以消除心头之恨。“还有,你最好不要藉机接近我妈咪,也不要再打电话打扰她,我也会请她取消那个什么没前途的舞团的赞助。”临去前,她撂下警告,愤而拂袖而去。
她一走,梦娣自始至终都呈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靠着墙,四肢发软,赫然惊觉自己在刚才的对峙中,用尽了全身气力。
现下有种力气放尽的虚软和莫可奈何。
现在她到底是何处境?身陷什么样的风波之中?老实说,她自己也一团混乱,看不清事态走向。
而迫使她蹚这一滩浑水的始作俑者,却躲得不见人影,到底是什么意思?!
答案,也只有滕洛才知道了。
所以她有着非见他不可的理由。
那一夜离开天母寓所后,滕洛已没有再回去、亦未回去滕家豪宅,而是独自住在饭店,白天上班,晚上便回套房叫客房服务,解决晚餐。
一天之中,他开口的次数寥寥可数,除非工作上需要,否则他几乎不和其它人打交道,过着近乎隐居般的生活模式。
这几日,一切风平浪静,好像过去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
这样也好,是他想要的安静,安静得接近无聊的境界。
可是,他不想招惹是非,却总是事与愿违。
门铃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显然是被紧按着不放。
滕洛皱眉,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毕竟训练有素的饭店员工,不可能用这种野蛮的方式打扰客人。
门铃骤止,接着换门板被用力捶打的闷响,再轮替为门铃的噪音。
他心里已经有谱,若不开门,就要做好一整晚不得安宁的心理准备,或是等着来人动用关系取来备分钥匙,登堂入室。
滕洛离开落地窗,挪动双脚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启,一抹纤细芳香的女性娇躯立即钻了进来。
滕洛退开几步,垂下眼,尽量不与她的目光正面接触。“姐,你怎么来了?”
滕欣仰起美丽的脸庞,翦翦水眸中眼波流转。“不要那样喊我。”她板起娇颜轻斥。
“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姐姐。”滕洛的嗓音低沉严肃。
滕欣盯着他俊雅的脸孔,然后视线落在他解开领带、微敞的胸口,不禁一阵心荡神驰,芳心悸动。
她走近他,渴望偎进他的胸膛,那令她迷恋多年的栖所。
滕洛洞悉她的念头,索性调头,走回客厅,断绝她逾越伦理的举动。
滕欣咬了咬唇瓣,满腔热情又被他的冷漠拒绝冻结住,她走到他身后,趁其不备的从后方环住他的腰。
胜洛绷着脸,不假思索的拉开她大胆的触碰,转身斥责。“不要这样。”他很不高兴也很排斥。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的感情?洛,我是认真的,我对你是认真的。”滕欣放低姿态,几近哀求。
滕洛神情冷峻,抿唇不语。
滕欣痴迷的望着他,唯有在两人面对面相处,她才得以释放必须深藏的感情。
爱上他,连她自己也很意外,在那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她便被他不同于其它男孩的气质吸引。
他安静苍白,在那些血气方刚、顽皮好动的同龄男孩堆里,更显出众迷人,所有女孩子都为他倾倒,包括她在内。
她知道暗恋自己的弟弟并不被允许,起初,她也对此感到惊慌失措,不过又同时安慰自己,等到年纪大一点,认识更多男孩之后,就会移情别恋。
然而,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经过这么多年,她竟然仍心意未改,执迷不悔。
这期间,她虽然谈过几次恋爱,却总是无疾而终,问题当然出在她身上,就连现在的未婚夫,也是因为他曾表示过不赞同,她才会更执意要和对方在一起,故意和他唱反调。
处处与他作对、刁难他,目的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希望他多看她几眼。
以为这样一来,他就会多关心她一点,多在乎她一些,奢望终有一天他能回应她的感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冀盼成空,由爱生恨。
她爱着他,但也恨他,爱恨交织成一张密实的网,牢牢困缚住她的心,越是企图挣扎逃离,反而越动弹不得。
她以为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入他的眼、进他的心,即使她得不到他,也不会有其它女人获得他的青睐,至少让她的心理稍感平衡。
岂料,这样的平衡被一个叫温梦娣的女人破坏了!
她花钱请人调查过,知道那个女人是一名舞者,和滕家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究竟滕洛为何会把房子租给她?
这件事,她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你跟那个叫温梦娣的女人是什么关系?”滕欣耿耿于怀,主要也是针对此事而来。
从她口中听见熟悉的名字,滕洛的心头一凛。
“她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把房子租给她?”滕欣捉住他的手,迫使他正视她,也正视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把房子租给她而已。”滕洛避重就轻的回答,不打算解释太多。
“你根本没回答到我的问题。”滕欣不以为然的扬高音调驳斥。停顿了下,她忽然笑了起来,表情苦涩。“这世上,你最不可能爱上的女人就是我……”
她明白的,在两人成为名义上的姐弟后,她便永远失去和其它女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滕洛沉默以对。
滕欣也习惯了,无论他说什么,只会让她更难受而已。“我会用尽方法、不计代价把那个女人赶走。”她的意念坚定又具毁灭性。
闻言,滕洛的脸沉了下来,仿佛被抓住把柄,产生了被威胁感。
“我会说服妈咪终止赞助舞剧团。”滕欣盯着他的面孔,试图从他的表情观察出蛛丝马迹。“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她在测试他的反应,这一点,滕洛非常清楚,所以他更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但他说不出这一切与他无关,允许她为所欲为。
于是,他仍旧选择缄默,这是他最拿手,也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看来那个女人真的不重要。”滕欣故意讥讽。“我就帮你摆平她,免得哪天她来纠缠你。”她讪笑,美丽的眸子里充满憎恶。
滕洛打定主意不表态,静静的走回到落地窗前,辉煌的灯火点燃黑夜,在他眼中却只是一片虚无,照不亮他内心的阴暗。
门铃冷不防响起,刚好填补了静默凝固的气氛。
滕欣神经质的望向门口,忍不住胡思乱想。“你该不会找了其它女人来吧?”就算他再怎么冷淡,也是个正常男人,会有生理需求。
思及此,她就醋意翻腾。
滕洛不理睬她质询的眼光,迳自绕过她,会见访客。
“滕先生,您的晚餐送来了。”年轻的男侍应生恭敬的报告。
滕洛让开走道,让餐车能顺利推进房内,然后,他悄然离去,不想再面对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的感情。
他这个不怎么样的男人,无心伤害任何人,却总有人被他所伤。
不能带给任何人快乐幸福,也许,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错误——
第九章
离开饭店,滕洛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市区绕了一圈,非但没有达到沉淀紊乱心情的效果,思绪反倒像尖峰时段的台北交通,呈现混乱与瘫痪状态。
他最后终于放弃抵制连日来不断萌生的念头,顺从心意的驶往位于天母的高级洋房。
抵达目的地,停好车,他却又犹豫起来。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因为没什么人事物能够撩拨他的情绪、左右他的心绪,足以令他感到为难。
可是这样的绝对发生了动摇,不再坚定。
他开始有了挂念。
那个知悉他过去一切的昔日邻家小女孩,像一抹惊叹号般赫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再者,若她不那么珍惜着那条他赠予的蛋白石天使项炼,不让他知道,她还在拚命寻找已不存在的唐子骐的下落,将他挂在嘴上、放在心上,他也不会变得如此放不开她。
遇见她以后,他那如同死去的各种知觉不经意被触动,缓缓苏醒,许久没有过的喜怒哀乐、担心不安都为她而起。
滕洛坐在驾驶座上看向主屋的方向,只亮着一盏夜灯,里面的人该是睡了吧。
考虑了一会,他终于下车,走进屋内。
他就着昏黄的光线,环视室内的景象,每样物品都安静的陈列着,仿佛不曾被使用过,像是他表现得平静不在乎,凡事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滕洛移步走向卧室,轻开启门扉,一阵属于女性的淡雅馨香钻进他的鼻腔,竟让他的胸口一紧。
他定睛一看,床铺上空无一人,进而发现整个房里都不见人影。
外出了?还是……
滕欣扬言要对梦娣不利的威胁言犹在耳,逼使他不由得往坏处想。
想到她因为他的缘故遭受到伤害,一股强烈的慌乱猛地袭击他的心头,滕洛连忙打开房间的灯,走了进去。
他看见摆放在桌上的一叠信,他知道是那些查无此人而被退回的信函,不禁勾起他的好奇心,兴起窥视的冲动。
他伸手准备拿起信封——
蓦地,一道黑影迅速从他身畔落下,多亏他平素练习泰拳锻炼出绝佳的运动神经,利落闪躲攻击,否则,金属球棒便会狠狠击中他的手指,造成骨头断裂。
第一个掠过脑海的念头,是滕欣花钱雇来的人要对梦娣下手,滕洛皱起眉,握紧拳头,转身要给对方奋力一击。
双方一对上眼,突然都怔住了,两人的眼神也从愤怒转化成诧异,然后忍不住互相深深凝望,目光胶着。
“你进来我房间做什么?!”梦娣率先从惊讶中回神,吁出一口气后,板起娇颜,没好气的问。
她刚买东西回来,发现她的房间透出光,进门时她并没有看见其它人的鞋,于是提高警觉,找出之前舞剧团里向男同事借来的金属球棒,用来防身退敌!
她尽量不发出声响,战战兢兢、蹑手蹑脚的靠近,果不其然看见一名男子的身影,由于事出突然,她只想着自我防卫,绝不能屈居下风。
看清睽违多目的他,她的心跳失控加速,情绪复杂——既欣喜又气恼,还有更多庆幸。
万一真的击中他,导致他受伤,她会感到无比自责歉疚,回想起来,梦娣仍心有余悸。
即使他把她当作玩弄于股掌中的棋子,她虽然生他的气,可是若害他受伤,她心里不会比较得意畅快,因为她从未有过报复的念头,一丁点也没有。
滕洛敛眸,不答反问:“你去哪里了?”严肃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梦娣噘了噘唇,仿效他的语气,又把问题丢还给他。“我才要问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胆小到连回来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滕洛听着她不悦的说话口吻,睇着她依旧充满活力的晶灿眸子及微愠的脸庞,安然无恙的样子,让他心中的大石得以落下,安心不少。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和道歉。之前你说我只是赌注游戏里的一颗棋子,是什么意思?”她开门见山的直指问题核心,和他迂回隐讳的作法大相迳庭。
“我以为我朋友都告诉你了。”滕洛缓缓的说。
“把我当棋子耍得团团转的是你,所以我要听你亲口说明。”梦娣直视他幽深的黑眸,理所当然道。
滕洛把好友间订下的赌约如实告知,语气淡然,仿佛花说一则故事。
梦娣的美眸越瞠越大,却又忍不住好奇,呐呐地问:“那……你……你抽到的签,内容是什么?”
滕洛瞅着她,意外她没有大发雷霆。“忘了。”他打马虎眼。
一开始他就没把游戏放在心上,当时只瞥了一眼就把纸条扔弃,隐约记得大概是他必须装得很穷,和选中的“目标”分租同一间房子,同住一个屋檐下。
巧合的是,后来的进展倒也颇符合签中的规定,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只是两人的立场恰好相反。
梦娣露出狐疑的表情,语带调侃。“为什么临时反悔?不让游戏继续下去?忽然良心发现?”
同时,她不禁揣想着:若他不说破,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她是否会如他所愿,在三个月内爱上他吗?
也许,根本不需要三个月。因为,现阶段,他已让她怦然心动。
“没有玩下去的必要。”滕洛敛眸,避免与她眼神接触,怕从中看见责备,造成他心里沉重的负担。
梦娣攒紧眉头,情绪更加低落。原来凡事都要求清楚明白,心里并不会比较好受。
她竟觉得自己像是不及格被中途退货的劣质品,感到有损颜面……
“喔?所以呢?要把我赶出去了?”梦娣撇撇唇,故作轻快的追问,心口蓦地泛起一阵酸涩,有一种即将要被遗弃的失落,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洒脱。
“不是。”滕洛不假思索的回答。“只要你愿意,可以继续住下去。”
“既然你不需要再为了赌注费心讨好我,老实说没关系。”梦娣几乎是睹气的说:“跟一个不喜欢的人住在一起,难怪不想回家。”她自我解嘲,为他经常不回来的行径找了合理的解释。
滕洛绷着嘴角,神情凝重。
“你说感觉不到快乐,也是欺骗我上勾的手段?”梦娣提高语调,激动起来。不知不觉中,她把他说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不能否认,这确实是高段的谎言,轻易就让她彻底卸下防备,成功激起她想亲近他,多关怀他、了解他的念头。
结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也许他在背后,很用力的取笑她吧!这个认知,令她难堪。
滕洛强忍住辩解的冲动,任凭她误解。
他希望她远离她,却不愿她对他留下负面印象,于是矛盾又在心里兴风作浪,不得安宁。
“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咽下喉头的硬块,梦娣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发皱的三千元,还有几张信用卡签帐单。
滕洛没有动手收取的意思。
“因为我很生气,所以用你给我的信用卡,买了一大堆东西,花了不少钱。”梦娣僵硬地说明签帐单的由来。
“是吗?”他轻轻牵动嘴角,若有似无的笑了。
“算是你欺骗我的代价,现在扯平了,互不相欠。”她一副撇清关系的口吻。严格追究起来,她没有丝毫损失,甚至还占了不少便宜,不是吗?
她为他所做的、付出的一切,他永远都偿还不清。滕洛只能在心里反驳她的说法。
“拿去。”梦娣硬是把钱和签单收据用力塞到他手里。“你一定要收下来,不要让我觉得接受你的施舍。”她把话说得很重。
滕洛勉强收下,顾虑她的感受,不想造成她的误会,伤害她并非他接近她的本意。
梦娣低垂着头,怅然若失。
悬宕多时的事获得解决,可为什么她非但不觉得浑身轻松,心反而像垮掉的桥一样,沉坠到谷底深处。
明明实际上跟他相处的日子不多,却像是多年交情决裂的无奈与不舍。是她老是容易投入感情的性格使然吗?
“晚上不要随便外出。”良久,滕洛放缓语调,给予叮咛。
梦娣抬头,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搅乱心湖。
“好好照顾自己。”他诀别似的交代了句。
梦娣的鼻头一酸,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滕洛迅速别开脸,退出她的卧室。
“滕洛——”浓烈的离情让她无法思考,梦娣听见自己仓皇的声音,慌张的唤住他。
他像被拖了定身咒,双脚立刻驻留在原地,背对着她,等待她要说的话。
她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快离开,只是这样而已……情急之下,梦娣随意找了个借口,向他提出邀请。“下星期我有个演出,欢迎你来观赏。”
“我不会去。”滕洛狠下心,断然拒绝。
当场遭拒,梦娣愀然变色,困窘不已,费了好大的劲,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自嘲道:“我想也是,我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嘛,你怎么还会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眉心纠结,否定她的臆测。
“我怎么想都无所谓。”梦娣深吸一口气,笑得更开。“事实就是那样。”
“很抱歉曾经那样利用你,如果需要补偿,你尽管开口,我会做到。”滕洛的嗓音很低沉。
“补偿?钱吗?”梦娣深觉受辱。“你和你姐姐都一样,该说你们很大方,还是瞧不起人?”她不自觉提高声调。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样。”他冷声说,内心有说不出的悲哀。无论是他或滕欣,灵魂都已经扭曲,失去自我,他们给得起的,只剩下金钱。
梦娣感到可笑至极。“我要这栋房子,还有现金一千万。”她狮子大开口。
她不认为他会接受她无理的天价“索赔”,而她也不是真心想要这些东西,只是存心刁难,出一口闷气。
滕洛很清楚她正处于气头上,才故意说出违背心意的话。“如果你真的这么希望,我会答应你。”如果这么做,能改善她的生活,让她专心投注于舞蹈,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完成梦想,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对她是最实质、最实在的帮助,他也不必再担心为她做些什么使她起疑,而且和他切断关系,滕欣也不会想再对付她。
没想到他答得如此干脆爽快,梦娣的心狠狠揪紧,脑筋倏地一片空白。
“这几天我会派人把过户手续办好,连同即期支票,一起交给你。”他明快地做出决定。
梦娣突然觉得有一阵凉意,从脚底窜至脑门。“我真幸运,才被骗了一个月,就赚到几千万的房子和现金。”她的声音卡卡的,言不由衷。
滕洛咬紧牙根,装作无动于衷。
他的残酷冷淡,让梦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连房子都可以大方赠予,她竟然还小家子气的要他收下三千元的房租……别说他根本不屑一顾,连她自己都觉得蠢得好笑。
沉默持续了不算短的时间,滕洛终于心一横,疾步离开,仿佛就此走出她的生活。
虽然不欢而散总是有些遗憾,却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滕洛走后,梦娣怔在原地好半晌,直到胸口传来闷痛,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憋住了呼吸。
她始终没有哭泣,用力吸了吸阻塞的鼻子,强迫自己抽离不快乐的情绪。
她没有失去什么,不必把自己当作受害者,自怜自艾。
她依然是温梦娣,没有改变,只不过,心境起了一点点变化。
她只是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两天后,滕洛果真处理了天母的房子,并且开了一张即可兑现的鉅额支票,结果房屋过户手续却没能完成。
“温小姐说这几天她会搬出去。”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滕洛的男性特助,回来向上司报告。
“她把支票收下了?”滕洛不动声色的问,暗自感到意外。
“是,她确实收下了。”特助恭敬的回答。冷冰冰的上司送女人房子与大笔金钱,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滕洛沉下黑眸,若有所思。
“温小姐还托我带了一样东西要给您。”特助说完,从纸袋里取出一只胖身的圆型玻璃瓶,轻轻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滕洛漫不经心的抬眼,然后怔住。
玻璃罐里装着满满粉嫩色彩的小星星——
“温小姐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几颗糖果,能帮助恢复精神。”特助一字不漏的转告。“需要我帮您处理掉吗?”
根据他对上司的了解,这种用来骗小孩的玩意,根本不可能入上司的眼,于是主动询问。
胜洛赏了他一记冷锐的眸光。
不知情的特助登时噤口,不再多出主意。
每次一进来这间冷灰色调的空间,就让他的神经不自觉紧绷起来,他总觉得他的上司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没事了,你去忙。”滕洛遣退他。
特助依言退出偌大的办公室。
滕洛盯着玻璃罐里堆叠的粉彩小星星糖,瞬间跌落记忆的洪流中——在那小公园的大树底下,一名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甜蜜笑容的小女孩,手里捧着她父亲买给她的星星糖,大方地与越来越不快乐的男孩分享。
那粉透的可爱糖果,初尝时泛着甜香,几秒钟后便会转换成凉凉的口感,在口中化开来,直至消融。
而小女孩则钟爱糖果嚼碎时,发出的“卡啦、卡啦”声响,制造出一道不成调的旋律。
他偶尔也会学她咬碎了吃,同时品尝甜蜜与沁凉的双重滋味。
回忆翻涌,滕洛动手转开瓶盖,随手抓了几颗小星星糖放进嘴里,重新回味儿时最贪恋的滋味。
糖果外观没变,味道也一如从前,滕洛闭上眼,新的、旧的各种画面一起涌进脑海,纷乱他的思绪。
他不太明白梦娣只收下支票的理由,也不明白她送上星星糖的心态。
他们应该已经断绝关系,就算她对他还有感觉,也只剩憎恶,他是否快乐,再与她不相干。
他突然猜不透她的心思。莫非……她知道了他昔日的身分?这个念头如雷一般劈进他的脑门。
滕洛霍然睁眼,面色凝重。
他从来不曾为一个女人花费心思,可是她不同,她跟其它女人不同,他无法等闲视之。
既然知道她的存在,他就无法欺骗自己不去关心她,追踪她的行踪与近况。
可是,他决定不再见她。
滕洛的眉心凹陷,难得在上班时间分了心。
他蓦地想起几天前回天母的房子,她塞给他的钱和信用卡签帐单,从抽屉里翻了出来。
签帐单上逐条显示出购买商品,并不是女人热爱的服饰、名牌包或化妆品,而是大量的日常用品、各式家电,几百条毯子、寝具、童书……
他当然不认为她一个人需要使用这么多东西,若为了报复、为了消气,她大可买更具价值的珠宝,更能达到发泄怒气的目的。
然而,她选择购买这些生活用品,用途究竟是什么?
滕洛想不明白。
为了搬家,梦娣开始整理私人物品,瞥见搁置一旁的笔记型电脑时,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大半个月都没再打开来,上网查询唐子骐的相关讯息。
除了太忙太累,她也真的鲜少想起这件事,她的注意力被舞蹈、工作以及另一个无法触碰的男人分散。
梦娣盯着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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