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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敌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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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换装之后我背着小包再次出门,这回目标是圣地德曼大厦。
连续两天检查组待在酒店会议室里审查各种手续、申报材料和批文,安妮和我始终陪在左右保障后勤供应。周佳负责审阅环保部分文件,工作量相对比较轻松,有时间踱到阳台看看风景,或者与我们闲聊,不知是无意或是有意,她和安妮的对话常使我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你的衣服很有特色,只有中国女孩子才能穿出这种东方古典的韵味。”安妮对端着茶杯迎面过来的周佳说,女孩之间的谈话通常从衣服开始。
“谢谢,当初买下它是因为满意衣领的式样……你这件风衣的腰带设计得很新颖,既衬出身材又能在解开纽扣时束住衣服。”
安妮开心整整风衣:“很多人都这样说,除了岳宁,他从来不喜欢主动夸奖女孩子,有时我必须问‘你觉得我穿的衣服好看吗’,他才敷衍了事地说‘非常棒’。”
周佳含蓄地说:“这是他的风格,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其实他很清楚别人需要什么。”
“我不认为这是好习惯,”安妮说,“如果总是不表明态度,别人会误会你并不关心某件事。”
我苦笑无言,发现她们都学会了鲁迅的杂文风格:含沙射影,顺手一枪。
周佳朝我一本正经道:“岳宁,和李小霞还有联系吗?那时你们俩是班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儿,连班主任都看好呢。”
什么乱七八糟,我以前哪有女朋友,倒是我们大院附近有个整天睡在垃圾堆的疯女人叫李小霞,但周佳以高中同学身份抛出这么个烫手山芋我不能不接招,虽然明知她的真实意图。
我叹了口气,黯然作不堪回首状道:“青春是一首摆脱不了忧郁的咏叹调,永远在激情和绝望中挣扎……那时我们都太简单太单纯,以至于不明白自己的追求,现在回头看看觉得挺好笑,像一场闹剧。”
“不,不,你的想法不对,”安妮认真地说,“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凡是用心投入的感情理应得到尊重,这与理智、成熟、世故无关。”
周佳转过身掩饰脸上的笑意,安妮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支吾其词道:“你会错我的意思了,中国中学生的心智、社交与美国学生相差甚远,所谓女朋友不过是比正常同学多说两句话而已,感情、投入这些词太严重了,跟我们扯不上关系。”
“真健忘啊岳宁,有一天晚自习后很多同学亲眼看见你们手拉手进录像厅情侣包厢,这是单纯孩子做的事吗?”
“看……看错了吧,我,我从来……” 我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周佳露出小时候在我妈妈面前恶人先告状后狡计得逞的得色,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醉人。
安妮的大眼睛在我们俩脸上扫来扫去,道:“好啦,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争论,抓住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她抬腕看看表,“晚餐时间快到了,岳宁,我们出去准备一下。”
跟着安妮一前一后离开会议室下楼,她突然改变方向拐到右侧会务室内,等我进去后立即关上门。
“安妮,别听周小姐乱说,她上学时就喜欢开玩笑,”我抢先解释,“我敢发誓以前关于请你当老师的那段话绝对出于真心。”
她嫣然一笑:“所以根本没有李小霞,对不对?”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跳跃式的思维,我愣了愣道:“你很聪明。”
“而且周小姐也不是你的高中同学。”
我全身一震,不能让她无休止地推理下去,赶紧断然否认:“这一点你猜错了,她确实是我的高中同学。”
“在感情问题上女人的直觉更可靠,”她悠悠道,“凭第一次相见时的神态就发现你和她的关系不寻常,她也一眼看出了我们不仅仅是同事关系,所以刚才一个劲地让我生气,可惜反暴露出她很在乎你……岳宁啊岳宁,如果算上温晓璐,三个女孩子的爱不使你觉得沉重吗?”
“这是一种片面的理解方式,”我说,“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的人,不可避免会有很多女同学,有的美丽有的平庸,我正好撞到两位相对出色的……”
“出色一词用在温晓璐身上并不妥当。”
我表示同意:“她选择了一条错误的人生道路,但不知情的人都认为她混得挺不错,马马虎虎算是白领阶层,虽然建立在沙土堆成的地基上。”
“你把话题扯远了,我们议论的主题是周小姐……”正说着她的手机响起来,安妮打开一看嘀咕道,“是约翰……”
两人通话时间不长,过了会儿安妮收线对我说:“从明天起你不需要过来,约翰有新任务交给你。”
“什么?”我非常意外。
“上个月因服用欧蓝胶囊间接死亡的事故鉴定报告出来了,用词比较模糊,对死者真正的死因没有下一个明确的结论,死者家属借机到总部滋事提出巨额索赔和很多无理要求,约翰委托你全权处理这件事……怎么,你好像很不乐意?”安妮盯着我说。
我勉强笑笑:“跟那些蛮横无理的人打交道,是有些困难。”
清晨六点多钟就被保安叫起来赶到总部,门口坐了一地披麻戴孝的死者家属,还有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还我公道”。平心而论眼睁睁看着亲人服药后死在眼前,而集团冷冰冰拒绝任何形式的补偿,是让人觉得生气,我建议应该通过民事诉讼走司法程序解决此事,家属们却说官商勾结,法院肯定替外国大企业说话,打官司也是白搭。
反反复复磨叽了近两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这时周佳打来电话,告诉我带队的王处长临时决定今天上午到金致厂搞突然检查,已经向安妮递交了正式的“现场检查通知书”,可能半小时后就动身。
这么快?我想了想说“我另有要事没有理由加入,这样吧你要注意几个方位的设施和布局”,接着我将厂区东侧民用楼房的可疑点和净化池附近的怪异等现象详细作了介绍,叮嘱她在检查过程中要自然,不能露出刻意为之的态度。
“放心,我知道分寸”,周佳说。
通完话又淹没在吵吵闹闹的喧嚣声中,大约十多分钟后周佳的电话又来了,说“刚刚来了位叫赫连冲的小伙子负责陪同进金致厂,人家是不是对你有所怀疑呀?”
“当然不是,我正在处理一桩医疗事故纠纷,你别多心”,我宽慰她道。
她细细柔柔地说“最好没事,记住安全第一哟”。
放下电话心里乱糟糟的很不舒服,在这敏感时刻突然调开我而让赫连冲顶上,岂能不多心?最简单的理由是因为我和周佳相识,怕我说得太多泄露集团机密。想得深一点恐怕上次夜探金致厂的嫌疑还未解除,而与公鸡又走得过近,我一直是他们怀疑的重点对象。
那帮人仍然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我忍无可忍终于大吼一声:“闭嘴!”
之前我始终以好好先生形象温言相劝,陡然翻脸之下让他们吃了一惊,顿时全部安静下来。
“你们这是为死者伸张正义,讨回公道吗?瞧瞧你们都提了什么要求,要钱,要解决子女就业,要换房子,这些东西死者能享受到一分一毫吗?人已死了四五十天,至今还孤零零躺在殡仪馆冷藏柜里,你们说了那么多大道理,怎么忘记了中国人最讲究的‘入土为安’?”
瑟瑟寒风之中每个人都呆呆地看我。
“睁大眼看看门口的招牌,圣地德曼医药集团,一家纯外资企业,他们不懂得中国的人情世故,不懂得息事宁人,只有借助法律的力量才能将他们拉到谈判桌前平等协商,争取到最大利益,像你们这样胡闹只会自讨苦吃,让所有的人都瞧不起!”
静默了好一阵子,人群中有个长者问:“我们对法律一窍不通,能不能指点一下应该怎么做?”
我松了口气:“那好办,我给你们介绍一家律师事务所,具体操作程序由专业律师安排。”
将他们打发走后我立刻到九楼约翰办公室如实汇报,约翰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通过法律渠道解决是合理的,我们有最好的律师跟他们较量,相信不会带来太多损失。”
“是的,约翰先生,我出去了。”
“等等,”他叫住我,很随意地问,“你和检查组里的周小姐是高中同学?”
“是的。”话一出口我全身刷地凉了半截,顿时意识到一个极大的破绽:没有及时和周佳沟通好在哪所学校!
作为温晓璐的初中同学,岳宁这个名字在新丰小学有据可查,有关部门替我一路造假直到大学,也就是说周佳不知道我假档案中所记载高中学校的名称,万一她脱口说出我们以前就读的县中,精心编织的谎言将不攻自破,第一,与档案不符,第二,县中没有岳宁这个人。
这一刻我懊恼万分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总是这般不小心,总是这般没经验,怎能做成大事?
果然,约翰又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初中在新丰中学,高中在宁远中学。”
“慎重起见,我让赫连冲替你核实一下,因为这关系到集团的一项重要决策。”约翰边说边拨通赫连冲的手机,指示他以委婉的方式打听周佳高中就读的学校。
完了,完了,我心若枯槁木然坐在约翰对面,右手悄悄伸向胸前密袋,准备在事败之际猝起突袭,挟持他以保证全身而退。
约翰好整以暇看着我:“李斯特很欣赏你,他很少与员工个别谈话,你要珍惜这种待遇。”
“我会更努力的。”也许下一分钟我在圣地德曼的潜伏生涯就结束了,此时我反而平静下来。
“安妮对你也特别关照,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上司对下属应有的关心,这可真让人妒忌。”他冲着我挤挤眼睛。
没想到老外也喜欢背后谈论男女关系,我哪有心情陪他扯这些风花雪月,只好笑了笑不置一词。
这时电话铃骤然响起,我紧紧握住枪柄瞪大眼睛看着约翰缓缓拿起话筒……
第十一章 比黑更黑
回到办公室仍然心有余悸,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只差半秒我就要拔出手枪顶住约翰的鼻子了。因为他接完赫连冲电话后耸耸肩说:“很遗憾……”接下来一句话救了他也救了我,“赫连冲不讨女孩子喜欢,周小姐拒绝回答问题并对他的无礼提问感到愤怒,由此看来温晓璐小姐还不是最高傲的女孩。”
然后约翰作出推心置腹的模样,要求我多和周佳接触,以私人身份打听检查组对整件事的看法和处理计划,如果有可能最好请她施加某种影响减轻处罚。
“费用方面尽管开口,只要能办妥这件事,韦尔会满足你所有需要。”他又冲我眨眨眼。
没多久接到梁丘华的电话,语气急促地说自己正赶赴金致厂,刚才韦尔指使他以报社记者身份公开陪同省检查组到厂区作新闻采访,因此想与我核实一下上回说的几处疑点。
要不要将周佳引见给他两人联手调查?我念如电转,一秒钟后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样做只会引起他们疑心,对揭开真相没有半点好处。既然温晓璐与李斯特穿一条裤子,又在韦尔面前提到过梁丘华,肯定要说出我和他之间的交往。如果两个与我都有关系的人频频接触交头接耳,通过监视器被李斯特看到,后果可想而知,反之单兵作战更能放开手脚,毕竟两人各有所恃那帮人不敢拿他们怎样。想到这里我不提周佳,将几处地点说了之后再三告诫他注意监控和保安盯梢,尽管受韦尔邀请,在没搞清对方真实意图之前不能冒进,陪他们耗下去。
通完电话我在办公室坐立不安,梁丘华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将鸡鸣狗叫的事做得很出色,周佳更是菜鸟级间谍,他们能严格按照我的部署既巧妙避开无所不在的监视,又切实有效地侦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吗?老实说我并不抱太多奢望。
一个多小时后收到周佳发来的短信:正在厂会议室听介绍,刚才你的同事问我高中学校的校名,估计是别有用心,我不客气抢白了他几句——你的身份遭人怀疑了!!!
我回道:记好了,再有人问就告诉他校名叫“宁远中学”,在江苏无锡。
我怕自己记不住,怎么办?
我啼笑皆非,这是她小时候的拿手绝技——勒索,而且永远掌握着最佳时机。长考之下决定按兵不动等她亮出底牌:我脑子很乱想不出来,你说怎么样才能加强记性?
请慢慢想,我不着急,只要安妮不过来提问,我可不好得罪她哦。
一想也是,约翰极有可能派安妮亲自出手打探虚实,周佳能对赫连冲拉下脸却不好意思这样对待安妮,我叹了口气:你到底有何要求?
昨天我说过,其实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可就是不愿意面对,别忘了那个除夕之夜的约定!
我再次叹气,面对她除了叹气好像别无良策:无论如何,先助我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半晌才回过四个字:我失忆了。
唉,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火烧眉睫的事她无所谓,却执著于几年前一个亚爱情承诺。于是我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刚才在约翰办公室的惊险一幕,指出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视作儿戏。短信发过去后半天都没回音,我想大概检查组已结束听取汇报正式开始现场检查。
焦急不安中的等待特别漫长,特别是这样将命运交付他人之手自己无法掌控。幸亏周佳和梁丘华均在检查结束后第一时间将整个经过对我作了详细描述。
起初检查工作相当顺利,在掌握药品生产工序后,按照分工检查人员分头到仓库、车间、成品室、污水处理池等地方进行取证、样品采集和摄像,然后送到一辆专门从市环保局调来的带密封车厢的取样车上。梁丘华则陪在组长左右煞有介事地请他多谈谈重视环保,绿化环境的重要性,一大群人便跟在后面做洗耳恭听状听领导指点江山。当步行至厂区东侧楼房时,一位检查人员问:“这一排都是车库吗?金致厂有多少辆汽车?”
这是周佳事先安排好的,由局外人打响第一炮。
傅厂长道:“哦,是这样,建厂房时是按车库标准搞的,事实上厂里车子很少,所以部分车库就做了储藏室。”
“主要存放哪些东西?”检查人员追问道。
“嗯……一些零部件,废旧设备之类。”
“可以打开看看吗?”
傅厂长略一迟疑,吩咐手下:“快去办公室拿钥匙。”
一行人站着等待时周佳又指着上面问:“车库以上楼层都是职工宿舍?”
“……是。”
“为什么看不到衣服或是生活用品?”
“金致厂被集团收购之前是一家国营制药厂,有职工五六百人,为上夜班和值班方便准备了几十套宿舍,呵呵,现在管理模式、生产流程以及作息时间都不同了,因此空出很多房子,前些日子我们还考虑成立棋牌室、乒乓球室、读报室等,丰富职工业余生活嘛。”
梁丘华凑上来道:“建成后一定要通知报社,我替你们好好宣传一下,说明外企也注重企业文化建设。”
谈谈说说间有人取来钥匙,傅厂长亲自打开其中一间,里面果然堆放着机床、轴承等各式工具,其中大多数锈迹斑斑基本没有利用价值。
“金致厂属于整体出售,所有设备都算固定资产,重新估价后包含在收购费用里,所以别看这堆废铜烂铁,账面价值可是不菲,”
傅厂长颇有些无奈道,“堆在厂里既占地方又没用,处理吧又不甘心,毕竟是真金白金买来的,搁在这里吧又占地方,总部高层多次找有关部门交涉,后来一拖再拖便没了下文。”
接着傅厂长又打开一间,情况与刚才的差不多,赫连冲干咳一声说:“既然全是废旧设备就没必要再看了,领导们时间宝贵,我们直接到后面的污水处理池怎么样?”
王处长不置可否继续向前走,周佳眼见毫无收获有些不甘心,一时又想不出理由上楼察看,只得郁闷地跟在后面。
傅厂长正待关门,梁丘华突然叫道:“等等,”他退出几步指着楼房说,“车库后面是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觉得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傅厂长也直勾勾看着他,眼中闪烁不定。
梁丘华比画道:“车库径深只有四米左右,而整个楼的宽度起码达到十米,多出的一块也是宿舍吗?”
王处长瞧瞧车库,又瞧瞧傅厂长,面无表情地听他解释。作为身居高位的环保官员,经过无数次斗智斗勇,对企业应付检查逃避责任的种种做法了如指掌,不单是他,在场检查人员脑中腾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大楼里隐藏着一条高度污染的生产线!
当时的气氛有点僵,谁知第一个笑出声的却是最不可能笑的人,傅厂长。
他若无其事道:“到底是记者,眼睛真毒,金致厂的小秘密都瞒不过你,我忘了介绍,几年前集团收购金致后对原有车间厂房大规模改造装修,重埋管道,为了不影响新药上市的整体计划,高层领导决定临时在这幢楼里进行小批量生产和药理试验,所以把一楼车库隔出一块作为临时车间,厂房整修结束后便从这边撤走了,现在一直闲置着。”
王处长淡淡“哦”了一声,周佳知道领导意图,接上去说:“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当然,虽然是空的,还是欢迎领导检查。”
傅厂长答应得极为爽快,他挑出一把钥匙走到南侧第二间车库将门打开,顿时呈现出与其他车库不同的场面。里面没有堆放任何东西,其实就是通向临时车间的入口。临时车间的空间很大,足有两百多个平方,四周密不透风,空气中散发着杀虫剂的味道,车间里空荡荡没有一样东西,地上也扫得干干净净,在白炽亮堂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所有检查人员都有一种感觉,刚才傅厂长看似随意打开的两个车库实际上经过精心选择,若不是记者眼尖极有可能被蒙混过关了,大家默不作声转了一圈,没能从中发现什么。梁丘华踉跄着绊了一跤,生怕摔坏相机,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反复查看。
一行人戴上防毒面具来到污水处理池,在傅厂长的介绍下检查了车间废水管道、净化处理设备、排污口设置等,那天夜里令我疑惑不解的超大水泥平房内原来只装着德国进口的污水处理器,所有废水先经过这道关再流入污水池做沉淀处理。
梁丘华连拍十多张照片才收手,走出危险区刚卸下面具就迫不及待对傅厂长说:“我是外行,在环保方面研究不多,如果提的问题太幼稚请别见笑……按我的理解,工业废水经过净化处理后其包含的有害物质应该被基本剔除,为什么金致厂排污后会造成那么严重的污染呢?”
傅厂长表情有些严肃:“第一,金致排放污水的渠道经过有关部门认可,我可以提供书面材料;第二,对污染造成的后果,集团方面与政府方面有个协议,我们每年直接上缴一笔治污费供他们统筹使用,包括对村民补贴和报销医药费;第三,刚才我已介绍过整个生产流程,废水来源于不同环节、不同车间,经过净化处理汇合入污水池后发生化学反应,化合出毒性极强极具腐蚀性的液体,我们正组织技术人员合力攻关这个技术问题。”
“而且我们严格执行省环保厅关于在结论出来前停止对外排放工业废水的决定。”
赫连冲补充说。
王处长没有发表意见,最后又到几个仓库看了看,取了些样品带回去检测,将近十二点钟才打道回府。
“上次我听到的机器轰鸣声绝对从东侧楼房里传出来,那不是临时厂房,而是他们刻意隐瞒的秘密车间。”我语气肯定地说。
梁丘华倚在书桌前,桌上摊着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平静地反问:“他们连剧毒污染都不讳言,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秘密?”
我急得在屋里连转几个圈子:“有人保护,污染再严重不过罚几个钱而已,他们不在乎,可如果被查到有违法犯罪活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驾,这就是他们掩盖真相的原因。”
他狡猾地笑笑:“违法犯罪,说得好,早料到你肚里文章不少,不像是公司普通的小职员,你追查这件事的深度和广度竟甚于我……可梁丘华同志也不是吃干饭的,整个上午的收获远超过你的预料,”他拿过案头的信封抽出一大叠照片,“口说无凭,立照为证。”
“别卖关子,快点说。”我边看照片边催促道。
“先看所谓临时车间的地面、墙角、门槛,干净得好像刚刚打扫过似的,没有灰尘、蜘蛛网和杂物,哪像被闲置的地方?再说空气,非但闻不到惯有的霉朽味,反而有浓烈的杀虫剂味道,很明显有人想掩去车间内某种特殊气味,还有车库外面以及临时车间墙壁四周留着许多线头,一看就知是监控线路,正契合你上次看到的,他们准是在检查组来之前拆掉大量监控头……其实何止是我,检查组那些人个个火眼金睛,只是没点破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过第二个疑点只有我注意到了,其他人估计都没留意。”
“那间水泥平房?”
“上百米的空间只放一台占地十四五平方的净化器,这可不是老外精打细算的风格,而且布局也不合理,处理器与污水池距离太远,不利于污水传输,”他挑出一张照片,“还有地面,你瞧仔细一点……”
看着照片上隐隐的缝隙,我疑惑道:“地面好像不是铸浇,是用水泥板浇隔而成?”
他一拍大腿道:“恭喜你,答对了!当时我用力跺了两脚有空洞感,说明下面是空的……因此水泥房并非为了净化器,而是想遮住地下的秘密,”他盯着我,“听明白了吗?”
“你想说什么?”我镇定地说。
“我想说的就是你想说的,唯一的区别是这个谜底你早就知道,因无法确认所以在苦苦验证,而我是通过各种渠道搜集资料再加实地考察推断而出,对不对?”
“你把我想得太复杂了。”
他不由分说往我手中塞了支笔:“我们同时将答案写在掌心,然后看是否一样。”
再搪塞下去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我略一迟疑在手心上写了两个字,他急不可耐一把拽过我的手与他的手掌骈齐,两个手心上都写着一个相同的词:毒品。
是的,万恶之源——毒品。
秘密车间就是专门加工制造毒品的窝点,它产生的废水废渣连功能强大的德国净化器都无法分解,只能在污水池旁另外挖了个大坑用于存放剧毒物质,然后夹掺在其他工业废水中分批排放。金致厂的主要任务就是制毒,身为主管的李斯特自然对它十分看重,稍有风吹草动便神经紧张,因此梁丘华的报道略有影射便遭到死亡威胁,而我夜探厂区后他们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一直以来圣地德曼集团在世界各地经常被传闻与制毒、贩毒有关,和几个臭名昭著的毒品组织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有力的佐证是自从它在东南亚各国设立分支机构后,该地区毒品流通量逐年上升,至去年为止已比它进入该地区前翻了一番。迫于欧美国家警察机关强力介入,它将投资全面铺向亚非拉等不发达地区,利用当地廉价劳动力和相对宽松的司法环境继续进行包括洗钱在内的一系列犯罪活动。它的狡猾之处在于不直接和普通吸毒者接触,而是通过极其隐蔽巧妙的方式与当地实力雄厚的贩毒组织单线联系,一旦出现问题立即收手不干,警方追查的线索每每碰到铁板一块的圣地德曼便无计可施。有关部门成立专案组对它展开调查时慎之又慎,担心重蹈印度人的覆辙落得里外不是人,即使马骏不明不白失踪了也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公开追查。
就像天使与魔鬼只在一念间,从制药到制毒并不需要太多技术或理论,只要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良知。圣地德曼进入中国市场后收购制药厂、出售廉价药品,在一定区域内建立完善的销售和运输网络,再通过中间人秘密批售毒品,然后资金回笼,利用财务账进行洗钱,最后将漂白的钱汇到国外。由于企业的名牌效应,使得它在毒品运输这一贩毒者风险最大的环节上挥洒自如,堂而皇之夹藏在印有“圣地德曼制药”的货车里,连同欧蓝胶囊和明罗卫生巾送到一个个城市。曾有人提议在各条路道上同时拦车检查,但没有准确情报有可能扑空,即使捉住了律师会推说是个人行为,无法从根本上铲除毒瘤。
“如果信任我的话,”我恳切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好完成韦尔给的题目,然后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再回来。你应该了解凡与毒品有关的事情有多危险,于法于理你都不能沾上去。”
梁丘华歪着头打量我一会儿,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可你忘了我是一名记者,探寻真相是我的天性和职责,岂能在只差一步时退出?放心吧,我可不是被人玩于股掌的人,做记者这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谨慎就行了。”
“越是临近失败他们会越疯狂,何况目前只是推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圣地德曼与毒品有关。”
他转身从抽屉取出一只密封小瓶,放在灯光下给我看:“瞧,里面是什么?”
我尽力瞪大眼睛:“好像……泥土,不对,沙子……”
“这是我用指甲从秘密车间地面的缝隙中挑出来的,你以为我真的摔了一跤,”他骄傲地说,“他们清扫得再干净,难免有遗留之物,明天我就送到朋友那边化验,结果一出来就真相大白了,哈哈哈哈。”
我提醒他:“即使含有毒品成分,只能证明金致厂有可能制毒,圣地德曼依然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一旦东窗事发傅厂长不想死也得死,而且现场绝对是自杀效果。”
梁丘华捏着小瓶僵在半空,良久才沉重地点点头:“你分析得对,他们层层设防加之外资背景,是一条极难对付的八爪鱼。还有韦尔,今天又打电话催我早点结稿,我始终想不通,连检查组都低调进场尽量不张扬,他为什么急着让我写揭露金致厂污染的报道呢?”
“我有点明白了,”我道,“就在你说傅厂长从三个方面回答问题时,我突然悟出一个关键。”
“哦?愿闻其详。”梁丘华道。
“除了拼命掩盖制毒行径,他们压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金致厂确实造成了严重污染。”我肯定地说。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因为圣地德曼不想继续留在中南冒险。环境方面,玫瑰河被污染、溱南河被污染,大量农田被毁,人畜死伤累累;舆论监督,《中南日报》的报道,你的穷追不舍使他们压力很大;外部干涉,省级部门直接参与,现在检查组又上了门;还有内部动荡,王经理被灭口,公牧春被杀,多次有人刺探总部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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