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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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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白帝城
  作者:红猪侠
  内容简介:
  随着方白帝日渐坐大,当今天子铲除方白帝的决心已定,一直敦促贺佳观办理。
  贺佳观派去水色山庄的官差虽不少,却被一一识破,连个能近方白帝左右的机会都没有。
  周用摊开名册来,指了两个名字给贺佳观看,笑道:“这两个人是刚从地方调来的捕役,还未报到。其一虽有些名气,可是却在西南边疆成名,中原江湖的人都不认得;另外一个更是闻所未闻,不是新面孔么?”
  “铁还三?段行洲?”贺佳观捻须皱眉细想,最后喜道,“什么其中一个有些名气?这两个人我都是闻所未闻。就是他们了!”
  正文
  楔子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到新年正是改元的时候。按本朝惯例,这种时候大赦是免不了的。不过新君却十分烦恼:这些关在牢中的强盗一旦困兽出笼般一股脑儿地放出来,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做了皇帝,凡事自然都会多拐几个弯思量思量,当新君想到这些作奸犯科的禽兽在牢中掰着手指算计先帝的阳寿,盼着先帝早死好待大赦逃出生天,这雷霆大怒更是不打一处来。
  “总不能让万民看着朕小气,没办法,赦是要赦的。不过卿要看紧了这些歹徒,实在不行,随便找个罪名,给朕把这些人都弄回牢里要紧。”
  刑部正堂贺佳观将皇帝的话一字不改地转述给侍郎周用。周用自然是跪聆圣谕,最后皱眉道:“随便找个罪名……这个么……”“听听就算啦,囚徒上万人,咱们管得过来么?”贺佳观着恼的却另有其事。
  督州地界有一片小小的水域,人称青池,地产富庶,士民安居。当地有三样特产,称为胭脂米、白银鱼、翡翠茶,都是举世闻名的佳品。可惜青池水域与国内三条大江均不通来往,四周群山环抱,为将这三样产物运出,须绕开险山,马驮骡扛,总要多走上三四百里山路。这一路上群山绵延,加之官府督管不便,而强人辈出,青池富商不堪其扰,多雇镖局押送货物,与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这一带百年来黑白两道势力纠缠不清,江湖各门派在此相互制衡,朝廷对此睁只眼闭只眼,青池像一潭死水似的,倒有自己的规矩和安逸。
  就在四年前,这青池地界却突然冒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此人名叫方白帝,原籍出身、门派经历均无从查证。他背山临水,在青池中修筑一座水寨,号称“十万里水色山庄”。
  当时有人嘲道:青池水域狭小,方白帝空口白牙说大话,竟将“十万里”三个字平白无故冠在山庄头上,只怕是个自大的狂人。不料方白帝水寨修成之后,便在青池南北的山间峡谷中购置地产,招募工匠民夫,只花了两年时间,便在青池南北各开凿了一条运河,沟通离、别两条大江,使从青池至中原他地的路程骤然缩短,青池出产自他的运河运出,可少走一月路程,新米、新茶自不用说,那白银鱼从水路运出,到中原各地都还是鲜活的,只这一项,青池的收益一年间便可多出近十万贯。加之运河上的船只都有水色山庄的哨船护航,一路太平,所以就算走运河支付给水色山庄的费用不菲,对商家来说也是大大划算。山路自然是没有人走了,青池地界的镖局、强盗跟着喝起了西北风,而离别两江间突然多了一条运河,更是大大颠覆了两江水运格局。中原水路上的黑白两道都将方白帝的水色山庄看作眼中钉,顿时将督州搅得天翻地覆,山庄周围从年头到年尾,打打杀杀就没有停歇的时候,结局无不是那些江湖人物惨败而逃,莫说撼动水色山庄,就连方白帝的人影也未见到。十万里水色山庄声势日强,识时务的门派俱欣然与之结盟,方白帝俨然已是督州的领袖人物。好吹捧的人不免要说,两条运河沟通离、别两条大江,山庄所辖地界迟早要扩展到离、别水域,那不就是十万里水路了么?这个名字果然起得有先见之明。
  自青池运河修成之日起,朝廷便对这个方白帝深以为患。要知开凿这两条运河,一路上共要穿凿山间隧道三座,雇佣民夫总在五万人以上,不要说方白帝此人运筹之术了得,就从这项工程花费的银两上来看,此人也是富可敌国。待方白帝气候渐成,朝廷虽不甘坐视其在督州称霸,力图铲除,却无据处他有罪,只得敦促贺佳观搜罗水色山庄罪证。贺佳观派去水色山庄的官差虽不少,却被一一识破,连个能近方白帝左右的机会都没有。贺佳观见多识广,这案子虽进展缓慢,他也不是很在意,直到撒下去的坐探回报,非但他们从未见过方白帝人影,连运河工地上,虽时常听说方白帝在此监管工程,却也从未有人确实见过方白帝其人,只有方白帝的一个姬妾来往走动,贺佳观才觉蹊跷。
  “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若非方白帝是凭空臆造出来唬人的,就是此人身份特别,不可轻易露面……”贺佳观此时与周用说及这件事,更是头痛如裂,坐在那里不住呻吟,“要说打打杀杀,咱们衙门里有的是人,怕的就是这种捕风捉影的差事。”
  周用想了想,道:“依卑职看,还是派去的人太过扎眼,要方白帝现身着实不易。刑部有身份的捕头,要么是名门大派出身,要么是盛名在外。方白帝在江湖上人面甚广,哪有不察觉的道理?若要再派人去,一定要找两个新面孔的无名小辈。”
  “你说的有道理。”贺佳观道,“可是刑部里的捕快吃皇粮都在二三十年以上,哪里去找新面孔?”
  周用摊开名册来,指了两个名字给贺佳观看,笑道:“这两个人是刚从地方调来的捕役,还未报到。其一虽有些名气,可是却在西南边疆成名,中原江湖的人都不认得;另外一个更是闻所未闻,不是新面孔么?”
  “铁还三?段行洲?”贺佳观捻须皱眉细想,最后喜道,“什么其中一个有些名气?这两个人我都是闻所未闻。就是他们了!”
  第一章  惊驾
  寒州捕役段行洲和崤州捕役铁还三沿寒江溯水而上,路上结伴同行,遇上些麻烦,到京城的时候已比其他奉调进京的捕快晚了几日。两人生怕衙门里怪罪,在京城登岸时,都有些忐忑不安。不料岸上已有两乘小轿伺候,一个老仆模样的人上前施礼道:“敢问是段行洲、铁还三两位大捕头?小的是刑部尚书贺大人的家人,贺大人已在暑楼摆下席面,等二位前去相会。”
  铁还三不免一怔,段行洲却是喜笑颜开,觉得自己的威名已然传到顶头上司的耳中,真个是威风八面,前程似锦,不容铁还三作答,欣欣然奔上轿去。暑楼乃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酒馆,将近年末,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那老仆左右穿梭,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将段行洲和铁还三带到三楼。这三楼却整个冷冷清清,连跑堂的小二也不见一个。段行洲和铁还三正觉诡异,那老仆推开一间包厢的门,贺佳观与周用已然在内端坐,贺佳观亮出刑部正堂印玺,等段行洲、铁还三二人磕头见礼已毕,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年轻啊……”
  “年轻才好。”周用道,又仔细看看段行洲的面孔,皱了半晌眉,终于忍不住道,“你过来。你这脸上是本色么?”他用手指在酒杯中蘸了些酒水,往段行洲的脸上抹了一道,倒似拨云见日,段行洲脸上立时出现一条雪痕,白得如同羊脂玉一般。
  “在京城当差,不比从前,事关朝廷的脸面,还是要洗洗梳梳。”周用道。段行洲诺诺称是,也不知是不是脸上的灰尘泥垢太多的关系,旁人居然也看不出他脸红。
  周用又道:“你们两个年轻才俊,我和大人在京城就早有耳闻,今天叫你们来,是有绝大的案子要你们秘密查探。”
  段行洲不免又开始两眼放光,贺佳观见铁还三在一边沉吟不语,忙小心翼翼试探道:“怎么?是不是刚到京城就派出差去,有些不爽快?”
  铁还三笑道:“岂敢?只是小人疑惑,刑部英杰辈出,加上新近调动上京的各地捕头,可谓高手云集,我……”他原本是想说“我们”,却看见段行洲一脸振奋的神色,硬生生将原话咽了回去,“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何德何能,堪当此重任?”
  “妄自菲薄!妄自菲薄!”贺佳观又是摇头,又是拍掌,“你们年轻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要改、要改!你们年纪轻轻,便得以跻身刑部高手中,怎么能说是无名小卒?无论是你们原先的上司,还是现在刑部的主管,早将你们的禀赋品德乃至能耐看在眼里,切不可再这么想。”
  铁还三最怕人啰唆,只得道:“大人垂训,小人怎不听从?”段行洲更是将胸脯拍得嘭嘭作响,“大人如此器重,小人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贺佳观与周用连忙示意嘉许,叫二人入座,将十万里水色山庄及方白帝其人原原本本讲给二人听,最后道:“你二人这趟的差事,就是混入十万里水色山庄中,查清方白帝这个人的底细,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勾当,如有作奸犯科、大逆不道的罪行,你们立即回报刑部,并做内应,里应外合,将水色山庄剿灭。”
  铁还三问道:“照大人所说,方白帝其人深居简出,那水寨又戒备森严,要混入水色山庄或许不难,但若只和那些小角色打交道,等能接近方白帝时只怕也要一年半载之后了。”
  周用道:“你说得不错。不过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坐探的确切消息,正月十五青池灯节,方白帝会携姬妾游湖作乐,他一年中少有出门的时候,你们在灯节上露面,只要能惊动了他出来,日后进了水色山庄,便有机会接近他。这次差事极其机密,只有大人与我们在座三人知道,由我全权负责。你们两个自此不要在京城走动,也不要去刑部报到,就在德兴客栈投宿,两三日内,我就带你们启程。”
  铁还三想了想,忽问道:“四年来方白帝从未当众露面,此番却突然要在灯会上游湖作乐,大人可知其中的缘故?”
  周用打了个哈哈,笑道:“大概是他见督州再无对手,总有些狂妄自大起来,不似从前那般小心。”
  铁还三见周用满脸不自在,知道其中必定有重大干系,还待问个明白,贺佳观与周用却站起身来,都笑说:“年末衙门里事忙,你们好自享用,我们先走了。”
  他二人神色匆匆,几乎让人觉得他们是逃窜而去,段行洲与铁还三不由面面相觑。眼前一桌好菜,贺佳观的老仆又进来筛了一遍酒。
  段行洲对铁还三道:“可见尚书大人对我们的器重,进京第一日就排宴请客,这等事只怕绝无仅有了。”
  铁还三正待称是,那老仆却慢吞吞地道:“小捕头说得不错,我家老爷宴请捕头的事,真是不多,总共也就那么七八回。前一个捕头么……好像是在黑州殉职;再前一个么,在中阳丢了一条腿;更前一个么,好像是去了青州,然后就销声匿迹,没有回来……”
  他这就要掰着手指数下去,段行洲已脸色发青,眼角抽搐,铁还三一把抓住那老仆的手,道:“知道了!”那老仆吃痛,忙甩开铁还三的手,道:“二位慢用就是了。我在楼下等着,送二位投栈。”
  既然前途凶险,便不存什么客气,段行洲飞轮般使开筷子,一副想吃回本钱来的样子,口中嘟囔道:“尚书大人想破水色山庄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枉送人命,只须在离、别两江之间再修筑一条更近更宽的运河,不收百姓费用,自由通行,我说两年内便可瓦解水色山庄你大概不信,可是将方白帝的势力压制在青池之内,总是肯定的。如此一来,于中原大局又有何碍?”
  铁还三还未说话,却听旁边包厢中有人笑道:“这小捕快倒有些个门道,说得有理啊!”段行洲与铁还三听得真切,都是大吃一惊。周用说得明白,此事极为机密,而今两人还未开始办案便走漏了消息,可是了不得的责任。段行洲起身悄声走到隔壁包厢门前,跳起一脚踹开门,当先冲了进去。那包厢中有两人坐着小酌,段行洲破门而入之时,正座上的青年讶然抬起头来,见段行洲满面怒色,一身张狂的气势,却是怔了怔。
  “你是……”
  “你是什么人?”段行洲抢先质问,“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勾当。”他因周用嘱咐不可暴露身份,所以只得含糊其词,不然以他的脾气,势必要当即将这二人锁拿。
  那青年知他不敢亮出捕快身份,便只是微微一笑,根本不理他,更显气焰嚣张,而席中另一人更是只顾扭头透过支起的窗望着江中灰白的景色,始终连头也未转过。
  段行洲一时有些气结,也不知是不是应该抓住那青年的衣领嚷几声先杀杀他的威风,犹豫间铁还三也已走入包厢里,森然望了那青年一眼,那勃发的杀意任是呆子也能体会得剔透,那青年拍拍身边人的手臂叫道:“浊仙……”
  那人却浑然未觉,只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铁还三却又走近了一步,一副心意已决正待杀人灭口的厉色从眼眸中一掠即出,那青年似乎被猛然刺痛了脸,不禁向后缩了缩,厉声喝道:“浊仙!”
  “啊,是!”那人如梦初醒,终于仰起脸来,白净的面庞像是能看见其下安静流淌的血液似的,晶莹而能透过阳光。铁还三这些年在六扇门里打滚,阅人无数,此时见了这人却一时也有些迷惑,猜测不出是男是女,年岁几何。那人顺着青年所指看向铁还三,满脸迷茫淡静突然敛成一道锋利的冰冷,眼中金光一盛,冲天杀气便向铁还三双瞳迫来。
  铁还三只觉那雪白的面容已幻化成一片迫人辉光,压得自己透不过气,忙出指向那光芒中刺去。那人却对铁还三这一招不理不睬,只顾自己伸出小指自杯中蘸了一滴酒珠,手指一展,便凝成一粒冰珠,“哧”地跳起来,射向铁还三手指。铁还三未料有此一招,被射个正着,只觉这粒小小的冰珠所挟劲力无穷,仿佛手掌被洞穿似的,痛得他一蹙眉。那人又展开随身的扇子,迎着铁还三的来势立起扇面横在面前,虽是守势,却有一股洋洋洒洒的内力直如冰峰崩裂,在他身周铺天盖地飞卷奔袭而出。
  铁还三胸内气息一滞,只觉再近半寸,身上活气便会被这冰冷的内力剥得精光,大骇之下从门口疾掠而出,而那人自始至终却还不曾在椅子上挪动一下身子。铁还三才知这人的武功非但是自己从所未见,更是已高到自己不能揣测的境地。他心念飞转,忽想起一个人来,他再望了望正座上的青年,心中更是清楚,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必在此胡闹,想叫段行洲罢手退出房去,却在这一转眼间,段行洲倏然无踪。房中这三人适才都专注在铁还三与那人两招交手之上,全没理会段行洲,更不知他何时离开。
  忽听段行洲不知在何处大叫一声“接招吧”,包厢中的桌面突然掀到半空,汤水飞溅处,段行洲挺身而出,将那青年从椅子上直扑到地下,那青年不料如此变故,微微有些错愕地望着段行洲冲自己面门举起来的拳头,眉宇间却还是一股“谅你也不敢”的气势。
  “你还不服气?”段行洲撇着嘴冷笑。
  与铁还三交手那人见此场面终于有些动容,手掌缓缓挪到段行洲头顶上,只待他这一拳下去,就取他性命。
  铁还三一声“住手”刚想出口,段行洲却盯着那青年看了看,忽地收回拳来,起身拍拍衣襟上的尘土,笑道:“瞧你七个不平、八个不忿,一脸有恃无恐,你可是公门里的人?可是尚书大人叫你们来试探我们的?”
  那人俯身将年轻人扶起来,只是微笑着帮着他拂拭身上的尘土油渍。那青年道:“倒不是他叫我来的,只是听他说新来的小捕快才堪大任,因此来凑个热闹。他们两个跑得倒快,让我们白生了一场误会。”
  段行洲还有话要问,铁还三忙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只觉自己使眼色已将眼窝转得生痛,段行洲仍是不解地问他:“什么事?”
  那青年趁机对同来之人道:“这两个还看得过去,我们回去吧。”
  “是。”那人侧身闪在一边,任年轻人走在当先,下楼而去。
  铁还三知段行洲不会善罢甘休,忙拦住道:“不用追了。”
  段行洲嗔道:“虽说那年轻人看来一身官腔,许是衙门口的人,可另一个不男不女,总共就说了三个字,不知是什么门道。倘若不问个清楚就放跑了他们,一旦走漏了消息,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
  铁还三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道:“小段,我知道你记性不好,不过刚才那个年轻人的相貌你可要好好记住了。”
  段行洲抬眼吭吭哧哧地用力,转了半天眼珠,道:“勉强算是记住了。怎么了?”
  “这人……”铁还三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当今的皇帝了。”
  段行洲哈哈大笑,忽然认清铁还三的脸色,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呵?”他自己都发现走了音,打了个寒噤问道:“你从前见过那个、那个……”
  “从未。”铁还三摇头道,“只是与我过招那人乃是宫里的大太监。”
  “哦?”段行洲回想了一下,不由点头,“不错,那人是宦官不假,可是与宦官交往的人不少,那人就一定是那个、那个……”
  “那宦官所用乃是一门罕见的高深武功,江湖上早已失传,只在宫廷中有一个派系的宦官师徒传承,据传武功修为在二十年以上的,举止容貌便犹如神仙临世。这派人从来只侍奉皇帝一人,绝不过问宫外的闲事。由此看来,那主人定是皇帝无疑。”
  段行洲目瞪口呆了半晌,最后结结巴巴地道:“小三啊,如此说来,我岂非犯了惊驾之罪?哎呀!”他在屋中跳着脚,欲哭无泪,拉住铁还三的袖子,道,“他好端端不在宫里日理万机,跑到酒肆里来做什么?”
  铁还三便抿起了嘴,他既不在乎那宦官的武功高强,也不在乎段行洲在皇帝脸上揍上一拳。他此时所想,竟破天荒头一遭与段行洲相同——什么样的大案会惊动皇帝微服跑到酒肆里满地打滚?那从未露面的方白帝究竟是什么人物,能令皇帝亲自审视办案的捕快?难道不将方白帝缉拿归案,皇帝便似针芒在背,寝食难安么?
  “方白帝……”铁还三默念这个名字,望着黑沉沉的京师,深思不已。
  第二章  灯会
  方白帝携姬妾游湖放灯的消息一传开,今年的青池上元灯节就更热闹了,想一睹其风采的人群,自十五日早晨就从四方赶来,少不了驾船登舟,扎灯结彩。偌大的湖面,一千多只大小船只,花团锦簇,人声鼎沸,只等天擦黑就逐舟放灯,竞歌赛舞。
  十万里水色山庄自早上以来,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水寨之内静悄悄的,更引起人们诸多猜测。日落时分,各船上已忍不住零零落落点起灯来,更有一二百只硕大各异的花船姗姗驶来,将水路堵得水泄不通,有几只花船竟在水色山庄门前争抢水道,船工相骂,乘客乐伎也互掷花球彩带,弄得喧哗连天。突然一声天崩地裂的炮响,水寨大门豁然大开,二十只轻舟箭一般地冲了出来,为首船上一个锦衣花袍的少年手持长篙,在几只花船上各个一记轻点,硕大的花船竟扑水落叶般被他点开荡去,分出一条水路。四周的人不禁哄然叫好。那二十只船扇形散开,点起火把来,围住水寨门前的一片水域,静静驻守,映得湖面一派灯火通明。
  不一时入夜,满载乐伎的花船缓缓游在湖中,歌舞之声飘然入耳,各船上已有人放出花灯,零星几百只花灯在湖面上悠然飘荡,映在湖面上的灯火倒随波澜一同荡漾开似的,霎时间,湖面上均是晶莹通透的楼阁、繁星银河般的花灯,岸上湖上一百多处焰火不停燃放,恍若仙子的乐伎在船上的乐台上载歌载舞,一时纵横数十里灯火撼天,鼓乐穿云,青池沿岸一线火色明亮的天空,照得人面目清晰如画。游船如织,在轻歌艳舞之下徘徊不去,那么一瞬,人人都道自己身处凌霄,几乎忘了水色山庄的存在。
  忽而,十只燃着各色焰火的大船开道,缓缓从寨中驶出,那烟花奇巧,铺天盖地,更有一盏盏细小的花灯,随着火花溅落在湖中,一阵阵细乐之声随后而至,十只载着洞箫钟鼓之乐的大船紧随而出,各船上均扎有硕大花台,一班班十六七的清秀少年身着锦衣,做百样戏耍,在台上翻飞穿梭,身手清健,令人叹为观止。爆竹尖啸声中,烟花在空中绽开,终有三只大船悠然驰出,那水寨前的二十只小船将烟火船、百戏船放过,而将这三只座船环护,向湖心缓缓游来。立时有数十只船围在水道两旁,争睹这座船主人的风采。
  而这三只座船中的两只珠帘低垂,另一只虽可清清楚楚看见座舱之内的情景,可其中人物一望而知是山庄常在运河水路走动的几员干将,全不见一个类似方白帝身份的人物。游人大失所望之时,三只座船的甲板上忽然各升起一座高台,各有一个彩衣持箫的少女,从当中的座船里飘飞而出,凌空跃上高台,曼声道:“请主人赏灯观剑。”便随那洞乐之声翩然起舞。
  周遭的人都在诧异何谓“观剑”,待见三人舞姿各异,虽然身姿超凡脱俗,不带杀伐之气,然其中互有攻防,原来是以箫代剑,分别演练了一套上乘剑法。众人一时均屏气息声,看她们轻腰柔剑地隔空厮杀,自有香艳之气扑面而来,才到忘情处,又有三个少女手舞彩缎跃上高台,一时长练翻飞,做长鞭飞舞之姿,人们这才想到传说方白帝姬妾三十人,都系武林世家名门出身,个个都有独到的上乘武功,此时定是为了取悦方白帝,以比武为乐。果然是三十个少女持各种不同器具,先后在高台上比试歌舞。
  三只座船缓缓游去,沿途游客均驻足观看,心迷神往,沉醉而忘身之所在。待三十个少女舞毕,却又有一宫衣狐裘的少女,从当中座船内挑帘步出,朗声道:“诸位婢子之舞,夫人观之甚喜,均有赏赐。”
  于是便有双髻小环捧出尺头、金锞子等物,那三十个少女在船头盈盈下拜谢赏。周遭人等方知这三十名少女不过是方白帝姬妾的使女,一片哗然在水面荡漾开,倒似给她们叫好般,这些少女都面带得色,顾盼自骄。
  十万里水色山庄的游船沿湖岸缓行,沿路观赏各条花船上的歌舞,乐伎今日都分外打起精神,指望竹帘之后的方白帝能够垂青,赏赐自然不在话下。
  一时已近夜半,游人多已尽兴,水色山庄的一条座船,自舷下展出一条云阶,直通水面。不一刻,座舱之内,三三两两有一群身围猞猁裘的奇丽佳人,由婢女扶持出来,步下云阶,接过下人奉上的各色花灯,放灯为戏。远远只能见得这些佳丽或体格娇柔、或肌肤丰腴、或温柔可亲、或神采飞扬,闻得阵阵柔声笑语随风飘送,人们一如已至天神宫阙,隔着云端的迷蒙,瞥见神仙妃子侧影,恍惚间心满意足,欣喜无限。人们都道是方白帝所纳姬妾,见得如此美人,不禁开始遥想方白帝其人物,只是另一只船上始终垂帘深深,不见任何动静。
  人们均在想只怕今夜见不到方白帝,都大叹无缘之际,忽有一声清音,自西边遥遥传来,恍如天上神乐,似断似绝,却是游曳在每个人耳边,适才仿佛还远在天边,一会儿便已近在数里之外,愈近愈觉得此清音沁人心脾,驱尽俗念,辉辉然天上人间,无处不在。
  正在放灯的美妇们也不禁动容,纷纷登上甲板观望倾听,此时这歌声中又有一人低声而和,益发缠绵动情,绕指犹柔,有人竟不禁滴下泪来。那歌声越来越近,唱至曲尾,余音渐渐息止,有两人在灯火之后抚掌而笑。
  欢声中,一条洁白如月的座船自水雾中翩然荡出,向水色山庄的座船驰来。待游人们和山庄众姬妾看清了那船,都是悚然动容。那条白船本无甚出众之处,大小只与水色山庄的座船仿佛,但是船上并无桨夫,只在船尾有一高髻云裳的少女,轻摇长橹,那白船便似云出山岫,已至万朵花灯丛中,再一折舵,便穿入山庄二十只轻舟之内,再欲前行时,一个锦衣少年驾船持篙拦住:“我家主人在此行游,请姑娘绕道少许可否?”
  那少女不禁失笑:“此处湖面难道是贵主人的私邸么?”她面貌并不甚美,但因一双细目飘飞,却有一股凛然出尘的不羁神韵。
  那少年被她望得一时语塞,半晌才摇了摇头:“虽非我家主人私产,不过因这处水道湖堤及上下几百里运河都由我家主人出资修筑,水面上便许我家主人统管。况且主人女眷都在这里,外人相见,不甚方便。”
  那少女沉吟道:“也算合情合理,不过小婢的主人却有急事,一路东去,不敢迟于片刻,如今竟在偌大水面被你等阻拦,只怕主人恼将起来,你我都不好担待。”
  那少年笑道:“姑娘还请向贵主人告罪,十万里水色山庄的王迟请贵主人绕道。”“王迟?难道是什么十万里水色山庄的主人么?”那少年见这少女不通中原世故,只得耐心道:“在下就是王迟,不过是水色山庄的一介小仆,在下主人上方,下为白帝二字。”
  那少女道:“既然你作不得主,便让你家主人出来说话。”王迟回首向大船上望了望,不由迟疑,那少女蹙眉道:“你们中原人真是啰唆,什么女眷男眷,有什么矜贵?”她长橹轻摇,不容分说,便向水色山庄的船队中闯。
  王迟吃了一惊,连忙抄起长篙,点中白船船身,欲将白船荡开,不料这白船去势沉重,饶王迟天赋神力,武功高强,却亦不能将之撼动分毫。王迟望了望船尾那少女,单凭长橹一支,便将这船驶得翩翩然如白莲浮水,竟不知这少女武功高到何等地步,为今之计,只得斩断长橹,他抬起手中竹篙,向少女所使长橹刺去。而眼前忽地亮了一亮,似乎白船船舱所悬竹帘微微动了动,王迟只觉手背剧痛,竹篙险些脱手而出,低头一望,却见一粒浑圆的冰珠正迅速消融在手背上。
  王迟一怔,仰头道:“姑娘稍候,我这便请示主人。”
  那少女一笑,道:“我等着。”
  此时便有一条水色山庄的游船靠来,王迟拧身跃上船去,走入船舱,不一刻却听一个清朗声音道:“既然贵客身负急务,我们不妨让他们一让。”这声音似乎不高,然而左近湖面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见两个小环将那游船的帘子打起,一个华服青年施施然信步而出,只见他面容清丽如水,斯文异常,王迟紧跟其后,躬身道:“是。既然庄主有命,敢不相让?”
  原来这秀丽的青年便是十万里水色山庄的庄主方白帝了。若非是在水上,人们定要奔走相告,这时都挤到船舷边,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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