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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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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凌峰道:“你要剑干什么?”萧石道:“我已说过,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忍心见他这么痛苦。我想亲手给他个痛快,也算我对他们萧家最后一点回报。”月凌峰凝视着他眼,什么也没说,拔出断肠剑递了过去。
  萧石接过剑,轻抚了一下那冰冷的剑锋,缓缓道:“好一把天下第一利器!”他的目中忽然射出一股凌厉的杀气,直射萧雨飞,握紧了剑柄。
  萧雨飞目中忽然露出极度焦灼而恐惧的神情。他已看出萧石的用意。他知道,萧石的武功虽已足可算得上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却绝不是月凌峰的对手。即便他冒险偷袭,但月凌峰狡猾多疑,又岂是易与之辈?暗中叹息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萧石眼睛也未眨一下,刷地一剑刺出,却在中途闪电般地改变了方向,直刺月凌峰的小腹丹田!
  萧雨飞紧闭着眼,只听耳畔掌风激荡,刀剑碰击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一蓬热血飞洒在了脸上,有几滴还落入了唇里,一股腥苦之味顿时在口中蔓延。他只觉心中发紧,眼中发热,几乎要流下泪来。他知道,那是谁的血。
  果然,耳边传来月凌峰疯狂地大笑:“萧石,想来你就是三十六死士其中之一了。你以前在我面前表现得无隙可击,今日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可怜萧雨飞费尽心机牺牲自己也想保住你,却还是失败了!想不到你们萧家的人都那么心软,那么重感情!”
  萧石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可听出他气息已弱,显然受了重伤:“月凌峰,你莫高兴得太早了。我会向你证明,我们萧家的人也没有一个是软骨头。”
  萧雨飞已不忍再听下去。气血在他体内乱撞,犹如无数利刃在四处游走,筋脉扭绞抽搐,其滋味之痛苦无以复加。如今时间一长,这种痛苦已越来越剧烈,耳畔的一切声响已越来越遥远,最终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三十二章 最毒妇人心
  “是谁,是谁在我身上轻抚?”
  萧雨飞昏迷中觉着被闭的穴道忽的被人一一解开,积聚的血气汹涌而过,手脚一阵抽搐。随即便有人在他身上按摩、轻抚。他慢慢睁开眼,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
  他看见了月丽人。她的纤纤十指也是那么温暖,那么柔软。他眼珠转动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已不是那人间地狱了,虽也是间地牢,却没了那阴森的血腥气,身下是一堆厚厚的稻草。月丽人关切地看着他,柔声道:“你好些了么?”
  萧雨飞毫无表情地看着她,脑中想的却是萧石。刚才发生的那可怕的事已恍然如梦。萧石在哪里?是死是活?
  月丽人道:“我大哥把你扔进了这间最偏僻的牢房,我找了好一阵才找到。”蹲下身来,将他零乱的头发拢了拢,用丝巾揩去他满头汗水与嘴角血污,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想扶他起来。
  萧雨飞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无力发出声音:“别碰我。”月丽人却又放了手,犹豫半晌,幽幽一叹,起身出了地牢。很快她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丁灵儿和十余个侍婢。侍婢们一起动手开始打扫,搬走稻草,铺上地毯,搬进一些床椅桌凳,挂起香帐,又点燃几盏烛灯,燃起一炉檀香。短短半个时辰,整个地牢已完全变了样,宛如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了。
  月丽人轻轻扶起他上身,将他抱了起来。他睁开眼,无力挣扎:“放开我。”声音低弱,也不知她听见了没有。她将他抱到软椅上放下,拔出相思剑将他手脚上的铁镣除去。萧雨飞的心忽地缩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抬了抬身子,却眉头一跳又软倒下去,颤声道:“这剑——”
  月丽人不忍在这个时候刺激他,道:“你放心,她没事。她和我爹交手时,我爹震飞了她手中之剑,她却仗着轻功逃了。如果有了她的消息,我会告诉你。”
  萧雨飞这才放下心来,看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他的白衣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粘连在身上。月丽人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裤全都剪了下来,直至一丝不挂。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一个男人的身体,一张粉脸羞得绯红,但神情却很坦然。在她心中,仍将他当作了自己的丈夫一般。
  然而她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只见眼前这原本健壮的身体竟无一处好的,布满各种可怖伤痕,十个手指更是血肉模糊,指甲一片也不见了。丁灵儿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有这么多伤的人——”月丽人咬着嘴唇,星眸中慢慢泛起了泪光。萧雨飞生平第一次在两个女子面前赤裸全身,甚觉狼狈,却无力动弹,只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月丽人仔细地拭净他身上血污,再一一敷上伤药。只见他的脸不停扭曲,双眉紧皱,身子微微颤抖,却没发出半点呻吟,只沉重地呼着气。丁灵儿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露出敬佩之意。
  月丽人给他喂下几粒内服的治伤灵药,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内衣,再把他散乱的头发梳好,用簪子别住。最后轻轻抱起他,将他放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萧雨飞就如睡在云堆里了,可周身剧痛附骨之蛆般折磨着他。他早已疲倦到极点,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月丽人呆坐在床前,凝视着他的脸,眼中爱恨交织,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厚重的石室门猛地被推开,月凌峰赶了过来,皱眉道:“二妹,你在干什么?他对你早已恩断情绝,你难道还不死心?我是奉了爹的命令行事,你还不快走,别碍了我的事。”
  月丽人怒道:“爹什么时候叫你杀他?若非我及时赶到,咱们得到的就不是供词而是一具尸体了。”
  月凌峰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刚才他故意激怒我,只求一死,说明连续几天的严刑拷问,他已经熬不住了。我再耗上点时间,何愁他不招。我用分筋错骨手假装要杀他,只不过是为了逼萧石出手。你不要再闹了,现在不是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
  月丽人道:“谁在顾念儿女私情?哼,我看你分明是心存嫉妒,欲泄私愤。那贱人现在就在你的房里,她知道的机密最多,况且又乃女流之辈,若向她逼供,只怕会省事许多。爹偏偏不肯动她。直是奇怪,爹什么时候怜惜起咱们聚雄会的死对头来了?我们早有密报,宋问心和李啸天他们,已有意另立幻月宫主,她的身份,已不那么重要,她的生死,已无关大局。对了,那贱人长得很像爹密室中那副画像上的女子,爹莫不是爱屋及乌?”
  月凌峰道:“我怎么知道。其实,你也明知她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苦苦相逼?她不欠我什么,我对她早已死心。萧雨飞却欠你的,所以,你虽对他已死心,却不甘心,是么?但爹的吩咐,你还是听从的好。”
  月丽人道:“我来领萧雨飞,也正是奉了爹的命令。以后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他的事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你若不信,问爹去。”月凌峰怒道:“你——”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意味深长地道:“不错,这次我应该让你。因为你立了大功。若不是你,我们又怎能抓得到他?”一跺脚,转身出了地室。
  月丽人看着昏睡的萧雨飞,脑中转过诸般念头。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冷笑,起身出了地室。
  月凌峰房中,花溅泪正闭目凝思自幼所习的相思断肠剑法,只觉经过这半年多的剧变,对这套剑法的奥妙又有了新的领悟。忽听环佩声响,月丽人推门而入,微笑道:“妹妹,姐姐瞧你来了。你看这是什么?”打开了手中的一方白绢。
  花溅泪本不想理她,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绢中包着十片大小不一、染有血迹的半透明的东西,变色道:“这是什么?”月丽人敛去笑意,缓缓道:“指甲,从活人手指头上拔下来的指甲!你可知这十片指甲是从谁手上拔下来的吗?”花溅泪神情一震,失声道:“难道是他?”
  “不错,是他!”月丽人一字字道:“你可知道,就在你在这屋里自在享乐的时候,他却在地牢刑堂里受苦?”花溅泪只觉脑中轰地一下,喉头发涩:“他,他现在怎样?”月丽人冷峻地道:“暂时还没死,不过离死也差不多了。”花溅泪脸色苍白,良久才道:“是为了逼他说出他掌握的秘密,还是为了——我?”
  月丽人道:“两者都是。我大哥今生最恨的人就是他。现在他落在了他手里,结果会怎样,不说你也该知道。”将白绢包好,塞在她手中:“你留着做个纪念吧,你好好想想,如果他是我丈夫,他还会落到这步田地吗?他是被谁一步步害成这样?”
  花溅泪双手直颤,忽地站起身来:“地牢在哪里?送我去!”月丽人道:“你这是何苦呢?地牢里阴暗潮湿,你的身子受不了。”
  花溅泪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严刑拷问不能让他屈服,接下来就该是用我的命来逼他就范了。只可惜,就算你们当着他的面杀了我,他也不会投靠你们,而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进任何饮食。但求你看在我们结拜一场的份上,不要将对我的恨加到他身上。你曾答应过我,我死之后,会好好照顾他。”
  月丽人默然半晌,道:“如果他肯让我照顾,我自会尽力而为。但,我不会让你见他。”
  花溅泪低声道:“我明白。我也没有这样的奢望。我只希望我生命中的最后几天,能在尽可能接近他的地方渡过。月姐姐,我也活不了几天啦,我再也不能和你抢他了,你把我送到离他最近的地牢里去吧!”心中暗暗叹道,在这个时候,不见胜过相见。只因一旦相见,便已是永别之时。
  萧威海在冷香宫苏州联络处等候了一日一夜,也未见萧石回来,已然明白,萧石也出事了。一听到盖停云带来的不幸消息,他顾不上去追宋问心和欧阳绿珠回来,连夜赶往了苏州。不料寻到那破庙,花溅泪也不见了。萧石便自告奋勇找月凌峰打探消息。他当时便有不祥预感,在萧石临去时曾再三叮嘱,千万不可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不料萧石果真一去不返。
  忽听有人来报,丐帮弟子岳冲求见。萧威海连忙亲自迎到门口,将他接近密室。一问方知自己所料不差。他一向沉得住气,知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只有等师父宋问心与欧阳绿珠、月几明回来之后再说。写了密信,连夜派人送往冷香宫。
  一连等了七日,宋问心终于与月几明夫妇赶到了苏州。萧威海立刻赶往月几明府上,将月几圆就是聚雄会主、萧雨飞等人已被月几圆擒往聚雄山庄一事,细说了一遍。
  月几明大吃一惊,眼中充满了惊疑、痛苦与不信,颤声道:“不,这不可能,二弟怎会是聚雄会主?他的武功我了解,和我都是一母所授,哪能连你与李啸天都不是敌手?”
  萧威海道:“他必定另有师父,他的师父才是聚雄会的真正组建者。姜太公就是淮安王,乃他的师弟,武功之高,已是天下皆知。虽然这些年你一直醉心诗书棋画,不问世事,但月几圆能将你瞒得密不透风,也足见他城府之深!”
  欧阳绿珠沉吟了一下,道:“明哥,我师兄所言,应是千真万确。我有一事一直压在心底,没同你讲,只因我当时并无实据,惟恐说出伤了你心。”月几明道:“你我必竟也做了十几年挂名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欧阳绿珠道:“你还记得几个月前,老夫人在佛阁同我讲话时,那个夜行人么?”
  月几明道:“记得,他便是月夜留香蜂、谢谨蜂。聚雄会主若是二弟,那这谢谨蜂岂不就是咱们的峰儿?但这怎么可能?峰儿那么孝顺恭敬,怎会是那风流成性、凶残狠毒的月夜留香蜂?”
  欧阳绿珠低声道:“孝顺恭敬只是表面,峰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你我半点也不了解。那晚我追踪谢谨蜂时,发现他对我们府中地形极其熟悉,而且身形极似峰儿,又见秋儿追了去,我便没去了,只在二弟府前暗处候着。果然过了半个时辰,便见那夜行人一闪身入了二弟府中!我一直很疑心,只是这一猜想太过荒唐,又正值飘儿退亲,我本理亏,更不便说。后来,我见谢谨蜂对飘儿如此心狠手辣,就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但如今看来,绝没有错了。二弟历来爱在峰儿面前夸赞飘儿,责他样样不及他,所以他难免暗藏嫉恨。”
  月几明脸色惨变:“这……”浑身颤抖得厉害,一如狂风中的枯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处处与冷香宫为敌,在武林中兴风作浪的聚雄会主,竟是他的同胞弟弟!他还有何话可说?欧阳绿珠默默地看着他,也是无话可说。虽然她与月几明只是挂名夫妻,但如此隐密之事,知者寥寥。她便是聚雄会主的亲嫂嫂,已是铁定的事实。将来刀兵相见,她的身份与处境,甚至比月几明更为尴尬。
  宋问心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心中虽震怒,却毫不慌张,和声道:“现在已是真相大白,月几明,你准备怎么办?”月几明须发皆张,猛地站起身来:“娘,我马上去找月几圆,要他把人先交出来,再解散聚雄会,听凭冷香宫发落!”
  宋问心摇摇头,叹道:“明儿,月几圆处心积虑,从一开始就背着你和你娘,做下此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心思,早已非你能揣测,更不会听命于你。他早知此事必定泄露,你会去找他要人,定已做好应对准备,你此去,必是劳而无功。”
  月几明咬牙切齿地道:“若他一意孤行,便是我月几明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亲手杀了他,以还我月家数世清名!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他!”一闪身,便往月几圆府中掠去。欧阳绿珠不放心,叫道:“明哥,等等我!”
  宋问心道:“绿珠留下!由他去吧!他兄弟情份,陡然惊闻此等剧变,自是无法克制,你切莫和他一般冲动,如果我所料不错,月几圆府上,必已是人去府空,明儿很快便会回来。”
  果然,不过一盏茶功夫,一条人影疾掠而来,正是月几明。只见他面色惨白,一进门便扑地跪在了宋问心面前,惨然笑道:“娘,那边已是一座空府,一个人也没有了,连一片纸也未留下!月几圆他,他他,果然就是那聚雄会主!”话一说完,忽地张嘴吐出一口血来,往后便倒。竟是急怒攻心,昏绝过去。
  欧阳绿珠叫道:“明哥!”抱着他哭了起来。萧威海连忙上前扶起他,将双掌抵在他背心,渡入一股柔和的内力。良久,月几明缓缓睁开眼,扑地又吐出一口血来,面如死灰,重又跪倒于地,道:“娘,长兄即父,月几圆是我二弟,他做下此等大恶,都是我的过错。我愿一死以谢罪!”
  宋问心道:“明儿,事已至此,你急也无用。月家已只剩你兄弟二人。你若一死,月几圆行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何况你的性子一向仁和,与世无争,哪能料到自己的亲弟弟竟会有如此野心!你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不如振作起来将功赎罪。”
  月几明含泪道:“好,自现在起,此身已非我所有。娘有何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虽死不辞。”
  宋问心道:“你且先起来,我们从头好好商量商量。你的身份,最是特殊,聚雄会上下人等,俱都不敢为难你。有些需得冒险才能查证的事,正好交与你做。现在,你且与绿珠仔细思忆,这些年来,你二弟有哪些可疑的言行?与哪行人有过密的交往?你二人是亲兄弟,又是毗邻而居,以前虽未留心,现在慢慢梳理,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以前是敌暗我明,我们自然难免处处被动。现在敌我形势已明,大家也都已撕破脸皮,情形反较以前为好。”
  沉思半晌,对萧威海道:“你马上以我的名义,传书武林,绝口不提有关聚雄会之事,更不能透露聚雄会主就是月几圆,只说原定接任幻月宫主之位的秋儿不幸身染恶疾,不能理事,冷香宫已决意改立李思卿为宫主,三月之后,于梅谷举行继位大典——”
  萧威海愕然道:“师父——”
  宋问心面色凝重,缓缓道:“现敌我悬殊,若揭了真相,月几圆必会狗急跳墙,以秋儿他们的性命来要胁我们不说,聚雄会还必将提前发动,我们仓促之间,如何应战?现朝中局势不明,若淮安王也出兵相助,我们更是毫无胜算。我们且不动声色,另立新主,安他之心,又绝他之念。”
  萧威海道:“师父,幻月宫主历来都是女子继位——”
  宋问心道:“本宫法典,本无宫主之位只能由女子继任的明文规定,只是我娘和我都是女子,才形成这不成文的规矩。秋儿本已有病,原来只道还有治愈之望,现在看来,已无可能。若不当机立断,反受制肘。”
  萧威海知道,萧雨飞与花溅泪此番必是凶多吉少,宋问心先做下最坏的打算,断了月几圆的邪念,也属不得已之举,恭声道:“弟子遵命!”
  一晃已是十天过去。
  萧雨飞恢复得很快,伤处已经结痂,只是行动还很困难。
  这些天来,月丽人一直守在他床边,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给他净身洗伤,喂药喂食,照料得无微不至。倦了,也只是合衣在他床前软榻上入眠。他什么都未拒绝,只是从不同她说话,而多数时间,他是在昏睡中渡过,只要一睁眼,便可瞧见她坐在床沿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天,月丽人给他换过药,他没像往常一样又昏然入睡。只因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断续的咳嗽声。咳嗽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地传来,令人心碎。他艰难地翻了下身,想坐起来。月丽人伸手扶住他:“要不要我帮你,阿飞?”“阿飞”,多么亲热而温柔的昵称。这几天,她一直这样称呼他,仿佛他已完全属于她。咳嗽声又消失了。他摇摇头,复又躺下,却再也难以入睡。
  月丽人看着他:“今天你的气色好多了,真是谢天谢地,你那天的样子真把我吓坏了。现在你感觉怎样?伤处还疼吗?”萧雨飞望着帐顶,依然只是沉默。月丽人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些天来,你一直都昏睡着,偶而醒来也不同我说话。”萧雨飞又闭上了眼。
  月丽人也不介意,柔声道:“有些话我本想过几天才告诉你的,可我现在憋不住了,难得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我这就告诉你吧。你知不知道我将告诉你什么秘密?”萧雨飞似已睡着,毫无反应。
  月丽人道:“其实,我只不过想告诉你——西湖之上她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萧雨飞蓦地睁开眼:“为什么?”
  月丽人笑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不想听呢!”萧雨飞忽然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又闭上了眼,淡淡道:“你若是以此来诱我,那么,你不说也罢。”
  月丽人将嘴凑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不,我没有引诱你,你不要对我存着这么重的戒心。你要想听,就亲亲我。我本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这个要求可不过分。”萧雨飞沉默了一下,道:“我一生只爱一个人,所以就绝不会吻两个人。”
  月丽人也不生气,道:“不亲就不亲,你不用当真,我只不过逗你玩儿呢!好,我告诉你,但只怕你知道了反而会更难受。其实,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她那么做,是为了你!”萧雨飞静静地听着,惟恐听漏一个字。
  月丽人道:“你还记得在那良宵院中,曾喝过媚娘一杯茶么?那良宵院实是我聚雄会名下产业,那茶中便下了号称毒中之王的‘焚心断肠散’。中了此毒后平时毫无症状,每月十五才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毒便深入五脏六腑一分。一年之后,便会不治而亡。此毒与‘绝情酒’并为毒王毒后,绝对没有解药。但在第一次毒发之前,却可以由一个与中毒者功力相当的人引渡到他自己体内——”
  萧雨飞脸色已变了,颤声道:“她——她把毒从我体内引渡到了她体内?她怕我看出来,怕我痛苦,所以才会离开我,才会故意伤害我,让我误以为她已变心了,让我死心是不是?”脑中念头飞转,以前的种种疑念都已迎刃而解。他不由想起了那三册毒经,自他记熟后就留在了萧府。那缺失的一页记载的必定就是焚心断肠散!
  月丽人道:“不错!她一离开你,就去追查媚娘,没想到那媚娘与你虽不过相处半日,竟是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她听说你中了毒,竟想也不想就挥刀自尽了!”
  萧雨飞吃了一惊,回想向媚娘学那画眉之术的情景,她在向自己奉茶时,分明露着不忍,想来也是被聚雄会所逼,情非得已,最终竟不惜以命相殉,如今芳魂一缕,已化尘土,心中暗叹一声,痛惜不已。
  月丽人笑道:“还有一个秘密,你心爱的语儿,原来并不是李啸天与李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李啸天从葬花溪旁捡来的孤儿,她竟是个野种!”萧雨飞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已是深信不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和她继续误会下去,岂不更合你心意?”
  月丽人笑道:“因为我想撮合你二人破镜重圆。你现在想不想见她?”萧雨飞变色道:“难道……”月丽人悠悠一笑:“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咳嗽声是谁所发?”
  萧雨飞心中刺痛,缓缓道:“你把她怎样了?”月丽人道:“你放心,她很好。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未动。只是她自己有金屋不住,非要住到你隔壁的地牢里。几天下来,竟染上病了。不过没什么危险,只是有点咳。你也不用急,我会让你见着她的。”萧雨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凛。
  床靠着石壁而放,月丽人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启动了开关。石壁上立刻露出一个直径数寸的圆洞。月丽人道:“她就在隔壁,透过这个小洞你可以看见她,她却看不见你。”
  萧雨飞缓缓支撑起身子,从那小洞望过去。隔壁也是一个地牢,花溅泪倚着冰冷的石壁坐在一堆枯草上,容颜憔悴如落花,正盯着那盏如豆的孤灯出神。他心中一痛,忍不住就要出声呼唤,月丽人手一扬,已点了他“哑”穴。他回头冷冷地盯着她,口不能言,目光却已说明一切。
  月丽人那温存体贴的笑意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残忍而恶毒的笑。她缓缓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了么?我就是要让你在最爱她、最想见她的时刻,却不能如愿,我要你们咫尺相隔却无法相会。我知道折磨你的人没有用,我要折磨你的心!”她纵声大笑,拂袖而去,不久又折了回来。却见萧雨飞已经躺下,不再在那洞前观望,奇道:“你不是那么想见她么?现在如此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看?”
  萧雨飞将头转往一边,不理会她。月丽人一把抓着他肩,硬把他的头推往那洞前:“你不想看,我偏要你看!”萧雨飞紧闭了双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蓦地,花溅泪忽然发出“啊”地一声惊呼!萧雨飞一惊,正要睁眼看,月丽人手一推,已将他推倒床上,随手按动机关,将那洞口关闭。她笑道:“我早知你一定会忍不住去看的。只不过,你不看时,我偏要你看;你要看时,我偏要你看不成! ”
  花溅泪的尖叫声不断传来,一声比一声惶恐、一声比一声凄厉,这呼声已将萧雨飞的心撕裂!他难以想象她此时是在经受怎样的痛苦?月丽人冷冷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你堂堂七尺男儿,耳听自己的心上人在受苦,却不能去保护她、安慰她,而只有受人摆布,受一个被你遗弃的女人的摆布!”
  萧雨飞紧握双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月丽人瞧了他半晌,忽又温柔地笑了,轻轻拍拍他脸:“你别难过,别着急,其实,我也没把她怎样,我只不过往她那间牢房里放了几条蛇,吓吓她而已。”随手解了他的“哑”穴,伏在他身边,柔声道:“其实,你本不该生气,我这么对你,只不过是因为我爱你。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人不惜一死,也只为搏我正眼瞧他一眼?这世上有多少男人在嫉妒你?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不能被你爱,能被你恨也是好的。总比你连我是谁都记不住好上百倍。”
  萧雨飞冷笑道:“只可惜你对我怎样、爱不爱我,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恨你,因为我对你有过的感情还不足以生恨,你不配。”月丽人还从未被哪个男人这样轻视,这样刺伤过,勃然大怒道:“住口!我,我杀了你!”
  萧雨飞淡淡道:“你不敢的!”
  月丽人冷冷地看着他,忽地笑了,大笑着道:“是,萧雨飞,我是不敢杀你,但我却敢杀了她!她现在已不是幻月宫主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冷香宫已经改立了李思卿为宫主,三月后就要在梅谷举行继位大典!”她又伏在他身边,一字字道:“我虽舍不得折磨你,但我却可以马上去折磨她!分筋错骨的手法我也会,那滋味你已尝过,她竟愿与你同甘共苦,我便成全她,而且我还要把你放到一旁,让你好好观赏……”
  萧雨飞猛地抬起身来,颤声道:“你不要折磨她……负你的人是我,你要怎样,冲我来!”
  “我怎么舍得折磨你?你本是我的丈夫,这世上我惟一看得入眼的男人!”月丽人脸上带笑,却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性情一向高傲,从不肯求人,但我却偏偏喜欢让你来求我。我要你跪下来求我——象一条狗一样地跪下来求我!不然,你受过的苦,我要她也一样不漏地受一遍!”
  除了跪父母跪师父,萧雨飞还从未向任何人下过跪,但一看月丽人的神色,知她定会说到做到,略一犹豫,牙一错,费力地支起身来,便要下床跪求她。
  月丽人笑了,但毫无乐趣,心中反更添醋意。她伸手按住他,道:“算了,你不跪也罢!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去为难她!”话一说完,她心中酸痛,腾地一下生起一股焰滕滕的怒火,一下子冲了出去。
  她心中突然有了个恶毒的念头:她要当着他的面毁掉花溅泪,让他遗恨终生。
  过了半晌,她幽灵般轻轻走了进来,神情已恢复平静。萧雨飞睁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刚才费神过多,已很倦了。月丽人道:“三更刚过。”萧雨飞道:“已这么晚了,你不去歇息,还来干什么?”月丽人目中闪着光,道:“我来陪你。”
  萧雨飞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你到底要怎样?你还不满足么?你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刺激我?我要死的时候,你来救活我;如今我死不了了,你却又不肯让我活得轻松!你倒底要把我弄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月丽人笑道:“我对你的喜怒哀乐都很感兴趣。我已见过你高兴、沉默、愤怒、冷淡的样子,可我还未见过你流泪的样子,我想见见。”萧雨飞道:“我绝不会在你面前流泪。”月丽人道:“是么?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你也能不流泪?”
  萧雨飞脸色变了变,慢慢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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